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芒把目光轉向了他的狗狗，「你們有誰記得我的錢包放哪裡了嗎？」
狄爸爸難得連續兩天提前下班回家，結果到家一看，不單是一個人也沒見著，連狗子和小鳥都不見，家裡空蕩蕩的，顯得一片空寂。
*
男孩只能悻悻地收回視線，回頭繼續和森芒說話，「小芒，我記得老師之前說你好像不是A城本地人。」
「簡直離譜。」
「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我很無聊，我不想待在家裡。」森芒有些委屈，「哥哥又不在這裏。」
「都好。」森芒說。
森芒遲疑了一下，把剛才被自己捲成一卷的試卷拿了出來，「哪張？」
他試圖找點新的話題，「今天的作業做得怎麼樣了，有不會的需要我幫忙嗎？」
最終諾亞推了推亞歷山大，做出了暗示。
格鈴假裝無事發生，把注意力轉移到籠子上，然後開始擰開籠子門的螺絲，它甚至知道往左擰是調松，往右擰是調緊。
「開飯吧。」狄爸爸心累地打開茶几櫃，拿出一把杏仁，在小鸚鵡焦急的叫聲中補充了一些蛋白質。
這簡直難以想象。
保姆修完后舒了一口氣，「先生，晚飯做好了，要現在開飯嗎？」
「我以為我們說好了的，你也同意了。」爸爸發火道。
「具體時間未定，報名截止時間到下個星期！難得集體出遊，希望大家踴躍參与啊！到時候一起拍張大合照做紀念！」
「放心，我會給你發他的照片。」段洺升保證道，「我會保護好他的。」
「我雇了司機和保姆，不需要你代勞。」狄爸爸說，「或者你想我給你點錢？」
「她今天突然要加班，於是就派我來了。」段洺升向小朋友眨了眨眼，「走吧，今天我送你回家。」
「我知道，我知道你愛我！我不笨！」森芒雙唇抿著，眼睛中閃爍出怒意，雙手攥成拳頭，全身都充滿緊繃的氣息，「你覺得我背叛了你。如果你想我做什麼，你可以直接說，我會做的。」
就差把競爭兩個字寫到明面上了。
「小芒，進去吧。」段洺升在門口停住了腳步，「今天很開心和你一起玩，下次有空我們再約。」
格鈴獨自在鳥籠中垂淚。
亞歷山大隻能率先走到小主人的左側，拱了拱小主人的手臂，「汪嗚？」
池立凱得意極了，揚起眉頭炫耀般看向王珺。
「你有想過他以後可能會當你后爸嗎？」狄爸爸指向窗外，「他現在對你好，不代表以後對你好，那些都是假的。」
「你給我滾出去！」狄爸爸惱火地說道。
「他緊急被叫走了，聽說又是什麼集訓。」狄爸和-圖-書爸說，「估計這兩天不會回來。」
房間里狗狗們在門口附近蹲坐著，傻傻地盯著小主人翻箱倒櫃地找東西，誰也不敢上前。
「你們兩個不一樣。」森芒抬頭對上了爸爸的目光，「不能比較。」
「-√3和5。」池立凱說道，「好了現在出現三個答案了，怪不得做的時候總覺得不對勁，我用了兩種解法，就得出兩個不同的答案。」
狄爸爸：「……」
森芒認可地點頭。
——以及飯桌下三隻已經幹完飯的大狗狗。
大廳內又剩下了狄爸爸一個人，他沮喪地捂住整張臉。
「在去公園之前我們誰都不會知道有壞人在那裡，就像薛定諤的貓一樣。」森芒誠實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你對他有偏見。」
一股內疚的情緒從狄爸爸心中湧起，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不滿的原因，這種周末帶孩子和寵物出去玩的行為太像家庭活動了，誰會甘心被排除在外。
森芒應了聲，帶著狗狗們走進家裡，剛開燈就見到爸爸陰沉的臉。
「哥哥呢？」森芒坐下來看了看四周，沒找到狄遠赫的影子。
說著他翻完床邊和書桌，又打開衣櫃把大包小包拿出來繼續翻找。
「喂，可可姐嗎？我聽說城南有家很好玩的寵物樂園，周末你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帶小芒去玩吧。」
狗狗夾著尾巴為難地看著吵架的兩個人。
「競賽模擬卷你做了嗎。」池立凱笑夠了，終於想起了正事，「倒數第二的壓軸題做出來了嗎？」
「謝謝。」
「不是。」森芒上下看了題目好幾遍，「這個實驗我知道，它的數據是我處理的。」
一輛藍色的寶馬車停在附近，據二哥所說，價格比爸爸的那輛還貴些。
「哪來的下次！」在狄爸爸的怒聲中，門關上了。
「我媽媽呢？」森芒問他。
森芒點頭，在題目上的某個關鍵值上畫了一筆，「沒記錯的話應該是……」
風波暫歇，狄爸爸坐在沙發上疲憊地長嘆一口氣，側頭猛地發現小鸚鵡站在鳥籠里，用黑色的豆豆眼直直地盯著他。
段洺升笑了聲，「我接了小芒回家，我以為你會感謝我。」
狄爸爸惱火之下翻起了舊賬，「我給你播了那麼久的rap，一句沒學會，狗子汪汪叫了兩聲，你倒學得挺快。白白浪費了我特地從國外給你買的杏仁。」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家裡不存在消停的時刻。
「看什麼。」狄爸爸沒好氣地瞪了回去，「有什麼好看的。你沒和你澳大利亞或者非洲的同類吵過架嗎？」
「我以為你知道。」森芒和-圖-書被數次質問也惱火了，「而且你的下班時間那麼晚，有的時候我睡了你都沒回來，我怎麼知道你今天會這麼早。」
「對了。」他挑起一邊嘴角，「我和可可姐約好時間去益州旅行。」
兩人對視，都發出了一聲冷笑。
「你幫不上忙。」森芒說，「上次我問你麥克斯韋方程組，你不會，你讓我自己上網搜。」
太難為小朋友了。
「算出答案多少？」
「你今天帶我兒子出去玩了？」狄爸爸毫不客氣地質問那個讓他不爽的人，「不經監護人同意帶走孩子是屬於違法的，你知道嗎？」
保姆阿姨的家離這裏不遠，她做完飯就回家去了。
他關上門，把激烈戰爭隔絕在門外。
段洺升直爽地笑著說，「等明天睡飽了起來再想也來得及。」
「那晚上的語文網課呢？」狄爸爸找補，「我可以和你一起上課。」
很好，很會當面犯罪。
說完，周圍陷入一場沉默。
「也好。」森芒說。
他不放心，又補充多了一句，「記得關好門，爸爸和這位段叔叔有事要聊。」
池立凱還沒來得及問其他，就看到班長從走廊外走了進來，站上了講台，「大家安靜一下，我有個通知要說！不久之後全級會舉行組團出遊，地點是動物園！」
「哎呀，怎麼又鬆了。」保姆阿姨疑惑地從廚房走了出來，熟練地拿起螺絲刀開始擰籠門，「幸好鳥兒乖，沒有飛出來。」
王珺翻開卷子看了眼，「√2，你呢？」
「我試了無數方式去補償了！」爸爸指了指周圍，「看看這個房子，看看這個家，你在這裏就是最好的證據。」
「好幾個對比實驗？」池立凱重複他的話。
如果是自己在場，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受傷，不會讓妻子流淚。
「真的不生氣了。」森芒做了一個鬼臉，然後拍了拍自己的臉，「爸爸是個成年人，我們不能指望成年人能做出什麼對的事來。」
話題終結。
「好吧，玩得開心。」森可鬆口了，「北斗廣場附近新開了家店，等有空我們兩個去試試好不好吃。」
「我比他好太多了。」狄爸爸說，「我為你買了這間房子，為你找了好的學校，我盡我所能給了你一切。而他只是潦草地送了你幾個廉價的禮物！」
是了，請假請太多天，一不留神又到了周末放假。
「我沒有！」森芒大聲說。
「像這種壓軸題，才是拉開差距的關鍵。」這時他的語氣充滿了理解，「我就說嘛，做不出來肯定是題目的問題，不是我們的問題。」
*
以後貼心的話還是留給hetubook.com.com貼心細膩的女孩子說，男孩的心思比麻繩還粗，還是鐵血的疼痛教育比較適合。
森芒沒接他的話，低頭繼續吃飯。
他背著書包走出了校門，原本應該今天過來接送的媽媽不見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媽媽的男友段叔叔。
「對你來說，是不是太難了？」池立凱嘆了口氣，「沒事，待會我去問老師要份參考答案。」
池立凱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從後面拍了拍森芒的後背，勉強從笑聲中湊出話，「她、她想和你討論推心置腹，不是開膛破肚。」
不一會兒，門被拆下來了。
她毫不留情地終止了話題。
「我們怎麼可能做不出來呢，出題老師要努力更細心點才行啊。」
王珺翻了個白眼，壓根不想接他話。
終於等到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他還聽見了小兒子高興的笑聲，以及他最討厭的敵人的聲音。
氣氛一下子陷入僵持。
爸爸的臉色徹底垮下去。
「那我可以和小芒一起去嗎？」段洺升的語氣帶上了些困惱，「上次小芒受傷的事情，我內疚了很久，一直想要補償他。」
但是吵架怎麼能在孩子面前吵，爸爸擠出微笑，「芒芒，和狗狗們一起去書房寫作業吧，寫累了就自己開電腦玩玩。」
飯桌上只剩下狄爸爸和森芒兩個人。
「答案是2。」他肯定地說。
段洺升毫不猶豫地轉頭離開了。
「我自己能看到誰對我好。」森芒拖鞋都不|穿了，光著腳走上樓梯，「你雖然是我爸爸，但我只認識你兩年，我以前不知道我有爸爸。」
以這隻鸚鵡的本事，越獄是遲早的事。
爸爸幾乎沒有辦法說出話，似乎有什麼東西卡在了他的喉嚨里，「我、我……」
「這麼久了，你還是沒點長進。」段洺升嗆懟道，「之前我就說過，有些事情不是錢的問題，如果錢能解決，現在我也就不在這裏了。」
「他不好！」狄爸爸說，「他就不應該帶你去公園看什麼遊園會，害得你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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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芒停下了筷子，用眼神直直地看著自己的爸爸，沒有說話。
「這不關他的事。」森芒察覺到爸爸情緒中的不忿。
很不巧，狄爸爸今天提前下班回家了，看到情敵帶著兒子走進家門的那一刻，肺都快氣炸了，「你、你！」
他再次搞砸了一切，徹徹底底的。
狄爸爸坐在沙發上等到天黑。
「是他提出來的，他就要負責任！」狄爸爸指責道，「如果在場的是我，你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他只是拿你當工具。」
段洺升直到確定小朋友聽不到后，才把視線轉到狄爸爸身和-圖-書上，他皮肉不笑地發問，「狄老闆，什麼事啊？」
說著劃掉了那個數，寫上了新的，看了下題目一個方程式就解決了。
「那你為什麼不和我說一聲，為什麼不給我打電話呢。」狄爸爸反問道，「我在家裡等到天黑都沒見到人。」
「你怎麼了？」森芒問他，並且揚起脖子抬起手示意了一下，「不用擔心，我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那也不能跟他一起去！」爸爸說。
電話掛斷了，段洺升看著熄屏的手機笑了一下，既然之前的相處被打擾，就應該用美好的回憶取代不好的回憶。
「好。」段洺升不忘囑咐道，「知道你現在工作忙，但不要累壞自己了。給你點了宵夜，餓了就吃點墊墊肚子。」
「好。」森芒嘴巴嘟起來吹了聲長長的口哨，狗狗們一擁而上，汪嗚汪嗚地跟隨著小主人的步伐歡快地走上二樓。
狄爸爸搖搖頭，「始終是他的錯。總之你以後不要和他多說話，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來找我。」
「還好。」森芒咬了一口肉，在飯桌下用腳把阻撓他吃飯的諾亞推到一邊。
狄爸爸也意識到自己有些遷怒了，他沉默了一會後給小兒子夾了點菜，「不要老是吃肉，吃點瓜。」
池立凱給他翻了翻，抽出裏面其中一張，「倒數第二題，你看看。」
題目是道實驗數據題，森芒看到題目的時候愣了愣，皺起眉頭。
爸爸皺起眉頭，「誰比較好？」
之前遇上歹徒的事件只是個例，段洺升深吸了一口氣，打了個電話給森可。
阿彌陀佛，信者心誠，希望有效。
森芒搖搖頭，「沒想好。」
格鈴無辜地啄理著自己的羽毛。
「嗯，我做過。」森芒繼續皺著眉頭，「題目不難，但是數據怪怪的，和我記得的不一樣。」
「可是媽媽同意了。」森芒說，「她有打電話給我。」
狄爸爸憂鬱地吃完飯，然後在一片尷尬的沉默中收拾好碗筷將它們放進洗碗機。
過了一會，池立凱說道，「這是從國內權威學術期刊發表的論文中選的。」
「那還是我的錯了？」狄爸爸把手機摔到沙發上，「我就知道你覺得他比我更好，你更喜歡他！」
「想剖心，但不是解剖的剖，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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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芒應了聲，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我提前和森可說過了，而且這段時間我一直有和森可在聯繫。」段洺升也冷著臉，「而且需要我提醒你嗎，森可才是小芒的監護人，你不是。」
飯桌上很安靜，沒有人聊天說話，狄爸爸餘光打量著兒子的神情，他猶豫了下，還是開口了，「芒芒，我問m•ｈeｔuｂｏoｋ•ｃｏm•ｃｏm你，你覺得今天送你回家的那個段叔叔怎麼樣？」
電話那頭傳來鍵盤敲擊的聲音，過了一會森可的聲音才傳過來，「周末？這個周末不行，我跟了一個大單子，要加班，走不開。」
「聽著，芒芒。」狄爸爸很不高興兒子沒有和他在同一立場上，「我不像你是個孩子，認為所有人只要友好相處就都能當朋友，這種事情和有沒有偏見無關。但你是我兒子，你會和我站在一起。」
「森芒！」狄爸爸的目光轉向了自己的小兒子，他很少直接喊兒子的全名，更別提還帶著這樣憤怒的語氣，「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不要和他多說話的嗎！你轉頭就跟他一起出去了？！」
「我要回房間了。」森芒說完頭也沒回，徑直地走上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狄爸爸的眼神寫滿了不信賴。
「我沒事。」森芒說著深呼吸一口氣，「現在已經不生氣了。」
「我知道了，是這個數值錯了。」森芒終於想起來了，「我們做了好幾個對比實驗，數據比較多，容易混淆。」
這句話徹底地觸到了這個家庭的雷區。
說著他打開副駕的車門，「這個周末打算怎麼過啊？」
「嗚？」杉莫一臉擔心地追問。
「那我呢？」爸爸繼續追問，「你覺得我怎麼樣？」
「星期五不上課。」森芒告訴他。
「都好？為什麼都好？」爸爸眉頭皺得更深了，「我明明比他更好！」
池立凱拿過來看了一會兒，又掏出手機拿出來翻了翻原論文，自己動手再算了兩次題，答案都是一樣。
「葡瀘。」森芒說，「我是葡瀘人。」
班級內一陣歡呼聲響起。
「看你最近挺有空。」狄爸爸說話也沒客氣，「我們倆也不熟，見面只有尷尬。以後能別來我這兒嗎。」
「不關我事。」狄爸爸冷漠地說，「很快要到吃飯的時間，麻煩你離開，我不想請閑人吃飯。」
森可的態度有些遲疑，「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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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洺升覺得最近做事多少有些不順，他趁著平常下班的時間去附近的寺廟裡上香拜了幾拜，驅驅霉氣。
王珺冷漠地表示了感激之情，「真是謝謝你解釋啊。」
直到翻累了都沒翻出自己要找的東西。
「一天的好心情都被你破壞了。」段洺升沒好氣地說，他沖森芒揮了揮手，「小芒，你今天應該累了，快去休息吧，我們下次見。」
森芒對大合照沒什麼興趣，畢竟目前班上人的名字他都沒全部記熟，更別提把人臉和名字聯繫在一起的高難度操作。
「小芒你呢？」他剛問就想起森芒這幾天都沒上學，根本沒拿到卷子，「能現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