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嫖驚訝起來：「五姐，六哥，離老遠就瞅你倆拉拉扯扯的，你倆搞對象了？」
「他發燒了，大娘，麻煩幫我開下門……」
楊秀麗轉身就要跑，九點三十分的火車，應該來得及，因為這趟車很少準時準點的開。
陳大夫搖了搖頭。
她搖了搖他：「同志？同志？」
「我和他說了是你送他來的，他說謝謝你，還給你留下了這個……」
候車室幾個人愣眉愣眼地瞅她。
候車室人少得可憐，特別冷，暖氣幾乎感受不到。
他在發燒，燒的好厲害。
周東北見六哥被絆倒了，不由哈哈大笑，楊秀麗立著眉毛，「你咋笨成這樣？」
說著話，他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東西遞給她。
「你、你咋不問問呢？」楊秀麗急了，轉身就往出跑。
劉老六覺得挺丟人，沒想到被個女人一招打倒在地，遠處路邊停了一溜夏利和大發計程車，幾個司機叼著煙遠遠看著。
有個中年婦女走了過來，好心地問她：「姑娘，這是咋了？」
石頭約成人大拇指大小，摸著手感十分溫潤，翻過來看底部，竟然是枚印章，只是上面的和_圖_書字不認識。
怎麼辦？
「哎——小楊！」陳大夫喊住了她。
「就我，都去吃飯了，咋了？」
「我操，不行吧？五姐大她三歲呢！」
交接班以後，她沒有馬上跑回去給弟弟妹妹做飯，而是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候車室。
一句話把劉老六和楊秀麗都造了個大紅臉，兩個人跑了過去，齊刷刷揚起手，一個撓一個打，老嫖慘叫起來……
直到那天。
出了候車室，鋪天蓋地的大雪。
「陳大夫，人呢？」她見床上沒了人，急的趕快問值班大夫。
「九點二十……」
也是因為他，售票處大廳里滿是一股酸臭味兒。
「他叫啥？」
有車開了進來，是老嫖那輛奧迪100，飯店關門，他就過這邊來了。
楊歷年怔了一下，想了想說：「老六哪年的了？」
「……」
「咋了？」楊秀麗問。
大白牙很快打上了滴流，望著他英俊的臉，楊秀麗偷著笑了起來。
「七哥，你瞅這倆人咋樣？」他小聲問。
那邊，老嫖已經被按在了地上，這邊兩個人蹲在地上點著了煙。
楊秀麗轉著圈幫和圖書他拍身上的土，嘴裏還說著：「快，快看看摔壞沒有，都怪我……」
「你就不能學點兒好？」
「好好！」
在那個特殊年代，火車班次不多，也不準點。
周東北心思一動，偷偷扯了下楊歷年，兩個人往邊上走了兩步。
「他、他留給我的？」她問。
大白牙個子不矮，兩條腿都拖著地。
接下來每個月這一天，大白牙都會來買一張去哈爾濱的票，這讓楊秀麗十分費解，一開始懷疑他是給單位誰買票，後來又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有一次看到他扛著行李。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慌忙往家跑，家裡老六老七還餓著呢！
楊秀麗接過來仔細看，入手有點重量，這是塊黃澄澄的石頭，保持著原始樣貌，頂部打了個洞，穿著一根黑色的線。
車門關上了。
1977年，楊秀麗20歲，梳著兩條粗亮的大辮子，性格也是颯爽，整個售票班組沒有不喜歡她的。
這個老錢，肯定又跑出去喝酒了！
她跑去了候車室的值班室，沒有人，她喊了起來：「錢叔？錢叔？」
她一眼就看到了蜷和*圖*書縮在長條木椅上的大白牙，他裹了件乾乾淨淨的軍大衣，腦袋枕著一個軍挎，再沒有其他東西了。
兩年過去了，兩個人之間沒有過一次完整的對話，只有小夥子那句：你好，一張哈爾濱的硬座！
漸漸的，楊秀麗開始期盼起每個月的這一天。
那天外面下著好大的雪，她很開心，因為又看到他了，可又有些擔心，因為他的臉色不太好看，說話的時候還有些咳。
楊秀麗呆立在了那裡，轉念又想，既然他能去趕火車，說明應該沒什麼事兒，不由又開心起來。
「你好，一張哈爾濱的硬座！」
楊秀麗咬著牙，雪地上拖出了兩道痕迹，可很快又被大雪覆蓋上了，幸好火車站醫務室距離不是很遠，可楊秀麗背他到了以後，內衣都濕透了。
大白牙接過票轉身走了，她低下頭，順著小小的售票口，看到了一身綠軍裝。
楊秀麗知道不能再耽誤了，扭頭就往回跑。
這是啥？
「哦，你說那個小夥子吧？」陳大夫笑笑說：「你走了以後，好一會兒他才醒，說著急趕火車，打完滴流就走了……」
楊歷年嘆了口和*圖*書氣：「五姐不是一直在火車站賣票嘛，她認識了一個人……」
哐！
她連忙跑了過去，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嚇了一跳。
大白牙濃眉緊皺，好像在說什麼，她把耳朵貼了上去，只能聽到一個「爸」字，再其他就聽不清了。
她跑到了售票口，「李姐，組裡誰在？」
晚上九點，連哄帶騙的讓弟弟妹妹躺下，她又穿好大衣跑了出來。
「幾點了？」
楊秀麗看向了兩個人，「你倆嘎哈呢？扶你六哥進去呀！一點兒眼力價都沒有！」
一個月以後，她又看到了這張臉，還給這個人起了個綽號：大白牙！
走了？！
伴隨著老嫖誇張的慘嚎聲，他講起了五姐的故事。
那次她以為再也看不到大白牙了，沒想到一個月後又見到了他。
「這孩子！」陳大夫笑著搖了搖頭，「挺水靈個丫頭，一天到晚毛毛愣愣的……」
這天，售票大廳喇叭里響著《大海航行靠舵手》的歌曲，售票窗口出現了一副潔白的牙齒，緊接著映入眼帘的是張年輕英俊的臉，高挺的鼻樑，好濃好濃的眉毛。
「女大三，抱金磚，我覺的有戲！」周https://wwｗ.ｈetuboｏｋ.ｃoｍ.ｃｏm東北嘿嘿直笑。
周東北和楊歷年看的十分歡樂，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覺得夫唱婦隨的還真挺有戲。
兩個月後，他又來了。
她把大白牙頭下的軍挎背在了身上，隨後扯起他兩條胳膊，咬著牙用上了渾身力氣，將他背了起來。
楊秀麗這才想起他一條腿有毛病，瞬間漲紅了臉，慌忙也伸出手，「老六啊，真是對不起了，你說我都沒看清是誰……」
周東北小聲問：「那年我問過五姐為啥沒處對象，她說都過去了，只是找不到他了而已……到底是咋回事呀？」
「和你一樣，60年的！」
「跟我媳婦學的。」
楊歷年說：「你現在咋像個大老娘們似的呢，總愛干保媒拉縴兒的活兒！」
陳大夫點了點頭，「小夥子著急走，從脖子上摘下這個讓我轉交給你，隨後挎上包就走了！」
楊歷年急了：「你幹啥玩意兒？一天天破馬張飛的！」伸手去拉劉老六。
出了候車室，楊秀麗頂著雪往售票處跑，這邊能比候車廳暖和一點，角落靠近暖氣的地方躺著個盲流子，身上身下都是黑乎乎的破棉被，因為太臟，沒人知道他多大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