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的玄妙

腦海中再次泛起那日尋親途中,遇到昌餘人時的情景,魏寶山不由的一陣心悸,那哪裡還是人,分明就是披著人皮的禽獸,若非自己躲得嚴實,只怕這會也被那些昌餘人剔成了一具具白骨。
這外面的天氣已經開始變得有些炎熱,可這洞里卻是還透著幾分陰涼,已經餓了四天的魏寶山俯伏在洞口向下方望去,崖下的道路上依舊沒有見到一個行人。十日前就該出現的那個聲音至今未見有任何動靜,而那幾日前不斷從崖下通過的昌余兵馬,卻讓魏寶山隱隱的感到,自己完了!
「此處山勢險峻,路途狹窄,我若不小心一些,若是再遇到了昌餘人,便是我等藏得再好,只怕撞也撞上了,你先歇著,待我到前面看看,晚間再來陪你!」
我回頭對著那身後車廂說道:「這屍身便橫在路中,難不成要讓其再死一次?」
這半月光景,我心境即已出堪破,那道境自是增長的極快,接連幾次遇到昌余的游騎和小股兵馬,都被我用伏藏之術躲了過去,對比當日那黎驊的道法,我今日方覺那老東西說得有些道理,道境不同、玄妙各異、仙人修士、一樣畫苻。同樣的伏藏之術,到了我這裏,反似沒了太大的限制,雖不敢說這整日一直「伏」著,可用個十次八次,卻是全無問題。
這聲音溫柔而充滿誘惑,可我聽著,雙腿卻開始微微有些發hetubook.com.com抖。這伏萱萱許是初經人事,一得滋味,便有些樂此不疲,似容不得我向那流離的車廂邁出半步,但得空閑,索取無度。幾日下來,搞得我腰酸背痛,兩腿發軟。這讓我實在想不明白,那流離也和你一樣是女子,又無你這等的身家,如何便比你更懂得矜持一些?那車廂晃啊晃的,你便不怕旁人看著笑話?
「小的掌上受力,能感覺的來!」
「香香兒,你莫要怪我,為夫不是不想救你,可遇到那種狀況,為夫出來也是送死啊!為夫膽子小,為夫也恨自己,可為夫真的是身不由己。」
此處倒是未見昌余的軍士,但我清楚,這些饑渴的難民,同樣不能輕視。兩日前,途徑一處被昌餘人焚毀的村鎮,那伏濟實在看不下去,便求我消了道法,帶上食物前去布施,誰曾想,布施之時,倒是順當,那伏濟回返之時尚在我面前陳訴當時的情況,只說眾百姓感恩戴德,更有一七旬老者問了他姓名,說是要日夜膜拜。那伏濟想起當日我關於膜拜的話語,便沒有透露自己的姓名,而是將我的姓名告訴了那老者。
「劉明,前面既是沒什麼事,你就到車上來嘛。」
「既是往西,那多半不會是昌餘人,若是我能再等一會該多好!」
看著隨行的武護,尋來大塊布匹,將那屍身兜起抬到路邊,我這才按了按和圖書腰間的「勿悔」招呼眾人起行。那伏萱萱說得有些道理,若是個個都去埋,那「生老病死」如何能埋?那肉身不過皮囊,那個「他」都走了,埋與不埋有何不同!
望著面前道路中間的這具屍體,我一時間有些困惑,這屍體的顏面已經摔得稀爛,看不出是何方神聖?看這樣子,該是從極高之處墜落,可此處的崖壁內陷,他又是從哪裡跌落而來?不會是會飛的「仙人」吧?可看這衣著,似是我涉川的軍卒,這事倒真透著幾分詭異!
於半空中,那魏寶山卻是又有些後悔,為什麼那日不跳,若是那日跳了,或許還能砸中一兩個昌余軍士!正尋思間,眼角的餘光卻是撇見遠處似有一對車馬緩緩向這邊行來。
「我去推了,自是知道!」
待我穿好衣物出帳,卻見那伏濟跪在帳外不遠處的一具屍身面前,一動不動。走得近前,方看清那屍身乃是一老者,其胸口被人劈開,左手卻是牢牢握著個木頭做的牌子,而那牌子上端端正正寫著「恩公劉明」四個大字。
淚水早已在月前便哭了個乾淨,如今剩下的便只有這無盡的悔意。
「那你也推我一下?」
人肉可以吃么?望著眼前那隻對著自己不停作揖的黃鼠,魏寶山忽然笑了笑說道:「兄弟,今個還是沒什麼吃的,我的肉不能給你,我怕疼!」
既是惜命,做不到「唯一」,那https://m.hetubook.com.com「施」與「不施」並無區別,即便是「施」了,無功果,亦無機緣!我自問,當下做不到這「一」,故而我們都還活著!
許是見到我當真有些本事,那伏宣萱倒是十分的歡喜。前幾日見到昌餘人時的恐懼已蕩然無存,反是多出了些許興奮,可這興奮對我而言,卻著實不是什麼太好的事!
那老者手掌用力前推,我卻忽然收回了手。
「老爺子,此時是你在推我,還是我在推你」我微微用力,開口問道。
這布施自是一種機緣,可這布施卻也非誰都能看得通透,若你「施」,那「施」便是「唯一」不可有片刻的猶豫,亦不可去想那「施」與「不施」是否兩端?此時的「施」,貌似一端,實則不然,若你想得通透,那便是所謂「分合的法門」,那便是那「放下的放下」,那便是那道中的「一」,這「一」不得猶豫、不得推敲、不得盤問、不的置換。
「即是無『受』你如何知道?」
「劉明,別看了,趕快趕路吧,這一路見得還少么?若是你個個都埋,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到隱月宗?」
「是小的在推道爺。」
那身後車廂內傳來了伏萱萱略帶慵懶的聲音。
我嘆了口氣,抬了抬手,用道法「伏藏」隱住車隊,緩緩向著那片農莊行去。
這洞內前日便已被魏寶山翻找了數遍,卻是再找不到一點可以食用的m.hetubook.com.com東西。魏寶山心裏明白,那即將到來的將會是一種怎樣的結局。此時再回想起那日從崖下經過的昌余將領,如看死人一般的輕蔑眼神,魏寶山開始有了些後悔,為什麼就不能丟塊石頭下去,而是如此沒面子的呼號求救,反正終歸是要死的,如何便會死得如此難堪。
可細看之下,那田畝盡數荒蕪,雜草叢生;那農莊房倒屋塌,殘煙尚在,偶有衣衫襤褸的涉川百姓遊盪其間,在殘垣斷壁上反覆翻找,可若是真找到了什麼,立時便會有更多的人圍攏上來。
這群武護中,拿事的是一位喚「伯升」的老者,一身橫練功夫很是了得,尋常刀劍在其手中,便如紙捏泥塑一般,輕易便可折斷。當日我倒是有心想用那「勿悔」試上一試,可又擔心那流離見到不痛快,也就沒去觸那個霉頭。只是三日前,見這伯升,與數名武護湊到一起,行止鬼祟,我多少有了些疑心,便將其獨自叫到一旁,伸出了手掌。
仰卧在那洞口突出的岩石之上,魏寶山的眼前再次出現了那香香兒的面容,可轉瞬之間,那面容卻變的異常恐怖,那向上翻起的眼珠,那吐出的舌頭,讓魏寶山趕緊閉上了雙眼。
我一番言語,那老者未必會懂,但我既是已去「推」了,你若再想做些什麼,那便只剩下「空」了!
我應付一聲,趕緊催馬向前。誰知不過跑出六七十步,便見前面的www.hetubook.com.com峽谷豁然打開,大片的農莊和田畝出現在了面前。
「是道爺您在推小的!」
我沒有問那老者因何而死,眾武護中亦有兩人倒在了鋤頭和棍棒之下。我只是取了那牌子交給伏濟,並告訴他,若是想不明白今夜的事,就暫時不要再往下修鍊。
不想當夜,車隊便遇到襲擊,而那前來夜襲的卻不是昌余的士卒,儘是那些附近的難民,我當時尚在伏萱萱帳中,正逢緊要之處,如何還使得出道法?若非有那伯升帶領眾武護拚死相佑,加之流離於暗中施展手段,只怕後果當真難料。
初聞此事,我本欲責怪,可我看得出,那伏濟所為,信手拈來,並未動旁的心思,若是講得太明,反倒不好,只得聽之任之。
「現下是誰在推誰?」
「那你又推到了何處?」
那魏寶山開始在空中揮舞手臂,似是作勢想要呼喊,但,一切都已經晚了!
言罷,那魏寶山忽然呼喊一聲:「香香兒,為夫知錯了,為夫來陪你了!」便用足氣力,向著崖下翻去。
那伯升不知何意,只得伸手對掌。
當日起行之時,由著萱萱招募武護,我倒是未存旁的心思,這重賞之下,既是有亡命之徒願意跟從,我自是懶得去管。可我知道,若是沒有四日前,我出手斬殺了一名前來尋事的昌余修士,其後又連連施展伏藏道法,只怕這隊車馬尚未到蒼山郡,便先交待在這幫武護的手中。
「你如何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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