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說書2·愛恨情仇之「逸聞」

「阿幼朵懷裡揣著一隻小寶貝,是五毒教中特有的一種蠱,出教離開南疆前,她去找師長討要的。」
陸炤不懂玉,前世也沒接觸過寶石玉器,只知道成色好的玉石必然價值連城,不由興奮地搓搓手:「好好好!怎麼剛來就一下子給這麼多?!」
欸!對情愛不感興趣的那些人來勁了。
「變得忙碌,一天到晚都很難遇到他,更別說與他一起唱歌、玩鬧、休息。」
溫柔害羞地捂住眼睛,沒瞧見邊上同桌的花滿樓臉上飛起的紅暈。
花滿樓舉盞輕呷一口,以作掩飾。
「她的蠱下錯人了!」
且熬上一熬,熬過這情情愛愛的一回,下回指不定就輪到江湖風雲了。
「咕~」溫柔的肚子適時應和一聲。
陸小鳳只掃了一眼面露疲態、匆匆落座的拼桌姑娘,便禮貌的不再多看,抬手招呼,攔下就要略過他們這桌的張掌柜,往她端著收賞錢的銅盤裡擱下一把銅板。
「然而——」
花滿樓只是挑了挑眉,道:「又要給我配一位心愛之人么?不過,面有瑕的姑娘,配個看不見的瞎子,似乎也是正正好。」
陸小鳳像是突然被口水嗆住了,一個勁的咳個不停。
魁梧老兄這樣的大漢也被這話嚇到了,黝黑糙臉擰成一朵苦澀的菊花。
溫柔:「……我、我給了賞錢了……你不能講完嗎?」
溫柔頭一遭來江南的茶館,也未多作觀察,順手結下腰間的羊脂白玉丟在銅盤裡,隨口道:「來壺店裡最好的茶,再講個什麼、愛恨情仇之事吧。」
溫柔從忽然破碎的美麗幻夢中驚醒。
杏衣客訝異:「還能指定的?」
全場靜了一瞬,吸氣聲四起。
陸小鳳登時側過臉去看花滿樓。
舒先生作為早上開張的頭個場次已經講過了,端起痛飲幾大口的藥茶就要往後面裡間去,與等在那裡準備段子的陸炤替換。
許多茶客為了聽書,寧可與從不相識的陌生人拼桌。
花滿樓:……
多麼善良可愛的小姑娘啊。杏衣客心想。
溫柔讚嘆不已:「雲公子實在是翩翩風度,清新俊逸。」
鳥主人警惕起來,腦瓜里危險預警「嗡嗡」直響:「她要做什麼?小姑娘不會要被騙了吧?」
鳥主人怒髮衝冠,卻被眼疾手快的花m.hetubook.com.com主人使勁摁在座椅上沒能站起來,只能罵道:「雲家豎子!小人,姦邪之輩,登徒子……唔、唔唔唔!」嘴也被花主人牢牢捂上了。
陸炤揉揉自己可愛的腹肌,道:「謝小姐的賞,只是在下總也要吃飯的。小姐可以先去用些佳肴,下午再來,接下去聽。」
張掌柜端著銅盤繞完底下每張桌子,回到前頭,示意陸炤到一邊,挑揀出那塊成色極佳的羊脂白玉給他看,說道:「今日新來的闊綽小姐,出手尤其大氣。瞧這玉,只這一塊,整盤都壓下去了,甚至能抵過整月的入賬。」
鳥主人頭也不轉道:「那才好呢,瞧、多乖的閨女!還知道警惕那些狗腿臭男人。」
於是便有人興緻缺缺起來,只是斗篷生才開場,不好當即從大門走出去,叫先生下不來台。
「她要想嫁出去,除非遇上一個瞎子!」
「什麼?!」溫柔與鳥主人同時驚怒拍案。
茶館大門口跨進來一位紅衣女子,張揚熱烈。
看官們聽到這,紛紛坐直身體。
溫柔欲言又止,總感覺有哪裡不對。
另外也有人留意到那個「心口餵養多年的小寶貝」,紛紛猜測起是不是什麼苗疆的蠱物。
「接下來一段養傷的時日里,天真爛漫的阿幼朵與那個被她救下的中原瞎子朝夕相處。」
不是雲樓珏嗎?如何就下錯了?
戲肉來了。
有看官覺著接下去的戲碼已經瞭然,就是丑姑娘碰上瞎郎君,兩人相愛相知,從此幸福美滿度過餘生吧。
什麼情況這是?雲樓珏與五毒教上一任教主有過淵源?如此必有內情!
「他們一起丟開鞋子,光腳浸泡在清涼的溪水裡,緩解疲憊與暑氣;他們一起深入密林,找尋傳說中的奇花異草;他們一起坐在垂落藤條無數的巨木粗壯的樹枝上,仰頭面對滿天星漢皓月,談天說地,分享彼此別樣的過去。」
茶館夥計李二子在旁賠笑,溫柔實在累得不行、渴得不行,便擺擺手道:「拼就拼吧,我可真要走不動道了。」說完,便徑直往裡走去,挑了張只坐了兩人的桌子。
「雲樓珏如此乾脆利落,聖蝎使再沒有折騰他的意思,將他丟給阿幼朵,只吩咐道:『待他傷勢https://www.hetubook.com.com痊癒,就送出去。』阿幼朵自是應下。」
鳥主人一個勁兒冷哼,哼得花主人直翻白眼。
「阿幼朵驅退群蛇,把那找死的中原人帶離蛇窩,這時才發現,這個狼狽不堪的中原男人是個瞎子。」
「她覺得雲樓珏在中原的時候,一直都很忙,每次她在迴廊邊守到睡著,也只能偶爾在突然驚醒時,瞥見那如雪一般冷白的衣角。」
「阿幼朵越來越覺得這瞎子好。」
「人生在世,阿幼朵也有那麼幾個不對付的同齡人。就有其中一個看不慣她的,笑話她說——」
「阿幼朵的師傅乃是五毒教這一代的聖蝎使。她見到被領來的雲樓珏,面上不假辭色,並未有所問詢,而是把他捉去上一任教主的墓地外,冷然喝道:『跪下!』」
「那男子是自苗地外一路披荊斬棘至此的。就是五感齊全之人這麼獨身一人深入密林,也難免要遭不住潛藏隱蔽的威脅,一不小心便可能缺胳膊少腿。可他身上的衣物雖然多有破損臟污處,卻只受了些在阿幼朵看來無傷大雅的『小傷』。」
萬一以後斗篷生又說到有意思的「逸聞」,卻記仇不許那些曾經叫他大失顏面的客人來,怎麼辦?
溫柔急切起身喝道:「站住!」
她才進茶館的門,盡職的茶館夥計就迎過來了,語帶歉意地對她說道:「這位小姐,本店現今已無空桌,只能拼座了。」
「阿幼朵劈開擋路的灌木,扒開遮蔽視線的枝條,看到一個背影,正在蛇窩附近與群蛇對峙,見其裝束,是一個中原人。」
還是上午的時辰,人聲鼎沸的江湖茶館里,好似已然座無虛席。
陸小鳳也隨之贊道:「雲樓珏公子真會體貼人,難怪哄得小姑娘怦然心動。」
陸小鳳這次反而乖覺,沒有再打趣花滿樓,而是撓撓眼睛上方的眉毛,又摸摸嘴巴上方的鬍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這天夜裡,阿幼朵獨自來到蝴蝶泉,漫天飛舞的流螢里並沒有蝴蝶的身影,這裏的蝴蝶此時正在熟睡。」
陸炤糾結一番,腦海飛快轉動,重新排布劇情橋段,不多會兒,呼出一口濁氣:「成!」
「今日承蒙一位小姐看得起,點了一出。在下原本的故https://m.hetubook.com.com事就要因此調整,從另一個角度入手了。」
鳥主人一拍大腿,恨恨不已。
杏衣客驚訝,下意識摸上自己腰間那塊藍田玉。
「雲樓珏毫不遲疑,雙膝落地,在青石面上磕出沉沉重響。」
只那賞了玉的紅衣女子放下茶盞,道:「你是要講苗族之事?」
花滿樓也循著清脆的錢幣碰撞聲,準確的擱了一小袋子專門提前備好的銅板。
雲樓珏?陸小鳳支著下巴想道,這名是不是來自花滿樓的名?
「中原人被人救下,這時摁著汩汩出血的傷處,彬彬有禮地艱難行禮:『小生雲樓珏,謝過姑娘的援手。救命之恩,實在無以為報。』」
「她不懂雲樓珏為什麼回到中原后就變了。」
花滿樓掛起面對來往客商奉承時的營業微笑,巴掌給陸小鳳的背猛的來一下:「許是同你久處,耳濡目染,近墨者黑了。」
「叩開門,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雲樓珏』一襲白衣,翩翩而立,溫和親切的問候她。」
「但她絲毫不甚在意的樣子,還是時常陪教中新來的孩子玩耍,疏解他們的悲傷痛苦。」
「阿幼朵心一橫眼一閉,撲上去強吻了他。」
眾人面面相覷,都搖頭擺手,表示沒太聽說過。
「雲樓珏笑意晏晏,承諾道,倘若有一日,自己辜負了阿幼朵,她卻愛意猶存,就用這同心蠱,讓他們繼續『彼此相愛』。」
「阿幼朵面對幽靜的蝴蝶泉,輕聲祈禱:『蝴蝶媽媽,請原諒我吧。』」
溫柔這次離家,路過江南,一路上吃不慣、睡不好。趕路累了,這下也是難得找到一間看上去比較新的茶館落腳歇息。她是真不想再去忍受那些有著各種陳年舊污垢的老店了。
眾人遺憾嘆惋。
「這還是雲樓珏給她出的主意——」
聞言,溫柔吃驚得不住打量他,方才她可從頭到尾不曾發覺,同桌的這位如玉公子,竟然是個瞎子!
還真遇上個瞎子!
「因為他會時刻耐心陪伴阿幼朵身側,他會誇讚阿幼朵如百靈、如黃鶯般悅耳動聽的好嗓音,他會在阿幼朵唱起歌來的時候摘一片葉子為她伴奏。」
「雲樓珏總是語氣溫和卻堅定地囑咐她,要乖,他最近很忙。」
陸炤掃一眼陸小鳳那桌,果然瞥見一位嬌蠻颯爽和_圖_書的紅衣女子,正皺著眉頭垂眸飲茶。
「而今,該是應驗諾言之時了。因為再過些時日,雲樓珏就要與他那名門大戶的未婚妻成婚了。」
友人道:「羊脂白玉。」
「蝴蝶泉的祭祀典儀上,無數祈禱的人們里,阿幼朵虔誠地雙手合十:『蝴蝶媽媽,請護佑我吧。』」
「單純的阿幼朵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明白。」
他今天戴出來的是他近來最喜歡的玉,可捨不得把這塊賞了。
花滿樓放下半遮面的衣袖,去替他拍背,忽的被陸小鳳捉住一隻手,在掌心寫道:你哄女孩子什麼時候這麼厲害?
花滿樓還是倒了盞茶水遞給他。
見底下大多面孔都露出些許好奇,陸炤接著道:「南疆,在那四處暗瘴、遍地蟲蛇的深林之中,有個五毒教,教中收養了許多失去父母的苗家孤兒。」
溫柔羞得捂著肚子低下頭:「那、那好吧。」
杏衣客轉頭看他:「她出的什麼?」
溫柔氣得胸膛不住起伏:「豈有此理!」
花主人幽幽瞥他一眼,憶起這人家裡頭正有一位稚嫩童真的小千金。
溫柔不可置信地瞪著茶館夥計討好的笑臉,不滿地哼哼道:「真的沒有位置了?」說著,探頭探腦地往裡面打量。
「阿幼朵心懷忐忑,來到一座平平無奇的小樓。」
「那時候雲樓珏打聽起五毒教的蠱,阿幼朵故意嚇唬他,說:『你怕不怕蠱?我要是不高興,就給你下同心蠱,叫你往東,你就不能往西,叫你吃蟲子,你就不會吃豆子!』」
「善良可人的阿幼朵啊,見這落難的中原瞎子可憐巴巴的,又很禮貌,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和她從小相處過的苗家男子很不一樣,就帶著這個男人回五毒教去,打算問問師傅怎麼處置。」
「其中有一個南疆少女,名為阿幼朵。」
「這一天,阿幼朵深入密林例行巡邏,檢查各處是否有異狀。剛開始和往常一樣,潮濕昏暗的林子里,除了她自己,就只有樹冠頂上只聽得見鳴叫、看不清身形的鳥雀,灌木間躥來躥去的小動物,地上堆疊的腐爛枝葉里遊走的蟲蛇。」
可陸炤卻打算先告一段落了,醒木拍案,隨口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張掌柜僵了一瞬,反應迅速地應承道:「小店謝小姐的賞!只是https://m.hetubook.com.com這逸聞趣事、江湖之事都是提前備下的,且待小老兒尋說書的先生問問去。」
「她天性活潑可愛、靈動開朗、單純明媚,只因她臉上于眼睛下方有塊胎記,一直到許親的年齡,都沒能尋得合宜的親事。」
「這幾日,雲樓珏時常在此出沒。」
陸炤落座,先飲一口枸杞梨子水,又活動活動手腕,抬起醒木,「啪啪」兩記,提醒眾位看官,好戲就要開場。
「怎麼還要問師傅的?」潛藏在客人群里的花主人皺著眉頭小聲抱怨道,「那些話本啥的裡頭,接下來不就輪到私定終身的套路了么?」
「咦?」陸小鳳發出一聲疑惑。
陸炤重新排布了原先的故事,打算從一個小姑娘的視角進入故事。這時,他想到今天早上遇到的那個南疆苗服的靈動少女。
張掌柜湊近他,小聲道:「尊小姐之命,要指定故事,點了個愛恨情仇,陸先生您成不成?」
「許是蝴蝶媽媽聽到阿幼朵的心聲而顯靈,她在已經被師長放棄婚事的時候,忽然間迎來轉機。」
有人面露可惜,好好的姑娘,卻被一塊胎記耽誤了。
溫柔點點頭,也沒多想,專心等待她的好茶上桌。
「阿幼朵將雲樓珏送離的那天,自己也被帶離了五毒教,這個她從出生起一直生活的家,去往南疆的外面,她喜歡的人在中原的家。」
陸炤回道:「今日這出情感糾葛,開頭便是來自南疆苗族五毒教的小姑娘。」
什麼?!
陸炤轉過身等金主大人發話。
「行至極深處時,她發現前方居然有大動靜。」
「同心蠱瞬間就進入了對方的身體,應該起效了。可她卻發現——」
「當阿幼朵不小心赤腳踩到石頭上濕滑的青苔,腳滑就要跌倒,卻被本當因目盲而一無所覺的雲樓珏摟腰抱住,她盯著面前那張清俊面容上無神的雙眼,好像聽見自己的心口處,豢養多年的小寶貝在難以抑制地躁動。」
陸小鳳這下是真的嗆住了,咳得肺都想噴出來。
陸炤朗聲問道:「諸位看官,有人可曾聽聞,極南之地——南疆?」
溫柔臉上浮現出迷醉的神情,好像陷入苗女與公子那段美麗愛情的夢境。
紫衣客道:「出價高,不便拒。」
「等會兒、不是,怎麼能就這樣了呢?」底下抓心撓肝的眾人哀嚎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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