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禍首恐怕是那個曲公公……」黎蒼天冷笑了一聲，「梁贊這小子，真看不出他能做出這樣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來。不枉你當初救他一命。」
弘決笑道：「善人、惡人在佛祖面前有什麼分別嗎？老衲問你一句，林振豪算不算善人？」
黎蒼天冷哼一聲，「大師，你是有大智慧的人，我黎蒼天沒有慧根，聽不懂你的佛法。也許金定宇說的對，佛法渡化不了惡魔，對於泯滅人性的敗類，就該除惡務盡。像你成天吃齋念經，能感化的了誰？」
弘決繼續說道：「你遲遲不去尋找他們的下落，卻在這裏閑坐，又所為何事？」
「這麼說他還是善人？」
「那他便是惡人。」
弘決哈哈大笑，「是善是惡，只是站的角度不同罷了。那些被林振豪救過的人，便覺得他是善人，被他害過的人，就會覺得他是惡人，同樣的道理，你覺得賈文儒是惡人，但是賈文儒看你才是惡人。世間的是是非非，你我這紅塵之人真的能分辨清楚嗎？黎施主，之前你在天青寨之時也是像老衲這麼說的。老衲阻止你也無非是因為分辨不清啊ｈeｔｕｂoｏk.coｍ•ｃoｍ。你今日殺了他二人，將來又怎麼敢保證自己不會後悔？他們活在恐懼之中惶惶不可終日，你又怎麼知道他們過得很好？別忘了蝴蝶曾是你的妻子。她與你無情，但卻有義啊。」
黎蒼天忽然慨嘆道：「想不到曲靖愁的武功那麼高，之前我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天下無敵，現在看來，這個曲公公的武功的確在我之上，若不是有弘決大師相助，梁贊他們都得死在地道之內。」
「阿彌陀佛。梁贊的確是少年有為……」
黎蒼天道：「不認得，只聽那個林彤兒說過，林振豪人被稱作林大善人，料想應該是個善人了吧？不過他在林家堡內被活活燒死，這便是善人的果報！哈哈哈哈，有意思。」黎蒼天不住大笑，似乎是講到了天下間最好笑的一件事，他笑的聲音也大，引得路人頻頻側目，他卻只當作不知。
黎蒼天知道他的來意，便道：「那些小日本把人當成畜生一樣去做實驗，簡直是魔鬼，死有餘辜。就是不知道那一場大火，會不會有枉死之人。我看你應該留在五站給他m.hetubook.com.com們做場法事，超度亡魂，而不是跟著我到瀋陽來救那個賈文儒。」
黎蒼天道：「你受了內傷，不是我的對手，我又有雙槍傍身，你明知不能阻止我，為什麼還要趕來？」
黎蒼天冷哼道：「在下福澤淺薄，也怨不得誰。」
黎蒼天沉默半晌，冷冷說道：「我在等你……本來以為你給我一些指引。但說來說去，都是些屁話。」
弘決又搖搖頭道：「你一會兒說他是善人，一會兒說他是惡人，何解？」
「阿彌陀佛，老衲修行太淺，無法回答。」
「我擔心那個姓曲的太監追來，便一直在暗處保護你們，直到你昨晚沒辦法回答金定宇的話，我便悄悄走了。」
「怎麼怨不得誰？」弘決道：「這都是你當初種下的因，才結了今日之果啊。你去殺蝴蝶和賈文儒，老衲再也無力阻止，我只怕施主你將來會越陷越深，終墮阿鼻地獄，萬劫不復。」
弘決聞聽搖了搖頭，「老衲也沒想到，天下間還有人能把內力修鍊到這個地步。此人的武功合你我之力也未必能及，還要多虧了黎施主手中的雙槍。不知今日ｈtｔｐs://wwｗ.hｅｔｕbｏok•cｏm•cｏm它又要取誰的性命？如果老衲今天阻止你再造殺業，你會不會用它殺了老衲呢？」
弘決笑了笑，「好吧……那老衲就和你談談因果。凡事都有因由，此事的因由在你，依老衲之見，是你自己當初種下惡果，才有今日之報。」
黎蒼天把手搖了搖，「我是個粗人，不懂那些大道理，你今天再用《佛經》上的典故也還是勸不了我。」
「你這是咒我嗎？我說了，別用佛法來唬我，我不信這個。」黎蒼天突然回過頭來，問道：「說了半天的因果，敢問大師昨晚答應我的請求，救下樑贊等人，那梁贊也還罷了，金定宇肯定是個惡人，你就不怕種下什麼惡果？」
總算找到了不殺蝴蝶的理由，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為何這麼不安的原因，他忽然站起身。
弘決驚問道：「你還是要去殺他們嗎？」
弘決等黎蒼天笑完，才道：「可昨晚梁贊告訴老衲，原來他便是十五年前製造大瘟疫的元兇，十幾個村子都因此人蹤不見。」
「有義？」黎蒼天心中一動：那日蝴蝶本來可以趁自己喝醉將自己殺死的，如果她殺了我，那後面htｔps://m.ｈetubooｋ.coｍ•cｏｍ的一切事情就都不會發生，她的孩子不會死，賈文儒也不會來天青寨尋仇，自己的那幫兄弟也不會死。但她畢竟沒那麼做，這應該便是有義了吧？
弘決嘆了口氣，「老衲已經身受內傷，你武功本就在我之上，要殺人……我也阻止不了你啦。花綺樓說，他定的這個計劃已經在最大程度上減少傷亡。火勢從二層動力車間燒起，一般人都有足夠的時間逃離現場。梁贊他們的目的，本來只是擊殺罪魁禍首白不群一人，現在也不知道他生死如何？」
黎蒼天沉默半晌，一拍大腿，怒道：「我管他善人還是惡人，跟老子有什麼關係？」
黎蒼天冷冷說道：「我想再最後看她一眼，希望賈文儒走運，不要被我碰見！」說罷邁大步而去，連馬也不要了。
弘決望著黎蒼天遠去的背影，雙手合十，念道：「善哉善哉。」
黎蒼天看著遠處朝陽，燦爛的金暉灑在他的臉上，嘴角抽動了兩下，終於還是無言以對。
弘決搖了搖頭，「可去年發大水之時，他向災區捐助了無數錢糧，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弘決笑了笑，「原來施主那時還未走遠htｔps://ｍ.ｈetｕｂoｏk.ｃoｍ.com。」
弘決長嘆一聲，道：「浮世蒼生，不過是一出大戲。販夫走卒也好、英雄豪傑也罷，所扮演的角色各不相同，他人所做的惡業，或許會成就你的福報。你在天青寨里殺了那麼多人，還不夠多嗎？」
弘決點了點頭，「你想要老衲給你一個放下屠刀的理由嗎？」
弘決也微微一笑：「盡人事，待天命。如果可以，老衲甚至願意用我的命，來換那二人的命。」
黎蒼天跟弘決相處多日，早就把以前的事對弘決講過，弘決雖然不善言辭，但多日來深思熟慮，算來算去，也總能算到他黎蒼天的不是，「當初你殺了師父，便是因。種下了被人追殺的惡果，你又殺了那些人，又種下了苦守天青寨的果，你聚集了一幫惡人，想叫他們改過自新，但又何嘗不是種下惡果？你殺了蝴蝶未出世的孩子，種下了因，導致所有兄弟慘死，這便是果。你追殺賈文儒，卻叫吳野生死不明……這些事你一樁樁一件件地全都按照自己最初的想法做了，但是回頭你想一想，你得了什麼福報沒有？到最後眾叛親離，形單影隻，連那對農家小夫妻也不如啊。」
黎蒼天冷笑了一聲，沒有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