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再見騰雲

唐瑛瞪大雙眼:「難道不是夜探二皇子府?」
傅琛察覺到了她的目光,劍眉微挑,若有所思。
徐大夫驚呆了:「這……這不可能。」
騰雲被單獨養在一處馬廄里,打掃的很乾凈,真要講起來可比唐家的待遇好多了,然而它濕潤的大眼睛還是漸漸熄滅了光亮。
徐大夫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喃喃自語:「這……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騰雲沒有動。
騰雲已經瘦的皮包骨頭,奄奄一息躺在墊子上。
唐瑛全然不知自己已經被沈侯爺在背後笑了一場,天色黑下來之後,熊豫來叫收拾停當的她,張青還想跟著一起去,結果被熊豫給攔住了:「只有一個人能進去。」他才作罷。
車裡的人大約長著順風耳,率先開口,語聲輕緩:「不是沈侯爺,你就不敢上來了嗎?」
徐大夫自騰雲進京之後就一直參与治療,卻始終不能打消它的必死之意,有時候他都要忍不住想,這樣聰明有靈性的一匹馬兒,要是能夠聽懂人話該有多好。
傅琛閉上了眼睛。
徐大夫先進了馬廄,他輕聲叫:「騰雲——」
聽他的口吻似乎跟二皇子極為熟稔,唐m.hetubook.com.com瑛不由側目,警惕的瞧了他一眼。
他治療騰雲許久,從來沒見到過它有這麼大情緒波動的,而且……這麼乖順的任由人親近。
唐瑛只能硬著頭皮爬上馬車,坐在傅指揮使的對面,畢竟是她忽悠沈謙答應的此事,沒想到居然招來了傅琛,簡直出乎意料:「也不是。」就好像私底下做了些小動作,結果都被傅琛給抓住了,既心虛又有點尷尬。
二皇子府離傅府並不算遠,兩刻鐘左右,馬車就停在了二皇子府後門的巷子口。
然而此刻,那原本已經奄奄一息的騰雲卻好像要掙扎著站起來,它著急的叫起來,像小孩子見到了久別重逢的親人,卻因為長久不願意好好進食,才抬起個脖子便朝後脫力跌去。
他跟咋咋呼呼的沈謙不同,平日話並不多,且又處於風口浪尖,更要謹言慎行,時間久了話就更少了,也算是一種職業病。
提著燈籠引路的小廝差點連手裡的燈籠都扔掉,他第一反應是自己幻聽了。
沈侯爺跟傅琛講起這件烏龍,差點笑彎了腰:「這姑娘以前是做賊的吧?講起翻牆好像多熟悉和_圖_書的樣子,我都被她給唬的一愣一愣的。她當二皇子府是什麼地方,可以容人隨便夜探?」
緊跟著,昏暗的燈光下,徐大夫身後轉出來一道纖細的影子,那人語聲輕柔,如同天籟,她說:「騰雲——」
她接過沉甸甸的藥箱,傅琛便道:「去敲門。」
沈侯爺有時候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好的運氣不是會投胎,順風順水繼承了侯府爵位,而是認識了傅琛。畢竟富貴只是祖蔭,但是有個能替他解決所有麻煩的發小,則全憑運氣。
傅琛道:「且不忙通知二殿下,等本官跟徐大夫過去看一眼騰雲,再去二見殿下。」
傅琛氣的撩起一捧洗澡水就潑到了他頭上:「你可要點臉吧,侯爺!」
他看見,那少女急忙撲過去跪在了騰雲面前,抱住了騰雲的脖子,額頭抵著它的額頭,久久不願意動彈,單薄的背影似乎在微微發抖,那傳說中性烈如火的馬兒乖順的任由她摟著脖子,發出連續不斷的哀哀嘶叫,他的眼神極好,能看到大顆大顆的淚珠從馬兒眼中沁出……
引路的小廝嚇的打翻了手裡的燈籠,他慌慌張張的說:「小的……小m•hetubook•com.com的要去稟報殿下。」腳下拌蒜跑了。
巷子深處還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他二人到時,那馬車裡下來一名中年人,旁邊還跟了個身量跟唐瑛差不多的少年,身上還背著個大藥箱。
那少年見到唐瑛,便將身上的藥箱遞了過來,唐瑛總算明白了,感情是讓她扮個葯僮混進二皇子府。
今晚,一行人走過來的時候,誰都沒注意到,它的耳朵動了動,那是它在模糊之中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傅琛揉了一把臉:「你答應之前難道就沒想過自己辦不到嗎?」
傅琛泡在浴桶里,半閉著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問題,已經磨了他一個時辰的沈侯爺還是不肯放棄,坐在浴桶旁邊緊迫盯人:「阿琛,你就答應我吧,我都已經答應了張姑娘。」
二皇子府守側門的小廝來的很快,打開門便道:「徐大夫又來看騰雲?」抬頭見到徐大夫身邊站著的傅琛,反被嚇了一跳:「傅指揮使?小的這就去通稟二殿下。」
沈謙:「……她當時說的有點可憐,我熱血上頭就答應了。再說我辦不到,不是還有你嗎?」
車廂里的氣氛很安靜,誰也沒再開口。
和*圖*書瑛左右環顧,傅大人倒是使喚自己很順手嘛,不過想到剛剛拿到手裡的十兩銀子,她又覺得自己目前的處境暗合了「拿人手短」的古訓,瞧在騰雲面上,麻溜上前去敲門。
他每日都要往二皇子府跑一趟,原本也只是抱著盡人事聽天命的想法,邊走邊與二皇子府引路的小廝聊,諸如「騰雲今日精神可好?可有吃料喝水?」之類的話,很快便到了馬廄。
——騰雲對任何人都毫無反應,連唐小姐也不例外。
馬車啟動,厚厚的帘子放下來,整個車廂變成一個狹小的空間,傅琛的夜視能力極強,他抬頭去打量張姑娘,卻發現對方也正在黑暗之中打量著他,顯然對方的夜視能力也不弱,兩人的視線恰巧撞到了一起,也許是沒想到會被捉個正著,小姑娘不閃不避,與他對視了三秒,才轉開了視線。
墊子上那早就放棄了進食,卻被二皇子延請名醫每日強制灌食才能延續性命的馬兒吃力地撐起了大大的腦袋,並且急急嘶叫了一聲。
沈謙:「爹!」
唐瑛提著這件不打眼的圓領窄袖的袍子,擔心道:「穿長袍爬牆,會不會有點不方便?」
次日下午,沈侯爺神秘和_圖_書兮兮的拿來了一套衣服給唐瑛:「換上,頭髮也弄弄,今晚就去二皇子府。」
騰雲居然哭了……
傅府側門停了一輛極不打眼的馬車,熊豫引著她過去,掀開帘子唐瑛才發現車裡竟然坐著傅指揮使,她回頭小聲問熊豫:「……是不是搞錯了?約我的是沈侯爺。」
傅琛:「……老侯爺都沒我操心。」
傅琛率先下車,唐瑛緊隨其後下了車,發現傅指揮使已經負手向著巷子裏面走去,她便跟在後面沉默的走著,近鄉情怯,從聽到騰雲的消息到現在,她一直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焦慮,好幾次恨不得衝到二皇子府里,揪著他的前襟跟他討要騰雲。
沈侯爺:「……翻牆?」
※※※
沈侯爺的風流都是傳承自老侯爺的作派,且還不及老侯爺的十分之一,他又是正室唯一的嫡子,故而對親爹可沒什麼好感與敬意,老侯爺活著的時候父子倆從來就沒辦法和平相處,故而對著發小也能能毫無壓力的喊爹——順好了毛,這位可比他親爹管用多了。
它拒絕進食許久,全靠二皇子請了名醫來續命,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匹名駒的生命力一點點的消失。
傅琛心裏的猜測又更深了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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