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赳赳老秦
第七百二十章 遼東之殤

「哦,原來這般!」張順耐心的聽張三百一口氣把戰鬥經過說完,這才點了點頭。
「除了科爾沁左翼三部五六千丁,兩萬余口以外,其他韃子約莫有丁萬余,男女三四萬口。建奴只剩男丁兩萬,男女五六萬口。」
「你這個人吶,還是這般無趣的很!」張順搖了搖頭笑道。
想到此處,張順皺了皺眉頭,半晌才開口問道:「如今遼東尚有遼民幾何,韃子幾何?建奴幾何?」
「據救回來的遼民言說,韃子在遼東先殺我百姓,繼而剃髮易服,然後又跑馬圈地,以良民為奴,以致慘遭殺戮者泰半。」
「果然城中包衣聞之,並無戰心,多有棄城潛逃者,建奴其勢欲窘。」
張順聽到這裏,不由長嘆一聲道:「據趙鯉子、耿仲明部所報,復州、金州、蓋一帶,男丁八萬,男女二十萬口。」
「殿下,要不要……」張三百聽到這裏,不由並指為掌,猛地往下一砍道。
「政治能有什麼該死的呢?」不意張順搖了搖頭,笑道,「不過是審時度勢,權衡利弊罷了!」
和-圖-書「殿下!」張三百見了張順,連忙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
「末將瘦了不要緊,只要天下肥了就行!」張三百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甚至張順懷疑他父親當年就是這般性子,這才引得他母親改嫁。
「復建虜亦為本王之民,不可再行殺戮也!」
「自去年冬我率師北上,連克義州、廣寧,繼而下海州、圍瀋陽,本以為遼東大局已定,不意建虜竟然負隅頑抗,死守堅城。」
「及后,遼東在後金治下民不聊生,建奴先殺『無谷之人』,又殺富戶,最後殺『不服之尼堪』,以至於遼民幾乎被屠戮殆盡。」
「我等聽聞又如此生力軍加入,不由大喜,便計劃第二天攻取瀋陽城。」
「……」原來張順剛剛回到京師,就收到了一大堆攻訐張三百「擁兵自重」、「殺戮過重」的疏牘,本來他還打算問一問怎麼回事。
「起來吧!」張順上下打量了一下,眼見帥氣逼人的張三百臉上多了幾分風霜,忍不住笑道,「瘦了!」
「若我將www•hetubook.com.com建虜盡數滅了,恐他日又有另外一支建虜矣!」
「彼時天寒地凍,滴水成冰。臣等於城外掘壕三重,將那城徹底圍死。」
「好了,廢話不多說了!」張順眼見他悶不吭聲,也不指望他說出一二三來,便繼續問道,「那遼東的戰事究竟是怎麼回事,怎會拖延如此之久?」
於是,張三百又道:「如此過了兩月有餘,城中大飢,人相食,城上碟牌盡毀,城牆坍塌多處,建虜猶不肯降。」
「及天色將晚,北面的女直兵突然從建奴右翼殺入,奴兵大潰,遂退回城中。我軍不知虛實,只得收兵以待。」
不過,思索了良久,他最終還是拒絕道:「本王身為天下至尊,何須你為我背鍋耶?」
「彼時女直兵遣使前來,自稱乃索倫部頭領博穆博果爾。只因建奴多次派兵侵襲,殺其壯士,奪其男女,迫不得已起兵,如今已斬其酋長岳託,特來向『上國』請功。」
「我如何不懂!」張三百激動起來了。
「我一邊分兵備之,一邊與之大戰于瀋陽以www.hetubook.com.com北。」
「不過,你也不必傷心難過。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那些劊子手當然也得受到應有的懲罰,如此方不負本王恢復華夏本意!」
這種人說好聽點叫高冷,說難聽點叫作「沒嘴的葫蘆」,若非由自己罩著,就是挨欺負的命。
「俄而有女直自北而來,建奴以為和碩成親王岳託率軍而至,遂傾城出動,欲與我一決勝負。」
「等等,等等,天寒地凍,滴水成冰,爾等又如何掘壕三重?」張順不由追問道。
「哦,很好!」張順滿意的點了點頭,示意張三百繼續。
「殿下容稟!」張三百一聽說張順問起戰事,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興奮來。
「你不懂!」張順搖了搖頭,不由喟然長嘆道。
隨即,他話音一轉,開口問道:「只是,我怎麼聽說有人在遼東殺降殺俘,搶奪遼民的糧食,以至於遼東十室九空,千里無雞鳴是怎麼回事?」
「不,此事不可!」張順聞言搖了搖頭,拒絕道。
「俄而有村子一處,只有空屋數十間,荒草等腰深https://m.hetubook.com.com而已。」
「殿下!」張三百聞言一愣,忍不住質問道,「殿下如何能務虛名而處實禍!」
就連素來冷麵冷心的他都怒不可遏,想必遼東早已經是人間地獄。
遼東自明洪武年間,已經移民百萬,其後又過了二百余年,也不知孳生人口多少,竟大多被建奴屠戮殆盡,何其兇狠殘暴。
「可憐遼東富庶之地,如今竟十不存一矣!」
「臣等不敢自專,這才收復了瀋陽及其周邊城池,將其殘部監視起來,然後折回京師等待殿下決斷。」
「時值殿下『廢奴令』,我便命人散入城中,以攻其心。」
「這……」張三百聞言一愣,頓時不由頹然坐了下來,忍不住罵了一句,「這該死的政治!」
「啟奏殿下,竟我等細細核查,瀋陽、海州一帶約莫有遼民丁壯十萬,男女老幼三十萬口。」張三百連忙回答道。
說實話,當張順聽到張三百這句話的時候,感動之餘,心中也難免產生了一股衝動。
「確實如此!」張三百聞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據我路上親眼所見,白骨露於野,m.hetubook.com.com到處殘垣斷壁,荒蕪人煙。」
「一則燒熱水澆之,二則用炭火悶上一夜,第二天凍土化了尺許,然後掘之!」張三百連忙解釋道。
更不要說張三百本就是義軍出身,各種慘狀,早已經司空見慣。
結果聽了張三百這一通看似答非所問的言辭,張順突然又改變了主意。
既然如此,那麼這些「韃子」「自相殘殺」起來,也不是什麼咄咄怪事!
「如今遼東空虛,東有朝鮮,北有索倫,西有科爾沁等部!」張順不由提醒道。
「殿下不必憂心,只要你有心,末將會替你把這事兒辦的乾乾淨淨。」張三百不由冷笑道,「萬般罵名,皆由末將擔著,絕對不會損及殿下名聲一絲一毫!」
要不然,他們兄妹倆人一母同胞,性子差異怎會如此之大?
只要他點一點頭,自然就能夠「大仇得報」!
「不意當晚瀋陽城大亂,直到第二日才知道原來『大貝勒』代善眼見大勢已去,竟趁夜襲殺了『偽帝』多鐸,然後自縛出城請降。」
「彼建虜如此兇殘成性,實非人也。若是仔細想來,彼輩自相殘殺之事亦在意料之中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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