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杉越止不住的喘息，頭髮凌亂，嘴角溢血，但他露出了笑容。
這說明，那具屍體是落入海面的最後一具……這個老傢伙又在騙他。
「你是誰？」風間琉璃大聲喊道。
最後一具屍體，風間琉璃的餘光準確的鎖定了半空中的某具殘軀，如無特殊情況，那具屍體應該是最後落下的，只需要鎖定它，就等於掌握了動手的先機。對方似乎在跟他玩一個遊戲，但風間琉璃不介意，反而覺得有趣。
10秒，9秒……
「不愧是……猛鬼眾的龍王啊。」上杉越哈哈大笑，「真強大的血脈。」
7秒……
刀刃落身……不疼？
6階。
維持黑日的時候，他是不能隨心所欲的行動的，這算的上是黑日最大的弱點，但有些人會忘記弱點也可能是陷阱。
言靈·八岐。
他扭頭看向之前那具屍體的方向，碼頭上沒有屍體，只有殘肢。
龍馬前治迎著狂風站了起來，衣擺獵獵作響，他看到了碼頭陰影里的腳步，以及深藏在狂風裡的殺機。
「風間琉璃。」風間琉璃說。
風間琉璃一愣，隨後點點頭。
「我啊。」上杉越眼神複雜。
鮮血噴洒。
他轉過身，在身後又畫出了一道新的圓。
「但舊皇似乎不是什麼正經的人物。」風間琉璃咬牙切齒，「違背約定的皇嗎？不愧是會背叛自己家族的人。」
他突然轉身直刺，刀刃在狂風中撕開一道口子，如星辰墜落般穿過了老人的胸口，鮮血爆髮式噴出隨後被狂風帶走，老人的屍體無力垂下。
黑日當空，懸于海面，整個大海形成了內凹的形狀，暴風與血液被黑日吸入。各地區氣象台都發布了強勁颱風預警，離其最近的源氏重工首先看到了因颱風掀起的災難景象。
「請求支援啊！」身邊有人高呼。
上杉越敏感的察覺到不對勁，他看向碼頭，隔著呼呼狂嘯的烈風與湍流發現了那個朝他走近的人，赤紅色的瞳孔在扭曲的虛空中來回閃爍，與其說是人，更不如說是龍，上杉越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不亞於龍類的壓迫感。
上杉和_圖_書越架住了這猛烈而突然的一擊，雙方倒退，進入對峙，他們兩人在離碼頭幾百米外的地方形成了單獨的對戰地。
上杉越說的屍體是那些飛在空中的死侍，他們被狂風殺死，或被黑日吞噬，在黑日解除后被高高的拋上了天空，這個海域的死侍幾乎都死絕了，剩下為數不多的摸上了碼頭，但很快被那群殺紅眼的人撕成粉碎。
他回過頭，幾公裡外的孤島閃爍著狙擊鏡閃光。
忽然間，風間琉璃聽到了呼吸聲，是上杉越揮刀中的喘息。
他是影皇，是上一代的皇者，是擁有皇血的男人。風間琉璃無比熟悉這個老男人的底細，因為今晚的主要戰鬥者之一就是這個男人，此時他卻慌了。
風間琉璃反應過來這個事實，但來不及了，上杉越的身影如同猛虎逼近，高舉打刀，當頭劈落。
「你一個人來？」老人皺眉。
8秒。
忽然，巨大的水幕衝天而起，海洋高高的隆起一個巨大的包，有什麼從海底突然冒了出頭，令人寒毛倒立的威壓四面八方散布。
他剛剛被繳械，手中沒有兵器，此時再次遇到偷襲，即使他在厲害，這次恐怕也難逃厄運，即使言靈八岐能讓他擁有不死之身，可面對同級別的對手，有時候不死和折磨沒有區別。
「龍化！？」上杉越太陽穴鼓動，眼神深邃，「真是強大的能力啊，即使是我也做不到像你這樣的規模……能告訴我嗎？你的名字。」
他說完跨步挺進，從障礙物後面跳了出來，藉著火力掩護直接沖入了敵群，單手提著斬馬刀，像是從地獄歸來的戰士大開殺戒。
上杉越死死按住打刀，刀上是激烈迸發的火光，兩雙黃金瞳在急速倒退的風景下對視，風間琉璃手中的武士刀與其十字交接，鋼鐵之間摩擦出灼熱的光，隨後兩人像隕石轟入了幾百米外的孤嶼。
老人凝視風間琉璃，「看來她是你很重要的人啊。」
那個表情……
「看不出來前代影皇也是正義之士。」風間琉璃布滿龍骨的臉露出一絲微笑，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還以為你和八家不太相同，畢竟是曾經背叛了蛇岐八家的皇，但沒想到骨子裡仍然是一樣的。」
這個孩子承受了太多了。
「但不會對結果有影響。」風間琉璃站起來，拔出腰部的武士刀，從吊車上跳到地面，「就讓我看看舊皇是什麼樣的水平吧。」
「這是什麼意思？」風間琉璃不淡定了，「你是什麼意思？」
上杉越持著打刀輕輕拍在了風間琉璃的頭上，就像大人教訓不聽話的孩子。
風間琉璃迷茫的睜大雙眼。
風間琉璃微微一愣，如果這麼說的話，對方的確算不上毀約，畢竟他們的約定是最後一具屍體落入海面，頂多隻能算他自己不夠心細。
老人看著風間琉璃于狂風之中的背影，緩緩張開胸懷，他能預感到那一刻的接近。
所有人都舉槍蹲起，碼頭瞬間響起雜亂的槍響，人流藉著夜色與狂風潛入了這個碼頭，他們可能早在十幾分鐘前就藏了起來，甚至更早，這群人穿著黑色的制服，端著熱武器，朝碼頭的本部成員展開了射擊。
他很少生氣，但今天看到這個老傢伙卻莫名火大，不單止火大，這個老男人做事還不要臉，明明說好了最後一具屍體落下就開始戰鬥，卻打破約定提前動手。
「不可！！」龍馬前治臉色陰狠，「主力都前往了橫濱，他們正在與猛鬼眾的龍王對戰，不能輕動。」
「是猛鬼眾！」龍馬前治臉部染血，剛剛的對槍中，他的右耳被子彈擦過直接廢了，鮮血從頭皮、下頜流的滿臉都是。
本部戰鬥成員士氣大振，提著刀劍紛紛沖入戰場，戰鬥頓時進入了冷兵器交戰。
真是好時機，上杉越看到了碼頭爆閃的火光。
有人釋放出了言靈，但龍馬前治更快，他表情猙獰的撲上去，斬馬刀像是奈良城上揮灑的櫻花，在狂風中閃爍。
他抓起身下的手雷，一把丟向了敵陣方向，隨後是劇烈的爆響。
「無恥！」風間琉璃心說。
一道銀色的光穿過了風暴，貼合著翻滾的浪潮飛向上杉越的後和_圖_書腦勺，這個東西絲毫沒有被狂風影響，撕裂虛空發出尖銳的聲音，上杉越果斷偏頭，子彈沒入前方的黑日。
上杉越的表情一滯，口溢鮮血，但他的眼神依舊爆閃精光，一隻手廢了還有一隻手，他左手搶過右手的刀，隨後像閃電般砍出折射的光影，將風間琉璃的雙手砍下。
風間琉璃眼神恍惚，他居然在這個無恥老男人的臉上看到了慈祥的表情，這讓他無所適從，如果對方兇殘的要分解他的肉體，他說什麼也會奮起抗爭，和對方拼個你死我活，但這個老男人的表情卻像最具殺傷力的槍，子彈瞬間擊中了他的腦子，渾身僵住。
「我可沒有違背約定啊。「上杉越收斂表情，「那具屍體根本就沒落到海面不是嗎。」
「和皇的戰鬥是一件大事，但我需要更快的結束，所以抱歉了，上杉先生。」風間琉璃脫下上半身的衣袴，露出黃銅色龍骨和被龍骨攀附的肉身。
「沒人能在這種災難中活著。」老人在碼頭的起吊機頂部穩穩站著，他戴著白色的面具，一雙黃金瞳眺望海面上的災難，寬大的絲綢在風中如旗飄揚。
「總要有人收尾啊。」風間琉璃輕聲說，「小暮重傷，無法參与之後的行動了，蛇岐八家的其餘人全部被困在那裡，現在整個日本只剩下我們了。」
猛鬼眾的人都驚呆了，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誰才是鬼。
但他不清楚頭被砍下后還能否復活，如果會復活，那到底是身體上長出頭，還是頭下面長出身體。
「一個合格的工具。」風間琉璃點點頭，「不捨得犧牲在無意義的戰場上。」
上杉越凝視這個孩子，在他眼裡，風間琉璃長得比源稚生更好看，五官極具陰柔美，可能是某部分繼承了女方基因，但他依舊能從那雙眼睛里看到年輕時的自己……相比源稚生，風間琉璃，不，源稚女更像是自己的孩子。
櫻紅色的打刀在空氣中留下虛影……風間琉璃拔出了另外一把刀，捅向了上杉越的心臟，上杉越垂柄，用刀柄磕開利刃，隨後原地轉身，大開大合的二天一流刀法使hetubook.com.com出，像天神舉起幾百斤重的大山揮舞，刀影化作循環的輪，淹沒風間琉璃的身影。
打刀壓下武士刀，並順勢砍入風間琉璃的肩膀，堅硬的龍骨在刀刃下如同豆腐，上杉越臉色兇狠，似乎要將他分成兩半。
風間琉璃根本來不及對應，這一刀看起來勢大力沉，就像有人舉起了東京鐵塔當頭劈落，他只能倉促抬刀架住這一擊，但沒有準備的防禦明顯擋不住蓄勢待發的一擊。
言靈·剎那。
「吾將絕頂！吾將至尊！」他的聲音消散在風中。
又是一發銀色的子彈，上杉越側頭閃躲。
「那便如此吧。」老人說，「仍需警惕，夜之食原的波動出現的很詭異。」
「那是當然。」風間琉璃眼眸閃過失望，收刃離去。
新的颱風出現了，卷席北海道，孤島的植被草木被掀翻，在空中與海流匯合，形成巨大的水龍捲沒入新的黑日里。
但上杉越不能停下言靈，否則海底的生物就會找到機會登陸。
幾乎在同一時間，一個渾身披著青銅龍骨的身影撞入了上杉越的懷抱里，黑日當場解除，狂風驟停，所有在空中的東西失去動能自由落體，天上下起了一場雜亂的雨。
風間琉璃找到了洶湧刀光中的縫隙，手中的打刀準確穿過，從上杉越的右肩刺入，隨後從琵琶骨穿出。
兩人再度後退。
很明顯對手知道自己的能力，很好的抓住了這個機會，因為他現在無法脫身，必須維持著黑日。
舊皇畢竟是老了，即使是混血種，也無法逃避歲月的格殺。
龍馬前治揮刀，如閃電掠過，刀影在風中迴旋灰色的圓弧，隨後頭顱紛紛下墜，他站在屍首中間抗刀喘氣，宛如魔王。
「沒有人能在今晚打擾大家長！」龍馬前治披血怒吼，他扛著子彈沖入了人群，一刀將最前方的人砍成兩半，隨後沖向下一人，他的黃金瞳在黑夜中如此耀眼。
「殺！」龍馬前治大吼。
忽然間，光影覆蓋了視線，那柄銳利的打刀以雷霆之勢籠罩住了還在等待的風間琉璃。
犬山賀坐在露台的鐵架里，看著遠方被撕裂的夜空，wｗw•hetubｏｏｋ.coｍ.ｃｏm緩緩閉上眼。
「傻孩子。」上杉越輕聲說，「相信敵人的任何話語，都等於是在自殺啊。」
「花無同貌，但于同莖而生。」上杉越揚眉，似意有所指。
這種感覺，他在上一次遇到已經是幾十年前了，毫無疑問，對方的血統不亞於他。
風間琉璃雙刀招架，但近距離面對二天一流，尤其是幾十年劍道宗師的二天一流，就相當於面對一個高速旋轉的螺旋槳，兩柄刀被巨大的力道砍的晃動不已，隨時會有下一刀將他的頭顱割下。
「真是好名字啊。」上杉越說，「但沾染了太多鮮血。」
言靈·陰流。
萬籟俱寂。
他對言靈八岐的了解在於八岐能讓他擁有龍王般的肉體力量，和龍類都不具備的恢復能力。
「的確，讓人吃驚的力量。」風間琉璃坐在吊機的斗里，這是一個絕佳的避風港。
「戰鬥豈是無趣的廝殺。」上杉越說，「這樣吧，最後一具屍體入海，便開始。」
這毫無疑問是偷襲，風間琉璃即使保持著八岐狀態也無法反擊，同級別的戰鬥，錯一招就等於輸一切，上杉越從說話開始就已經進行戰鬥了，他用語言欺騙了自己，然後抓住了進攻節奏完全壓制了他。
這一聽就很毛骨悚然，風間琉璃根本不打算用自己來嘗試這個能力的上限，他死死招架攻擊，如幾乎熄滅的蠟燭。
「卡塞爾的下潛隊隨時會炸毀高天原，行動要快點。」聲音從另一個方向傳來，戴著白板面具的老人跨過地上那具跟他一模一樣的屍體，走到風間琉璃身邊，聲音平淡，「聖骸的實力並不弱，你需要保存足夠的體力。」
那具屍體被狂風撕裂后僅剩破碎的上半身，在空中不斷翻滾下墜，血液四灑，像個沾了水的陀螺，以這個下落速度，幾乎可以預測還有多久。
風間琉璃臉色陰沉，他的雙手飛快的生長，恢複原貌，兩手空空的看著前方的老人。
「敵襲！」狂風裡傳來嘶啞的怒吼。
風間琉璃準確的從上杉越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心疼」，這讓他瞬間慌了。
悠長的吟誦，上杉越聽的很清楚……對方在念誦龍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