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縱子行兇

那人正是錦衣衛指揮使傅琛。
能讓他今日以死相拼,可見是欺辱的狠了。
桓延波昨日挨了唐瑛一頓揍,但他身上肥肉太多,等於裹了層抗打的棉襖,唐瑛向來沒有對平民百姓出手的習慣,所用力度比之馴服野馬王還少了一半,著急忙慌之下還秉承著「打人不打臉」的做人信條,倒也沒給他造成多大的肉體傷害,臉面上連塊青印子都沒有,就是心理陰影太大,沒有抓到兇手,讓桓公子半夜不得安眠,早晨還在賴床的時候就被人叫了起來。
桓延波:我冤!
南齊皇帝往日跟大長公主姐弟相得,也沒覺得有什麼,可是今日元鑒一口一個自己辱沒了皇室的體面,非要死在金殿上,好似給他灌了一劑提神醒腦液,百竅俱開,如今再看大長公主這態度,就很有問題了。
王佑此人有一口鐵嘴鋼牙,又是御史台的中流砥柱,當即便揪著大長公主的話不放:「大長公主此言差矣,辱罵毆打皇子如何能以小孩子玩鬧為借口推拖?桓延波身為臣子,此等罪行豈可以家事論處?四皇子被打,難道不是桓延波藐視皇權?他如此藐視皇權,請問是誰給他這麼大的膽子?」
大長公主瞪了兒子一眼,心道:淘氣歸淘氣,你怎麼也不知道輕重,把人腦漿子都快打出來了?
大長公主府里,前去提桓延波的人被攔住了。
母子倆向皇帝下跪見禮,聽得寶座之上皇帝和圖書沉沉的聲音:「皇姐這一向病著,在府里靜養,何必跑這一趟?」
元鑒凄聲嘶喊:「父皇,兒臣難道是那等惹是生非的性子嗎?他辱我母親在先,毆打我在後,若不是有人相救,兒臣昨日就要被他打死在巷子里!這是不給兒子活路啊!」
皇帝見到這一幕,心裏就更不痛快了。
直到第三波武士前往公主府,大長公主終於沉不住氣了,命人喚了桓延波前來,準備帶著兒子進宮。
元衡公主拍著床榻震怒不已:「這是聽說本宮卧病在床,欺上門來嗎?」
她久在權利中心,凡事多思多疑,一點點風吹草動足以讓她往深處想,卻不知事情再簡單不過,就是四皇子不堪受辱,想要為自己謀求公道而已。
「聽聞陛下急召我兒,做娘的就算是病的只剩一口氣,爬也要爬了來。只是不知道我兒犯了什麼錯?」
他原本只是想轉移目標,沒想到元鑒卻道:「求父皇明鑒,兒臣就算是死也要死個清清白白,那乞丐路見不平救了兒臣一把,此刻還在兒臣府里,請父皇派人帶乞丐上殿為兒臣作證!」
太子卧病在床,在東宮靜養,四皇子上殿一言不合就要撞柱子尋死,給了二皇子一個措手不及,眾大臣臨場發揮極佳,完全沒有給二皇子跟三皇子表現兄友弟恭的機會,等到他們擠過去,四皇子已經一氣呵成表演完畢,當著皇帝陛下的面和*圖*書,他們只能一人搶到一隻手,半真半假的勸道:「四弟,你可別想不開啊……」
聽說要去宮裡,他半點怯意都沒有。
大長公主也沒當一回事,前來提人的殿前武士只道四皇子向陛下告狀,說桓延波對他動手,陛下請桓公子入宮一趟而已,四皇子尋死一事大大出乎眾人意料,他們也正處於震驚狀態,暫時封鎖消息。
桓延波何曾見過這陣仗,被咬急了扯著嗓子喊:「元鑒夥同乞丐對我動手,不信捉那乞丐來問問!」反正是大家互毆,也不能把錯全推到他頭上。
皇帝的眉頭皺了起來,心裏猜測往日桓延波恐怕沒少欺辱四皇子,連帶著想起元鑒小時候有次向他告狀,卻被大長公主跟桓延波反咬一口,憋著眼淚向大長公主母子道歉。
「你做的好事,昨兒又欺負老四了吧?」
滿殿的文臣武將都把國家大事暫擱一邊,俱都伸長了脖子等著乞丐進殿,有不少人都想看看這膽大包天的乞丐,居然敢對大長公主的獨子動手。
元鑒悲憤不已,脖子上的青筋根根跳起,本來便青紫紅腫的臉上更是變了顏色,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手指著桓延波不住顫抖:「你讓我成了皇室的恥辱,傳揚出去人家不說我軟弱可欺,卻會笑話南齊皇室被臣子侮辱,令祖宗蒙羞!」他要掙扎著起來,卻被另外兩人牢牢按著。
提起這個,桓延波就更不覺得有什麼大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他靠在後車壁上準備再假寐一會:「昨兒在外面心情不好,路過書鋪子,恰巧遇上他,就罵了他兩句而已。」實則是他昨日去翠紅樓,結果當紅的頭牌姑娘已經有了入幕之賓,聽說包足了一個月的銀子,帶出去遊玩了,正好撞上元鑒,拿他撒氣。
她兒子把皇子打成了豬頭,惹的那麼個平日不吭不哈的老實孩子都要尋死,當殿進來見到四皇子,居然連問候一聲都沒有。
桓延波自小養成的囂張性情,況且大長公主權勢赫赫,他更不怕任何人,脖子一梗,反嚷嚷道:「你難道沒讓同夥動手打我?你那個同夥乞丐呢?」譏笑他:「堂堂一介皇子與乞丐為伍,也不怕給皇室蒙羞?」這時候也顧不得丟臉了,先把元鑒的罪名落定再說。
桓延波聽不出他話中所含深意,但大長公主卻聽出其中的味道,忙笑著打圓場:「哎喲,這是怎麼說的?不過表兄弟質氣,小孩子家家玩鬧,竟鬧到了朝堂上,豈不是兒戲?」她一句話便要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桓延波以往也不是沒幹過這種事兒,習慣性的反咬一口:「是他先出言不遜的!」
他想的有點遠……後來那孩子似乎再也沒向他告過狀,只逢年過節隨大流來請安而已。
大長公主得寵,他這些年都快把宮裡當第二個家了,抬腳刷臉就能進去的地方,連入宮令牌旨意都不必奉,打和-圖-書著呵欠坐在長公主的車駕上,還在抱怨:「皇舅舅到底有什麼急事,勞師動眾派這麼多人來請兒子?」
那好歹也是他兒子啊。
只有一位武將之列的青年,稍稍壓下眉宇之間的焦慮,掃了四皇子一眼,兩人的目光在殿內一碰即離,倒好像沒什麼交情的樣子。
元鑒是鐵了心要將事情鬧大,逮著朝中名聲在外的御史中丞王佑質問:「王大人糾察百官,不知道今日之事如何論斷?」
金殿的南齊帝與眾臣等了許久,還不見桓延波進宮,皇帝陛下的面子上有點下不來,只好再加派一隊武士前往長公主府。
這意思便是承認他動了手。
南齊皇帝心裏不痛快了。
至於被個乞丐給揍了,桓延波覺得太過丟人,沒好意思向老娘提起,準備今日再派人暗暗私下查訪,找到那乞丐先拘起來狠揍一頓再說。
御史台有人起頭,就好像被端的馬蜂窩,好幾名御史越眾而出,開始撕咬大長公主母子,指責大長公主縱子行兇,連皇室威嚴也不放在眼裡,連同往日桓延波在外的種種惡行都被一股腦的砸了下來,直砸的大長公主都懵了,懷疑這是皇帝暗中操縱。
「准奏,殿前武士去四皇子府提乞丐入宮。」
他一動額頭上的血便直往下流,一旁的太醫想要給他灑點止血藥,卻被他狠狠推開:「父皇,您不如讓兒子早點死了乾淨!」他說著就要跳下榻去撞柱子。
他不痛快,口和-圖-書氣里也沒了往日的親昵,指著元鑒道:「老四說桓延波與他爭執了幾句,就把他打成了這樣,朕召桓郎來問問,他臉上的傷……可是你打的?」
大長公主心念急轉,一面懷疑皇帝對卸任的她起了懷疑之心,借兒子的手整治她,一面想著如何替兒子挽回頹勢,所謂關心則亂,也失了平日的冷靜,忙中出錯竟然與桓延波想到了一處:「兩個孩子打架,而且我兒也受了傷,何不把那乞丐也叫來,當殿對質?」
關鍵時刻,二皇子與三皇子連忙牢牢按著他,旁邊還有個面無表情的甘峻攔著,使得四皇子尋死之路艱難萬分。
一行人入宮,殿前武士引著大長公子母子倆徑直往金殿方向而去,元衡也沒料到會有多大陣仗,直到踏進金殿,見到滿殿黑壓壓的人頭,她才想起來今日乃是大朝會。
她越過眾臣,直到前面才發現四皇子滿臉青紫血痕躺在一張抬上殿的矮榻上,身邊還守著二皇子與三皇子,還有幾名大臣也正關切的候在一旁,好像關懷臨終的病人,氣氛頗為壓抑。
她這半生為了皇權穩固殫精竭慮,只除了溺愛兒子一項,別的地方其實挑不出毛病。但獨獨這一項,卻成了最大的短處。
大長公主從來也沒瞧得起元鑒,連帶著兒子自小也百般輕視折辱四皇子,四皇子不過是個婢女爬床生出的賤種,但皇帝既然隆重派人去請桓延波,這賤種還鬧上了金殿,少不得要分辯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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