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對方不說話，曹敬皺眉不耐道：「我說的話，你聽明白了沒有？」
曹敬不說話，在聽到這個消息后，連相陽的臉色都變了。現在精神感應者們已經有三人拿到了結業證明，回家去了。剩下的只有曹敬、相陽，還有一個叫鄭家梁的孩子。現在做對抗練習的時候，分組一般是相陽和鄭家梁對練，曹敬和吳曉峰對練，曹敬每天被吳曉峰玩弄得不知東南西北。
曹敬的喉嚨有些不適，當他看見自己的目標被吳曉峰推進來的時候。認出這個五官的瞬間，他的胃抽緊了。
據稱，製作這種植物萃取物的進化者目前居住在南共體的大哥倫比亞，大哥倫比亞警方對他恨之入骨，在成功把亞太共和國這條線連根拔起十四個月後，那人在麥德林大城的一個咖啡工廠里被捕。
「驚喜，不是嗎？」吳曉峰欣賞著他蒼白的表情，充滿喜悅地說，「把這當做是命運的禮物吧。你說你曾經對他人施以懲戒，這會兒就當做是孽力的回饋，不是嗎？哈！我就知道你會露出這種表情！想想當年那個叫相陽的小孩，他精神崩潰，徹底失去能力的時候，他是不是也用這種眼神在看著你？嗯？我親愛的『徒弟』？接受挑戰吧！給我一個驚喜！」
「這是考核？這明明是要整你啊！」津島鬱江已經把之前和曹雪卿的爭吵丟到了一邊，「你……去感應一個毒鬼的精神，他有病吧！」
「成功了嗎和_圖_書？」
相陽點點頭。
「你為什麼就不能表現得笨一點啊！」女孩一個栗子敲在他腦門上，「這下可好，如果我們兩個雙雙沒過考試，豈不是要一起變成次品了？！」
「為什麼啊？！」
這些後續細節是整整七年後，2000年1月6日，在審訊結束后，吳曉峰告訴他的。
「那怎麼行……」津島鬱江一腳踢在竹子上，「能不能找你姐姐，去讓他們通融一下……這也太難了吧？」
「我那時候的世界觀非常簡單，只有兩個來源：我的父親教給我的，男子漢的世界觀；書上看來的，浪漫的世界觀……直到我覺醒之後，我能夠看透人心，於是第三個，最為強大的，赤|裸裸的世界觀取代了前兩者。三者對比之下，讓我對世界上的很多道理都產生了疑惑，讓我開始懷疑『人』的本質到底是什麼？形而上的那些概念到底有沒有意義？是否那些概念都只是地球上最為進化的野獸的幻覺？」
等到了國境內，販毒集團用專業級的透析設備給「騾子」們換血，那些透著藍色液體的血被集中在塑料桶里，用溶劑重新萃取出來，然後在國內進行加工再分銷。
曹敬猶豫了一下，道：「他說我的天賦太高，如果沒有經過考核就走上社會，不僅害人，也會害己。」
有人交換了眼色，曹敬露齒笑道：「而我那時候決定去當一個握住自己命運的男子漢。https://www.hetubook.com.com感謝我的父親——當然，我從來沒有當面這麼稱呼過他——我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會是這樣骯髒屈辱的，我要試著用我的力量，命運賜給我的天賦去改寫人們的思想。」
他走近的時候，姐姐看見他了，一轉頭便沿著小路走開，只剩津島鬱江一個人留在原地，兀自氣哼哼的。
「天方夜譚……」曹敬低語道，他想起來了小時候讀的那個童話，一隻金色的盤子，上面撒上止血的魔法粉塵，最後放上那個頭顱，於是它就活了過來，重新開始說話了。
「變成次品也沒什麼，我會照顧你……」曹敬話說到一半就被津島鬱江推開了。後者把牙咬得嘎吱嘎吱響，憤怒地嗚咽道：「但我……我不想變成一個次品啊！我如果變成次品……那豈不是永遠沒辦法和她……」
「你要使出全部力氣和我做對抗，製作最精密和複雜的防護。」曹敬細長的手指搭在相陽的額頭上，用不可違逆的語氣道，「用你的全力來擊敗我，別讓我在你身上的付出浪費了。」
他們想要知道那個大經銷商的名字，聯繫方式，最後是制毒的地址。這些精加工的活化劑不僅能讓你飄飄欲仙，還能讓你集中注意力，身體的限制被打開，變得力大無窮，無視疼痛，進入新的精神境界——空明、快活、草菅人命並洋洋自得。
「你想變得更強嗎？」曹敬向這個他以前和*圖*書習慣性無視的朋友伸出手，「和我對練，我保證讓你變得更強。我會教給你我會的所有東西，盡全力讓你感覺到我能夠感覺的東西。而作為交換……」
如果要完成這個考核，曹敬心想，我必須變得比現在更優秀，更嫻熟地運用自己的力量。
「我的出身環境是在孤兒院里，而那地方實在不能說很好。」曹敬不停旋轉桌上的茶杯，用兩根手指，施加一個側面的力，讓搪瓷茶缸在原地轉來轉去，「出身窮困，我那時候很容易憤世嫉俗，哪怕有很好的長輩和兄弟姐妹在，依然不是個善茬。懲戒，自然是讓人吃一些苦頭。」
晚上，他找到了自己的室友，相陽。
2000年，七年多后，他知道了自己第二次考核的目標。
曹敬不確定津島鬱江這句話到底指的是什麼，他想要去問她「頭腦」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脖子上還掛著束縛器。
順著駁雜的輪胎印，警方找到了那輛已經重新噴塗改裝交易后的轎車，然後再一路追索，靠大量的走訪和調查找到了他下榻的酒店。那是五公斤高純度的神經活化劑，來自日本。事後海關說他們運輸的方式是把活化劑的前置合成物打入「騾子」的血管，溶於血管的工業製劑會讓「騾子」的眼珠子里有藍色的血絲，極為先進的運毒方式。
「這個是不可能改的，吳曉峰老師親自指定，沒得通融。」
「解釋一下。」
「你們在吵些什麼？」曹和*圖*書敬抱住津島鬱江的肩膀問。後者一把把他甩開，怒道：「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事了。」
「吳曉峰說，他找了一個殺人犯過來。」曹敬冷靜地說，「一個星期前本地警方抓到的外地流竄犯人，有多項案底在身，吸毒販毒，身上有人命。但他們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條人命……目標是他上下線的名字。」
相陽怔怔地看著他。
「……」
更為具體的官方信息，曹敬是在半年後在報紙上看見的。那個叫方方的毒販，是在賓館里被抓到的，在那之前當地警方是因為城外一個水溝里發現的屍體才尋著線索找到他。那是個凌晨四點鐘爬起來準備進城賣菜的老農民，走在路上的時候撞見他們卸貨交易的現場，結果被抓住後用砍刀砍死，丟到水田邊上的溝渠里。
曹敬沒有回答。
於是，曹敬邁出了跨越禁忌的第一步。
津島鬱江瞪大眼睛，在少訓所里，他們從未聽過這樣的最終考核。心靈感應本身就是複雜而晦澀的力量，他們預料到會是綜合性的能力測試，但真的去找一個感應對象過來……這難道不應該是吳曉峰自己兼任嗎？這也太不……人權了吧？
「我能看到很多東西。大人心中藏著的東西，哪怕是一閃而逝的，骯髒的，瞬息的，粘稠的……」曹敬睜大眼睛，注視著眼前的審訊者，像是要看透他們皮下的真容，「人是被本能和慾望驅動的動物，而如果你能夠看見那些蠕動的本和_圖_書能和慾望……它們是肉紅色的，好像一顆心臟一樣，不停鼓動。」
審訊者們沒有改變自己的表情，只是室內的氣氛更嚴肅了一些。
「我會通過考試的。」曹敬抿嘴道，「對我來說，這個目標不是問題。」
「……說些關於未來發展的事情。」哪怕曹敬脖子上還戴著環，他也能看出津島鬱江沒說真話。但他決定不去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通告她飯前自己聽到的消息，「我的最後考核出來了，項目是進入真實的目標心靈，尋找重要情報。」
「怎樣的懲戒？」
「如果只是找一個確定的名字，不會有很大問題。」曹敬簡單地說，「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危險。」
他和梅和勇死去的頭顱對視。這顆頭顱死去了嗎？他現在突然不確定了。
他想起少訓所的時候，某一次他飯後慢了些，去竹林那邊散步的時候遲了十幾分鐘，走到那裡的時候看見津島鬱江和曹雪卿在吵架。他當時隔得有些遠，風也大，沒聽清兩人到底在吵些什麼，只看見津島鬱江捏著拳頭，臉上表情綳得緊緊的，而曹雪卿抱著手，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是的，這原先是一種不成功的軍用興奮劑，原料來自於某種「非自然」的植物萃取，然後製作方法流傳到了世界各地的化學人才手中，是當代進化者產品的一個反面典型。
「來見見你的朋友。」
而1992年，剛得知消息的那天，曹敬和津島鬱江的第一個反應是：這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