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頭也不抬：「我這就下訂單。要一份茗雀茶樓的透花糍。」
剛走到書案邊，聽山忽然站起來行禮：「大人！」
鶴三娘的蓋頭晃動：「這不是方小杞嗎，讓周痕有空過來玩。」
聽山趕忙將一堆卷宗推到她面前：「大人讓我翻查左東溪和馬自鳴在岷州任職期間發生的案子，把疑點記下來呈上去。我看了好幾天了，才看一半呢，麻煩你幫我把看完的放回架上，沒看的幫我拿過來。」
方小杞聽說過一些流言蜚語，五花八門難辨真假，搖了搖頭：「不知道。」
方小杞湊過去看了一會兒，冒出一滴冷汗：「這位師父，現學現賣啊？」
她把那捲案卷拿在手裡急急地打開，還沒看清什麼，聽山已在喊了：「小杞，這些看完了，再拿些來！」
方小杞：「……是沈大人那個冤大頭。」
季楊露出一絲慚色，撓著後腦勺說：「說的也是。咱們大人跟吃過什麼補藥似的，都不帶歇息的！」
季楊手中的符舉了半天才敢放下，驚魂未www.hetubook.com.com定：「這鶴三娘到底什麼來頭？小杞，你知道么？」
鶴三娘發出比哭還嚇人的低笑聲，飄走了。
大家從案卷中抬起臉，個個眼下發青。應答得有氣無力。
聽山筆下龍飛鳳舞：「放心，這可是正經道書，保准管用！」
這幾天她耳聞目睹，她深覺吏胥們不容易。不是被撒到外面跑腿調查，就是被圈在案卷房日夜翻查舊卷宗，都快被沈星河折磨死了。
方小杞一哆嗦，手裡的案卷「嘩啦」跌在桌上，其中一卷滾到沈星河的腳邊。
沈星河翻了一會兒案卷，不見人出來，抬高聲音道：「方小杞！」
方小杞：「……」她明白了。沈星河大概察覺她的小動作，這是故意給她顏色看呢。她不敢說什麼，哼哼著應了一聲趕緊去了。
方小杞想起什麼，從懷中摸出自己的護身符，問聽山：「這張符不會也是你寫的吧？」
她看了看四周，沒有人注意到自己。她飛快地在格子中翻找，終於找到了和_圖_書她想找的東西。
沈星河翻著案卷緩緩道：「由金牌飛燕親自去買。」
「哎，來了！」她趕忙答應一聲，將它擱在一堆案卷上的最上邊，抱著往聽山的書案走去，打算假作休息時趁機翻看。
季楊剛從外面跑回來，灌了一杯茶，往嘴裏塞了一塊酥點，含混道：「你別介意啊，大傢伙委實累壞了。」
聽山抬頭一看，喜道：「正是貧道的手筆！前陣子貧道賣這種符可騙了不少……」
方小杞答了一聲：「好嘞。」捲起袖子幹活。
她抱著兩撂盒子來到案卷房，跟已經認識的文吏們打招呼。
季楊嚇得差點跳起來，不知從哪裡抽出一張黃符舉在眼前，慌道：「鶴鶴鶴三娘，有事嗎？」
他猛地打住話頭，與方小杞面面相覷。方小杞捏緊了拳頭：「還五兩銀子來！」
架子上的案卷是按發生地域和案發年份劃分的。方小杞將岷州的卷宗搬上搬下，中途裝作休息，在架子間閑步，終於找到安西的架子，然後找到興元六年的格子hetubook.com.com
。
鶴三娘輕嘆一聲：「他若沒空，我晚上散值後去找他玩。」
忽然，一襲紅影伴隨著一陣陰風掠到兩人身邊。
「我拿錯了。」隨著話說出口，方小杞額上滲出冷汗。岷州和安西的架子隔得老遠呢，這個借口太生硬了！但收回已經來不及。
季楊打了個哆嗦：「算了算了，我不打聽了！」朝著不遠處招了招手：「聽山，給方小杞也畫一張符，擋一擋邪氣！」
她趕忙接過案卷，灰溜溜放回原處，心虛地避在架子后不敢出去。
季楊又害怕又好奇，小聲說：「大人招人雖不論出身，卻也不會隨意。既然聘她當仵作，想必也調查過背景的。我私下裡問過大人，他卻不肯說，還訓了我一頓，讓我少打聽別人的私事。」
沈星河沒理聽山，只從頭到腳審視著方小杞：「聽山在理順岷州的案子，你把安西的案子拿過來幹什麼？」
「好嘞。」她拿出短笛，想著以笛語把訂單信息傳遞給離茶樓最近的飛燕，如此可以儘快送來。
季楊瞅和*圖*書瞅兩邊，壓低聲音嚼舌頭：「大人不知犯什麼軸，讓大家從十年舊案中尋找與馬自鳴、左東溪有關的訊息。不料這麼一翻，才知十年裡壓了上千件積案未處理。大人發了大火，逼著大家馬不停蹄地處理積案呢。唉，大傢伙兒就是累死也做不完啊。」
沈星河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才說：「那就放回去。」
方小杞揶揄他：「你直接去問她本人啊，說不定她會託夢告訴你。」
聽山驚呆了：「五兩？我可沒賣這麼貴過！哪個冤大頭從二道販子手裡買的？」
她急忙去撿，沈星河卻先一步撿了起來，拿在手裡翻開，徐徐念道：「興元六年，安西貢品玉石被劫案。」語氣似外面嗖冷的秋風。
方小杞看了看四周，笑眯眯道：「我現在沒別的事，幫你幹活吧。你在忙什麼？」
她揣起了符：「算了，這符還挺管用的，我帶著它去兇案現場，進停屍房，至今沒中邪。」
方小杞只好磨磨蹭蹭出來：「大人，我該回去了，還得接著送餐呢。」
聽山大喜：「是吧！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就說是照著正經道書描的，管用！」
聽山雖脫下道袍換上文吏公服，手裡卻仍拿著拂塵。聞言把拂塵別在腰后，左手翻開一|本|道書，右手拿過一張空白黃紙，照著葫蘆畫瓢。
這日午後，方小杞又來送餐，這次不是給沈少卿的，是給持續加班的人送墊肚子的酥點。
方小杞沒有入職大理寺，卻一天三趟往大理寺跑。無他，只是沈少卿一天三次給飛燕幫下單，還特地加錢，必須金牌飛燕來送，方小杞快要把大理寺的門檻踏平。
方小杞常來送餐，早就聽過不少抱怨，忍不住說：「大傢伙當然辛苦，最辛苦的還是沈少卿啊。這邊理出的所有案子，最後不都得集中到他那裡審批？我看他也常熬夜，大人還給我批了宵禁后通行的條子，好方便送宵夜。」
聽山感覺氣氛不對，趕忙幫著解釋：「大人，是我讓小杞幫我忙的。」
方小杞忙道：「我還是讓他來找您吧。」鶴三娘如果半夜三更出現在周痕床頭，他小命就沒了！
方小杞也很緊張：「他他他可能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