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危不自知

阿榮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麗姐姐你想多了,禁騎司大名誰人不知,就算是外鄉人也該曉得禁騎司的厲害。小賤人就是裝傻!」
……
唐瑛過去泰半時間在營里,就算去市井間玩耍也有俞安陪同付銀子,她大小姐都沒有帶銀子出門的習慣,旁人若是靠近她身邊一尺,早被俞少爺一腳踹遠了。
「妹子,不如咱們走吧。」張青見兩女不是善茬,已經戒備起來,暗暗往唐瑛身邊靠過來。
張青要幫忙,被她給攔住了:「大哥你不好跟女人動手,且待我來。」
白城小霸王也不是白混的,況且又是戰場上實打實歷練過的,一盞茶的功夫,那倆女郎就被她給結結實實收拾了一頓,灰溜溜走了。
張青:「……」
也不知道是開局打了一架旗開得勝的緣故,還是運氣真的來了,打完架之後半刻鐘他們的兩匹馬便賣了個好價錢,食宿這才有了著落。
※※※
唐瑛與張青算是邊關的土包子進京,牽著馬兒還未找到客棧,半道上就遇上了數個擺攤耍雜技的,還有人群里跑來跑去的小孩子。
也許是遠離了白城,就算偶爾遇上個把劫道的于兩人入京途中不過是笑談,捎帶手就給處理了,都不必驚動官府。長途跋涉,也不知是沿途的山水還是市井的安寧撫慰了唐瑛內心的傷痛,如今她面上的病容已經消退,時不時還能跟張青在路上賽個馬,輸者包辦露宿野外的一切事宜,打獵撿柴收拾獵物烤肉m.hetubook.com.com張羅晚飯之類。
彼時張青去外面打聽消息未回,那鵝蛋臉的女郎指著唐瑛的鼻子罵道:「小賤人,上次是我們沒準備,著了你的道兒,這次你等著,看我們不扒了你的賤皮子!」
唐瑛:「……」京師重地,再靠打劫過日子,就不太合適了吧?
那掌柜的看兩人面露尷尬,不住摸著腰間荷包的一副倒霉樣子,也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故意調侃:「銀子丟了?」
張青表面瞧著敦厚,很讓人懷疑他有幾分木訥,實則心細如髮,他倒也不會一味讓著唐瑛讓她次次都贏,免得她一個人坐在荒野之中,那背影都瞧著有幾分蕭瑟之意,未免讓人心生酸楚。
沒想到過了兩日,先時打架輸了的那兩名女子居然呼朋引伴,帶了六七個小姐妹過來找場子,把唐瑛堵在客棧外面的巷子里要動手。
她的同伴捂肚子坐了起來:「阿榮,你告訴過她咱們是禁騎司的人了?」
而張青作為在唐府生活了十年,享受食宿四季衣衫全包的好青年,並無任何不良惡習,出門也習慣了不帶錢。兩人旅途盤纏交由張青帶著,於是……兩個人站在京城客棧門口,牽著兩匹馬兒面面相窺,不知如何是好。
「說你呢!」鵝蛋臉的女郎尚未察覺有異,她同伴里有腦子轉的快的已經掩口偷笑,待她明白過來,頓時一張嫩白的臉兒漲的通紅,頭頂直要冒起三丈的火,揮著https://www.hetubook.com.com鞭子就沖了上來。
故而兩人的賽馬差不多是五五開,每次唐瑛輸了被他支使的團團轉,一時要剝兔子,一時要生火,忙碌起來的女孩兒才透出幾分生機勃勃之意,他才覺得過去那個大帥府里神采飛揚的小姑娘又回來了。
沿途風景秀麗壯闊,阡陌縱橫,有山居農婦呼兒喚女,村莊炊煙裊裊,城池繁華,邊關戰火與這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百姓並無多大關聯,邊關的慘烈與市井的安寧詳和大為不同,彷彿是被割裂的兩個世界,甚至能讓二人生出所歷者皆虛妄的錯覺。
那名叫麗姐的正是第一次與阿榮同行的高瘦女子,她揉著小腿的手不由停了一下:「你們說,她會不會認不出禁騎司的服色啊?我記得……初次相見她還賣馬來著,聽口音也是外鄉人啊。」
半個時辰之後,唐瑛昂首走出了巷子,身後歪七扭八躺了一地的美嬌娘,只是形容都比較狼狽。
「什麼禁騎司?」唐瑛一臉茫然。
待引的二人到了馬市,他便功成身退,留兩人牽著馬兒叫賣。
張青一拍後腦勺:「哎呀,肯定是被方才撞我的小子給摸了去。」他當時只顧著防備迎面走過來的一名年輕女郎,生怕撞著了人家,才沒有過多關注撞在他身上的小子。
估計是兄妹倆的穿著不似落拓之人,況且還有坐騎,張青的五官極容易取信於人,那掌柜果然派了個夥計帶著他們兄妹倆去賣馬。
hetubook.com.com鵝蛋臉的女郎恨的捶地:「到底是哪裡冒出來的賤人?竟然敢跟禁騎司的人動手?」
唐瑛可不是忍氣吞聲的人,當下笑道:「難道你打人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挨打?老子難道是你家奴僕不成,由得你打罵?」她馬也不賣了,挽起袖子就要打架。
唐瑛瞠目結舌:「京里的風俗就是強買強賣嗎?真讓我們鄉下人開眼了!」這跟強盜何異。
那兩女郎臨走時叫囂:「你等著!」
手下敗將,何以言勇。
那鵝蛋臉的女子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甩了一鞭子過來,唐瑛沒想到她說動手就動手,若是自己躲過去勢必要打傷了馬兒,到時候說不定還得降價。她正待抓住對方的鞭子,張青已經擋在了她面前,結結實實替她挨了一鞭子。
見掌柜的沉吟不決,她趕忙又加了把柴:「要不……您老有門路,知道哪裡有賣馬的,使個夥計帶我們去?」
兩個人入京之中,牽著馬才踏進京城街道,但見來往行人摩肩接踵,沿街商鋪綿延,京中風物與沿途城鎮大為不同,自有一番堂皇雍容的氣象。
尋到一處略微偏僻價格適中的客棧,張青一摸腰間荷包,頓時傻眼了。
感謝盜匪的無私貢獻,他們此後一路之上再不曾受饑寒之苦,還能隨著天氣漸冷添置幾件禦寒的衣物。
「禁騎司共分兩部,鳳字部由禁騎司指揮使傅琛掌管,凰字部卻由當今貴妃的幼|女,九公主元姝掌管。凰字部原來是由先帝的正和圖書宮皇后掌管,那位皇后聽說出身將門,而且先帝即位之後遇上三王叛亂,先皇后還曾跟著先帝平叛,後來蕩平叛亂之後,為了給天家留些顏面,女眷便由皇后親審。先皇後手底下有刑訊打探消息的人才,便將這部分女子併入錦騎司,才有了禁騎司的鳳字部與凰字部。」
那女郎冷笑一聲:「打的就是你!」話音才落,便結結實實挨了唐瑛一下。
不過是找回面子的一句話而已。
唐瑛心裏冒出個大胆的念頭:「大哥你說,要是我混進禁騎司當差,是不是能找到機會,查明那冒牌貨?」
哪知道這一賣便賣出了禍事。
唐瑛大怒:「你怎麼隨便打人呢?」
京里有個專門的馬市,裏面主要是各種代步的牲口,有毛驢青騾馬匹,價格貴賤不一。唐瑛他們騎的這兩匹馬也不知道是盜匪打劫了何人所得,也算良駒。引路的夥計好心,半道上就給他們透了個底價,免得他們在京里這些馬販子手裡吃虧。
當那巍峨莊嚴的城門出現在視線之中,兩人深深吸一口氣,交換個複雜的眼神,一夾馬腹便往城門口而去。
「你竟然敢打人?」兩女郎大約平日橫行慣了,還真沒想到唐瑛敢還手。
彼時唐瑛並沒有把這句話當一回事,這句話的潛台詞就跟後世的某羊羊動畫片里固定的結束語一樣——我灰太郎還會回來的。
另一名高瘦的女郎慫恿同伴:「給她幾鞭子,看她賣不賣!」
唐瑛不幹,那兩名女郎竟然蠻不講理,其中一名鵝蛋臉和_圖_書的女子嬌叱一聲:「讓你賣你就賣,啰嗦什麼?」
「妹子,馬賣了你騎什麼呀?」張青待要阻攔,被她橫了一眼:「大哥,飯都吃不上了,哪有錢養馬啊?」幸虧半道上有錢之後,先買了三牲置了香案,把結義的正事給辦了。
她當機立斷,向掌柜的賣慘:「老伯,您認我們兄妹倆入京投親,沒想到卻被小賊給偷了盤纏,這大冷的天總不能流落街頭吧?您瞧我們還騎了兩匹馬,不如您老先讓我們住下,待我們把這兩匹馬賣了再交房錢?」
張青近幾日四處打探城中消息,便向她普及京中常識:「……禁騎司乃是先帝親自設立,超然于百官之上,直屬帝王統轄,凡屬百官隱私犯法者,禁騎司無有不知。但有被禁騎司帶走的,不死也得脫層皮,京中人人提起禁騎司無不色變。」
「小賤人說誰呢?」唐瑛見巷子兩頭都被堵住了,於是也不著急走人,索性倚牆而立,打起了嘴仗。
問價的倒不少,但半日功夫願意出銀子的倒不多,唐瑛正餓得前胸貼後背,來了兩名年輕女郎,身著玄色騎裝,上來便開了個極低的價格,竟是只有那夥計給的三分之一。
——京城小偷身體力行給兩個土包子上了進城的第一課,人多之處注意財物。
九月中,唐瑛與張青終於達到京城。
唐瑛:……這不就是類似於朱重八設立的錦衣衛情報機構嗎?
阿榮沒好氣的說:「她眼睛難道瞎了,上次打架,光看我跟麗姐姐的穿著也知道是禁騎司的人啊。」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