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井底丨陰謀

通緝令?
女孩的手比太平間的屍體還冰冷,皮膚表面布滿蛛網般的紅色血紋,手背出現像缺水般的蛻皮反應,這個女孩的情況太危險了,從目測情況來判斷,主刀醫生已經能斷定這是一場必定會死亡的手術。
這個醫院、包括治療方法都是風間琉璃主動提供的……
這個老傢伙一直藏在陰影里,路明非甚至很確信眼前的傢伙不是本體。
接下來是漫長的等待,是生?還是死?他也不清楚。
「請問用哪只手。」主刀醫生拿起針頭看向路明非。
「你居然也動過腦橋手術,你的靈魂還存在著令我戰慄的東西!」赫爾佐格神情貪婪,「我甚至懷疑你就是當年最高級的實驗品,最偉大的傑作。」
「我給你注射了可以麻醉鯨魚劑量的葯。」赫爾佐格說,「但你依舊清醒,何等的怪物啊,即使是皇,也不配和你並肩,只有你的血,才能誕生完全體。」
「這就是命運啊。」上杉越的悲哀如海潮洶湧,淹沒一切。
「路明非說的是對的啊,我太自以為是了。」上杉越心裏默念。
但這個醫院最高醫術者就是自己,如果因為自己離開而導致生命的消逝,同樣也是他無法接受的。
「你太年輕了,或許20年後,你會有資格坐上和我平等交流的餐桌,但現在還不行,你只是擁有足夠的力量。」赫爾佐格表情陰狠,「你的靈魂和思想,只是一個天真的孩子,所以就請你死在這裏吧。」
「好的。」主刀醫生點點頭,打開了設備,這台外置的人工血泵發出了轉動的聲音,另外還連接上了心肺循環機,兩頭特質的針管分別對應著路明非和繪梨衣,代表他們兩人的血液將通過這台設備互換到對方的體內。
「路君」穿著手術服的主刀醫生咽了咽口水。
力量……路明非呢喃。
「血液已經抽幹了,你失去作用了啊,路君。」赫爾佐格看向血泵,他走上前打開閥口,從裏面拿出了一個巨大的玻璃瓶,裏面裝滿了晶瑩剔透的血,這才是血泵的終點,所有的血液流向的地方就是這裏。
和圖書看來我是對的。」赫爾佐格驚喜交加地說,「我的智慧果然是凌駕眾生的財富,我的偉力也即將登頂,屆時,我將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路君啊……你可否聽到未來之歌?不,你聽不到了,我原以為繪梨衣才是我最好的鑰匙,但現在看來,你才是啊!」
路明非掃開桌子上的東西,然後將繪梨衣平穩的放在病床上,手術燈打開后,身邊的醫護才小心翼翼的靠近觀測心電圖上的具體信息。
「真的不用檢測嗎?」主刀醫生問了最後一句,但路明非沒有回復,他只好輕輕的將針管推入了左手的靜脈,針頭連接的透明膠管瞬間變成了暗紅色,設備上的指數速度上升,代表著「血袋」已經接入適配口。
兩人墜落到了最底的深處,是已經被海水淹沒的鐵穹神殿,已經被封起來的,原來的禁區,這裏沒有其他生命,只有被鮮血染紅過的海水,有人在海水中低吟。
他的表情從獃滯變成了慘淡,眼淚隨著倒退的狂風上升,淚在風中拉長,像一根跨越了時空的線條,一頭在自己的手中,另一頭在風間琉璃的手中。上杉越彷彿看見了那天夜晚,那個女人對他的怒吼。
「發現了啊。」主刀醫生輕聲說,「果然,路君具備某種特殊的能力,可以感知對方的心中所想,其實我在本家時就很奇怪,為什麼路君知道這麼多,彷彿抓住了我靈魂的腳跟,不管我走向何處,路君都能提前發現……比如發現源氏重工下面的死侍,比如發現我。」
主刀醫生突然明白了男孩的執著,他眼中閃過堅定的神情,找到了萬千血絲下的靜脈,推入針管。
「換血即可。」路明非再次重複,「如果出了什麼事也不用怪你,透析也好,外置心肺也好,什麼手段都行,將我和她的血換過來。」
「橘政宗……」路明非咬牙切齒,拼了命要提取體內還能使用的力量,但自己的血液被抽幹了,對方明顯做好了準備,這個老傢伙果然陰險狡詐,所有人都被他玩弄于掌心,包括風間琉璃。
「我來承擔。」www.hetubook.com.com主刀醫生淡淡地說,「如果這場手術失敗了,我為此承擔責任,但我不能看到有人死去,在我眼裡,這個女孩已經是屍體了,我們無法阻止這個男孩的行為,那就保下他,只有足夠快的換血過程,我們才能保證之後的搶救過程順利。」
路明非瞳孔一縮。
「滾開!雜碎!」有什麼生物在咆哮,宛如帝王錘響掛在天穹的鍾,憤怒的噴瀉怒火。
言靈·黑日。
「原來所有人都被控制了?」路明非心底生出寒意,他這才明白自己的靈感早就被人針對了,他太相信這個被動能力,沒想到反而成為了自己的枷鎖。
路明非扭頭看向那台人工血泵,上面顯示的血液抽取量已經達到了7.8kg,這是一個人類百分之50的含血量,整個常人失學超過百分之10就已經是極度危險的狀態,這台血泵還在不停的抽血,但血泵里的血越來越多,卻沒有進行交換的過程。
他身旁的助手從胸口的衣領里拿出了一把克洛克手槍,對準了路明非的頭顱。
這就是老人最大的痛楚,永遠以為自己經歷過的悲傷是獨特的,是最慘烈的,但躍入那口深不見底的井,才會猛然發現最大最血腥的悲哀……不僅是自己。
那顆子彈在靠近的瞬間變成了鐵水,助手握著的手槍同一時間也融化了,整個房間里的鋼鐵器具發出了激烈的轟鳴,手術刀、鐵櫃、血泵、針管……所有含著鐵的物品瘋狂震動,緩緩漂浮在空中。
「繼續。」路明非抬眼看向他。
「路君,是這樣的。」主刀醫生說,「這位女孩的身體情況可能有些不妙,並不是換血救能只好的,他的心跳已經超過了常人的百分之66,我們必須要進行血驗和化療才能……」
命運是一道哲學題,歷史也是,許多站在文明頂端的王者頻頻回首,他們都發現了命運的真理。命運是循環往複的,上一個人犯的錯,後來者會重複踩上去,並不會因為前車之鑒而跨越悲劇。
那是怎麼回事?
路明非扯下白手套,右手代表鬼化的裂和圖書縫已經蔓延到掌心了,如果不是因為海底那場重生,估計這個裂紋早就遍布整隻手。
「鑰匙?」路明非心裏一動。
真是絕望啊……從靈魂到肉體,就像無盡的鐵鏈纏住了你的筋骨,然後有人一點一點,用力的將你的筋骨抽出來,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變成一幅又軟又輕的皮囊,沒有力氣去阻止這一切。
「真可惜啊。」赫爾佐格輕聲說,「我編了這麼多故事,但沒有一個讓人相信,所以我就在懷疑,是不是有人知道我是誰,或者說那個人還活著……但我確信那個人早就死了,所以我一步一步的測試,我並沒有去找上杉越,你猜猜誰去了?」
「實在不是我不幫你。」主刀醫生滿頭大汗,「路君,我要為病人的生命負責,即使你不給錢也好,威脅也好,對我來說這都是一條生命,如果您的莽撞而害人死亡,而我沒有阻止,這對我來說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為何還稱呼我為橘政宗,是想我放過你嗎?」這位主刀醫生拉下口罩,居然是一張縫起來的嘴,但能發出聲音,「你們不是稱呼我為……赫爾佐格嗎?」
陽光永遠是光明、溫暖而燦爛的,但它依舊無法照亮每個需要它的人……路明非明白了這個道理。
那就是風間琉璃算計他?
但那個男孩沒有放棄。
只有完全消失的東西,才不會繼續延伸。
「你到底再說什麼?」路明非用盡全力打起精神,心裏吶喊,「怎麼回事,為什麼沒有回復?發生了什麼?」
衣袖撩開的瞬間,主刀醫生就驚呆了,如果不是指數顯示這個女孩還有心跳,他根本不能想象這是一個活人。
但是路明非突然瞪大雙眼看向病床旁的主刀醫生,他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因素。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起自己名字,為什麼這個主刀醫生卻很自然的稱呼他為「路君?」,只有熟悉的人,才會這樣稱呼對方。
「等我醒來,我會殺死你,一定。」路明非目光如獅子,死死的盯著赫爾佐格,「但凡你敢碰繪梨衣,我會讓你知道何為殘忍,赫爾和*圖*書佐格,你根本不清楚,你觸怒了什麼樣的生物。」
「這會死人的!」助手慌了,他不明白剛剛還很抵制的主刀為什麼突然就變了。
路明非閉上眼睛,他其實很擔憂這個女孩會同樣成為鬼,但他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女孩變成死侍,那樣和鬼同樣沒有區別。
「用這隻吧。」路明非輕聲說。
他被算計了?
助手扣動扳機,子彈脫膛,巨大的槍聲回蕩在這間手術室里。
在這個瞬間,時間彷彿變慢了,也像有人突然從夢中醒來,憤怒的看向吵醒他的人。
上杉越在飛速下墜的黑暗中低語,他的心臟在下墜中恢復平靜。
不對,那個東西雖然頒布,但不是可以去看,根本沒什麼人會去對比,而且這是蛇岐八家頒布的通緝令,警界根本不會插手。
他想,可能只有宿命終結的那一刻,這條道路不再存在的那一刻,宿命才會終止。就像斯巴達掀起他們的旗幟,西羅馬帝國在翻滾的黃塵中湮滅,奴隸制在這一刻結束了他悲哀的命運。
那就是,風間琉璃被利用了。
主動……
路明非當然能聽到這兩個醫生的悄悄話,他沒說什麼,只是懶懶的靠在椅子上,那台血泵的中心出現了一個類似液體進度條的東西,鮮紅的液體整一股股的輸送進女孩的體內,相同,置換的針管也在另一個出口往自己的血管里流動屬於繪梨衣的鮮血。
「直接動手,等不及了,出事不怪你們。」路明非抬頭,「換血。」
「你他媽的。」路明非低吼,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拔出了手掌上的罪血……只有劍柄的罪血。
「這是什麼言靈!?」赫爾佐格終於變色,驚惶的大喊,「不!這是權柄,這是青銅與火之王的權柄!怎麼會在你的身上!你究竟是什麼生物?你在做什麼?你到底是誰?」
不對,路明非能感知別人的情緒,雖然和風間琉璃隔的很遠,但兩人建立了聯繫,路明非的直覺也會提醒他對方話語的真實性。
「你能聽到別人的心聲?可能有點不正確,但應該差不了太遠。」赫爾佐格微笑,「在你踏入極樂館的大https://m.hetubook.com.com門時,你只能依次發現我,並不能同時發現所有的我,我在後來猜想,會不會路君只能聽到有『波動』的心聲?如果那個人掩飾的足夠好,或者說那個人自己也堅信自己所想……比如,我相信我是一名有愛的醫生。」
主刀醫生死死的盯著路明非的反應,這種換血的方式從來沒有出現過,即使是小說,也只會出現在玄幻題材里,路明非只要出現任何不適反應,他都會果斷的中斷這場送死的行為。
他身上的血液根本滿足不了戰鬥的需求。
真是悲哀啊……原來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自己永遠喜歡臆想,以為自己能帶來光明,母親死了。以為自己能改變孩子,孩子也死了。
主刀醫生沉默了,他知道自己無法阻止這個男孩,因為男孩的果斷和堅定就像鋒利的刀,他再拒絕下去,這個男孩可能就會讓其他人來承擔這個手術……這一點在男孩闖入醫院的時候就已經表達過了。
「還不夠。」主刀醫生說,「人體心髒的供血循環、壓力指數,以及血管不同位置的推近力都有區別,如果想完全換掉血液,必須將這些環節、位置都定下錨點。」他站起來,朝助手喊道,「加設針頭,9個。」
這個男孩的眼神讓主刀醫生渾身一震,旁邊的助手根本不敢插嘴。因為這個男孩在5分鐘前闖入了醫院,通過暴力和金錢的雙重引導下控制了這個科室的核心力量,本來在前線阻攔的院長已經被綁在了門外的發財樹上,誰知道下一刻被綁起來的是不是自己。
路明非果斷的拔掉了針頭,右手出現一節白骨,從手掌凸出,路明非就要將罪血從手裡拔|出|來的時候,空虛感降臨,就好像猛然睡醒帶來的疲憊,視線也在他抽出罪血的瞬間模糊了一下。
主刀醫生沉默的的站起身,走到設備另一端的出口,拿起針管走向繪梨衣。
所以如何斬斷悲哀的命運呢?
但現在的血袋是另一個人。
「說。」路明非說看向他。
「是嗎?當我在天空翱翔的時候,或許會抽出時間傾聽你在地獄的呻|吟,但現在結束了。」赫爾佐格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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