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今昔別(1)

伴隨著這淡淡明光出現的,還有從她身上和口中散發出來的幾縷淡淡的赤煙。
幾乎就在看到那幾縷淡淡的赤紅色煙霧的瞬間,站在桑的喇嘛身邊給他打下手的措仁青美就驚叫著跳了起來。
現在的他,滿心裏涌動的,就是馬上出現在她的身邊,親眼見證她平安與否的這個念頭。
結果等叫了幾次后,他卻發現面前這個年輕的法王像個木頭一樣,呆立在原地沒動。他仔細再一看,這才發現這位年輕的法王滿臉的汗水,正在那裡擰緊了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過在自己心亂如麻,又背著昏迷不醒的卓瑪狂奔了小半夜的現在,他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
「很多內地來的遊客都受不了酥油的味道,不過法王你過些日子應該就能習慣了。」看到方遠進屋后,揉著鼻子皺眉頭的模樣,措仁青美輕輕的笑了起來。
方遠當時就是一愣,不過因為背上卓瑪的病情很嚴重,因此很快便把心裏的這個疑問給壓了下去:「桑德大師,請您趕緊看看她的病,高燒已經燒了一晚上了!」
忽然想起這山道的名字,方遠的心頓時猛地揪了起來。同時,很奇怪的,他腦海中也忽然閃過了一道強烈的,紅塵他們現在非常危險的信息。
但是此刻,她瞬間表現出來的凝重氣勢至少要比她那個丈夫強過三倍。在方遠的感覺里,似乎只有桑德喇嘛,以及剛才跟在他身後的那九個老喇嘛的身上,才有這樣內斂而又凝重的氣勢。
「這幾天這一切都究竟是怎麼了?我怎麼會盡遇上這樣頭疼的事情?現在我是先去找紅塵他們,還是應該在這裏陪著她?」
怪不得前幾天這裏異象紛呈,山上的寺里也如臨大敵,甚至連自己那個不成材的丈夫都好幾天不能下來。
回去一定要悄悄問問老婆,看看以她的修為,能不能鎮住這女人身上的惡魔。要是她也不能的話,回頭等上師來了之後,一定要懇請他儘快讓這女人從自己家裡離開。
「桑德大師,怎麼了?」
但是這一切,已經被他拼著命,在最危機的關頭,靠著體內那洶湧無匹的陌生能量的支持而征服了。
「法王,那位姑娘我已經幫她收拾好了。你自己也進來換件衣服吧。桑德上師應該快到了。」
可是,要把這個念頭變成現實,還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他能明確的知道,現在的卓瑪不會有事。
不過依照桑德上師對面前這個年輕人的態度,這個什麼青教的法王來頭肯定不小,因此他現在也顯得很是恭敬。
就在黎明前最後的一絲黑暗裡,心亂如麻的方遠陷入了進退兩難的掙扎。
「啊?赤信涎!」
就在她剛要鬆一口氣的時候,土炕邊上,正將兩隻手結印點在卓瑪眉心的桑德喇嘛又開始憋著一口氣催她了。
「措仁青美,趕快去燒了它,記的站遠一點,快去!」
兩個都坐下后,方遠卻發現自己一時間,竟不知道從那裡開口問起才合適。就在他沉吟間,門外卻傳來了桑德喇嘛的聲音:「讓法王久等了!」
「我問你會不會醫術這也問錯了?」她是沒事了,但是方遠的心頭卻隱隱有怒火在開始升騰。
「桑德大師,她真的……」
因為按照他和紅塵他們以前的出遊計劃,今天早上,就該是結束出遊,返回到摩尼鎮的日子。也就是說,現在還未完全結束的這個夜晚里,按照原先的計劃,紅塵他們正是在返回的路上。
https://www.hetubook•com•com因為這在他,是一份怎麼都推卸不開,也沒辦法推卸開的責任。
她猛然醒悟,順手從桌上拿起一盞酥油燈就要出門。
可是唯一返回的公路,卻正是那個發生大面積山體滑坡的青錯嘛尼山道!
現在,以他青教法王那麼尊貴身份,他又這麼貿然的開口向自己開口請教,這足以證明他剛驚訝地問自己是否會醫術,並沒有故意裝糊塗來羞辱自己和自己宗門的意思。
那個破山道,遲不滑坡早不滑坡,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滑坡,這不是誠心跟自己過不去么?等等!滑坡的是青錯嘛尼山道?那不正是紅塵他們的必經之路嗎?
「法王!法王?」
所以,他才會在盡心儘力的照顧了高燒昏迷的她大半夜后,趁著暴雨稍歇的間隙,強忍著對未知的劇烈恐懼,背著她衝進了五味寺大殿前,那個被障眼法,或者是其他類似的幻術封印住的山洞。
摩尼寺的大門又緩緩的緊緊關上了。
因為她相信,只要是雪域高原上稍有些常識的人,都不會不知道傳承了瑪吉拉尊佛母法統的息結宗門下,究竟是不是該會醫術。
外面,只留下了心亂如麻的方遠和他懷中抱著的卓瑪,再有的,就是那個名叫賈錯美登的中年喇嘛。
隨著這幾縷淡淡赤色煙霧的出現,一抹帶著淡淡腥味的甜香也開始悄悄地在房間里瀰漫。
「息結宗?大嫂,賠罪倒也不至於,不過你能否給我解釋一下,這一切到底都是怎麼一會事嗎?我已經被徹底給弄糊塗了。」
但方遠聽了他的翻譯后,心下卻忽然急躁了起來。根本沒功夫去細究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在他的腦海里,當時轉動的是這樣的念頭,「山道滑坡,有十幾個傷員馬上要送到這裏,那麼,這個桑德還有多少時間顧的上自己和卓瑪?卓瑪她能堅持到他處理完那些傷員後過來嗎?」
「法王,請跟我來,我家就在鎮子里,並不是很遠。」猶豫了一下后,中年喇嘛賈錯美登心裏放棄了幫他背一下那病人的打算。
這一下,她可算是明白自己在剛見到這個新任的青教法王的瞬間,為何心靈會有那麼奇異的波動和恐懼了。
畢竟,卓瑪已經成了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不管他是不是卓瑪口中的大神,從聽完卓瑪解釋后的那一刻起,這個忽然出現在他生命里的女人,就已經成了他必須承擔的一部分。
心裏就這麼嘀咕著,賈錯美登腳下放緩,一步步慢慢帶著方遠往山下的鎮子里走去。
心裏儘管猶如電閃般的轉動著這些念頭,可她要做的事情她卻絲毫未曾有所停頓,幾乎就在驚叫出口的瞬間,她跳起來的身形就撲到了門邊,手一揮,就把門上厚厚的氈簾給撕了下來。
「唉!」
聽了來人的這一番話,桑德的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而他身後的眾喇嘛也都面色陰沉的念起了經文。
靠牆的土炕中間,依舊滿臉紅潮的卓瑪頭上覆著一個杏黃色的布袋,身子三尺外周圍,黑黝黝的九個小碗里,點燃著九枝指頭粗細的藏香,散發著濃郁的藥味,讓整個房間內,都充斥著藥味和酥油的味道組合成的熱氣,味道非常的古怪。
「大嫂?」方遠更驚訝了,難道自己剛才這話也問錯了?
就在方遠剛剛做出決定的瞬間,他身後的門一響,傳來了那藏族女人低沉的聲音。
「桑德大師,發生什麼事了和圖書?」
「既然是青教本代的法王開口,老僧今天就破一次例。賈錯美登,讓病人住到你那裡去吧,我馬上過去。」
儘管他心裏在暗暗打鼓,臉上也覺得火辣辣的有些發燙,但是他自己卻不知道,在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和神態之間,卻隱隱有種不容抗拒的東西在流淌。
「玄武護法?哦,大嫂是問這對手鏈吧?昨晚剛戴上的,怎麼了?」不知怎的,面對著此刻的措仁青美,方遠說話也不由的小心了起來。
說實話,從那天糊裡糊塗被弄到五味寺開始,這幾天里已經有太多他搞不明白的問題出現了,現在難得遇到這麼一個看來比較明白,而且好像又挺好說話的人,再說現在周圍又沒有太多人,自己又必須待在這裏等桑德,哪能不立刻請教呢?
對於這一點,方遠自己是深深明白的。
「法王!法王!」他又小心翼翼的催了幾聲。
房間內,在逐漸開始亮了起來的天色映襯下,酥油燈的燈火顯得越發的昏黃和黯淡。
也才會在那條短短的山洞出來后,面對著聲勢駭人的瀑布之下,那條根本不能算是通路的小路發起了玩命似的衝鋒。
最後,他又背著卓瑪狂奔了將近三十里之後,終於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卓瑪帶到了這裏。
首先,他昨天才接掌青教法王的法統,而且在自己給他頂禮的時候,他的表現明顯說明他根本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應對的禮儀,而且,他似乎連息結宗都不知道。
但是,即便是再過一萬年,方遠也絕對不想,絕對不願意看到,這個曾讓自己心動的女人臉上,出現這樣的表情。
但這些話的意思,方遠是聽不明白的,因為那胖胖的,明顯是地位很高的半老喇嘛說話的時候說的是藏語。但這卻並不妨礙他感覺到面前氣氛的變化。
再說了,畢竟並不是任何一個修行人,都能像自己一樣,有這麼好的機緣,遇到這位差不多隻存在於雪域高原上,最古老、或者最具勢力的數大宗內,才會隱諱傳說著的主角,青教的青衣法王!
是啊,這時候,方遠在幹什麼?
眼看她獲救在即,這個時候他又怎麼能丟下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等著他人的救護?
出乎預料的,桑德臉上竟出現了為難的樣子。
「這……」
「原來是青教的轉世法王當面,桑德失禮了!」
桑德看到他的樣子,猛然醒過神來,重新又給他解釋了一番。不過此時,他心裏對自己前面的認定卻起了一定的懷疑。
「不知道法王要問什麼?我對青教的事務知道並不多,如果法王想問關於青教的問題,還不如自己加緊修持,讓自己快點回醒來的穩妥。」
怎麼只傳承了力量卻未曾得到智慧和經驗?莫非真是因為那晚上的變故,而影響到了他的轉世?如果這樣的話,他現在的這個樣子究竟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看來自己回頭要好好的注意一下才行。
「桑德大師,今天幾號?」
這信息來的是那麼的突然和強烈,幾乎就在閃現的同時,那危險的氣息就已經讓他全身的寒毛在瞬間炸了起來。
因為,他的心,抗拒不了自小就被師父灌輸在腦海中的那些,相當傳統而又保守的教誨。
「多謝大嫂。她沒事吧?」
很明顯,在知道方遠是剛剛帶上那對,象徵著轉世的青教法王身份象徵的玄武護法之後,措仁青美對他的濃濃戒意馬上就轉變成了好奇和驚喜。
一邊是重m•hetubook.com•com病的卓瑪,一邊卻是非常有可能已經身在險境的朋友。那邊都讓他牽挂,都讓他割捨不下。
心裏嘀咕著,方遠再一次往懷中的卓瑪臉上望去。
自己來這裏的時候明明是八月十二號,怎麼才幾天的功夫就又變成六月十五號了?
不過在出門的瞬間,她忽然心裏一動,自己和桑德上師這麼緊張的時候,這新任的法王他卻為何一動不動的愣在那裡,究竟在幹什麼?
「唵!啊!吽!」
一進門,就看到迎面是個很大的書架,上面堆滿了用黃布與紅布纏裹的經書。周圍掛滿了顏色鮮艷的唐卡。
「那是我特意為她點上的葯香,能為她安魂定神,對現在的她很有好處。法王你請上座。」
「啊?」措仁青美也吃驚的抬頭瞪大了眼睛。
「今天是六月十五,法王這麼著急問這個做什麼?」
一看解惑有望,方遠馬上變得機靈了起來。
「大嫂你也請坐。」
退出房間后,方遠並沒有應邀拐進旁邊的房間里休息,而是一個人站在了門外,深深的發出了一聲嘆息。
稍稍猶豫了一下后,桑德像是很艱難的做出了一個決定。
中年喇嘛賈錯美登不知道桑德上師口中的那個青教是來自那裡的教派,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面前,這個一身泥污的青教法王究竟是什麼來頭。
「我也不知道我要問的究竟算不算是青教的事務,反正我已經被這些問題給搞糊塗了。大嫂,外面冷,咱們屋裡說吧,請!」
方遠到了這時要是還不明白,他也就白長這麼大了。
現在,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
正中有個佛龕,供奉著瑪吉拉尊佛母像。在靠西邊的牆邊,有個磚壘的土炕,上面堆放著幾條哈達和被褥,有個面色黝黑,但頗為富態的藏族女人正微笑著從那邊往門口迎來。
方遠心裏暗嘆了一聲,知道這一下,自己想要弄明白的那些問題,又要暫時放到一邊了。
一進門,他就知道這女人也是修行者,但是她表現的並不是很明顯,所以方遠並沒有太多的理會,一直都把她當普通人來對待。
「大嫂也會醫術?」方遠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那是作為修行者彼此之間的氣機交鋒和感應后,明顯強橫的一方在氣機的影響下,會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的一種壓迫感。
「法王,請跟我來。」
但是這其中究竟有什麼問題?
而這些,就是他背著卓瑪摸出那被封住的山道后,遭遇到的一切。
心亂如麻的方遠背著卓瑪,強忍著心頭的焦躁,也只能就這麼慢慢的一步步的往山下挪去。儘管他心裏急的跟火燒一樣!
原來,是青教的這位轉世法王和他的弟子一起在煉妖啊!
看到人家誠心道歉,再加上這中年婦人似乎知道自己不明白的一些事,方遠在怒意消退的同時,也乘機拉開了話題。
前面那中年喇嘛毫不阻攔的就讓自己進寺門,也是在卓瑪身上發出青光,寺門頂上那個怪獸模樣的雕塑發出怪音后,才急著要攔住自己。
她的視線又和方遠的視線碰上了。不過這次,她並沒有再作迴避。
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現在的他一想到伊人這個人,他眼前就會朦朦朧朧的出現一副她正慘白著臉,驚恐萬分的望著他,失去血色的嘴唇抖動著,似乎正在說快來救我的畫面。
「哦!什麼?」正陷於劇烈的思想鬥爭中的方遠被他給叫醒了。
當雙手虛按在卓瑪頭頂的桑德喇和圖書嘛口中,忽然宛若怒吼一般的發出這三字根本咒的瞬間,躺在土炕上的卓瑪全身忽然劇烈的,像是抽搐似的無聲抖動了起來,緊接著,有金、白兩色的淡淡光芒從她身上發出。
接著她又反手一甩,整個重達十多斤的氈簾就像一張大網一般,沒有帶起一絲的風聲,就那麼輕巧而又準確的罩向了那幾縷赤色的輕煙。
幾乎就在心裏有了這種感覺德同時,方遠張口喊住了轉身要走桑德他們。
這種時候,他又怎麼能放心的丟下卓瑪,自己跑去找伊人他們?
「是藏曆六月十五。現在應該是公曆的八月十五號,剛才是我疏忽了,還請法王見諒。要是再沒什麼事,我就先進去了。」
從山上到鎮子里的路並不長,更何況賈錯美登的家就在鎮子邊緣的山腳下。即便是他腳下的速度再慢,沒過幾分鐘還是很快地到了。
現在回想起來他都覺得后怕。
原來,他不但是青教本代的轉世法王,甚至連他們青教宿世的對手,蛇妖增嘎丹也給煉化了。
方遠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肯定又是自己,或者卓瑪身上又被她也發現什麼了。要是在以往,以他自己的個性,他會自覺的弄清楚人家是否歡迎自己后,才會做進一步的打算。
就在她的目光和方遠的視線接觸的瞬間,她口中熱情洋溢的歡迎詞就在驚訝中,戛然而止了。
正在那裡皺起眉頭的桑德老喇嘛看到他問,便給他翻譯了一下那胖喇嘛說的那番話。然後又對他說道:「法王請先跟著賈錯美登去他家裡等我,我安排一下后就馬上過來,請把!」說完話,桑德又給他施了一禮。
這一切都說明肯定是跟自己懷裡抱著的卓瑪,或者是和自己是什麼青教的轉世法王有莫大的關係。
是男人就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法王不要生氣,剛才我還以為法王是故意裝糊塗來羞辱我,原來你是真是的還不知道。息結宗門下措仁青美給你頂禮賠罪了。」
她那張昏睡著的臉依舊是一片潮|紅,嘴唇乾裂。而她粗重的呼吸現在也變得越發短促。情況眼看著越發的不妙了啊!
似乎從今天見到自己起,桑德就對自己有了一定程度的尊敬,伴隨著這點尊敬的,還有非常濃重的顧忌。這一點現在就連方遠都能明顯感覺出來。
「好的,我這就帶她過去。上師你也一起過去嗎?」隨著回答,一個中年喇嘛從人群中擠了出來。
「桑德上師,桑德上師,不好了,不好了。青錯嘛尼山道那裡山體又發生大面積滑坡了,我剛接到電話,說是有好幾輛車被埋在了那裡,格桑在電話里要我們趕緊準備一下。現在正有十幾個被搶救出來的傷者正在被送往咱們寺里。」
方遠愈發的納悶了,剛要開口再催,這時就見桑德身後的那一大群喇嘛忽然像水一樣的往兩邊分開,一個半老年紀的胖胖喇嘛正從中間快步搶了過來。
在他的私心裏,一個能引起寺門頂上護法獸驚鳴的女人,自己還是不要沾手的好。否則,還不知道要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麻煩呢。
更何況,來到這裏后,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清晰的表明,桑德喇嘛,還有這裏幾乎自己所有遇到的這些修行人,都對她或者還有自己抱有相當的敵意和忌諱!
隨著他的回答聲落地,措仁青美明顯鬆弛了下來。轉眼之間,她又恢復成了普通婦女的模樣。
近乎是呢喃著,方遠終於在心裏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在那如雷般轟鳴和_圖_書著,跌下深深山崖的瀑布背後,有誰知道竟然還有一個通向五味寺的山洞?又有幾個人會知道,就在距離呼嘯而下的瀑布和山崖不足一米的間隙里。會有每根之間相距將近五米的十二根木樁,被人緊緊的釘在濕滑的山崖上?
「這位大嫂你好,來得冒昧,給你添麻煩了。」
而現在,他心裏也始終涌動著一種,他們眼下正處極端危險情勢下的感覺。
幾乎就在口中抱歉的同時,他就把背上的卓瑪放在了土炕上。不等那女人開口,他又反客為主似的說道:「大嫂,能不能麻煩你給你換一下衣服?順便再給她身上清理一下?她昨晚發了一夜的高燒,來得路上又淋了雨,很需要你幫這個忙。謝謝!」
哪怕這一切,都可能只是心亂如麻的他心中的幻覺!
「我見完寺主后就馬上就過去,你們先去吧。」桑德的臉上在回答的時候又出現了猶豫的神情。
「天,我怎麼又變成青教的轉世法王了?」
「寺主說山體又滑坡了!」
方遠轉身道謝,但是並沒有進門換衣服的意思。儘管滿身泥污的衣服穿在身上實在不怎麼舒服,但是現在,他沒有換衣服的心情。
「措仁青美,快出來,家裡來尊貴的客人了。」到了一排亮著燈光的房子門口時,賈錯美登邊推門邊高聲叫了起來。
「原來是這樣!難怪法王會這麼問!」
寒風像冰冷的怒潮一般在整個房間內開始捲動,只不過眨眼的功夫,整個房間里的溫度就急速的降了下來。
「發燒發的太久了,加上身體本來就疲勞過度,而且好像之前也受過很大的驚嚇,所以現在還在昏迷之中。這種病我沒辦法,要等桑德上師來才有可能能治。」面前的藏族婦人措仁青美說話的時候,一直都低著頭,似乎在刻意的避免和方遠的目光接觸。
「大嫂,這九枝香是?」
心裏這麼想著,忙著要去寺里安排救治的桑德最後一個走進了寺門。
房門一開,一股暖風夾雜著酥油燈的煙氣撲面而來。方遠振作了一下精神,跟在他後面進了房間。
但是此時,方遠自己卻真的沒有察覺到。
臉上帶著發自內心的真誠歉意,措仁青美給依然還迷糊著的方遠頂禮賠罪。
「六月十五號?」方遠一下子張大了嘴。
緊接著,她手輕輕一抖的同時,瞬間便捲成了一團的氈簾被她甩到了門外。反身,她又撲到了土炕邊上,推開了原本緊閉著的窗子。
這令他五內如焚,心如刀割!雖然彼此之間的那一抹溫情已經消失,雖然自己也曾在示愛被拒后,很沒氣度的斷然離開。
特別是,現在的他剛剛成為法王,轉世靈神也似乎並不曾回醒,這樣一個特殊的人物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要向自己請教問題,這該是自己多大的福份?
值得他們擺出這麼大的陣勢,而且就連幫人看個病,能讓桑德這樣的大德都感到為難?
緊接著出現的那六個壯年喇嘛,隨後又跟出來這麼多喇嘛,凡是年長一些的喇嘛臉上,都明顯帶著強烈的戒備和厭惡的表情。
「不知道法王戴上那對玄武護法有多久了?」眉頭一皺之後,措仁青美的眼神頓時凝重了起來。這一刻,她帶給方遠的,不再有那種普通婦女的感覺。
「尊貴的客人,措仁青美歡迎你的,咦?」
面前這個少年,他真的是青教這一代的轉世法王嗎?
「伊人,放心吧,等她的病情一穩定,我就來找你們。你們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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