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野蠻生長
第一百六十九章 醒酒室

一輛212吉普開到了門口,晚上氣溫下降,他打了個冷顫。
他猛地一下坐了起來,那時候鄉長吳洪不就是知青辦主任嘛!
想想上一世,直到自己離開興安市,孫大馬棒也沒死,雖然那些年他不是進了拘留所,就是被勞教幾年,可社會上還經常能看到他囂張跋扈的身影。
例如:讓鄉里的人簽字證明自己確實有病;與孫大馬棒家裡溝通,用錢讓他們閉嘴;甚至再讓林業中心醫院精神科再出一張診斷等等。
梁建國夫妻的面子,才叫面子。
原來是三叔和知青辦的人!
……
哐!
區公安分局就在八大局,周東北從上車到被押下來,一直也沒人和他說一句話。
只有打消所有顧慮,他才會出手幫這個忙,畢竟他很清楚自己沒有病!
接下來應該怎麼做,下午在審訊室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周東北,要轉你到區公安分局,在這裏簽字,再按個手印!」李強黑著臉,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
周東北邁步往裡走,坐在了床上,沉默了好一會兒。
如果不是體驗過了五十六年的失敗人生,這一世又怎麼會有如此轉變?
剛躺下,又趕快側過和-圖-書身,後背一陣陣鑽心的疼。
「不行。」郝忠海阻止了她,「現在這樣最好,咱們不能節外生枝!如果有這個心,就像四哥說的那樣,以後再說!」
審訊室的鐵門開了,兩個老熟人走了進來,是北山派出所的林朝陽和李強,兩個人身後還跟著四個面生的公安,全副武裝。
周東南心裏有些難受,尤其剛才看到老人孤單單的背影時,更是忍不住掉了眼淚。
「嗯,知道了!」
自己千算萬算,也沒算到胡老三竟然會勾結孫大馬棒!
聽到他問自己,圖四笑了笑,「這老爺子傷透了心,正是個機會,事情落地后,等有一天他反過味兒來,也於事無補了……不過……」
不知道父親怎麼樣了?
楊歷年說:「對於老爺子來說,死了清靜,這不挺好的嘛!」
至於說自己以及海哥的面子,在他眼裡,一錢不值!
知青辦?
打不過王老騷一家人,就選擇了做縮頭烏龜;在社會上賺了一點小錢,就找不到東南西北;老嫖死了以後,就逃離了這座城市……
接下來的一切,都需要郝忠海來運作了。
「謝謝!」
裝瘋!
可世事玄妙,沒想到自己這麼m.hetubook.com.com快就需要他們了。
例行公事。
再後來也是眼高手低,看別人做什麼都輕鬆賺錢,自己干時就困難重重,沒有一個生意能堅持長的……
她說:「我覺得是不是應該扔點錢,這麼大年紀了,又是自己過日子……」
人有時真是有意思,自己幫他和沈波,雖然有以後能幫上自己的私心,但最大的原因,還是不忍心這兩個人再走老路。
圖四琢磨了一下,「過後還是要再來看看才好……」
其實,在派出所審訊時,自己真沒說謊,因為劈下那一斧子的時候,自己的腦子裡真就什麼都沒想,完全空白。
坐進吉普車的後座,左右各上來一個人,兩輛吉普拉著凄厲的警笛,一前一後開出了院子。
周東北本以為又會來一場審訊,沒想到直接被帶進了一間醒酒室。
幾個人紛紛點頭。
周東南若有所思起來。
他罵了一句,又側身躺下了。
郝忠海看了他一眼。
想翻個身,後背一陣陣的疼,讓他清楚的知道,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但,他這個人太謹慎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竟然睡了過去。
他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和-圖-書自己對方振的了解,如果他最後肯伸手,就絕對不會單拿正當防衛或者有精神病來說事兒,他一定會再給這個案子加上幾道保險。
最最關鍵的一點,就是方振肯不肯幫這個忙!
兩個年輕的公安過來要架他,他輕聲說:「我能走!」
林朝陽沒說話。
腦子裡天馬行空。
馬小花卻說:「我覺得老頭肯定也心疼,怎麼說都是自己兒子,只不過他知道自己兒子什麼德行,所以不想追究誰的責任……」
現在仔細回想,還是空白一片,不知道當時是因為父親危在旦夕,還是被孫大馬棒的話刺|激到了,又或者自己就是想靠這一斧子立威,讓以後麻煩離自己遠一些……
想一想,如果沒有他倆這件事兒,自己就不能和市局的方振這麼熟,只有梁建國夫妻的話,雖然有力度,但效果和現在比就差了那麼一點。
鐵門關上了,又在外面上了鎖。
他這麼干,看似好像是在報復,其實誰都報復不了,難受的最終還是自己,還有家人跟著遭罪!
其實,自己從來都不想立什麼棍兒!
別怪父親,上一世的自己也是一個德行!
房間不大,只有一張看著沉甸甸的鐵床,床上鋪著條和-圖-書髒兮兮軍用褥子,還有一個泛著油光的枕頭。
哎!
郝忠海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又問楊歷年:「七哥,你覺得呢?」
爺爺最後竟然偏袒了三叔,看來這才是壓垮父親身上的最後一根稻草,那時候的他一定心如死寂,萬萬沒想到,自己的父親竟然也不相信自己!
周東北同樣的面無表情,戴著手銬的手接過筆,在遞過來的紙上簽字,又按了指印。
砰!
自己一生都在逃避,從來不敢面對現實!
但是,如果有一點風險,方振也不可能為了誰的面子,影響到他自己的仕途,如果沒有這點腦子,他坐不穩現在的位置!
看這個架勢,這是市局那邊打過招呼了,不然不會有這個待遇……
在這個年代,這件事情對他風險其實並不大,尤其自己還是正當防衛,再加上手裡還有那張精神病的診斷證明。
不過,即使孫大馬棒家裡揪住自己不放,硬把正當防衛說成是防衛過當,方振迫於壓力放棄了自己,自己還有最後一招:
周東南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可心頭就像壓了塊巨石,沉悶的呼吸都有些不暢。
林朝陽和李強在前面,後面跟著四個,他知道,這四個人是分局刑警隊的。
林朝陽m.hetubook.com•com拿過一件沒有領章的上衣,披在了他身上。
「明天早上我去醫院找你,咱倆回紅升鄉!」郝忠海又說。
雖然父親是受了委屈,可他的做法也不對,是個爺們就應該把臉打回去,而不是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
在這個年代,誰被戴上社會一哥的帽子后,都活不過兩年,只不過是緩期執行而已。
只要能通過省里的精神疾病鑒定,就算是防衛過當了,自己也能全身而退。
這他娘的就是隨根兒!
分局長長的走廊里,偶爾走過一個人,卻都默不作聲,沒有人大聲呵斥他,態度談不上惡劣,卻也說不上和藹。
今晚派出所挺忙,走廊里人來人往,他明白這是託了自己的福。
也不知道幾點了,外面天都黑透了。
楊歷年問用不用他們,郝忠海說:「七哥,四哥,曉華,你們都忙自己的事兒吧,大|波也回去好好上班,放心,有我呢!」
怪不得這些年家裡和兩個叔叔、姑姑都不走動,還有爺爺,一直都是母親和姐姐偷偷去看他。
回想起在挖斗里父親說過的話,仔細去想小時候的一些事兒,很多事情串在了一起。
操!
沒想到,小蝴蝶的翅膀輕輕一扇,最後他竟然死在了自己的手裡……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