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沸騰……是物理意義的沸騰,彷彿有無數把刀劃分「海洋」這塊蛋糕,海洋化作數十道水龍捲升空、下墜、吸入黑日。
「數量很多,而且他們的形體都很特殊。」凱撒說,「正常的死侍會更接近人類體型,但這些死侍更像魚長出了人類的五官四肢。」
樹林攪碎,草皮橫飛,災難來的太快了,幾乎是在那個黑色的圓出現的瞬間,這片海域變成了死亡的中心,狂風形成的湍流在虛空中匯聚,無數股毀滅性的撕裂暴風變成無形之溪流……捲入那個5米直徑的黑色太陽中。
「好熱啊,好想脫衣服。」卡蓮露突然說。
老男人的半張臉與身體埋在陰影里,另外半身暴露在月光下,黃金瞳在發間隱約閃爍,像是點綴銀月的星辰。
她接通電話,電話里傳來了一個模糊不清的男聲。
言靈·黑日。
姓路?
諾諾果斷從包包里拿出了手機,她的表情瞬間就變了。
路明非從得知楚子航失蹤的消息后,一直保持沉默,每次開口都是只是和任務相關的事情,因為沒人相信一個在深海失蹤的人能活著,失蹤只是對「沒有屍首」的解讀,從來都不是生還可能的希望。
可在場的都是這個世界的精英,是混血種,甚至是混血種里頂尖的人物,他們在沒到達終點之前就能預知結局,同樣心裏早已默認了楚子航的死亡。
卡蓮露回頭瞄了一眼後面端正坐著的路明非,那雙黃金瞳跟能源探照燈一樣,更感覺路明非像個抽風機,坐在身後都能感覺有巨大的拉扯力抓住了她的脖子。
「照顧好他們,慢慢勸說他們加入我們,這才是你應該做的。」上杉越說,「源稚生就不用管他了,只是一個醒不來的病人。」
「雜碎們。」上杉越寒聲說,「看這裏。」
「黑日!」有人回答,聲音同樣顫抖,「序列號110的高危級言靈!只有這個言靈的描述符合眼前的一切」
卡蓮露和喬沐風的表情也呆住了,那扇充滿未知的大裂口更像是地球的血盆大口,漸漸吞噬著這台微渺的潛水器。凱撒額頭留下大漢,他終於感受到了那炙熱的氣溫,這是從他心靈里燃和圖書燒起來的溫度。
「這個手機,只有路明非的電話能打進來。」諾諾看著手機顯示屏上的電話號碼,那是一串沒有規律的代碼,就像人在死亡前隨意按下的符號。
「陳墨瞳帶領鬼殺隊三人隊前往日本即可。」說話的人彷彿能聽到指揮中心的談話。
「死侍群,到了。」上杉越說。
如今這個路先生突然出現了,就像黑夜裡突然綻放的火花。
施耐德皺起眉頭,這的確很難辦,除非諾諾願意承擔起事後被問責的擔子,但諾諾似乎更在意路明非的命令,沒有路明非的指令就算了,對於諾諾來說,路明非還命令過她不準前往日本。
一雙雙布滿魚鱗斑紋的利爪從水底伸出,它們破開海面,朝夜空發出嘶啞的尖叫,宛若地獄攀登到人間的黑魔,但很快有銳利的劍光劃過了它們的頭顱,血腥味蔓延,所有準備登陸的怪物紛紛扭頭,盯住了海上唯一站立的老男人。
「好的。」路明非繼續沉默不語。
忽然,有鈴聲想起,像是帶著電流噪音的交響樂。
「大家長。」龍馬前治打算離開,卻停下腳步,「目前所有守舊派都被囚禁,但前家主源稚生依舊在本部醫療中心,需要逮捕他么?囚禁起來的其他人需要處決嗎?」
「這就是大家長的實力嗎……」有人聲音顫抖,「這到底是什麼言靈啊?」
但她在整合股份后,卻發現明面的7為股東加上散股,總共只有78%,剩下的12不知所蹤,她通過昂熱校長的許可權像密黨發出追溯指令,才找到了當年完整的股份備案信息,其中百分之12的股份,由一個名為「路先生」的人持有,這很不合理,因為對方甚至不是全名,這樣簽署的合同是不生效的。
所以諾諾也就沒有繼續追查,而是通過法律途徑強行收回了那12%
日本西南部地區——太平洋方向猛然颳起17級以上的颱風,滔天而有形的狂風卷碎烏雲銀月,碼頭瞬間成為了狂風肆虐的中心,最近的天台被撕裂,鋼筋扭曲、綳斷,碼頭的蓋貨幕布飛天,大堆雜物以及建築殘骸在狂風中亂舞。
真是不甘寂寞的人,這時上m.hetubook.com.com
杉越當時的評價。
上杉越回頭瞭望,銀月下的海面愈發洶湧,好像煮沸的清湯,激烈沸騰,那是成千上百的死侍散發著熱量,滾熟了這片海域。
那是一個高大的黑日,邊緣遊走著橘黃色的光,上杉越靜靜的站在黑日之後,看著世界破滅之景象。
失蹤更多的是對於親近者的安慰,就像你沒走到終點,那麼你就永遠不能說自己輸了。
所有人都是震驚、自豪、激動等情緒糅雜,合不攏嘴的看著海上的一切,除了他……
「是!」龍馬前治鞠躬,眼神里露出狂熱。
「還有多少米。」路明非打斷了他們的聊天。
只能是毀天滅地。
卡蓮露眼珠子不停的轉,凱撒也將頭低了下來。
但這有點匪夷所思,他並不感覺到熱,甚至艙內早就開著空調,怎麼可能熱呢?
「我姓路。」對方說完掛斷了電話。
他本事龍馬家的外勤人員,雖然很有天賦,但因為曾經經歷過血統危機檢測,一直沒有受到提拔,即使在後來的12輪排查中他都合格,卻依舊無人問津,被檢測過的經歷,就像死刑犯的匾牌一直背負在後。所以在上杉越悄然掀起旗幟之時,作為頭號響應者,他成為了上杉越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狂熱的使徒。
「沒必要吧。」凱撒驚愕的抬起頭,他想說就算是要聊天活躍氣氛,或者是想讓路明非心情轉好,也不必要賣弄色相,雖然卡塞爾里的許多人都以為路明非和諾諾有染,但鬼殺隊中心的人大多都清楚路明非就是一個不近女色的老和尚。
路明非?
諾諾是打開免提的,這話說出來,所有人的眼神瞬間變了,如刀掃視整個指揮中心各處,彷彿要找到隱藏在這裏的攝像頭和監聽器。
他們是革命派的成員,本屬於蛇岐八家各個家族、各個階級的人,被上杉越煽動聚集在了一起,這股力量十分龐大,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巨大,上杉越在集合他們后,發現總數量居然超過了蛇岐八家百分之五十。
他穿著木履站在碼頭邊,今晚的月亮如銀盤掛空,三分之一的天空都塞滿了月色,他背對著銀月看向大海,這個和-圖-書時間段,常人是無法看見海底有什麼東西的,但上杉越能看的很清楚……成千上百的怪物正冒著氣泡從深處上浮。
可外面依舊被密密麻麻的死侍覆蓋了,這不由得擔心海面上的那群人是否能對付。但她確認一件事——路明非在的地方,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碼頭周圍都是蛇岐八家的作戰成員,他們穿著大黑紅色的作戰服,端著熱武器,全神貫注的提防海面,他們是第二保險。上杉越雖然是這次行動的唯一執行人,但此前剿滅死侍的工作都是由繪梨衣完成的,上杉越是第一次執行這項工作,大家儘可能的相信這位前代影皇能完美收工,但依舊不放心的進行了布防。
「我想到一個可能。」施耐德突然說,「姓路,或許是那個股東。」
那根本不是什麼豁口,那是亞歐板塊和太平洋板塊的交界處,裏面是地幔層,熾熱的岩漿在地幔內億萬年不變的翻滾,這是隱藏在深海8000米一下的生命禁區,也是某個君王曾經的宮殿……或者墳墓。
日本深海。
他沿著碼頭的長板往外走,跳入早早停放好的小舟,小舟在槳板下慢慢的前進向海中央。
「處決?」上杉越微微回頭,露出冰冷的目光,「前治,他們仍然是八家之人,永遠不要對家人露出殺意,你忘記了自己的經歷嗎?你想成為你最討厭的那種人?」
「會不會是白王的原因,只有白王的死侍是特殊的。」
「以前也是這樣嗎?」上杉越沒有回頭。
「股東?」諾諾也想起來了,她在卡塞爾進行全球整合之前,處理過關於股東轉權的事物,除了洛朗家族和全力支持他們的貝奧武夫家族以外,諾諾很順利的就對卡塞爾的股份進行了整合。
不可能!
凱撒瞄了一眼右上方的溫度顯示,21°。
「還有220……」卡蓮露神情獃滯,吐出了最後一個字,「……米。」
上杉越拔劍,輕揮,旋轉,在身前虛畫出一個完美的圓,劍尖在空氣中留下了橘黃色的線。
「大家長,是否需要先進行一輪火力清洗。」龍馬前治屈身向前,來到上杉越身後。
他們本來還腹誹這種行為,m.hetubook.com.com但現在才知道大家長是絕對的英明,那個黑色太陽的威力太強了,幾乎顛覆了他們對言靈的理解,雖然大多人都聽說過皇的強大,可如今肉眼親見,才知道這不是用強大能形容的畫面。
卡蓮露看了眼中控台,「還有700米深度。」
「你是誰?」諾諾寒聲問道,因為路明非從來不會叫她全名。
「那就不用了。」上杉越說,「新綻放的花,需要在春天展現最美的姿態,你們充當合格的綠葉即可。」
「是啊,龍王只不過是想毀滅世界,但人心卻不止。」諾諾點點頭,「但我只是秘書吧,並沒有這麼大的權力批複這種級別的行動。」
「你感覺不到嗎?」卡蓮露反而詫異了。
諾諾瞬間否決了這個猜想,她精通側寫,對方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咬字習慣,都不可能是路明非。
深潛器的正下方,是一個綻放這暗紅光芒的地平線,看不到盡頭,也看不到末尾,這條暗紅的線闖入了他們的能見度範圍,似乎是上帝砍開地球的一道豁口,而這台深潛器正筆直的下潛至那個豁口。
深潛器在六千多米的深海中下潛,他們穿梭在死侍海潮的中心,能見度極低,就像漫遊于宇宙。
「前治啊。」上杉越長嘆,「在日本,有比我更正統的人嗎?」
龍馬前治一驚,隨後深深的埋下頭顱。他想起來了,面前這位老邁的男人,曾經是蛇岐八家的傳說,日本混血中的神話人物。
「這便是皇!這便是帶領我們蛇岐八家走向新之山巔的皇!真正的皇!」龍馬前治仰頭迎面狂風,露出狂熱的大笑臉,他隔著幾百米死死注視那個老男人。
路明非眨眼,黃金瞳在這個瞬間暗淡下來,他站起來往前走,看向那條深邃而充滿危險感的豁口,彷彿是地球隱藏起來的地獄之門。
高天原,到了。
此世諸惡,皆滅于黑。
「死侍真多啊。」卡蓮露有些無聊的微調方向,深潛指數已經來到了7000米,按正常邏輯來說,他們還有1000多米就應該能到達目的地。
「是真的熱!」卡蓮露翻白眼。
圍觀的作戰人員屏息以待,他們遠遠的看著海面上的男人,那個https://www.hetubook.com.com男人彷彿要乘著小舟駛入銀月里,小舟承載的是王者,王者腳下踩的是地獄。
「那就要解釋一下他們的眼睛為什麼沒有退化了。」凱撒的視線穿過窗縫,「正常生活在無光的深海區域生物,眼睛都會逐步退化,轉而進化出另外的感知器官,但這些死侍卻不會。」
高亢的吟誦,嘶啞的音節,宛若亘古而來的琴聲,有人在黑夜的原野中高歌,那是千百萬年前高高陞起的希望,是吞噬的起源,是歸於虛無的根。
「我一定遵守大家長的教誨。」龍馬前治心悅誠服,緩緩退到百米之外。
凱撒眼珠一動,他看到了卡蓮露滿額頭的冷汗,還有方向舵的喬沐風,那個沒有什麼存在感的男孩已經不停的扯著衣領透氣了。
「不清楚,以前都是繪梨衣小姐單獨完成的,沒有人見證過全過程。」龍馬前治聲音冷清。
「說不定死侍也遵從進化論?」卡蓮露說,「因為生活在海底,所以他們的皮膚變成了白色,長出了魚鰭和魚尾。」
遠處的作戰成員死死的抓著身邊的固定扶手,這個扶手是他們要布置第二防線時,上杉越強烈要求加裝的。
「真的……熱。」喬沐風也忍不住說了一句。
「但是……」龍馬前治皺眉,「源稚生如果醒來就是最正統的派系,會成為大家長最強大的對手,為何要放任呢?」
「抱歉!」龍馬前治慌張的低下頭。
「有可能。」凱撒點點頭。
猙獰的死侍無能咆哮,在狂風中顯得尤為可憐,被風卷席、被海流卷席……沒入那個象徵著死亡的黑洞里。
越來越多的死侍要湧上海面,擁擠產生的獵食怒火點燃了衝鋒的信號,所有死侍沖向了中央的老男人,此時老男人的氣勢沒有任何生物可以忽視,即使是沒有生命的黑雲也在夜空下緩緩破碎。
「這是……」凱撒的鐮鼬擴散,他越發凝重,因為從肉眼還是感知,都在告訴他那裡就是目的地,所有的死侍都是從那道沒有盡頭的豁口裡游上來的。
「我完全沒有感覺,甚至覺得很清爽……」凱撒話語一頓,猛然扭頭看向金光閃閃的路明非,醍醐灌頂般驚覺而起。
「現在多少米了!」凱撒提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