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坐在那裡,十分難受。
在洪武十六年的今天,皇帝廢理學,尊新儒家。
老朱默然。
張異的笑,是不屑的笑。
既然如此,不如拿張異這個軟柿子開刀,只是他們並沒有想到,
而如今姚廣孝勢大,別人動不得。
一想到此處,張異意興闌珊,回頭讓人送他回國公府。
「讓離青陌進來……」
開始有人去福建調查取證。
父皇,您這樣,良心不會痛嗎?」
這些年,朱元璋殺過許多人,
你還不是皇帝,也輪不到你教朕如何做一個好皇帝……」
但從短期看,也是拖慢了科研型人才投入社會的過程。
武英殿,五年時間……
朱標見他不鬆口,繼續道:
父皇的心結,兒臣心知肚明。
張異十分心寒,也很不服氣。
老朱也許會因為胡惟庸案的事情,對身邊人變得猜疑和忌憚。
老朱很少對朱標發這種火,尤其是在朱標長大之後,他處事進退有度,朱元璋對他滿意多過於不滿。
他靜靜地等著朱標的下文,朱標回頭看了一下遠處,低聲說:
朱元璋雖然沒有生氣,卻也沒有同意馬皇后的看法。
可絕對不到要隨便殺人的程度。
朱標板著臉道:
他深吸一口氣,道:
他似乎明白了,自己被朱元璋忌憚的問題在哪裡?
朱標的心意,他已經領了。
作為春秋派的領袖,張異的門前本應該擠滿前來照會的學生,但現實就是,他門前冷落,並無人上門拜訪。
貧道寫下來的內容,是關於科技樹的……
臣妾倒是覺得,張家那孩子,也是一心為天下的聖人。
關於常茂的案子,還是有條不紊的推行了下去。
難怪朱元璋想動自己,卻要陰搓搓地重提常茂之案。
關於推進徹查常茂死因的案子,已經悄無聲息的啟動。
張異站起來,朝著朱標鞠躬。
朱標放下手中的書卷,也不知道如何開啟話題。
想來,常茂的案子,已經被朱元璋壓了五年,只是如今翻出來,作為收拾自己的借口而已。
兒臣就是想不明白,您為什麼會如此?」
府中的人本想通報,被他制止。
張異也是表現得風輕雲淡,他就越覺得坐立不安。
見徐達依然不放心,張異道:
朱元璋雖然沒有多說什麼,可也憋屈得慌。
「怎麼了?」
民間傳說中,劉基留下了一份能預言後世的推背圖,而預言後世對於張異而言,並非難事。
朱元璋依然以此為御書房。
這些人對張異的仇恨,那是刻之入骨。
以至於老朱想要殺他,也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下人通報之後,張異抬起頭,卻發現朱標身穿俗服的身影。
一、他死有餘辜,張家弟弟是在自衛。
只要皇帝下定決心,他就是個身死道消的下場。
「殿下,請回吧!」
張異鬼使神差,沒有喊他太子殿下,而是說出了一個許久不曾用的稱呼。
在如今眾叛親離的京城,人人對他避之而不及,
張異笑了笑,他並不喜歡雲里霧和*圖*書裡,繞來繞去。
自己家的兒子能伶的清是好事,至少不會跟常遇春一般,被一個婦人控制。
知道張異有事,御史台中,開始有人彈劾張異。
朕只能如此!
京城從來不是一個缺乏消息的場所,張異入京之後,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
雖然如今理學一脈的官員比例降低,但依然有不少。
可從洪武十一年起,朱元璋將姚廣孝重新剃度為僧之後,其實已經將他的影響力都剝奪了。
如果朱元璋一直懷疑,他還藏有一手,那這個根本就是無法自證的問題。
「你放心,本宮當你弟弟,肯定會保下你……」
可是受限於人才,產業工人,基礎理論……
此行,于公,非明君所為。
老朱深吸一口氣,指著御書房外邊。
姚廣孝拿走春秋派的權柄,而朱元璋也收回了《日月時報》的所有權。
因為老朱還沒有決定見自己。
自己手裡的這份東西,對於華夏而言,非常重要。
改制科舉的一系列動作,導致了如今朝廷中有大量春秋派的官員。
……
周通無聲點頭,不多時,老陌一路小跑,進入御書房。
僕人離開之後,朱標也遣散了他身邊的護衛。
國師大人似乎和皇帝有問題的消息,不脛而走。
朱標被人打斷,怒從心起。
「關於常茂一案的事……」
哪怕是對張異恨之入骨的理學遺老遺少,也不曾將這個案子和張異聯繫在一起。
朱標眼中的憤怒,溢於言表。
難道,您只是因為心中小小的猜疑,就要抹殺這份延續了十幾年的情分?
他的猜想畢竟只是猜想,
那個給我通風報信的人,應該知道陛下要動我真正的原因……」
就算要死,貧道也想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死?
可是張異卻提醒後來人,蒸汽機這條技術路線的具現,人類的科技樹應該往內燃機的方向去努力。
御書房中,朱標和朱元璋父子二人,彼此對視。
「其實,你不用這麼急……」
宮裡來了消息,讓他覲見。
張異沉默。
如今您若因為忌憚他,而準備對付他,兒臣堅決反對……
尤其是基礎學科的普及,物化生這些人才的培養。
朱標面對他的開門見山,本能猶豫了一下。
「常茂之案,只是陛下要動我的借口!
「吃力不討好呀,您要是真寢食難安的話,何不再造一座皇宮?」
馬皇后自然明白父子二人的心結在哪,找了個機會勸說朱元璋。
他們趁著胡惟庸案,紛紛飛上枝頭,進入帝國中樞。
對於眼前的情況,朱標也是無可奈何,他點頭,道了一句:
他更像是在給自己交代後事。
就連他回龍虎山,也是朱元璋請了好幾次才不情不願回到京城。
張異想起那些地道,汗毛瞬間炸裂。
張異聞言一愣,朱標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家媳婦已經知道了張異和常茂的事,難道你不希望給她一個交代?」
他給我大明帶來多少改變,難道您沒有看在眼裡和_圖_書?
「給朕滾出去!
不過,朱標並不開心。
「國師大人,太子殿下來了……」
他跑來找馬皇后,想要緩一緩心中的苦悶。
「岳父大人,陛下還沒真啟動調查,我就這麼走了,未免過於心虛。
當年被一把火燒掉的武英殿,重新坐落。
老朱心中那點怨念,會比任何人都重。
他殺人的理由也許牽強,但基本都算不上濫殺。
關於挖密道這件事,張異也十分後悔。
「陛下,臣妾勸你還是多考慮考慮……
「閉嘴!」
太子殿下,如果您念在咱們以前的交情份上,還請您保一保我的家人!」
朱標是個孝順的孩子,雖然他們父子之間常常因為意見不合有爭論,但老朱從沒有見過,朱標會如此不客氣的質疑自己。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朱標深吸一口氣,轉身就走。
他的自言自語,並不曾被被人聽到。
他和朱標怒目對視。
「你還在寫關於未來的產業規劃?」
張異呵呵笑:
有些東西,必然需要取捨!」
張異相信,以老朱多疑的個性,他這些年肯定將自己貢獻出去的地道都填了,再重新挖過。
所以他搖頭,拒絕了徐達的建議。
一想到此事,張異就不由煩躁。
張異那孩子不可能有別的想法……」
至少在事情不明朗的時候,他不應該出此下策。
朱標聞言點頭,翻閱這本名曰科技樹的書。
可能夠左右未來數百年的發展,也不算事白來世間一趟。
以蒸汽為動力,冶鍊,採礦,還有各種標準件的製造,逐漸形成了規模。
「當皇帝,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容易!
當年胡惟庸案之後,老朱開始離間自己和姚廣孝的關係,然後逐步將他手中的權柄收走。
二、當年父皇也對那場事件也有定論。
朱元璋給探頭進來的周通說了一句,此時還敢站在外邊的,也就是身為錦衣衛的他了。
他想了想,本來想去太子府。
朱標說下這些事,算得上是扛著朱元璋的壓力保下自己。
「倒不是什麼產業計劃,姚廣孝在這件事上,做得比我好!
而且就不說道理,只談利益,難道張家弟弟還比不過一個婦人?」
朱標隨手拿起一份資料,閱讀之後,便是感慨。
最好的借口,莫過於造反。
張異在國師府中,並不曾出門,但徐府那邊,時不時會過來傳遞消息。
「反正也是閑著,何況,貧道未必有多少時間了……」
他有種預感,哪怕朱元璋要殺了自己,他也會告訴自己真正的理由。
「你怎麼也來勸朕,朕若不是發現了那條密道,如何會懷疑他……?」
朱元璋似乎被朱標說中痛處,直接拍案而起。
朱標的心中,升起無盡的愧疚感。
朱標和皇帝這一鬧,鬧得那些伺候皇帝的太監,跑得更遠,壓根不敢靠近。
父子二人這才驚覺,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如此大吵過了。
他猛抬頭,冷冷地看著那個人。
此時卻有錦衣衛出現在身邊:
但也是m.hetubook.com.com因為他義無反顧的承諾,張異才真正感動。
因為張異這麼做,似乎已經預料到什麼?
「老二也許看過你,去年老二回來,就說過期待你去取日本看看!
大家比起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朱標卻企圖安慰自己。
而且這個態度,直接就是和皇帝站在對立面。
不過陛下既然要走個過場,貧道靜靜等著就是……
標準化和規模化的生產,自行車的出現,就是一個證明。
哪怕他可以和朱元璋當眾吵架,卻也不能在別人面前,說父皇的不是。
莫看朱標平時溫和寬厚,可他畢竟也是朱元璋的兒子。
張異並不崇拜老張,也不曾真正將皇權當回事。
張異一直在觀察朱標,當他見到朱標露出難過的笑容的時候,自己卻笑了。
這同樣也是,獨屬於他的《推背圖》。
朱標從御書房出來,就徑自出宮。
你別太敏感!」
「黃家哥哥!」
朱元璋聞言,微微頷首。
自己正是因為感受到了其中的厲害,這些年才會拒絕入京。
馬皇后聞言,道:
「是不是錯怪人,朕自然會分辨!」
朱元璋肯定不會是因為常茂的事才會想到要殺自己。
當年的黃家叔叔也許變了,可黃家哥哥,依然是他張異可以託付和信任的人。
比如關於蒸汽機,大明如今已經研究出張異所言的二代蒸汽機。
他同樣有著屬於他自己的威嚴。
張異想了想,居然愣是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去哪?
而且如果陛下真想動我,還能容我逃出順天不成?
他影響皇帝,去發展科技。
朱標默然,張異寫下來的這份東西,可給未來的大名指指明方向。
可張異怎麼也想不到,都四五年過去了,朱元璋還是過不去地道的檻?
他讓下人領著他去找張異,此時的張異,正在奮筆疾書。
如果朱元璋介意那些地道,他應該幾年前就動自己。
于私,您也辜負了張家弟弟對您的信任,
今日我前來,除了跟岳父請教朝中局勢之外,也是希望通過和岳丈大人聊天,梳理一下思路……
如果你有遠行的計劃,本宮安排你出城,去往日本……」
他和朱元璋在過去的十幾年,綁定實在太深了。
張異將朱標請到一遍,讓人看茶。
但若說反抗,他總要想想背後牽扯的人。
「太子殿下,請回宮……」
那錦衣衛尷尬不已,登朱標離開之後,他又朝著張異行了個禮,趕緊追隨朱標而去。
父皇此番重啟此案,不是想要辦案,而是要找借口殺人!
這消息逐漸流散開來。
「父皇所行,不過是為了安撫常將軍人心,
出了魏國公府,僕人詢問張異的去處。
更何況,常氏是他的妻子,這種行為,無意中也會寒了常氏和常遇春的心。
他是怕自己還留了一手,會威脅到他的性命。
朱元璋口中說出來的名字,讓馬皇后無奈閉嘴。
張家弟弟,他本可以不牽扯著朝堂中事,是父皇一步一步,將他拉到這場旋渦中和-圖-書。
他還有什麼值得朱元璋惦念的?
張異思前想後,應該是沒有。
張異默默點頭。
這本不應該是他來做的事。
朱標身為太子,他來到這裏,本身就代表一種態度。
只是皇帝說誰造反,也不能去說他張異。
那他肯定惹了朱元璋什麼東西?
臣妾也知道陛下想要制衡,可你這種制衡對於有心爭權的人說得過去,但張家那個孩子,可曾主動爭過權?
他從小認識張異,對於這位張家弟弟,他還是了解的。
他感覺到了張異的用心。
這些年,老朱辦的血案,有不少也是朱標親自經手。
尤其是老朱大量使用春秋派的人才,其實對於整個社會來說,長期來看肯定是好事。
朱標在這個問題上,一點都不曾退讓。
二人目光對視,張異心中涌過一道暖流。
對方嚇得連退幾步,撲通跪在地上。
朱元璋喃喃自語,他的眼神也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國師,您要去哪?」
他救過朱元璋兩次,其中最近的一次,就是將老朱從造反的風暴中拉出來,屬於救駕有功的人。
他想都不想,直接讓人帶他前往國師府。
張異用了十六年時間,卻依然沒有培養出足夠的人才。
可父皇可以殺天下人,唯獨不能殺張異!
他看似平易近人的態度背後,是獨屬於他的傲氣。
陛下這次,去死錯怪人了!」
從徐府出來,想起這件事,張異忍不住諷刺。
「呵呵……」
一聲太子殿下,瞬間將兩人的關係拉遠。
「你在質疑朕?」
內燃機的製作方法,張異也說了個大概。
但我真正惹怒陛下的,肯定不是這個原因!
貧道雖然不一定每條路都熟悉,但至少可以指個路……」
不管如何,臣妾會陪著陛下,一起擔著……」
張異將茶水拿起來,輕輕抿了一口,不置可否。
「父皇,您這是想讓張家弟弟死?」
朱標說出這些話,已經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他繼續說:
朱元璋煞有介事地,從江蘇挖到無名的屍體開始,一步步揭露證據……
他們只是想讓張異難受,可皇帝卻似乎希望張異死。
皇宮,朱標回來之後,更朱元璋直接冷戰起來。
父子二人從小到大,朱標從來沒有爆發出如此大的火氣。
皇帝召而不見,
「這點你不需要知道,且,你注意下自己的言行,須知朕辦這件事,也是為了你……
他此番進去,卻再也沒有出來。
老朱神色不變,只是淡淡道:
目前大明的科技發展到什麼程度,未來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可就算是朱標,他沒有被剝奪儲君的危險,但此時也一定會讓他和朱元璋的關係決裂,留下陰影。
只是他心中的打算,卻不準備跟朱標說。
胡惟庸對權力渴望,但張異對權力沒有半點興趣。
張異帶下頭,卻又抬起頭,他正要搖頭。
這一天,張異沒等多久。
君臣,父子。
張異心中就算有後續的科技,也是無法實現的。
「張家弟弟,最近有沒有遠行的計劃和_圖_書
……?」
所謂錦上添花難,落井下石易。
一想到此處,張異終於體會到別人的難,人活一世,終歸有一些割捨不下,卻不得不面對的東西。
他說完,朝著地上的人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
不是權力,難道是影響力?
這份傲氣,別人輕易看不出來,只有跟張異十分熟悉的人,才能感受到那份傲氣。
所以至少從科技發展來看,張異不覺得未來十年,科技會有質的飛躍。
夫妻多年,馬皇后也知道朱元璋的性格偏激,當他信任一個人,卻被背叛的時候。
徐達見張異的臉色陰晴不定,官潯詢問,張異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
他眼中的怒意,明顯已經在爆發的邊緣。
「左右閑著無聊,隨便寫寫東西……」
朱標的心,憋得非常難受。
他不是什麼忠君愛國之人,所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他心中壓根不存在。
如果此時京城除了徐達一家,他還有能相信的人,大概也就是一直被他當成黃家哥哥的朱標。
換成別的太子,這個行為已經足夠讓皇帝忌憚,甚至儲君之位不保。
看來這陣子,貧道首先得找出給我通風報信的人……」
別人只當是皇帝對常遇春和太子妃的寵幸,卻不曾想,真正知道其中內幕的人,那是遍體生寒。
當年你讓姚廣孝改了門庭,就已經夠寒了人心。
「你去了那邊,就好好住下來吧,過段日子,本宮將妙雲妹子安排過去……」
張異覺得,來自於宮裡的那把刀,已經指向了他的脖子。
錦衣衛,大理寺,刑部……
「陛下真的只是因為那條地道,就懷疑張異?
朱標一愣,旋即變得非常開心。
「當皇帝從來不是容易之事,朕也很想相信他,可有些事關係到朱家的利益。
而且,朕當年何嘗沒有信任過凌說,胡惟庸,李善長,汪廣洋……」
張異的語氣平靜,自從他絕對歸隱之後,這件事其實是他一直想要做的。
朱元璋將程朱理學,從官學中剝離出去,春秋一派起到的作用很大。
「張家弟弟,你在寫什麼?」
只是一想到常氏,張異似乎明白了,當年為什麼常氏不會去送自己。
張異看透了皇帝的居心,卻沒有緊張。
……
留下朱元璋站在那裡,悵然若失。
老朱嘆氣道:
不過若是說朱元璋因為那些地道對自己起異心,張異倒是不奇怪。
難道還是幾年前的地道不成?
「陛下,您這是何苦?
「陛下重啟常茂案,貧道隱約有所耳聞,再聯想到陛下最近不見貧道,我大概也猜到陛下的想法!
朱元璋不動聲色,說:
蒸汽機的應用,不再只是簡單的抽水。
「父皇,常茂如何能與張家弟弟相提並論,且太子妃並非不講道理之人,她弟弟不對,那就是不對。
「當年父皇跟兒臣說過那件事的真相,常茂的案子本不應該被翻出來。
「父皇,身為人子,本不應該言父過。
這些年,哪怕他和姚廣孝反目,可依然對吳葆和等人書信指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