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和兩個妻弟,若日後世道真亂起來,他也養得活她們母子三人。便是不聽,也不是啥要緊事。
從馬六嘴裏得知馬臉衙役是入贅的女婿,還在外頭養外室生兒子,衛大虎就徹底對朱屠夫沒了興趣,想搞他就是往馬臉夫人那頭傳個信兒的事兒。
就差把幸災樂禍寫在臉上了。
桃花點頭,不過卻是叫他自個去村裡,她得在家把昨兒個換下來的衣裳洗了,還有他晚上回來換下的那身,本就渾身上下沒一處乾的,那衣裳還穿了好幾日,在盆里捂了一夜,那味兒可別說了。
桃花聞言一臉驚訝:「所以李大郎的舅舅在幫那位官爺照顧他的外室和兒子?」那這關係不可謂不親近,她心裏不免有些擔心,朱屠夫和那位官爺關係越好,對他們來說越不是啥好消息。
今晨的朝食,桃花是費了心思的,同樣是麵條,但比昨夜趕時間做的要精細些,她還挖了好大一坨野豬肉熬制的豬油,給爹和大虎都煎了兩個雞蛋卧在面裡頭,撒上切好的蔥花,焦黃的雞蛋和翠綠的野蔥花搭配在一起,看著清淡又充滿食慾,叫人食指大動。
衛大虎若是知曉她心頭在想什麼,定會大呼三聲冤枉。
按照他的性子,更想乾的怕是把李朱周三家人放了血丟山裡頭喂狼,繞來繞去的行事本就不是他的風格,哪還能去管別人死活。
這事兒若是叫那夫人知曉,心裏脆弱些的,怕是能被打擊得一蹶不振。
而若等冬日里馬臉衙役把朱屠夫和外室兒子都帶進家裡,屆時戳破這件事,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若那孩子五官再肖似馬臉衙役,疑心一起,馬腳一露,莫說大事化小,那位夫人說不定會氣得當場把那對姦夫□□殺了泄恨。
他們只能活著罷了。
衛老頭自個沒有經歷過亂世,他是在山裡出生山裡長大,爹娘去世后,他有次在山裡頭救了陳家的小女兒,也就是衛大虎的娘,這才下了山,在山下安了家。
她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對衛大虎道:「大虎,咱們進山采菌子去吧?」
下雨天,家裡人都在,見他來了,大舅媽連忙喊他進來:「啥時候回來的啊?你二舅前個兒去你家看菜苗,你爹說你去縣裡還沒回來。趕緊進來,這又開始飄蒙蒙雨,也不說披個蓑衣,就仗著年輕可勁兒造吧,等上了年紀有你好受的!」
「暫時還沒出啥大事,但我瞧著有些不對。」衛大虎一夾筷子頂他人五夾,那嘴巴跟個無底洞似的,幾筷子盆里的面就消了大半,「縣裡頭亂糟糟的,從上到下都亂,連府城也不例外。」
衛大虎便從排隊進城門開始說起,著重說了那幾個官爺是咋欺壓百姓的,還有麵攤老闆娘和馬六說的那番話,縣裡如今光是對商鋪小販的苛捐雜稅便是好幾種,按縣老爺腦門一熱上嘴皮磕下嘴張嘴就來的行事作風來看,後頭不定還有啥亂七八糟的稅目出來。當官的又貪又糊塗,行事張狂目無法度,還縱容手底下的人剝削百姓,瞧著竟是一點顧忌都沒有,好似全然不擔心被人告到上峰那裡去,就像一個有著雄厚背影的紈絝子弟把官當著耍耍,反正無論如何行事,總有人在後頭給他擦屁股。
他們屋后這座山,等閑沒人來,這山裡的菌子沒人和她爭搶,她可以全都摘回家!桃花想到此,心頭一陣火熱,管它世道亂不亂的,她男人說的對,存糧,存糧,存糧!不但存糧,還要存各種吃食,和*圖*書她可以多采些菌子,不但可以用來煮湯喝,還能把吃不完的晒乾保存,晒乾的菌子熬湯又是另一番鮮兒。
人屬實不算少啊。
他甚至還想往更深處探探,尋摸一下有沒有更適合的地兒,那種即便是官爺帶著兵進山也找不到的地兒。
三碗面都端上了桌,桃花還往狗盆了倒了小半碗,家中大小虎咋能厚此薄彼呢,大虎有得吃,小虎自然也不能少了。
那這個虧,他們家是無論如何都得捏著鼻子忍下去了。
「是不是出啥事了?」陳大舅心頭惴惴的,大外甥可很少這般模樣,還要說個事兒,他這剛從縣裡回來,不會是那朱屠夫背後真有啥了不得的官爺撐腰吧?
馬臉衙役都落不著好,他朱屠夫能好?
當然,這是最壞的打算,衛大虎說的這些,都是自己打聽來的消息,他們又不是啥大人物,不知道那些掌握著無數百姓生命的大人物是個什麼想法,上頭又是個什麼情況,他們只能用自己的生存本能去思考這變幻莫測的世道,從中尋一條生路。
這種晉陞無望,後頭又沒後台的縣令,若真是毫無腦子只一心剝削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他又能在這個位置一待十幾年?真當上頭都是瞎的?
「咋個亂法?」衛老頭皺眉問。
「我燒火。」衛大虎坐著不動。
而且還要活得好,不想餓肚子,更要保護自己的家人,在能力所及之處再把在乎的親人納入自己的地盤裡。
既然上頭不瞎,下頭還敢猖狂,那就是有所倚仗。
桃花望著後山方向,心思蠢蠢欲動,在食物面前,所有的事情都要往後靠,雨後正是采菌子的好時節。
「有些人是這般,啥事越不該干他越干,尋求的就是站在懸崖邊上要掉不掉的感覺,玩命般的刺|激。」姑且稱這種人為有病,衛老頭對兒子說,「回頭你去鎮上把那啥外室住哪兒給找出來,這個把柄找個機會給縣裡那位夫人遞去,朱家也就不用放在心上了,你兩個哥哥的傷也就沒白受了。」
「就來。」衛老頭摳了坨泥巴糊在一根被雨水折斷的菜苗四周,他也沒啥侍弄菜地的經驗,但也不捨得挖出來扔了,能不能長成全看運氣了。
牽出蘿蔔帶出泥,這事兒捅到那位夫人跟前,也算做了好事一樁。甭管她是否能承受得住這個打擊,都總比被枕邊人瞞在鼓裡的強,更不說她還親手招待了那個外室和私生子,若是叫她知曉,怕是得把經年老飯都給吐出來。
而且,能給女兒招婿上門,想來那家的老兩口也不是啥讓人站在頭上拉屎的性子,那位夫人吃不了虧。
「府城的情況如何?」衛老頭皺著眉問。
衛大虎見此,心說這妹子確實長大許多,往日里使喚她,還會偷偷噘嘴不高興呢。
她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衛大虎簡明扼要把自己去縣裡,然後又去府城的事說了一遍。堂屋裡的女人家暫且不提,漢子們一聽縣裡居然亂成這樣,有一個算一個,眉心夾得死緊。
總比真出了事一家子餓肚子的強,不過這句話他沒說。說到底這些全是他一個人的想法,眼下縣裡頭雖然亂糟糟的,可也沒出啥大事,未來如何誰知曉呢?
至於陳家那頭的族人,除了陳二牛和三叔公一家可以透個信,其他人他想都沒想過,周家人打上門,就一個陳二牛站出來幫忙,莫說大舅寒心,他心裏也不咋舒坦。而三叔公是族老,平日里對他家和_圖_書和兩個舅舅家也多有幫扶,把這事兒告知他老人家,讓他自個去琢磨要不要和族裡人說。
衛大虎去堂屋給雞籠換乾草,桃花一邊燒火一邊揉面,忙碌間又遊刃有餘,做飯都叫她做出一股子行雲流水的感覺出來,瞧著賞心悅目得很。
還得兒子在家啊,吃食都好了不少。
還沒進家門了,大舅母便念叨上了。
陳二舅來得很快,他頂著蒙蒙雨過來,頭髮上全是小雨珠,還未進門呢笑聲就先傳了進來:「我說你爹就不是個莊稼把式,看吧,被我說中了,連個菜地都侍弄不好,你是不曉得他育個菜苗都費老鼻子勁兒,哎喲喲,一把年紀的人了……」
這世道未來如何,衛大虎不知曉,更懶得琢磨,反正和他沒關係。既然感知到外頭有了亂的苗頭,他只想趕緊存糧,只要糧食存的多,這裏放點,那裡藏些,管他外頭如何亂,他帶著一大家子往深山裡頭一鑽,只要餓不死,躲個幾年等世道安穩了再下山唄。
哦對,還要帶上岳母和滿倉狗子倆兄弟。
只要人活著,比啥都強。
他只會認為那位夫人不但眼瞎還蠢笨如豬,不但瞎眼看上這麼個玩意兒,連男人在外頭養了外室生了兒子都半點不知曉,不是笨是什麼?
桃花在家洗衣裳,衛大虎則一個人去了大舅家。
衛老頭和桃花聽得目瞪口呆,萬不曾想世上竟有如此惡毒的人,居然敢出這種叫人不齒的事!
對那檔子事兒,她也羞得很,心裏嘀咕他外出一趟好似「長了見識」,花樣都變多了,又不由想到未出嫁時在杏花村聽那幾個年輕婦人說起和自家男人屋裡那檔子事,這個夜半燈未熄,那個只知悶頭打樁,還有個花樣繁多……
衛大虎笑道:「昨兒個夜裡回來的,三花去二叔家把二叔喊過來,說個事兒。」他支使坐在堂屋裡和大嫂說話的妹子。
也就兩個舅舅家,還有岳母滿倉那裡知會一聲,他還是那般想法,他說了,至於他們聽不聽,他管不著。
不要臉,簡直太不要臉!
所以長平縣如今的風氣才那般怪異,縣令大人就差告訴所有人,我在往自個兜里摟銀子,還沒人來管我。
若真到那天,甭管來的是啥人,必然都是不死不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無論他們家死了或是傷了哪一個,衛大虎都不能接受,他能保證自己在的時候能護住所有人,但不能保證意外的發生。
雨不知何時停了,陰了兩日的天空放晴,瞧著天更藍了。
衛老頭是有一點見識的,這點見識全是從他老爹身上學來的,可也僅此而已。但對危險的感知,他比任何人都要敏銳,一處亂,還能說是那片地的官老爺不作為,可若是處處都這般亂,那就是這世道開始不對了。
他這般說,不但衛老頭,連桃花都抬頭望了過來。她突然想到昨夜他說的那句話,以後家中得存糧了。
這種事兒都幹得出來,他也不怕下雨天被雷給劈了!
「亂。」衛大虎只用了一個字形容,「我在府城裡和幾個隔壁縣的人搭話,從他們口中得知,他們那裡也是差不多從年初開始,縣裡大大小小的店鋪里物價突然變高,有的縣裡好些,沒那些亂七八糟的稅目名頭,有些比長平縣更甚,連縣老爺強納民女的事兒都時有發生,上行下效,他們縣裡一片怨聲載道,百姓苦不堪言。」
他們家眼下還沒有雞舍,這兩日又下雨,小雞仔晚間待在雞籠里,hetubook.com.com白日放出來在堂屋裡走動嘬食,昨夜鋪了干稻草,一夜過去得換新的了。桃花是個愛乾淨的性子,以前在錢家時,家中的雞舍都是她在打掃,便是院子里也比別家乾淨,一腳下去不會踩著雞屎。
甚至於,他往最壞的那方面想,若外頭真如前幾十年那般亂,家家戶戶都得啃樹葉充饑,還要四處抓人去打仗啥的,他還得帶上兩個舅舅家,他不可能自己在山裡過安生日子,看著舅舅家破人亡,那可是他親娘的兩個親兄弟,便不提娘,兩個舅舅對他多好啊,大舅母更是把他當親兒子疼,他干不出丟下他們這種事兒,良心安不了。這麼一琢磨,是不是得把山裡頭的房子修修,再順便擴建一下?
他撐著膝蓋慢吞吞起身,在院子里放著接雨水的木桶里把手洗乾淨,站在屋檐下脫下蓑衣,把卷在膝蓋的褲腿放下來,期間還被兒子刺了幾句一把年紀下雨天還卷褲腿出門老寒腿看來是不痛了啊,氣得他鬍子都翹了起來,只得回屋用帕子擦了腳,換了雙棉鞋。
他兒子不是啥好性人,對待生人,他可從來不考慮這般行事會不會把那位夫人刺|激大了,會傷害到無辜的人。
這事兒說完,他又說了在縣裡打聽到的消息,得知那馬臉衙役瞞著夫人在外頭養外室生兒子,還叫朱屠夫幫著照看,甚至還帶著外室和私生子堂而皇之登門吃酒,這般不要臉的行徑,眾人聽得是瞠目結舌連連吸冷氣。
搞錢,存糧,修山裡老屋順便擴建,哦對,還得去瞅瞅那個地窖,最好是山上一個地窖,山下一個地窖。
她把面端去堂屋,衛大虎蹲在地上和小虎玩鬧,小狗崽四肢朝天,露出小肚皮給他揉,伸著舌頭哼唧哼唧,小模樣享受得很。
衛大虎點頭:「這次是我考慮不周,下次,罷了,沒下次了,這幾年若無大事都不要出遠門了。」
大老爺在長平縣一待就是十幾年,他有那個本事挪窩,還能在這旮旯角待這般久?
衛家從衛大虎他爺那輩開始,就深諳苟日子的深邃,故而衛大虎說完在縣裡和府城的見聞與打聽來的消息,衛老頭立馬做出決定:「不管外頭咋樣,反正跟我們沒關係,趁著縣裡那股風還沒刮到咱們定河鎮來,咱們早做打算。明日你們夫妻倆去鎮上買罈子腌菜,再順道買些糧食回來,不拘是不是陳糧,咱家得開始存糧了。」
啥事不講究天時地利人和啊,他個泥腿子也知曉,不同的時間地點,造成的效果都是不一樣的。若今日把信兒給縣裡頭那位夫人遞過去,不談她是否會相信,便是她尋人來鎮上查清楚事實,回頭氣歸氣,若馬臉衙役跪下來求情,再哭求這些年的夫妻感情,能把他這種人招回家當贅婿,那位夫人眼光肯定也不咋地,若是再心軟沒主見,這事兒最後說不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他沒經歷過,可不代表他啥都不知道,他小時候可是經常聽他爹回憶起當年的往事,山上那一箱子鐵器,便是他爹在那個亂糟糟的年頭從戰場上搜刮來的。他老人家從萬人屍坑裡爬出來,一個不願再去填命的戰場逃兵,只能帶著路上救下的女子往山裡鑽,遠離世事,這才活了下來。
更可惡和噁心的是,按照馬六的說法,因著幫忙照看那個外室和兒子,馬臉衙役和朱屠夫關係極為要好,平日里家中有啥酒席,都會邀請朱屠夫上門來吃酒,而朱屠夫每每上門都帶www.hetubook.com.com著那個外室和私生子,謊稱是自己的婆娘和兒子,那家夫人還被瞞在鼓裡,每每都很盡興招待。
「他咋這般大的膽子,還把人往家中帶,就不怕被發現嗎?」桃花震驚道。
「至於那個朱屠夫……」衛大虎皺眉,他就沒見過這麼缺德的玩意兒,「馬臉衙役在縣城裡養了個外室,那個外室還生了個兒子,是朱屠夫在幫著照料。」
得把那馬臉衙役徹底摁死才行。
「外頭如何咱們管不著,我只曉得無論啥時候,手裡有糧心裏不慌。」衛大虎說。
「你去堂屋看看小雞仔的窩,味兒大就把乾草換了。」待會兒要在堂屋吃朝食,她不樂意聞著雞屎味兒吃飯,影響食慾。
桃花也沒有糾纏這事兒,昨夜鬧得有些晚,她嘴裏雖抱怨他在榻上做那夫妻之事時莽撞沒個輕重,可心頭擔心他多日,亦想他得慌,昨兒個夜裡對他多有迎合,便是他想這樣那般,她也沒有太過反抗。
兒子沒成親前,他便是一個月不下山,他都沒有說過這些話,半點不擔心的。如今成了親,便不再是一個人了,做事得多一些考慮,不能由著心隨著性,叫屋裡人徒生擔憂。
衛大虎也是這般打算的,他甚至想把糧食存到山上去,山裡老屋雖然如今沒住人破敗了,但那裡有個地窖能存糧食。
「什麼缺德玩意兒,咋一個個這麼喪良心,這種事也幹得出來!」同為婦人家的大舅母和兩個嫂子最為生氣。
那可比山下安全多了,便是日後真的不好了,他就帶著老爹和媳婦去山裡過日子。
三花去屋裡拿了家中唯一的一把油紙傘,去隔壁叫二叔了。
衛老頭嘆氣之餘,搖搖頭也就罷了。
堂屋裡頓時響起一片咒罵聲。
他非但好不了,若是叫那家夫人知曉是他在暗中幫著照料那個外室和私生子,都不用衛大虎出手,朱屠夫自己就完了。
衛大虎在外頭這幾日,她心裏擔心,實在沒有多餘的心思琢磨吃食,每日不是喝粥便是啃野菜餅子,倒把爹給委屈著了。
果不其然,衛老頭面色凝重起來,問道:「外頭出啥事兒了?」
可問題也在這兒,衛大虎從馬六那裡打聽來的消息,他們長平縣的大老爺就是個普通官員,他爹那輩還在地里種田呢,確實有靠山,他老家就背靠著大山呢。
那他這作惡的底氣到底從何而來?
「吃飯吧。」衛老頭說罷先捧著碗喝了一口麵湯,麵湯里加了少許豬油和粗鹽,簡簡單單卻極為美味,胃得到滿足,他吃得五官都舒展開來,眼角都褶子都好似撫平了幾分。
山上老屋是挺好,但若是遇著有點經驗的獵戶,人家都能尋摸來。
上頭那些波譎雲詭和他們普通百姓毫無關係,他們只想好好活著,半點不願被世道波及。
「說啥事啊,把我叫來。」他進屋就自己拉了張凳子坐,跟回自己家一樣,半點沒帶客氣的。
而且這事發生的也實在巧妙,衙門越亂,當官的權勢越大,手頭握刀的官爺氣焰便越是囂張。若沒有去這一趟縣城,不知曉如今縣裡的風氣,若是貿然和朱屠夫對上,回頭真鬧大鬧出人命,他往馬臉衙役那裡走通走通關係,他們這邊怕是想上衙門告狀,都狀告無門。
底下的弟妹,甭管男娃女娃,都是用來使喚的,衛大虎半點沒有因為三花是個妹子就當個嬌氣姑娘哄著,該使喚的時候半點不嘴軟。
「大虎,你什麼想法?」陳大舅不由看向外甥,他比他兩和*圖*書個舅舅和表兄見識都要多些,想聽聽他的看法。
桃花聽得一個激靈,朝食都吃不下去了,放下了筷子。
媳婦發話,那當然要聽了,衛大虎點頭應好:「雨後一個時辰的菌子最好,晚些再去,待會兒和我去趟大舅家,存糧這事兒和他們知會一聲,叫他們心裏有個數。」
衛老頭看了兒子一眼,這小子啥時候學的這般蔫壞了。
她從灶頭打了一盆熱水,兌了些涼水把臉洗了,又擦了牙,見衛大虎自覺坐在灶膛燒火,她現在瞧見他就耳尖燙得慌,揮手把他趕出灶房:「你出去,我一個人忙活得開。」
他家肯定是要存糧的,兩個舅舅是什麼想法,得他們自個琢磨,沒人能替他們做得了主。
衛大虎點頭,他也是這般想的,先去那個外室所住的地方踩個點,回頭才方便辦事不是。朱屠夫敢上門威脅他舅舅一家,還有那李家的姻親周家,他可不管幹架是不是雙方都有受傷,他只看得見他兩個哥哥流了一胳膊血,這仇不但要報,他還要往死里報。
「爹,吃朝食了!」桃花把面放桌上,站在屋檐下沖外頭叫道。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爹:「馬六說那馬臉衙役年年冬日都要請朱屠夫『一家三口』上門吃鍋子,因他老家是定河鎮的,次次都以和朱屠夫是同鄉且玩得要好為由,哄得他夫人對那個外室和私生子很是親近關切,我想著,等今年朱屠夫帶那外室和私生子上門那日,再把信兒遞過去。」
農戶人家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習慣,他挑了一夾面入口,看向兒子,問道:「在縣裡是遇到啥事耽擱了?後頭咋還去了府城?你這一去好幾日,可把你媳婦擔心壞了,下次可不能這般不聲不響的,真遇到啥事耽擱就花些銀錢差人回家報個信兒,免叫家人擔心。」
人哪裡能和意外斗?他自信卻不盲目,他有這個認知。
衛大虎點頭:「這事兒好解決也就在這裏,那個馬臉衙役是個贅婿,他夫人的姑父和縣裡的主簿大人是啥拐著彎的親戚,他這個衙役的身份,都是靠他夫人那頭走動得來的,你說,若是叫他夫人知曉他在外頭養了個外室,還生了個兒子,別說給朱屠夫當靠山,怕是他自個都滿是頭虱子爬,左手顧不上右手,被夫人家趕出家門都未可知。」
眼下突然說要存糧,那些沒影兒的事,有幾個人會信你?便是村長那裡,衛大虎都沒有去知會的意思,免得人家覺得你在危言聳聽,到時傳到外頭,指不定人人都會在被背地裡說他腦子有病。
就如今這亂糟糟的世道,有權有勢的人只會越活越滋潤,而無權無勢的百姓只會越來越沒有活路。
他得把在縣裡和府城打聽的情況和他們說說,至於聽不聽,那他可就管不著了。若眼下不聽,到時鎮上物價飛漲,他們也會信的。
「我就去了一趟府城,想看看到底是咱們長平縣如此,還是府城也是這般。」衛大虎當日從馬六那兒知曉馬臉衙役和朱屠夫之前的關係,他沒有急著行事,反而隔天就去了府城,在府城了待了幾日,四處轉悠打聽消息,這才耽誤了回家。
他這腿一到秋冬便開始疼,上了年紀后愈發不敢輕視,他還想活著抱孫子孫女呢,可不敢再如往年那般不當回事兒。
眼下回想起來,桃花羞紅了一張臉,咋感覺她家男人全都佔了。她趕緊搖了搖腦子,不能再想下去,再想下去臉都要燒壞了!
「這事兒也得給岳母和滿倉那裡說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