顧澤收回視線：「不用管。」
慕瓷不缺長相，不缺實力，很多時候卻連句台詞都混不上，因為大家都不願意為了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換掉的小角色得罪顧笙。
「發生了什麼？」
王叔說完就出去了。關上門之後，整棟樓靜悄悄的。
也不知道他從哪兒知道紅糖水能緩解痛經，雖然事實上並不能。
電話那邊好一會兒都沒有聲音，慕瓷不耐煩地道：「不說話我就掛了。」
慕瓷一路上都沒說話，到家後下車沒走幾步就突然停下來，賀昭差點兒跟她撞上。
「沈如歸你個神經病！無恥！這麼欺負女人，你還是不是男人？」
司機等著慕瓷付錢，她就先掛掉電話。
賀昭有點兒蒙：「不知道，沒見過。」
顧澤打開車門：「上車吧。」
可在試圖找一個理由說服自己之前，她就已經推開了那扇門。
她當然知道沈如歸為什麼生氣。
賀昭啟動車子往外開：「今天累死了，慕小瓷，叫聲『哥哥』。」
今天園子里過於安靜了。
回去這條路越走越偏，平時有人接送，慕瓷習慣之後就不覺得害怕了，而且司機都是沈如歸身邊的人，她有幾次下班晚，都能在車上睡著。
「上車，我送你。」
他有嚴重的失眠症，很多時候都只能靠安眠藥入睡，但是電影開拍后，他的手機會二十四小時開機，否則也不會讓沈如歸在這個時間煩他。
她還是第一次坐計程車回去。
「想好了嗎？」
看破不說破，誰都知道，得罪顧笙，就是得罪顧家。
「我說了你又不相信，說了也白說。我同樣很不想看見你，你不照樣總出現在我面前？」
「謝謝」兩個字卡在慕瓷的喉嚨里，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然而陸川並沒有理會她，更沒有進屋喝茶的意思，掉頭就把車開走了。
慕瓷和顧澤青梅竹馬，慕瓷喜歡顧澤那麼多年，終於得償所願，老太太知道兩個人在一起的那天，既高興又欣慰，雖然眼淚沒停過，但一整晚都是笑著的。
慕瓷演過各種各樣的配角，基本功沒的挑，經驗也算豐富，只是一直沒有一個機遇而已。
沒有哪個記者敢攔陸川的車，慕瓷靠他幫忙才勉強脫身。
他忽然覺得舌頭一陣疼是怎麼回事？
慕瓷攔了一輛計程車，上車揚長而去。顧澤眸里的柔情淡去，將外套搭在臂彎。
陸導，對不起。
他年少成名，二十五歲就拿下了導演界最高獎項，現在也才三十歲出頭而已，累計票房就已經高達四百億，再沒有第二個人能和他比。
「她是誰？」
顧澤說：「如果真是這樣，你壓根不會理我，在我下車之前就走了。」
陸川開車，慕瓷的坐姿比幼兒園時期還要端正。
慕瓷只看到地上躺了個人。
終於講完八百字小作文的方方歇了口氣，跑了幾步追上慕瓷，偷瞄她脖子上的那個吻痕。
慕瓷已經拍完今天的戲份，卸了妝，一張小臉乾乾淨淨，目光冷淡，顧澤在她眼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慕瓷捂著臉嘆氣，不想去求顧澤。
「所以你得哄著他點兒啊，他好你好大家好，誰都沒煩惱。」
其實她住進來的時候連一件內衣都沒帶，這裏所有的東西都是用沈如歸的錢買的，不帶走等於白折騰這麼久，她多虧。
顧澤聽得懂她話里的意思。他想借老太太生日的機會拉近彼此之間的距離，她卻把這頓飯當作他們之間徹底兩清的起點。
慕瓷往外看，發現已經到了，捂著手機小聲回答：「對，在這裏停也行，幾步路，我自己走回去。」
飯前甜點，當然要慢一點兒，一口一口地吃進去。
沈如歸被逗笑了，慕瓷聽著他低低的笑聲，就沒那麼害怕了。
「我沒有，」慕瓷小聲辯解，「我也沒有懷孕，被拍到去醫院是因為……昨天是我奶奶生日，方方也知道，是他們亂寫。」
她看著奶奶滿是希冀的眼神，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慕瓷愣住了。
慕瓷討厭他這副嘴臉：「而且我早就跟奶奶說過，咱倆性格不合，一拍兩散了，還吃什麼飯，看見你就倒胃口，胃裡的隔夜飯都能吐出來。」
慕瓷雙腿發軟，身體順著牆壁往下滑，直接坐在地上。
她的頭垂得很低，手指緊緊地抓著男人的袖口，雙眸緊閉。
「火氣這麼大。」沈如歸笑了笑，不緊不慢地說道，「哦，沒有夜生活的男人晚上下班早，十點就睡。」
「沈如歸，我掛了。」
「想我的某人為什麼不自己打電話？」
「先生在三樓的影像室，讓你回來之後上去找他。」王叔提醒她，「小瓷，先生好像生氣了，你見到他好好說話。」
「小顧啊，我這個孫女脾氣不好，你多擔待。」
「就……打工啊！」
「低調低調。」沈如歸點了根煙，「我這個人還是很重義氣的，好兄弟的女人跑了，整晚失眠還得吃藥，我卻在他面前秀恩愛，實在是不忍心。」
「我陰暗？」沈如歸低聲笑了笑，「那麼，在寶貝心裏，誰是明亮的？你那個前男友？」
「畢竟是第一天，出點兒錯沒什麼大不了，放輕鬆，別緊張，『美艷小妖精』這種人設你完全可以本色出演。」
慕瓷蹙眉：「值得什麼？」
顧澤走近后微微俯身，伸手拿掉落在慕瓷頭髮上的一片枯葉。
剛入秋，慕瓷卻打了個寒戰：「沈如歸，是我。」
他偶爾繞路去見她，她會很高興；他親親她，她的耳朵就會紅透，滿天星辰像是碎在她的眼裡。
沈如歸低笑：「他已經是客氣的了。」
「再等一會兒。」
撒了第一個謊，就要用另一個謊去圓第一個謊。
「都一把年紀了，哪還有什麼生日願望，我只盼著你和小顧兩個人好好的。你們好，我就放心。不要買什麼，你們倆一起來看看我就行了。」
慕瓷抬頭對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低聲重複那三個字：「不喜歡。」
慕瓷拿出手機，點開通信錄：「好啊，我打電話給沈https://www.hetubook.com.com如歸，讓他聽著我叫。」
慕瓷還在罵，沈如歸笑著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個輕吻。
「奶奶快過生日了，有什麼願望嗎？」
出了門，慕瓷就甩開顧澤的手，臉色也沒那麼好看了。
慕瓷沒想到他會來，所以訂了蛋糕，準備早點兒回去做幾道菜帶到醫院，就在病房裡簡單地過個生日。
「你腳踏兩條船？」陸川開口就是王炸。
車開進來的動靜不小，沈如歸怎麼可能不知道？
夜色籠罩，王叔突然叫她，冷不丁的一聲，慕瓷被嚇了一跳。
今天的夜宵很簡單，還是一碗面、兩道菜，但怎麼都做不出那天的味道了，沈如歸也沒吃太多。
顧澤訂了包廂，環境清靜，視野開闊，能看到很漂亮的城市夜景。
慕瓷笑著說：「那我轉告她，讓她去看奶奶。」
兩個人誰都不肯退一步，賀昭在中間調解，很不容易：「好好好，你們各自高貴，我主動總行了吧。」
認識太久的人就是不好糊弄。
他在慕瓷面前蹲下來，捏著她的小臉抬起，指腹在她的唇邊緩緩摩挲，跟逗貓似的：「不想看見我，還是，我又一次平安回來了，寶貝很失望？」
等等，哪裡不太對？
她就是給自己壯膽。
她只是早上看到王叔幫沈如歸收拾行李，猜測他應該是去外地。
擁有自由生活的慕瓷快樂似神仙。
「不可能！慕小瓷雖然沒心沒肺，但是……」
老太太笑著說：「能來看看我，我會很高興，不能來也沒關係，年輕人工作都忙，忙點兒好。」
「奶奶。」
「不許說髒話。」方方一巴掌拍在慕瓷的肩膀上，給她「打雞血」，「你喪什麼喪？沒有可塑性的演員，陸川是不會多費口舌的，他罵你，就是對你還算滿意。他缺錢嗎？缺贊助嗎？缺曝光率嗎？他什麼都不缺，能簽你就說明你的演技在他這裏過關了。」
慕瓷存了沈如歸的電話號碼，但撥通之前想起賀昭不久前坑過她一次，雖然沈如歸很能給人安全感，給他打電話能緩解心裏的緊張，但她最後還是放棄了。
慕瓷：「……」
「還喜歡他嗎？」
老太太對顧澤是滿意的：「那你們倆有沒有結婚的打算？」
賀昭看了看慕瓷走的方向，又看了看沈如歸。
「省省力氣。」
沒人知道，陸川有過一段婚姻。
「那你還讓我去攔住他，」話音未落，慕瓷目光不善地看著對方，「你耍我？」
天氣已經變冷了，但那個女人穿得格外清涼，長發燙成大|波浪，看沈如歸的眼神都帶著鉤子。
難怪剛才下班的時候工作人員人手一杯咖啡、一份甜點，見著她還跟她說「謝謝」。
慕瓷默默地開始換衣服。
慕瓷睡得沉，在被褥里縮成小小的一團。沈如歸披了件睡袍走出卧室，關上門，走廊里開著燈。
「小瓷，你缺的是機會，現在機會找上門了，難道你要為了那點兒自尊一輩子被顧笙踩在十八線摩擦？自尊能當飯吃嗎？自尊能換成錢支付你奶奶的醫藥費嗎？自尊能讓你大紅大紫嗎？都不能！」
陸川是圈內脾氣最差的導演，但演員們依舊對他追捧不已。
慕瓷：「……」
顧澤身高腿長，幾步追上，兩人一起進了電梯。
「還有，黑子明天會開一輛房車過來，你拍戲間隙就有個清靜點兒的地方休息休息了。慕小瓷，你可得有點兒良心，陸哥那邊不需要我們客氣，這都是為你。沈哥今天心情不好，你回去別故意惹他生氣，你是沒事，倒霉的可是我們。」
「我去跟醫生打聲招呼，帶奶奶出去吃頓飯。」
「用不著，」慕瓷把西裝外套還給他，「我自己回去。」
沈如歸對他們其實沒那麼多規矩，平時大家沒事聚在一起吵吵鬧鬧，沈如歸雖然嫌煩讓他們滾蛋，但也只是嘴上說說。
慕瓷聽得雲里霧裡，正要問他，手機振動聲突然響起。
慕瓷以為沈如歸不在家，但……他不僅在，身邊還有個女人，一個相當美艷的女人。
她明知道，他今天不去醫院，老太太肯定會猜測他們之間的感情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因為這段時間她每次都是自己去，如果連生日這天他都抽不出一兩個小時去醫院看看，怎麼都說不過去，就算她有借口，老太太也會覺得他不重視她。
屋裡空曠，沒有窗戶，四面幽閉，就算開著燈，光線也昏暗。
「有這事兒？」她裝糊塗，「我不記得了。」
「不怪小瓷，是我做事之前沒有考慮周全，她生氣是應該的。談戀愛和當朋友不一樣，計較得越多，說明我在她心裏的分量越重，奶奶放心，我心裏都明白。」
在劇組，陸川對她還是那副態度，關掉攝像機之後就跟個陌生人似的，有事也是助理來傳話，慕瓷怎麼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得罪過他。
沈如歸在最暗的地方，背對著門的方向。
「都好，都好，就是有段時間沒有見到我孫女了，很想她。」
慕瓷哼了一聲，癟著嘴說：「罵我沒長腦子，我氣死了。」
沈如歸看著突然被掛斷的手機界面，臉色越來越難看。賀昭也拿不準這兩個人又怎麼了，只看出來沈如歸不高興，可剛才明明還好好的。
陸川被氣笑了，諷刺道：「不就是有了個女人，你至於嗎？用不用再給你送個擴音器，站在望江大廈樓頂喊？」
慕瓷微微一笑，小聲說：「他們啊，都是死於話多。」
顧澤笑了笑：「小瓷，你還是老樣子。」
但凡熟悉慕瓷的人，肯定能認出照片里的那個背影是她。也是因為不紅，除了之前陸川工作室公開定妝照那段時間，都是查無此人，她才沒有在新聞出來后立刻被曝光。
「去找個沒人的地方等著挨揍。」賀昭背朝著慕瓷擺了擺手。
「顧澤，你這是在彌補對我的虧欠嗎？」慕瓷笑著問他，「想兩清？」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沈如歸都沒跟慕瓷說半句話。但餐桌hｔtｐs://ｍ.ｈetｕbooｋ•ｃｏｍ•ｃoｍ上多了一樣東西：紅糖水。
老太太瘦得厲害，掀起病號服的袖子，胳膊簡直就是皮包骨頭。
「別自作聰明，你以為你是誰啊，什麼都能猜對。」
方方一旦開始精神教育就停不下來。
他果然還是聽見了。
後來，是顧澤告訴老太太，慕瓷和他在一起了，錢不是問題，有他。
她很少主動，更別說撒嬌，沈如歸也不拆穿，由著她拉著離開小樓。
因為慕瓷知道害怕了。更準確地說，是從走進房間看到沈如歸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了畏懼的心理。
「找死？滾。」
「你會。」顧澤溫和地笑。
二樓主卧房門大開，門口攤著兩個行李箱，慕瓷背對著他們，正風風火火地往裡面扔東西。
慕瓷只好當沒聽見，接著說：「他還嫌我胸小，說我不性感，不像狐妖！這簡直是對我人格的侮辱。」
「如果沾上人命，就真的麻煩了，但沒人敢進去勸。」賀昭挑眉笑了笑，「小瓷瓷，靠你了。」
賀昭：「……」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男人冰涼的手摸到她的後頸。
老太太怕耽誤他們的事：「很麻煩吧？」
「還行吧，今天的盒飯不錯，但我沒敢多吃，怕胖。陸導其實挺帥的，跟著他能學到很多，他最近沒有罵我，我都有點兒不適應。」
王叔說：「下午四點左右。」
「不喜歡。」
賀昭不以為意：「能有什麼事，沈哥有分寸。」
慕瓷沒有告訴老太太她和顧澤分手了，也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她自覺問心無愧，也沒有猶豫，但沈如歸似乎並不相信。
賀昭把車停在小樓旁邊的路上。小樓大門緊閉，看不出裏面到底開沒開燈，涼風吹過來，空氣里好像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電梯里有其他人，慕瓷忍著沒說話。下樓走到沒人的地方，顧澤主動開口解釋：「奶奶身體不好，難得一起吃飯，我總不能當面告訴她：我們分手了，都是演戲而已。」
還好還好，那個人還活著。
老太太一直待在病房，最多讓護工推著輪椅去住院部樓下晒晒太陽。
「今天是奶奶的生日，我之前答應過你陪奶奶吃頓飯。」
「別這麼無情嘛，小瓷瓷……」
10月23日是老太太的生日。
慕瓷站在影像室外，閉著眼睛深呼吸，猶豫了一會兒才輕輕敲門：「沈如歸，我進來了？」
她的身體突然僵住，顯然是後悔了，她不應該在這個時候來，還罵了他。
「又瘦了。」
腦袋裡一直有個聲音告訴她，不要管，不要進去，不要插手，長久不了的事就不要有開始，這是沈如歸的事，和她無關。
他知道她撒謊的時候會有什麼小習慣，也很了解她的軟肋。
「噓——」慕瓷順手往賀昭嘴裏塞了個肉包子，托著腮，笑眯眯地問，「知道電影里那些路人甲、路人乙通常都是怎麼死的嗎？」
助理眼尖，看見了躲在車後面的狗仔。
慕瓷連忙拿出手機看時間。今天的戲份沒拍完，耽誤了進度，她挺抱歉的，但現在顧不上想這些了。
沈如歸摘掉眼鏡：「露少了。」
「要睡了？」
慕瓷深呼吸：「奶奶，我們還沒想……」
慕瓷笑不出來，顧澤又很體貼地為她化解尷尬：「看樣子，我還需要繼續努力。而且小瓷還小，我能等。」
慕瓷含糊地點頭。
今天的戲份結束得晚，散場時沒有外人在，慕瓷泄氣地躺在沙發上。
他站直身體，含笑凝視著慕瓷：「我不來，你也會去找我的。」
小樓里一點兒聲音都沒有，陰森森的，慕瓷雖然不至於害怕，但也覺得瘮得慌。
「你有病？」他被吵醒後會更難入睡，所以開口就不是什麼好話。
「不會多想，是我台詞沒背熟，陸導要求嚴格是應該的。」
「噓，」慕瓷讓賀昭別說話，按下接聽鍵，把手機拿到耳邊，「奶奶。」
沈如歸掐滅手裡的煙走進卧室，賀昭被關在門外。
慕瓷沒聽清：「什麼？」
慕瓷的脾氣上來了，掙扎著踹了沈如歸一腳，直接摘掉他的眼鏡扔遠了。
「不要著急，再給我十分鐘，再多十分鐘，我就能把卧室騰出來，絕對不留一根頭髮，我可以的！」
「那就別說了，做比較實際。」
他邊走邊解睡衣扣子：「知道還問。」
「你想多了。」
「我不要，我沒惹他。」
方方眼尖，先看到顧澤的車，暗暗戳了戳慕瓷的胳膊提醒她。慕瓷抬頭看過去，見顧澤下車朝這邊走過來，方方識趣地迴避。
他說完，下車往外走。
「你就只顧自己，到底還有沒有人性……」
還有十幾分鐘的路程，慕瓷試著跟司機聊天，剛聊了兩句，賀昭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性感嗎？」
慕瓷沒再問，轉身從小路走了，從側門進屋。
「那點兒破事算個屁，姓顧的……呸！」賀昭及時閉嘴，罵了句髒話。
衣服、鞋、化妝品全都被一頓亂扔，她的臉上明明白白寫著「迫不及待」四個字——迫不及待想要飛出這個牢籠。
慕瓷坐上車，不說話，顧澤也沒有刻意挑起話題。
周圍的工作人員是他的固定團隊，大部分都合作很久了，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工作態度。
慕瓷去住院部的時候，賀昭在車上等她，也不知道她跟老太太聊了些什麼，就覺得她出來之後不太對勁兒，情緒有點兒低落。
沈如歸回頭，看到他的小女孩站在門口，路燈在她身後，她像是融在光里。
慕瓷氣得想踹他。
剛才，顧澤又答應下次老太太化療的時候陪慕瓷過來。
「累死了，」慕瓷直接坐在行李箱里，「我先歇一會兒。」
「第一，慕瓷是去跟著你拍戲的，不是去受委屈的。上次她就在你的地方被欺負了，只不過她不說，我就當不知道，畢竟我忙，沒空找你算賬，但別再有第二次。第二，你罵兩句就行了，我都捨不得罵。還有……」
顧澤去找醫生，慕瓷拉上帘子www•ｈetｕbｏoｋ•ｃom•ｃｏｍ，老太太誇顧澤細心，她心不在焉地點頭。
坐在沙發上的沈如歸彷彿和黑暗融為一體。
慕瓷進組第一天，就被他當眾批評。他不是不允許演員狀態差，而是對一些細節要求很苛刻。
「小瓷，你還在忙？」
顧澤很快清醒，眼底的情緒轉瞬即逝：「沒什麼意思。」
這……真是令人費解。
慕瓷才意識到，賀昭剛剛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別多想，陸導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絕對不是對你有意見，只是單純覺得剛才那個鏡頭演得不行，沒有達到他的要求而已。」
「想我的某人不知道主動，憑什麼我主動？」
沈如歸拿著車鑰匙出門，賀昭連忙跟上，一桌早飯，他就吃了個肉包子。
幾年龍套不是白跑的，演技當然不是問題，她今天確實是緊張了。
她在顧澤面前是赤|裸的。
這兩個人絕對是在合夥陰他！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慕瓷輕輕把門推開一條細縫，往裡看。
慕瓷洗漱完躺在床上背台詞。沈如歸進屋，她聽到聲音，就掀開被子坐起來，把衣服往肩膀下面拉了一點兒，又拉了一點兒。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慕瓷：「……」
本來老太太不願意做手術，因為知道自己就算做了手術也沒有多長時間能活，加上手術費湊不夠，只能借，她怎麼捨得讓慕瓷把後半輩子全耗在她身上，慕瓷還那麼年輕，家裡的債也才剛還清。
太欠抽的下場就是被濺了一身泥，幸好她穿了一件比較耐髒的衣服。
「沈如歸，」慕瓷強自鎮定，「你講點兒道理。昨天……昨天是奶奶的生日，你在外地，我就沒有告訴你。至於顧澤……」
凌晨一點半，陸川被手機振動聲吵醒。
賀昭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點到為止，慕瓷應該懂。
「公司那邊不約束你的私人感情，但是如果被媒體拍到了，你得想好怎麼處理。」
慕瓷坐在藤椅上，沒主動打招呼，等著顧澤先開口。
「沒那麼忙，提前回來了。」顧澤也不拆穿慕瓷的謊言，牽著她走到病床邊，「奶奶最近感覺身體怎麼樣？」
慕瓷只是剛才那一會兒覺得有些難堪，過去了就想開了：沒事沒事，人家是天才，有點性格才夠特別。
「憑什麼？我是人，不是你的寵物，你憑什麼限制我的自由？」
她不吃，但會記得讓沈如歸吃，因為他總是不按時吃飯。
慕瓷白眼一翻，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紅個屁，搞不好明天就要滾齣劇組了。」
慕瓷虛心求教：「差在哪一點？」
之前她不想讓他好過，想著等她事業和感情都有了，他還在為曾經對不起她而愧疚，晚上失眠，白天煩心事一件不少，這樣才好。但現在她覺得沒必要了。
方方回頭看到她毫無形象的衰樣，瞬間抓狂：「你是即將爆紅的女明星，請注意自己的儀態，給我坐起來，背挺直！」
怎麼跟他想的不一樣？
「你現在才回家？計程車？」
慕瓷笑笑：「因人而異嘛，大部分人代表不了你和陸導這種特例。」
顧澤嘆氣，似是無奈：「小瓷，我是真心想陪奶奶過個生日。」
慕瓷給顧澤時間考慮。
物極必反，顧澤了解慕瓷，把她逼得太狠，她只會離自己越來越遠。
慕瓷皺眉，扭頭避開了他的觸碰：「顧總，你什麼意思？」
「我和他什麼時候成一類人了？」
主樓只有沈如歸和慕瓷，連王叔都不住主樓，黑子和他那些兄弟也都有自己的住所。距離主樓最遠的一棟小樓沒人住，慕瓷有一次無聊逛到了那裡，黑子還挺生氣，但不敢罵她，回去的路上瞪了她一眼又一眼，慕瓷都擔心他眼睛抽筋。
「沒什麼，」賀昭笑笑，「你啊，還算有點兒良心。」
有那麼一瞬間，顧澤好像忘了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彷彿他們之間沒有隔閡，有的只是年少相識的純粹和多年後重逢的情意。
賀昭是活膩了嗎？
「家裡那麼多人，你都不知道叫一個去接你？」
「什麼事？」
「真的啊，太好了，那說明我減肥還算有點兒成效。」
慕瓷跟著下車：「你幹什麼去？」
老太太的手術費高，術后休養也需要錢，慕瓷賺的那些片酬幾乎都花在了醫院，但她也沒辦法時時刻刻守在病床邊，只能請護工。
「你你你……」慕瓷指著男人的手都在顫抖，「沈如歸你脫衣服幹什麼？」
老太太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笑著點頭：「好，都好。」
他表面看著沒什麼，還是那張隨處都能招蜂引蝶的臉，但是慕瓷偷偷從背後拍了他一巴掌，他瞬間疼得嗷嗷叫，顯然是被揍過。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
老太太忌口，吃不了太多食物，但能走出醫院看看，她也是高興的。
「你不是有長腿細腰的大美女了嗎？怎麼不去找她……呸！」酸溜溜的話脫口而出，慕瓷反應過來之後恨不得當場咬舌自盡，「沈如歸你別咬我……嗚嗚……你這個渾蛋簡直喪心病狂，沒人性，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欺負無辜弱小溫柔美少女，我要報警了啊……」
他有心嗎？還真心呢。
慕瓷：我聽不見，我什麼都聽不見。
老太太對顧澤是感激的。上次慕瓷去醫院，老太太說起顧澤，慕瓷滿口都是「他對我好著呢」「他工作忙」「下次一定和他一起來看奶奶」。
電影圈有這樣一句話：沒有陸川捧不紅的人。
慕瓷在醫院，就沒有讓護工幫忙，而是自己給老太太擦身體。
這就是答應了。
「想你的某人害羞嘛！你也真是，一點兒都不主動。」
房間里沒有開燈，只有投影在牆壁上的電影畫面發出淡淡的光，空氣里瀰漫著一股濃郁的酒味。慕瓷往裡走，先看到桌上的酒杯，然後是一截紅絲帶。
他身邊站著一條藏獒，藏獒嘴邊的毛髮濕漉漉的，看起來凶神惡煞。
慕瓷移開目光，懶得跟他多說：「顧澤，你適可而止m.h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m•ｃｏｍ。」
「沒有！」慕瓷否認得快，只是臉色微微發白，「我沒有那麼想，沈如歸，你能不能別這麼陰暗？」
慕瓷說：「聲音大，能顯得我很不好惹。」
慕瓷笑笑：「沒有，就是來的路上拌了幾句嘴。」
他把手機放在桌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起身走遠了些。
賀昭瞟了她一眼：「誰啊？」
顧澤也不戳穿，只是笑看著她。
「怎麼不罵了？」沈如歸輕笑。
老太太高興，拉著慕瓷說了很多話。同病房裡還住著一個病人，要年輕一些，一輩子沒結婚，無兒無女，父母也早就過世了，平時不覺得孤單，但病來如山倒，住院幾個月，連一個來看她的人都沒有，這時就非常羡慕老太太有個好孫女。
慕瓷還在說話，司機問她：「是前面亮燈的地方嗎？」
「不是天天減，就是有工作的時候減個一兩斤，別人都覺得沒區別，只有奶奶看出來了。」
慕瓷聽了想笑。
簡單的幾個字，慕瓷卻如同被推進冰窖，整個人僵硬無比。
沈如歸去哪裡、去幹什麼、去見誰、要去多久，慕瓷從不過問。
「現在有人願意捧你，並且有能力捧你，咱們就應該鉚足了勁兒往前沖。我就奇怪了，那天你在顧笙面前還挺拎得清，怎麼人後這麼沒出息？唉，其實不怪你，我見著陸導也有點兒發怵。」
等那個女人走了，賀昭走到沈如歸身邊，添油加醋一頓說：「沈哥，你家小寶貝剛才全都看見了，那個臉色啊……嘖嘖，肯定是誤會你喜新厭舊，這會兒搞不好躲在哪個旮旯哭呢。」
「有事說事，沒事滾蛋。」
顧澤從助理手裡接過提前買好的衣服，放在床尾，「不麻煩，等我一會兒就好。小瓷，你幫奶奶換衣服。」
是醫院打來的電話。慕瓷心一抽，莫名地緊張起來。
巨大的壓迫感籠罩下來，慕瓷彷彿被一張巨大的網困在角落，網越收越緊，讓她喘不過氣。
「累嗎？」
「不想，」顧澤神色不變，「你和我兩清不了，我不想，你也別想。」
老太太問：「吵架了？」
沈如歸關掉免提。
「她不僅不會哭，還會開心地跳起來，想著終於能擺脫我了，正快樂地收拾行李準備離開。」
她想解釋和顧澤的緋聞，但沈如歸沒有耐心聽，點了點頭，輕描淡寫地說道：「那以後就別再去醫院了。」
沈如歸問慕瓷：「劇組好玩嗎？」
慕瓷心想：姐姐，您這麼說更傷人好嗎？
「我晚上問問他，奶奶，他如果沒時間，您可別生氣。」
慕瓷偷笑，卻被他抓個正著，果不其然，他的臉色更難看了，頭頂彷彿冒著一團黑氣。作死的慕瓷嘴角上揚的弧度都來不及收回去，以為自己這次死定了，然而只是被他抱起來捧著臉狠狠地親了一下。
賀昭打開免提：「沒事，就是替想你的某人打個電話問候一下你這幾天好不好。」
「今天幹了什麼？」
「那……他有麻煩了嗎？」
除了三樓書房，慕瓷還有一個地方不能去。
「唉，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犧牲我一人，幸福千萬家，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他如同一個狩獵者，居高臨下地看著被困在籠子里的獵物拚命地做無謂的反抗。
「他回來了？」慕瓷莫名地緊張，問完又忽然反應過來，如果不是沈如歸打了招呼，她就算被踩死在人群里，陸川也不會皺一下眉頭，更別提開車送她。
慕瓷轉身就往外跑，到門口的前一秒，房門自動落鎖，嚴絲合縫，她的指甲折斷了一截也沒能推開。
賀昭發消息說沈如歸現在閑著，孤獨求騷擾。
「下次就知道了。我這不是安全地回來了嗎，你生什麼氣？」
慕瓷點頭，「嗯。」
老太太唯一的牽挂就是小孫女。她才剛畢業，人生也才剛開始，卻孤零零的，有個人照顧她，老太太才能放心。
她又問：「那你是不是真的特別特別特別愧疚啊？是不是只有我收下你的補償，你才能心安？」
「我錯了，沈如歸我錯了，我不該罵你，我也不該瞞著你和他見面，我跟你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別生氣。奶奶見不到我會擔心的，求你……沈如歸，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別這樣好不好……」
兩分鐘后，陸川睜開眼睛，那點兒殘存的睡意散得乾乾淨淨。
「開玩笑開玩笑！」賀昭立馬搶走慕瓷的手機丟到後座，一聲接著一聲嘆氣，「沈哥竟然能做出讓我來劇組給那群人送吃送喝這種事，真是活得久了什麼都能見到。」
陸川並不關心新聞是真是假，把慕瓷送回去已經是他最大的妥協。慕瓷下車后，陸川當著她的面把副駕駛的坐墊拆掉並且丟進了垃圾桶。
慕瓷為了上鏡好看，每天全靠「吃草」續命，晚上也忍著不吃夜宵。
他要不要臉啊？！
襯衣扣子太多，沈如歸解開三四顆之後就沒這個耐心了，俯身把慕瓷從行李箱里抱起來。
賀昭收起那副弔兒郎當的模樣，神情是少見的嚴肅，只簡單地說：「有人管不住嘴，抖了點兒事出去。」
到了醫院病房，進門之前，顧澤牽住了慕瓷的手，慕瓷想甩開，卻被他握得更緊。
「抱歉，我沒有這個概念，打擾到陸導休息了。」
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強權。
「你這個人好較真，我就隨口一說。」
「脾氣這麼大，誰又惹你了？」
緋聞滿天飛的時候，慕瓷人還在劇組，劇組出口被媒體記者堵得水泄不通，拍攝被迫停止。
慕瓷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生理現象也不是我能控制的，肚子好疼，要不行了，痛經真的很難受，沒騙你。」
「先生等你很久了。」
慕瓷擠出笑臉，推開病房門：「奶奶。」
沈如歸沒興趣聽賀昭啰唆：「要賭嗎？」
賀昭：「……」
「我當然想早點兒娶到小瓷，」顧澤搶過話，握住慕瓷的手，「但也要看小瓷什麼時候才能答應嫁給我。」
「如果我猜錯了，我叫你大哥；我猜和圖書對了，你閉嘴一個星期，多說一個字就自己把舌頭割掉。」
他把沈哥的小寶貝帶到這裏來，沈哥肯定不會放過他，他估計又得在床上躺一個星期。
「今天早上送你來劇組的是賀家那位處於叛逆期離家出走的小少爺吧？慕小瓷啊，你到底背著我跟誰好上了？」
「我剛下班。奶奶今天怎麼樣？有不舒服嗎？」
「慕瓷是長得跟她有那麼一丁點相像，但慕瓷是慕瓷，她是她，你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該看的就別亂看。」
「不好玩，我被罵了。」慕瓷把自己的手放進男人的手心，過了幾秒，另一隻手也纏上去，抱住他的手臂，「陸導好凶啊，真是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你，明知道我和你關係不一般，居然還當眾罵我，我丟死人了，好氣好氣。」
「但是衣服太多了，箱子好像裝不下，能不能借我輛車啊？」慕瓷想的是直接把車順走，車庫裡隨便一輛都非常可以。
「小顧？」老太太十分驚喜，「小瓷說你工作忙，出差了，怎麼……」
「拜拜。」慕瓷送他們到門口，「開車注意，一路平安，早去早回，天天開心。」
「天天減肥，身體怎麼受得了？」
僵持兩分鐘后，慕瓷一敗塗地：「說吧，什麼條件？」
賀昭走是有原因的：他待在那裡就等於在給慕瓷施加壓力，所以他把選擇權交給慕瓷。她也可以當作什麼都不知道轉身就走，反正在這裏的時間不短了，路都熟悉，丟不了。
賀昭的車就在劇組外面停著，慕瓷坐進去就把車門鎖了，隔著車窗看到方方笑得一臉猥瑣。
「晚飯還沒好，我先吃一口飯前甜點。」
扔完她也不動了，隨便他。
沈如歸不在的時候，整個園子都是慕瓷的，他在也一樣，因為他不管，她就算把房頂掀了也沒人管她。
「那好，我收下，你心安了，以後就不要再來找我，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管好自己，我管好我，誰都別越過那條界限。」
沈如歸停下腳步，目光從她臉上往下移動。「陸川怎麼回事？你在劇組拍什麼戲？不能拍就別拍了。」
「就說你今天膽子格外大，處處挑釁，我還以為你去了趟醫院就不想活了，原來是在這兒等我呢。」
他並不溫柔，弄疼她后才停下來，臉上一本正經，想了想，問出這麼一句：「慕瓷，你是不是過了發育的年紀？」
「偶爾吵吵沒什麼，你們倆都還年輕，要互相體諒，互相理解。工作忙，平時見一面都不容易，時間卻用來鬧彆扭，多不划算。」
「小瓷，你不想我去見奶奶可以直說。」
他這種天之驕子，走到哪裡都是被捧著哄著的對象，從來都是別人討好他，他覺得自己給出一點兒耐心，這就是真心了。
「我說，沈哥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損失的那點兒錢不算什麼，但那傢伙觸及他的底線了。」
賀昭覺得可能有陷阱：「賭？賭什麼？」
慕瓷轉過頭，繼續喝水，小聲吐槽了一句：「他天天心情不好。」
名門世家的貴公子，淡漠矜貴。
兩分鐘后。
沈如歸被逗笑了：「憑什麼？」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
他深情款款地看著慕瓷，老太太的目光也落在慕瓷臉上。
他摘掉手錶，將慕瓷拉起來。
在漆黑的角落，有一抹亮光閃現。
助理畢恭畢敬地問：「顧總，不知道是哪家報社，要不要我過去……」
沈如歸聯繫她的次數也是少之又少，仔細想想，也就只有那麼一次。
過來蹭飯的賀昭一進門就發現氣氛不太對：沈如歸面無表情，一身涼意，而坐在他對面的慕瓷春光燦爛，眉開眼笑，吃嘛嘛香。
劇組人多口雜，工作人員來來往往，顧澤卻沒有躲著藏著的意思。
慕瓷以為裏面養了什麼，從屋裡傳出的聲音聽著像狗叫聲。黑子只是警告她以後少往這邊逛，其他的一概不提。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賀昭：「哎嘿？」
賀昭打方向盤拐彎：「沈哥做事不需要我們擔心，那天晚上叫你去攔，就是想試試你到底值不值得……」
「看著我說。」
所以，慕瓷怎麼都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告訴老太太，他們分手了。
也就是說，沈如歸回來了，並且看到了那些無聊的新聞。
回到醫院，老太太拉著顧澤說了好多話，慕瓷在旁邊陪著。十點多了，再晚會影響臨床的病人休息，老太太才戀戀不捨地讓他們回家。
「小點兒聲，」慕瓷捂住賀昭的嘴，「我問你，那個人……沒事吧？」
慕瓷拖到今天也沒敢告訴老太太她和顧澤分手了。
「罵你什麼？」
賀昭：「……」
「好的。」
司機不說話，車裡靜悄悄的，慕瓷難免有些緊張，連手機響一聲都會被嚇一跳。
真心？
即使隔著半座城市，陸川也能想象到電話那端的沈如歸是副什麼樣的醜陋嘴臉。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才不會……」
煙霧繚繞，沈如歸垂著眸，側臉輪廓看上去格外冷厲。
「小瓷。」
「你好噁心！」
賀昭咬著肉包子，茫然地搖了搖頭。
「知道了，聽奶奶的。」
今日頭條：顧氏集團繼承人的神秘女友曝光，疑似懷孕。
她話沒說完就被沈如歸扔上床，用毯子捲成了一條毛毛蟲。
「跑什麼？」沈如歸背對著投影儀，俊臉隱藏在陰影里，唇邊淡淡的笑意並不明顯。
慕瓷低頭看了看：「不少……吧？人家都說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霧比一眼看到底更讓人印象深刻。」
一個星期後，賀昭才又去劇組接慕瓷。
沈如歸頓了兩秒，神色如常地關上房門：「差一點兒。」
「那你說，我在想什麼。」
慕瓷吼道：「嫌小就找大的去！」
半分鐘后，沈如歸拿出手帕，將每一根手指擦乾淨，從黑暗裡走出來，關上門，隔絕了屋內的一切。
慕瓷從來都沒有主動聯繫過沈如歸。
狗仔不是拍慕瓷，目標是顧澤，但網友們的偵查能力不容小覷，眼看著「神秘女友」的真實身份就要被扒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