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懷夕冷著臉,卻聽了她的話,不情不願地比了個耶。
宋聆秋不高反,她沒吸氧,嘴硬中帶著幾分落寞:「她不是挺高興的嗎?」
來這世上受了這麼多的罪,她一定會選擇一個舒服的死法離開人世。
陳酌頌問:日照金山?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當下,姜懷夕又想起了那個紫色頭髮的姑娘。
「陳酌頌,你節哀。」
陳酌頌說:她一了百了,往後不受人間的苦,可還有活著的人,得給他們一個念想。
她的身體貼著自己,掌心在她肩膀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暖意。
泱泱的鏡頭對準她,不知道已經按過了幾次快門,她叫:「懷夕,你可以做自己喜歡的動作。」
沈素卿理著衣服袖子:「拍照的這十來分鐘里,她有一半的時間,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但你一點都沒有注意到,是不是?」
拍了幾張后,沈素卿皺眉看著姜懷夕:「你能不能配合一點,照片這種東西,拍一張少一張,來,對著鏡頭比個耶。」
但她忘不了陳酌頌說我們能不能再見時候的和_圖_書表情。
拍了兩張的時候,沈素卿走過來,她在距離姜懷夕兩步的距離問:「姜懷夕,人有206根骨頭,但我就喜歡你這種長著205根反骨的樣子,拍個遺像都這麼特立獨行。」
姜懷夕回他:去看雪山
姜懷夕:嗯
沈素卿大笑著跑開,一邊罵著她一邊跑到宋聆秋跟前,往她手裡塞了個氧氣瓶,因著隔得遠,說話也沒有顧忌:「張秀英這個人啊,永遠都做不到心口如一,你看她剛才拍照,拍的開心嗎?」
於是她回他:「好。」
他說:懷夕,我找了一棵很大的杏樹,把她的一部分骨灰留在這裏了。
沈素卿抓著她的手往過去走:「四十多歲的人了,學著享受生活,不要活在擰巴里了,很多事情,等你明白過來的時候就會發現,其實就芝麻粒大點的事,你偏偏看的跟一座山一樣重。」
姜懷夕在一片僵硬中轉過身。
泱泱一愣,她沒說什麼,衝著她的背影按下了鏡頭。
姜懷夕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好一會兒才回復他:hetubook•com•com「那另一半呢?」
張秀英和宋聆秋她們拍下第一張合照的時候,姜懷夕脫下包裹著她的羽絨服,冷風乍一吹過來,她涼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在這樣的冷意中,竟然久違地找到了一種曾經的感覺。
「橋歸橋路歸路都可以,但現在,來陪我們拍照。」
對話框上面顯示他正在輸入,但消息卻是三分鐘后才傳過來的。
「八十歲那也是我閨女啊。」張秀英有點撒嬌:「素卿,你叫她。」
凌白和張華脖子上都挎著個相機,就是來為這兩位服務的。
車子快要到目的地的時候,陳酌頌又發消息過來,他問:「懷夕,你還記得欣婷那條手鏈嗎?」
「那條手鏈是她喜歡的男生送給她的,那個男生很喜歡她,只是他一直不明白欣婷為什麼會拒絕自己,我想現在我知道這個答案了。」
在姜懷夕最初的設想中,她其實並不想和陳酌頌有更深的聯繫,畢竟她的歸途,和陳欣婷沒什麼兩樣。
張秀英忍不住擰了把她腰間的軟肉:「https://m.hetubook.com.com那是玉英的閨女,是我的也是你的,你叫不叫!」
泱泱下了車,探身進來問她:「懷夕,你想過自己想怎麼拍嗎?」
跟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可見的呢。
只是她一定不會選擇那麼折騰自己又麻煩他人的死法。
泱泱的快門咔嚓咔嚓地響了幾下。
兩點的時候,大家準時出發。
車子猛地一個顛簸后停了下來,泱泱囑咐姜懷夕:「這裡會有點冷,我先幫你拍,拍完了你就換衣服,還是身體重要。」
張秀英擔憂地看了宋聆秋一眼,見她孤零零地站在那兒,心裏總歸不好受,拽著沈素卿的袖子:「你叫叫她,叫她過來,你讓她吸一吸氧啊,她剛做完手術沒多久,我怕她身體受不了……」
此時張秀英正殷殷地看向她的方向,母女倆的目光在空中熱烈地撞到一起,又都驚慌失措地分開。
沈素卿偏不:「我不叫,要叫你自己叫,誰的閨女誰自己疼。」
陳酌頌又問她:你現在在做什麼?
姜懷夕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拇指停頓在屏幕上許和-圖-書久,終於還是把那句無聲說出的話告訴了他。
她又問:「可以站著拍嗎,拍我的全身。」
姜懷夕忽然覺得很無力,她問:那個男生,知道她的事了嗎?
陳酌頌回:懷夕,我想見你。
凌白這間民宿距離看雪山的地方不算很遠,他們在路上會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很長一段時間里,對話框上面都在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但這一次,陳酌頌的消息沒有發過來,姜懷夕也沒敢回。
其實有點好笑,宋聆秋她們穿的都是藏服,而且都很厚,只有她一個人特立獨行,在這個寒冷又可能缺氧的地方穿著坎肩和短裙。
宋聆秋詫異地掠過她的目光去看張秀英。
姜懷夕跟泱泱和桑卓坐在同一輛車上,姐弟倆檢查相關設備小聲討論的時候,姜懷夕收到了陳酌頌的消息。
「當然可以呀。」泱泱說:「雖然是給別人看的,但拍照的是你,當然是要你自己喜歡才好。」
姜懷夕轉過來,剛要說那謝謝你的誇獎啊,沈素卿已經攬住她的肩膀對泱泱說:「泱泱啊,幫我們拍一張。」
陳酌https://www•hetubook.com•com
頌說:知道,他正在來甘孜的路上。
姜懷夕套著張秀英從凌白那裡借來的長羽絨服下車,靠近山巔的地方風很大,好在今天天氣難得的好,風不算很冷。
她看著遠處的雪山微微揚起頭,滿頭的髮絲飄舞起來,她的聲音順風而來:「泱泱,就拍我的背影吧。」
她茫然地搖頭:「怎麼拍都好,只是我不喜歡坐在椅子上。」
張秀英和沈素卿她們也下車了,兩個人似乎有點缺氧,一人拿著個氧氣瓶在吸氧,一邊吸一邊笑,招呼著凌白來給她們拍照。
陳酌頌過了一會兒才回她:可以拍照分享給我嗎,我也想看
那種血液在人的身體中緩緩流淌著的,脈搏輕輕跳動著的,內心懷有期盼的,人活著的感覺。
「聆秋啊,你做了她二十多年的女兒,可你一點都不了解她。」
沈素卿無奈地看著她:「四十多歲的人了,你操心什麼?」
「記得,怎麼了?」
姜懷夕看著這句話,給他回復:好。
風吹起她的頭髮,涼意似乎吹進她的耳朵,然後爭先恐後找到她入口,侵入她身體的細枝末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