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愛的刑場

雨下得越來越大,即使有樹葉的遮擋,她身上的棉布T恤也還是貼在了肌膚上,雨水將她的長發徹底澆濕,黑色的髮絲軟軟的黏在頭上,貼在臉上,不停地有水注從臉上滑落。
「這裏的夜景還不錯。」他說。
喬寒今天沒有節目,坐在餐廳的角落裡打電子遊戲。一個女服務員端來一杯雞尾酒,喊了聲「喬總」,便低著胸將酒杯放到了他的桌上。喬寒一雙桃花眼望去,看得那小姑娘粉面羞紅。
不亂於心,她何嘗不亂?不困於己,她一直困在自己,放手去愛……如何去愛?
梁肆跑得極快!濕透的身子被風吹得有些發冷,可她一點都不在意,直直的衝過去,矯捷的越過他的身子,就在他快到家門的前幾步,搶先站在了門口!
梁肆以為,慣有潔癖的他因為自己用了他的刷牙杯而生氣了,又說:「我明天給你買個一模一樣的……行了吧……」
陳勵深點了點頭:「很好,不過梁肆,你爸爸的醫藥費就快沒了吧?」
高崎楠深吸一口氣,閉上眼,像是受夠了,沉默著。
梁肆想了想,不能說陳勵深的住址,只能隨便說了個小區。
陳勵深將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即使他,愛著別人……
高崎楠想了想,忽然也起了興趣,端坐起身來合了合外套,沖她帥氣一笑:「好,不過……我這麼帥,你長得又這麼隨意,人家得以為你多有錢啊?」
喬寒一眼就把梁肆認出來了。只見她正挽著一個高個子的小白臉,兩個人貼著臉交頭接耳好不親密,喬寒大驚,立刻退出去好遠,躲在角落裡拿起手機拍照,頗有狗仔隊的職業氣質。
高崎楠家住在近郊的鎮中心,7層高的老式舊樓,樓道連聲控燈都沒有,二樓樓道里的玻璃不知被誰鑿碎了,被透明的塑料布用膠條隨意的封上。
梁肆眼睛一亮:「這可是你說的!你輸了的話,答應我提什麼要求都可以么?」
這條路上開滿了鳶尾花,芳香沁人,每至於此,陳勵深的車都會慢下來一些。
那天的風異常大,梁肆從車子上跳下來,頭髮被颳得飛舞起來。
陳勵深就要結婚了,他低頭在別人臉頰印下一吻的時候,她恍惚間聽到了自己腦海中那如死寂一般的空默……
照片里,梁肆正挎著高崎楠的胳膊,站在酒店的前台,準備開房。
為什麼心,會嫉妒得發疼……
梁肆承受著他痴狂的索取,不禁摟緊他的身子,第一次,如此放鬆的,接受他。
她被他狠狠地向上一送,猛然張開眼,黑暗中,她重重的跌入某一年的暴風雨,似夢似幻的回憶。
腳下的泥土漸漸變得濕滑,梁肆一不留神,仰頭跌倒在地上,然而她竟不敢有片刻的滯緩,重新爬起來,白褲子上沾滿了泥巴,步伐極其滑稽的笨跑著。
她愛他,從始至終,絲毫改變。
陳勵深將車子停下,立在了白色小路上,一轉身,一陣帶著香氣的風刮過來,吹動了她的長發,她仰著頭,滿眼自信的看著他,露出嫌少的友好笑容。
她坐進去的那一刻,系好安全帶,看看表,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分鐘。
梁肆抱著肩膀,十分自信的昂了昂頭:「賭不賭?」
「媽?媽?」他並未開門進去,只是站在那裡,心臟隨著母親細弱的哭聲揪起。
晚上放學的時候,梁肆又賴在陳勵深的後車座上,陳勵深也沒趕她下去,像是早就習以為常。
說她偏執也好,說她腹黑也好,但她總要去做,留在陳勵深身邊,看著他笑,看著他惱。
一句簡單的話,他的狀態下配了一張腳在流血的圖。
像是在……
彷彿再猶豫一秒,他就會失去什麼一樣……
高崎楠跟在後面,隨手關上了門。
樓道里有點黑,梁肆眼睛有些散光,一到晚上便看不清東西,他就抓著她的胳膊,讓她走在前面,自己在後面護著她。
他終於要擺脫她,和他喜歡的人在一起,和梁肆再無瓜葛。
梁肆步入大廳,發現廳堂足足有400平方米,異域風味濃厚的廳堂設計採用了傳統的胡桃木、皮草、天然纖維製品和義大利大理石等材料,與現代原創藝術作品及等離子電視等時尚元素完美結合,剛一進門就給人一種奢華的感受,足見設計者的品味。
「姑娘和-圖-書,快到了,8塊錢。」司機師傅提醒著。
陳勵深微微回頭,又轉過來,將車子騎入一片長滿藍色鳶尾花的林間小道上。
母親是父親追求了三年才娶回家的校花,陳勵深曾一度認為,世界上再沒有比年輕時代的母親更迷人的女子。
花是這世間最純潔的存在,吟風而動,隨雨而舞,沒有表情,靜靜綻放。
陳勵深以為他有公事要談,便又一邊握起刀子一邊點開大圖,卻在圖片忽然被放大的時候,臉色一變……
忽然被她驕傲又快樂的笑容感染了一般,他竟將車子一立,淺淺的笑了。
梁肆拉了拉他的袖口:「喂……你別這樣……」
「梁肆!你到底有完沒完?嗯?」他語氣中的平靜和隱忍,極致陰險狠厲。
他不想讓陳母知道自己受傷。
梁肆就快要急哭了,不停地揮舞著手臂!
後來她才知道,他的這句對不起,並不是在道歉……
「我……」
門剛一關上,高母便無奈的嘆了口氣,站在桌前,落寞的收拾著碗筷。屋裡又響起了砸東西的聲音。
一室的花香瀰漫開來,彷彿是來自天堂的味道。
他簡明扼要的,輕而易舉的擊碎了她天真的笑容。
高崎楠呵呵笑著,推門下了車。
陳勵深踏上單車離開了,很快便消失在小路的轉彎處。
高母嘆了口氣,奪走他的酒瓶,將他拖到床上去,無奈的說:「孩子他爸,你別再鬧我了,你每天都在嘴裏叨咕這一句,你能不能跟我說說話?」
「我爸爸不在,他在照相館做更夫,一般不回來,我媽媽自己開了個理髮店,我們鎮上有很多理髮店,但我媽手藝好,客人最多。」
他緊緊的握住手機,堅硬的金屬將手心硌進皮肉里,一股無名火隨著血液衝進腦子。
梁肆雙眸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星火:「師傅師傅快停車!」
梁肆正陷入自我中,卻聽見騎車的人開口對她講:
「不是說不讓他回來么?不好好在照相館獃著,又回來鬧什麼?」
「榮幸榮幸。」她大言不慚。
祭奠。
他慢慢的蹬著腳踏板,身後的夜景向後倒退著,清涼的夜風吹起來,撩動他堅硬的的髮絲,曼妙的在英氣的眉間舞動。
高崎楠忽然攥住梁肆的手,將她從位置上拉起來:「走吧,我送你回去。真是抱歉。」
高崎楠轉過身來,眼底的陰鬱已經退散了:「你今天就住在這裏吧,我要回家了,我爸……還得我來照顧。」
梁肆義正言辭的昂起頭,用手指頭戳了戳他健壯的胸肌:「你,是大三的學生會主席,而我,還有那邊那位,都是大一剛剛入你們社的新成員,你假公濟私騙取小學妹的初吻,就不怕造成不好的影響么?」
梁肆失神的將朋友圈往下拉,刷新的狀態便被顯現出來,她定睛一看,愣了一下,以為自己看錯了。因為她發現千百年不發一條狀態的陳勵深,竟然發了一條朋友圈!
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將一家精品酒店做得如此漂亮,附近的酒店林林總總,又為何要挖深港的員工呢?
陳勵深對於廚房裡的東西,天生就顯得笨拙,往常都是保姆在做,今日太晚,他也不好意思叨擾,只能左手按著檸檬,右手慢慢的切開。
那個時候,陳勵深的父親還是市檢察院的一個小小公務員,卻胸懷經商夢,頗迷李嘉誠,他經常在飯桌上和他還有母親談自己的理想,談自己的未來,談自己對未來的看法,談將來自己大展宏圖后,要給母親買什麼牌子的奢侈品。
陳勵深看到她,笑容明顯一僵,她咬咬牙,四下看去,變得慌亂起來。
他不想見,不願見,世界上最不想面對的,是如午夜鏡子一般的,梁肆。
前台新來的小接待宋婷婷,粉面含春,清純可人,是個標準的美女,喬寒垂涎她多時,特意趕著她上晚班的時候來店裡視察。
還是不要了,抒發有什麼用,被裴葉琪看到了,指不定心裏怎麼得意呢……
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起,是微信的提示音,陳勵深把刀子放在大理石檯面上,拿出手機點開。
一朵小花!
梁肆一臉神秘的指了指不遠處的十字路,對面座落著一幢氣派的大樓,四個簡潔卻不失時尚的鉑金色大字印在樓身,在霓虹璀璨中發出https://m.hetubook.com.com質感的光——東喬印象。
陳勵深面色陰沉的望著她,並不說話。眉眼如深不見底的千丈懸崖,看不出在想什麼。
他不是在吻她,這簡直就是一場戰役!
推開他卧室的房門,站在門口看著他。
梁肆暗罵了一聲,一邊捂著頭,一邊飛奔起來。
「你說。」他像是在計算著什麼。
胃裡的東西吐了出來,那味道讓她感到噁心,反胃的感覺再次洶湧,她死命的閉上眼睛,彷彿又聞到了,那熱乎乎的,腥氣的血漿味道……
「亂搞?」他眉心怒聚,氣她言之過重:「這就是你用球打我的理由?」
第二張,第三張,喬寒不停的在照。
梁肆心一橫,點了點頭。
梁肆皺著眉頭,向他右腳的側面看去,一道半指長的刀口正隨著他手裡的棉簽按壓,滲出血珠來。
「行,要是我先到了家。」梁肆湊上去,單手輕搓指尖做了個錢的手勢:「我爸爸後半輩子的醫藥費,你都要承擔!」
「陳勵深!我贏了我贏了!」
此時此刻,她忽然想要測知,這一次戰役中,她與陳勵深究竟誰輸誰贏。
「太晚了,還是不要去醫院了。」
穿過這個地方,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樣輕鬆,那一地柔弱的藍色的小花,讓梁肆不忍落腳。
梁肆沒來由的打了個寒戰,身子一僵。
喬寒人模人樣的自|拍頭像浮了上來,內容卻是一張照片。
如果你來就沒再打算走,如果滄海終將變成桑田,那又何苦千般流轉,百般試探?
她清楚的記得摔在地上的疼,與爬起來時積蓄著的,那股不具名的力量。
梁肆說:「沒事兒的阿姨,過兩天我再來看您,好不好?」
誰輸了,又是誰贏了。
陳勵深步入房間,看了看牆上的吊籃,又摸了摸窗台上的小茉莉,再走到白色的梔子花旁,秀一秀那沁人心脾的清香,他的心,異常的寧靜。
她的目光陡然黯淡下來,濕噠噠的垂下眼帘,像是失魂落魄的水鬼。
喬寒搓搓手掌,站起來,對著落地窗甩甩劉海,整理頭髮。
還有急切……
高崎楠的媽媽臉色驟然變了一下,閃過一絲驚慌,梁肆不明所以,卻見他的面色忽然陰沉了下來。
走到一半的時候,天空突然刮過一道閃電,天色驟然陰沉,一場大雨傾盆而至。
「沒備註啊!」喬寒急的手抖,翻遍通訊錄找不到陳勵深的微信。
最初的最初,梁肆只是想要纏著他,得到自己應得的錢,和他天經地義的愧疚。
梁肆給了他一拳頭:「誰這麼以為你就告訴他!就是這麼任性!」
那些血,自耳根流淌開來,像是瘋長起來的暗紅玫瑰,蔓延進她的鼻孔,她的嘴巴,她的嗓子里,臉頰的四周佔滿了灰塵,她劇烈的喘息著,以為自己馬上就快死了……
他緊緊的摟著她的腰,梁肆覺得,他的手臂力道太大,自己就快要折成兩段了,他在吻她,她躲閃著向後仰去,他便按著她的脖子,又扣住她的腦袋,一點餘地都不留。
梁肆從床上坐起來,心裏像是長了草一樣,再也坐不住。她拿起包迅速下樓,辦理了退房手續。
她幾乎是從計程車跳上下來,看著他近在眼前的背影,飛快的跑過去!
高崎楠道:「你要是真的不想回家,我找個酒店讓你暫住一晚。」
到了家裡,高崎楠的媽媽見到梁肆,說不出的驚喜,忙裡忙外做了一桌子好吃的,席間還說,高崎楠從帶女孩回家過,梁肆是第一個。
陳勵深忽然有一種前所未有感覺……
梁肆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彷彿腦子裡什麼都不剩,唯有一片空白!
賺錢的買賣誰不做,陳勵深自然應允:「賭。」
梁肆微微擔心,找到他的微信,語氣焦急的發了一條語音過去:「你腳怎麼流血了呢?嚴不嚴重啊?怎麼能不去醫院呢?」
哪種花澆多水會爛根,哪種花摘蕾能促生長,哪種花喜酸,哪種花又喜鹼,陳勵深都爛熟於心。有時候爸爸媽媽太忙,他就和花朵說話,若是那一朵邊上生了枯枝,比讓他自己生病都難受。
梁肆的臉色一變,氣勢上立刻矮了一截,倔強的別過頭去。
「我爸腦子不好,受過傷,怕嚇到你,真是不好意思。」高崎楠一邊幫她扣安全帶一邊道歉。
https://m•hetubook.com.com肆走著,忽然停了下來。
「梁肆……」高母為難的想要挽留她,似乎是因為兒子好不容易帶女孩子回家,卻以這樣的方式收場,真讓人心塞。
空蕩蕩的體育館里,他就站在她的對面,穿著印有A大校徽的籃球衣。雙手緊緊地攢著拳,彷彿下一秒就能揮舞到她的臉上去。
陳勵深此時正用藥水清理著腳上的傷口,見她回來,竟然理都不理,繼續低頭,自顧自的處理著傷口。
嫉妒……
三個人正說得高興,卻聽得一直關著門的卧室里,「砰」的一聲巨響,像是有人摔倒在地的聲音。
陳勵深這下可高興了。
這樣想著,她的腳步愈發的快起來,從快步變成了小跑,也不顧這一地的藍色,只能狠下心來踩過去。
高母點了點頭,高崎楠便拉著她的手出了門去。
梁肆有些奇怪,陳勵深從不是這麼無聊的人,沒來由的打什麼賭呢?
陳勵深一擰眉:「你確定?」
陳勵深那裡很久沒有回復她。
「你家住哪兒?」
非常嚴重……
陳勵深,如在你側,讓我做一方青石也好。
「隨便賭點什麼,你賭輸了,我給你懲罰,你賭贏了,你給我懲罰,怎麼樣?」
忽然間,母親的房間傳來隱隱約約細小的哭泣聲,陳勵深皺下眉頭,快步走到母親的房間門口,輕輕的敲了敲她的木門。
高崎楠說話的時候客客氣氣的笑著,很驕傲的樣子。
只剩梁肆一個人了,她無聊的坐到床上去,靠著舒適的床頭,開始刷微信朋友圈。
陳勵深猛地轉身靠著,有些煩躁,卻不想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檯面上的水果刀……
車子緩緩地放慢下來,拐了陳勵深家的那條街道。
梁肆甩了甩頭,清醒片刻,撐著身體站起來,拿起陳勵深的牙刷杯,接上水,漱口。
她天真的這樣以為。
陳母被他的敲門聲叫醒,一口氣提起來,將自己從睡夢中撈了出來,擦了擦額頭上的盜汗,長長的舒了口氣……
梁肆做不到。
終於,跌跌撞撞的穿過了那趟樹林,梁肆站在路邊,焦急的揮著手,過往的車輛自身邊飛馳而過,沒有一輛空車。
「前台的婷婷來沒來?」喬寒饒有興趣的問。
不過梁肆看了她的這句話,忽然覺得像是在對自己說。
梁肆插上門卡,步入卧室,看看房間布局,滿意的點點頭。
「哈哈!」那笑容是劫後餘生的欣喜,像是雨後出現的彩虹。
梁肆望著剛剛打在陳勵深頭上,這會兒彈落在地的籃球,無辜的攤了攤手。
高崎楠不說話直接走向前台,表示很有錢很任性。
「有這回事?」高崎楠的表情嚴肅起來。
他踟躕著,又像被下了蠱一樣吻上她的脖頸,聲音帶著歉疚也帶著魅惑:
她咬著牙撐起身子,抬頭接著雨,將臉上的泥巴沖洗下去,以免待會兒讓陳勵深看到了,被他笑話。
梁肆趕緊走過去,坐在床邊:「你怎麼回事?受了傷不去醫院你發朋友圈?你腦殘么?」
洗手間里充斥著她痛苦的聲音。
小姑娘臉上的嬌羞立刻化為失望:「婷婷她來了,今天她上C班。」
真他媽莫名其妙!
梁肆側坐在他的身後,心事沉沉。
後來父親拿出積蓄,小試牛刀,給母親開了一家花店門市,陳勵深兒時長相頗為清秀,性格有幾分像女孩子,母親就把維護花草的活交給了他。
「看到這條路沒?你騎車,我跑步,如果我能比你先到家,那就算我贏!」
梁肆乾嘔一聲!扔下手裡的醫藥袋子快步沖向洗手間去,抱著馬桶開始嘔吐起來!
「不好意思……我見到血就想吐……」
「賭什麼?」
「那……」她張張口,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她的視線,停靠在走廊牆壁的畫上……
她坐在床上,用專業的眼光仔細感受著被單與枕頭的舒適度,高崎楠則走到窗邊,望進那斑斕夜色……
這個樹林,她上選修植物課採集標本的時候來過,穿過這片樹林,便是雲化街,到時候,她就攔一輛計程車,怎麼算都能比他先到達。
離開我,不要再出現。
如同侵略者,屠殺之前的虔誠禱告。
她小心翼翼的踩著泥土,心裏焦灼不堪,要是陳勵深比她先到了,那麼她就要離開他了。
「你爸爸媽媽都在家呢?」梁肆問。
梁肆寵m•hetubook.com•com愛的捏了捏他的俊臉:「真乖,你走吧,今天謝謝你了!」
最終躲也躲不過,不如自己跟自己倒戈。
天際忽然閃了一道,陰雲走動的速度緩慢了下來。
梁肆挎著高崎楠的胳膊,下了電梯,走在寬敞明亮的走廊里,她的心思全在東喬印象大酒店的裝修與服務上,她發現,無論是員工的服務素養,還是酒店的硬體設施,都比深港要專業得多。
梁肆把高崎楠帶到了深港快捷酒店,高崎楠不明所以的停下車:「你說的去處,就是這兒?」
「反正你想的太齷齪了。我跟你說,這家酒店,挖走了我們深港好多優秀的員工,這是我聽陳勵深說的。」
毫無懸念。
她暈血……
「要不然,我們打個賭。」
「陳勵深!我贏了!」她像個小瘋子!
他是怎麼了……
陳勵深被包著白色紗布的腳上,踩著拖鞋,他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樣,嚇得她渾身一震。
「我不是故意的,況且……」她越過他的身體看到裴葉琪驚慌的身影,說:「體育館是公共場所,不是男男女女亂搞的地方!」
已經十點了,旁邊的花房卻依舊沒有動靜。
梁肆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那鮮紅的血漿使她頭暈目眩,她的手腳開始發涼,胃裡劇烈的翻湧著,無論怎樣克制,都抵擋不了那樣恐懼又噁心的感覺……
梁肆訝然:「你這麼料事如神?」
下雨天本來就難打到車的!
「嗯,我早就想來看一看。一會兒我們裝成情侶,去開一間他們價格最低的大床房,考察考察,看看這個黑心腸的酒店到底哪裡比我們好。」
惴惴不安的等待了大約有十分鐘,梁肆終於攔上了一輛計程車!
高母說:「他喝多了,照相館的老闆說你爸爸腦子不好,人家不用。」
「那你說你的吧!你想要我怎麼樣?」某人尤其豪爽的,期待的看著他。
啊,找到了!
梁肆用力的泯去眼周的雨水,拚命的向前跑,腳下一滑,再一次趴倒在了地上。
梁肆走過來,拍拍他的肩膀:「你有心事就早點回家吧?」
剛打開朋友圈,就看到裴葉琪秀的一條秀恩愛的狀態,配著她一張自|拍照,上面寫道:「不亂於心,不困於己,放手去愛。」
在24小時營業的大藥房,買了一些藥品和紗布,梁肆打車回了陳勵深的家。
對於陳勵深與梁肆的關係,喬寒作為陳勵深最好的朋友,當然略知一二,有此等大情報大熱點,喬寒豈能放過?直接打開微信開始找陳勵深的頭像。
鳶尾花有粗大的根,寬闊如刀的葉,非常強韌的生命力,有時候梁肆就希望,自己能做一株鳶尾花,花開一季,活一回在他憐愛純潔的目光下。
梁肆就是在這時挎著高崎楠的胳膊進來的。
她以為,陳勵深會提很多要求,比如說,不要再碰他的花,不要再坐他的車子被同學誤會,不要再吃完小籠包去扯他的襯衫。
「當然,你先停車,停車。」
陳勵深坐在房間里看書,時不時的看看表,又翻了一頁。
他的微信頭像是一朵藍色鳶尾花。
她說完,有些無辜,又有些徵求似的望著他,卻見他忽然走上來,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梁肆心裏一沉,下一秒,他一下子攬住她的腰身,頭一低,封住了她軟糯的唇!
梁肆咂咂嘴:「想哪兒去了你!我要開房也不跟你開啊!」
高崎楠深深的看著她,忽然又微笑起來,什麼都沒說,出了酒店的門。
是否要眼睜睜看著他娶別的女人,從此默默退場,再無瓜葛?
梁肆還是第一次見高崎楠這樣,便從他話語中猜到了那個「他」指的是高崎楠的爸爸。
陳勵深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輕輕地答應了一聲。便退開一步,轉身回房了。
陳勵深似乎早有準備,很痛快的答應了:「沒問題。」
她站在雨中,張開雙臂,幸福的轉著圈。
陳勵深的微信頭像是什麼來著?
陳勵深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望著她身上的狼狽,望著她欣喜如孩童般的笑容。
那次,她又惹怒了陳勵深。
她慢慢的抬起失落的雙眸,打算給司機找錢,卻不經意間瞥見,陳勵深正推著自行車,腳步很慢的,走在路邊,大概還有一百米的樣子,他就要到家門口了。
她親密的挽著他,貼面說著什麼,而高崎楠也正低頭,笑https://m.hetubook•com•com看著她。
他只不過,是想低頭吻一下裴葉琪而已,這也算亂搞?
陳勵深的腦海里剛剛浮現出「離家出走」四個字后,忽然笑著搖搖頭。她不會的。
那種愛從最初的單純,到後來的憎恨,儼然畸形,又在爭來斗去的時光中,漸漸加深。
他的話語是那樣的決絕,讓人心寒。
「那你跟誰開啊?」高崎楠含笑看著她。
高崎楠一愣,像看流氓一樣看她:「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什麼?」
她還沒回來么?還是……
他放下書,去母親的房間看了看,見她睡得正熟,便將梁肆的房門推開了。
梁肆捂著胸口,看看他的刷牙杯,有些尷尬:
「先生小姐晚上好!」接待們熱情而整齊的歡迎著他們。
「沒有,我膽子多大呀,沒事兒的。」
梁肆的思維停滯了一會兒,抬頭看看陰雲密布的天,沉思了許久,終是攥緊拳頭,鑽進了那一片樹林。
陳勵深站起來,從兒時的回憶中抽身,望了望梁肆空空的床,思緒陷入了空白。
陳勵深望進她的眼睛,那種目光,摻雜著無助,疑惑,渴望,和佔有慾,那是她從未見過的熾烈,他的手掌撫弄著她的發,癲狂到心臟都開始發顫……
「不是這兒,我說的是那邊的那家『東喬印象』。」
可是……
高母趕緊走過去,推開門,門內是一個打扮邋遢的中年男子手握著酒瓶子,另一隻手抓起床單的一角就往嘴裏塞。嘴裏痴傻的嘟囔著什麼……
陳勵深如此痴迷花草,最初是因為父親曾為母親開過一間花店。
梁肆笑著說:「想不想跟我去試試?」
喬寒眼見著婷婷從休息室出來,別好名牌站在接待台前,立刻走上去。打算挑逗一番。
她擦擦自己的嘴臉,又用漱口水漱了一遍,才覺得清爽了些,轉身準備走出洗手間,卻發現門口立了一個人……
陳勵深等著,看著,聽她講。
如果說,陳勵深是她的甜甜的噩夢,那麼她,對於陳勵深來說,又何嘗不是罪過之外的陰魂不散?
「好!」陳勵深馬上說,「你說話要算話,如果你輸了,從此再也不要出現在我身邊,再也不要到我家裡討好我媽媽。我們之間,除了你爸爸的醫藥費,再無瓜葛。」
今天的心情太複雜了,要不要發個狀態抒發一下?
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強烈到以千軍萬馬破竹之勢佔領了他所有的理智……
「對不起……」
她輸了。
從這裏,到陳家,起碼還有十分鐘的車程,她又怎會誇下海口徒步贏他?
梁肆的心驟然發涼,他迫切的語速,彷彿已經預見了沒有她糾纏的清凈生活。
「離開我,不要再出現。」
可是漸漸地,她發現,一想到以後與他橋歸橋路歸路,心裏就發疼得厲害。
梁肆挽著高崎楠的手,假裝親密的說著情話:「對手太強大,你帶夠錢了嗎?」
心底的花田像是被這雨水滋養澆灌,就在那天,他聽見有花開的聲響,一個微小的聲音,接著一發而不可收,一時間,心念動搖,滿心的盛放。
沒想到高崎楠卻忽然精明的望著她:「別隨便編個地方糊弄我。」
然而,這個面相兇狠的男人,依舊醉醺醺的。眼睛失去了焦距,嘴裏依舊反反覆復的念叨著,同一句話。
「勵深啊,去睡吧……我做了個噩夢而已。」
兩側樹林的鳶尾花叢,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再怎麼說,那是他的父親,為什麼要用這種態度去對待呢?
一季花開,一季花落,一直在這裏,等你停歇。
提到酒店,梁肆忽然腦中一閃:「啊!你一下子提醒了我!這下有去處了!」
梁肆撇了撇嘴,心想:死丫頭,上學的時候寫作文比殺了你都費勁,現在倒是裝的挺文藝……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過,你得保證你的賭局合理。」
夜深人靜,陳勵深放下手裡的書,有些困意,起身走到廚房,從冰箱里拿出一個先檸檬來,打算給自己衝上一杯檸檬水。
「陳勵深……陳勵深!」她的眸子慢慢恢復一絲冷靜,狠狠的揪住他的頭髮,用手扣住他性感的下頜,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梁肆一愣,馬上識趣的對高母說:「對,對,阿姨,我剛想起來我家裡還有事兒呢,我就先走了。」
陳勵深冷冷嗤笑,上前一步,敵視的看著她:「我最不好的影響,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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