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尾巴

一個漢子快步到閣樓下,對劉金鎖俯耳道:「那人說是來找唐伯虎的。」
「是,幾輛馬車堵在路上,等我們的人擠過去,人已不見了。」
胡真捧起一杯清茶,雙手遞給李瑕。
「阿郎要出手?」
「呵,三姓家奴。」
廖瑩中道:「想必是……老了還想多做些事,願意變通了。」
龜鶴莆上前,行禮道:「阿郎,查到了,吳潛回府之後,不多時果然有人出來,但跟到杭城大街,跟丟了。」
「等老江摸清他們住哪,夜裡我去摁死他們得了,得和大帥說一聲。」
……
胡真惶恐,慌忙便跪下來。
賈似道緩緩問道:「那就是……騙吳潛李墉是被榮王捉了?」
「那當然,京……行在,吃住實在太貴了,實不相瞞,小弟囊中羞澀,為了赴京趕考,借了不少錢財,萬萬沒想到,竟是不中。」
「伏靈兄,我是今歲才入京考恩科的啊。」
「做什麼?」
「那就好。」
「咦?他探頭探腦,不是在看大帥?」
「跟丟了?」
廖瑩中應道:「學生明白,會繼續派人盯著……」
……
「只知道不在臨安。」胡真道:「奴家派人打聽過,近兩年半點消息都無,必已不在臨安城。」
賈似道眼中泛著些許冷意,道:「此子根基太淺,做事太猖獗,已是危機四伏……至於眼下,他不過是渡過了第一劫而已。」
如今不同了,從縣尉到蜀帥,天差地別。
「是……不過,如今這一行當m.hetubook.com.com,只有教坊與風簾樓還是東家產業。其餘青樓、畫舫、書鋪、茶樓、酒肆,多有賈相公產業……」
不多時,老江快步回來。
閣樓上,白面無須的關德不時揚起他的蘭花指,語氣又急又氣。
「然後呢?」
「賈似道將人帶哪去了?」
劉金鎖聽得一愣一愣的,愕然問道:「殺妻?為什麼殺妻?」
「他想著回蜀掌兵,與吳潛目的相左,必將有大衝突。」
「此人是誰?有名?」
「統制。」
「伏靈兄,怎了?」崔向青正聽得認真,不免覺得掃興。
「總而言之,李節帥要咱們出力,總得想辦法先救了閻貴妃……」
「好吧,行在。」崔向青道:「我就不明白,這行在和京城有何區別,為何一定就得稱『行在』?」
「李節帥到了?」
「沒有為何。」周震炎飲著酒,像是在思忖著什麼,眼神漸漸焦躁起來。
劉金鎖皺眉道:「我們這隊護衛,有人叫這名字嗎?」
李昭成這才下了馬車,快步走進宅子。
「跟了。我還聽到這畜生說,他要殺妻……」
「嗯。」周震炎道:「之後,將這葯倒進水缸。」
「既如此,我這個達官貴胄就問一句。」李瑕道:「當初我離開臨安時,你說過親手養大的孩子,會儘力對她好……人呢?」
廖瑩中不由嘆道:「若如此,這一手便有些老辣了,暫將不可能化為可能,搶出一絲間隙,掙出死局。m.hetubook.com.com
「李節帥莫怪,奴家開門做生意,有人來贖安安,勢力又大,奴家實在沒法拒絕。」
「咱們為何混成這樣?說來還不都怪李節帥……要不是貴妃娘娘為你謀這『節帥』二字,失了聖眷,至於嗎……」
賈似道笑罵了一句,轉頭向廖瑩中問道:「吳潛拿住的,是我們在追殺的兩個北人?」
「寫過一首歪詩。」周震炎譏笑道:「兩三年前傳遍臨安,你沒聽說過?」
李瑕默默聽著,知道時隔三年再歸朝,閻馬丁當大勢將盡,已遠無當年氣焰。
「莫拿他與我比,我待陛下腑腹忠誠。」
胡真不懂這些,但能體會到她的東家也要巴結李節帥。
「無謂兩眉攢。風雨春寒。池塘小小水漫漫。只為柳花無一點,忘了臨安……」
「李郎君放心,那邊有人望風,沒有尾巴。」
「太固執了啊。」廖瑩中搖頭嘆息,又道:「如今李瑕亦投了吳潛?」
周震炎搖了搖頭,暗道中了才是怪哉。
周震炎揣著酒杯,問道:「你恩科落榜,打算回當塗?」
這種玩笑話不會再有了。
地位拉開太多,她已不可能在李瑕面前談笑自若。
「李瑕將李墉藏了?」
馬車馳進陶家巷。
更大的差距在於,連風簾樓的東家,從關德到董宋臣,都已丟了聖心,還不如李瑕能在官家面前說得上話。
「季惜惜也是良心被狗吃了,咱們教胡媽媽花了多少錢養她?入宮后連盂盆都是金子和_圖_書做的,如今到好。成了對家的人,恩將仇報……」
廖瑩中起身,踱了幾步,沉思道:「李瑕搶佔先機,自請還朝、自請辭官,吃准了陛下心思,步步為營啊。可惜阿郎便是看穿了他的謀划,卻找不到證據揭破他。」
「不必,殿試之後,除丁大全;請立太子,再除吳潛。李瑕藉此二人之勢太多、瓜葛太深,既是『閻李丁當』,又是忠王死敵……還敢想蜀帥之位,僅這兩場大爭便要將他燒個乾淨。」
「眼下如何撐著?要不是憑閻貴妃多年養育瑞國公主的情份,咱和大官,早死八百回啦……」
李昭成遂快步向堂上走去。
「讓關德過來吧。」
李昭成掀簾向後探了一眼。
「老東西比丁大全有手段。臨到入棺,倒還進益了,從前可是連謝方叔都鬥不過。」
崔向青不由詫異,暗想這般好去處,怎就不成了。
「不知道,可就這樣殺,簡直……都不知哪來的草包。」
風簾樓一間雅緻香閨之中,有歌伎信手撥弦,開口唱起來。
「三姓家奴。」賈似道難得沉思起來,緩緩道:「但不應該,李瑕本不該與吳潛沆瀣一氣。他分明知道,事到如今,吳潛只有一條路走了……逼李墉以死陷害忠王。」
「多年未見過如此拙劣表忠了,簡直不堪入眼。」
「想多做些蠢事。」賈似道譏道:「官家親生子嗣不出,不可能如老東西所願,絕無一絲一毫之可能。」
當年,李瑕初次到風簾樓時,還能與www.hetubook.com.com胡真談笑幾句。
……
龜鶴莆快步趕到堂上,只見賈似道正懶洋洋地倚在太師椅上,與廖瑩中說話。
周震炎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敲著,節奏很亂,問道:「答應了?」
李瑕接過,道:「胡媽媽太客氣了,我在臨安沒多少朋友,你算一個。」
「簡單。」周震炎道:「你回了當塗,到我家中,幫我妻子打水到水缸里。」
一個瓷瓶又從案上推了過去。
「尾巴?」劉金鎖撓了撓頭,「這草包還能有尾巴?」
「李墉一出面,李瑕必死。李瑕絕無與吳潛合作之可能。」廖瑩中沉吟道:「但現在,兩人真是合作了。」
胡真低著頭,恭敬應道:「奴家不敢當,奴家不過是風塵老鴇,李節帥卻是達官貴胄。」
周震炎走進,聽著這詞,皺了皺眉,向歌伎道:「出去。」
「看來,吳潛罷相不遠矣。」
「李……」周震炎輕呵一聲,淡淡道:「唐伯虎。」
「是,正在堂上與楊公說話。」
次日,風簾樓。
……
「是,只怕他馬上要查鄂州之戰。」
「誰?」
「李節帥請用。」
胡真跪了一會,小聲問道:「李節帥想知道的,奴家都說了。關閣長已恭候多時,能否請節帥相見。」
「必是遠不如阿郎。」
「然後。」周震炎傾過身子,道:「把屍體丟進大江……」
「遇到一個故人。」
「伏靈兄,你約我來,到底有何事?」
「大半夜的,還這麼堵。」
這話題聊不下去,他只好給周震炎倒https://m.hetubook.com•com了杯酒,隨口問道:「伏靈兄出恭怎麼去了這般久?」
「我湊過去聽了,說是看到了一個故人,叫唐伯虎。」
「行在。臨安是『行在』,你莫總說是『京城』,讓旁人聽見,瞧不起你。」周震炎提醒道。
「唱劉辰翁之詞,毫無眼力。」周震炎輕呵一聲,道:「這風簾樓是越來越不成了。」
「那接下來,他又要借丁大全的力了?」
「那便讓他去查。」賈似道不以為然,悠悠道:「我賈似道學著童貫,虛報戰功,向忽必烈納貢稱臣,誆騙天下,自稱擊退十萬雄兵,我罪不可赦。吳潛若不敢徹查到底,他便是我乖孫。」
「李節帥,咱們可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可莫忘了,當時中傷賈似道的信是誰遞的?沒了咱們,你斗得過賈似道嗎?呸……」
「吳潛豈能相信?」
「讓老江跟了?」
「哇,李縣尉真了得,人家要是再年輕十多歲,不收錢也想和你好呢……請吧,別耽誤我做生意。」
崔向青打開一看,又驚又喜。
「伏靈兄有妻子?小弟怎不知?」
「沒有。」
「銀……銀的?」
……
「丁相?丁相還不得靠咱們幫他說話,但好教李節帥知曉,丁相若要完蛋,不拉著你一起死,他枉生了那張青色麵皮……」
「統制,不敢跟了,那畜生後面吊著尾巴。」
他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推了過去,壓低了聲音,道:「幫我個忙,可好?」
李瑕又問道:「你還在為董宋臣打聽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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