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下吃個午飯啊?」大舅媽連忙問道。
眼下看來,大嫂這架打得挺值,警醒了幾大家子,有心的都趕緊早做打算存些糧以防萬一罷。
他把背簍卸下,漢子的手全是繭子,比不得姑娘家嬌嫩,即便桃花的手也是做慣了活計,比不得那些城裡的嬌小姐,但即便如此,衛大虎也捨不得讓她動手,若給扎到一下,他高低得把這棵樹砍了。
只要那家人腦子清醒些,沒有出啥岔子,馬臉衙役和朱屠夫就會被當場摁死。
「大虎,繼續撿!」桃花雙目湛湛,振臂高呼,活潑得像個未出嫁的小姑娘。
才進山不久便收穫雞樅菌一朵,桃花喜笑顏開,渾身充滿了幹勁兒。
偌大一座山,裡頭全是寶藏,而且還沒有人與她爭搶,從小被搶到大的桃花對此毫無抵抗力。
但滿倉那裡有,狗子卻吃不著,她心裏也是愧疚得慌,當姐姐的哪能給這個,落下那個啊?
雨後的山裡空氣清新,呼吸都有一股涼涼的感覺,桃花穿的是草鞋,被衛大虎好一通說,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他還振振有詞:「女子家不能受涼,不然來月事小腹會疼。」
「可以熬湯,也可以炒著吃。」走到斜坡處,桃花一隻腳試探著往前伸,站穩了后,另一隻腳才踩下去,「吃不完的菌子可以晒乾存放,能存個一兩年呢。干菌熬湯也好喝,和鮮菌是兩種滋味,都鮮。」
「朱屠夫不足為懼,包括他身後的馬臉衙役,只待冬日里,朱屠夫帶著那外室和私生子上門吃酒,當場把這事兒給戳穿,別說他一個入門贅婿討不了好,便是朱屠夫這個幫凶,也沒啥好下場。」至於是死是活,全看那家人心有多狠了。
衛大虎委屈,他也沒說啥啊,他就是要和媳婦一起,上山下山有啥辛苦的,夜間不能抱著媳婦睡覺那才叫苦呢!
說到底,他把消息透露給那家人,是幹了一件大好事兒啊,他們怪誰都怪不到他身上去,他沒問他們要酬金都是頂大度的了,何況還責怪他?
就好似辛苦賺來的銀錢,和在路邊白撿的銀錢,辛苦賺來的銀錢她很珍惜,但隨手能撿來的銀錢真的會讓她更喜悅。
到了後頭,衛大虎和衛老頭都來幫忙,金櫻子摘得不少,靠桃花一人忙活還不知要弄到啥時候。
「不了,桃花還等著我陪她進山撿菌子呢!」衛大虎雙眉飛揚,肉眼可見的高興,與之前沉著臉談咋收拾朱屠夫和官爺簡直就是兩個模樣。
上次送野梨,也只給滿倉送了些,落下了錢家。
這些,桃花沒有對衛大虎說,他在榻上已經很是勇猛了,屬實用不著這些東西!
桃花都有些後悔背的不是大背簍,若是上次進山摘野梨的那種背簍,他們還能摘不少。眼下卻是裝不下了,桃花有些遺憾,但更多的是開心,貪多嚼不爛,若實在惦記,下午再進山便是。
衛大虎回到家時,桃花已經把衣裳洗完了,外頭還飄著濛濛細雨,她把衣裳搭在屋檐下的柴垛上,這般等天徹底晴朗下來,便能拿去院子里晾曬。
陳大舅還沒說話呢,陳二舅就笑著說:「那瘸子妹夫是不咋地,可兒子卻和_圖_書生的好。大虎說的那些你家咋想的,我尋思著,咱沒啥見識,就跟著有見識的人走,大外甥不會無故放失,更不會害咱們,我家得偷偷存些糧食了。」
她看了眼四周,乾脆起身去旁邊折了根粗樹枝,用枝頭挖撬菌子。
她眼睛一亮,忙跑過去,蹲下扒拉開上頭的松針和樹葉,小心翼翼握著菌子根部拔起來,笑著舉給衛大虎看:「看,是雞樅菌。」
時辰不早了,倆人開始下山。
衛大虎覺得世上再沒有比自己更體貼的漢子了,他心頭一陣得意,心想媳婦肯定更稀罕他了。
吃了有毒的菌子,輕則會看見祖宗,重則直接去與祖宗為伴,村裡婦人之間雖然經常拌嘴吵架,但不至於視而不見害人性命,便是不問,叫她們瞧見自己籃子里有毒菌,她們也會叫她扔了。
她想到這些,心裏便不樂意送了。
桃花聽他跟哄小娃子似的語氣,無奈一笑:「我哪有這般貪嘴,是想著既然遇見了就摘些回家曬了泡酒,煮粥的時候也能放些,對身體有好處呢。」雖然錢廚子這個三爹對她不怎麼好,但她跟在他後頭確實偷學了不少手藝,這金櫻子有固澀止遺止瀉的作用,村中婦人多用它晒乾泡酒,咳,家中男人極是喜愛的。
桃花聞言立馬抬頭看向他,衛大虎不曉得媳婦雙眼發亮盯著自己後背呢,他把手臂往後一伸,這兒又有一個斜坡,好叫她有個搭力的地兒:「咱順道路過瞅一眼,不是專程去的,所以就算不得回娘家,不擔心錢家人說閑話。」
桃花聽得耳朵發燙,趁著爹低頭的功夫,悄悄瞪了他一眼。
他們山上的老屋,在外人看來已算是「深山」老獵戶的家,尋常人都走不到那個地兒去。但在山裡長大的衛老頭卻知曉,一山還比一山高,深山深處還有山。
「我一個人在家也無事,你媳婦跟著你一道進山也無紡。」衛老頭沒發現兒子兒媳眉間的官司,還認真想了想,既然要防患於未然修山上老屋,地窖也要收拾,免不得費時費力,再搭上每日上山下山的時辰,不是白耽誤功夫嗎?
「你瞪我幹啥?」衛大虎覺得自己很無辜,他是在關心媳婦。
她憋著不說,那他就替她說好了。
這般耽擱了些時辰,他們到家時,衛老頭都已經把灶頭燒熱了,桃花在院子里洗了手腳,便馬不停蹄去灶房裡忙活。
說完正事,他便起身回家了,媳婦還等著他進山撿菌子呢。
院里就他們一家子,衛大虎便把自己心頭的想法說給爹和媳婦聽:「冬日里沒啥事干,到那時大哥二哥的胳膊差不多也養好了,我想叫他們和我一道去山裡把老屋修修,順便再擴建一下,不拘多好,能住人就行。再把地窖收拾出來,咱們往裡頭多存些糧,誰都不曉得。」
「明日我和桃花從鎮上回來后順道去一趟杏花村,如果時間夠,再去周家村一趟,看看岳母和兩個弟弟,也和他們說一聲,叫他們心裏有個譜。」衛大虎對爹說道,他們家就這幾門親戚,有個啥事,他哪家都不會落下,甭管好壞。
遼闊著呢。
整整一大背簍,m.hetubook•com•com滿滿當當,收穫滿滿。
深山的更深處,裏面野獸橫行,虎豹財狼黑熊大蟒蛇,都是看得見的大型野獸,還有許多叫人防不勝防的毒物,便是村裡隨處可見的螞蟻蝎子,和深山裡頭的都不是同一個祖宗,被咬上一口,你咋被毒死的都不曉得。
至於眼下,日子該咋過就繼續咋過唄,只待冬日瞧熱鬧便好。
他扭頭看向堂屋裡的兒子兒媳,連老閨女三花都沒有忽略,叮囑他們:「大虎說的那些話,咱們自家人曉得就行了,村裡人多眼雜,他們那張嘴有多能說,我相信你們都知曉好歹,白的都能說成黑的。咱們家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行事低調些也好,存糧這種話萬不可往外說,都把自己的嘴給我管好了!」
「這是青頭菌,可以吃的。」桃花把菌子丟進背簍里,晃眼看到一個被濕泥巴和綠色雜草遮住的菌子,她忙走過去,扒拉開濕泥,見是好大一朵雞樅菌。
陳大舅沉思片刻,點頭道:「你說的沒錯,咱們兄弟二人都一大把歲數了也沒去過府城,咱泥腿子沒啥見識,那就跟著有見識的人做。」
她有些走不動道了。
她攥著掌心下的結實臂膀,心裏一時酸澀難言,悶聲悶氣道:「大虎,謝謝你。」
「得令。」衛大虎咧嘴樂,媳婦往哪指,他就往哪挖,小夫妻倆簡直就跟那掉進米缸的老鼠似的,樂不可支,渾身有使不完得勁兒。
衛大虎沒回頭,他媳婦都帶著小哭腔了,卻壓著聲兒,顯然是不願被他發現。那他就當做什麼都不知曉,嘴角噙著笑,帶著她下了這道緩坡,胳膊上的小手都沒有鬆開。
見他回來,她便迫不及待拿了個小背簍,都沒叫他進院子,拉著他便去了後頭那座山。
他心頭高興得很,媳婦在依賴他。
那指定不能。
「這菌子咋吃,熬湯嗎?」衛大虎問了一路,他看不出這玩意兒有啥好吃的,但媳婦瞧著高興得很。
陳大石夫妻倆連忙表示知曉了,陳二石夫妻雖未說話,也是連連點頭。
她可是辛苦摘了大半日呢,可不能出事!
一家三口坐在院子里,幾隻小雞仔也被放了出來,滿院子嘰嘰喳喳地叫,小虎調皮去追逐它們,惹得衛老頭時不時呵斥一聲,免得它不知輕重上嘴去咬。
衛大虎想了想,看了眼爹,試探著說道:「我還想往深處再探探?外頭我都熟得很了。」怪沒意思的,最後這句話沒敢說。
衛大虎走在她後頭,見她行得艱難,便伸手扶著她後背:「這有啥不曉得的,我都成親了,我媳婦來月事我咋能不知道?」來月事就是沒懷上,沒來月事就要仔細是不是肚子里有了,他咋能不曉得這個,難道真和那莽撞小子似的,媳婦來沒來月事都不知曉,幹了那事兒把娃給弄沒了可咋整。
如今她連蛇都不怕了,彎著腰四處尋摸,不一會兒便瞧見一朵菌蓋微微有些泛黃、大小兩朵生在一起的菌子,她走過去剝開落了一地的枝葉,撿起來一看,哇,是雞油菌,沒毒沒毒,往背簍里一扔。
午間隨便吃了些,飯後出了太陽,暖洋洋的算不得烈www.hetubook.com.com,桃花便打了水,拿了個木盆,坐在院子里處理金櫻子,這小東西費時費力還費心,難弄得很。
至於那個周家,他都懶得說,不在一個村裡,只能日後尋到空子,再把這流血砸家的仇給報了!
桃花走得累了,杵著棍停下來歇息,順便回頭瞪他。
既然小夫妻捨不得分開,那就一道進山,他個糟老頭手腳還靈活著,也能自個煮個吃食,用不著誰跟前跟後伺候。
衛大虎等一屋子長輩罵完人,然後才把自己的打算說了。
親戚之間都是這般,遇到啥事通知一聲,有個聲響,有個來回,便可以接著處。
大舅母笑著搖搖頭,看著他的背影,對身旁的男人道:「原還以為長大了,變得沉穩了,行事更周到有章法了。可這咋一提起媳婦,他就還是那個性子?哎,也挺好。」
衛大虎把肩頭背著的背簍放在地上,他去旁邊折了幾根帶著葉子的樹枝,把它們鋪在背簍里,桃花見他這般細心,便拿著菌子,等他弄好了,才小心翼翼放進去。
回去的路是另一條,桃花跟在衛大虎身後,繼續用棍杵著走,下山路滑,若是不小心踩著青苔,她摔了事小,若撞到前頭的衛大虎身上,他再一摔,一背簍的菌子都要遭殃。
桃花拿著他腰間別著的刀,去不遠處砍了張芭蕉葉,衛大虎便把摘下來的金櫻子丟上頭。最後摘了不少,給樹上留了一些,衛大虎便收了手。
桃花看向自個男人,衛大虎打了個激靈,說:「不急,等冬日里大哥他們上去幫忙,再叫上大嫂一道,到那時桃花再一起上去。山裡多冷清,眼下還沒入冬,蛇蟲鼠蟻,漢子家就罷了,我若是出去打獵,她一個人在家裡我不放心。」
而且事到如今,這幾家人反倒變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因為他們,衛大虎去了一趟縣裡,不但掌握了唯一對他們有些威脅的馬臉衙役的把柄,還因此嗅到了世道漸亂的氣息。
陳大舅繼續道:「至於那李家人,眼下他們家也是一團麻亂,整日鬧大笑話,既然那朱屠夫如今也是站在將翻的船頭,咱家更用不著怕他們,該咋還咋,不要慫。」罵仗干架都不要慫,在村裡住著,鄰里之間少不得摩擦碰撞,遇事若只曉得退讓,他家就會蹬鼻子上臉,想要不被人看低,你那嘴皮子和拳頭都得硬。
衛大虎看了眼那樹枝上的刺,立馬道:「這你可不興上手摘啊,想吃一個甜甜嘴?我給你剝一個嘗嘗?」
衛大虎見媳婦眼神就沒往他身上落一下,滿心滿眼都是那朵大雞樅,乾脆也走過去,蹲在地上看她挖菌子。
衛老頭點頭:「老屋修修也行,你經常在山裡,拾掇出來也能住人,免得每日下山,累得慌。」
走到一處青松林,夫妻倆瞧見好多菌子,桃花認出是松樹傘,頓時笑嘴都合不攏,蹲在地上一手一個地撿。
他們若尋不到馬六,就更好了,他們就永遠不知是誰被背後搗鼓作怪。
走到山腳下,他們看見了一顆結滿果子的樹,桃花一眼便認了出來,是金櫻子。金櫻子不好摘,樹枝上全是刺,便是果子上也長滿了小刺,它是野和圖書果,也是藥材,晒乾后能泡酒,能煮粥,也能煮水喝,也可以就這般生吃,滋味甜。
桃花抿嘴,心裏有些開心,小聲與他說道:「撿得多了,自然就識得了。以前在杏花村時,每次雨後,便有許多人上山采菌子,只要嘴甜些,問問有經驗的嬸子嫂子們,她們也會說的。」
不用自己動手,能退能守,不但把危險扼殺在搖籃里,還能起到報復作用,一舉多得。
三花懵懵懂懂的,見爹看著自己,便跟著點頭,小聲道:「我啥都不說。」
雨後的山路更加難行,桃花杵著棍以防滑倒,可沒他那般輕鬆,又聽他張嘴便是月事和小腹,全是女子家的私房話,她耳朵紅通通的,也不知是走山路熱的,還是因為他的話:「你咋什麼都知曉,連女子家的那、那個也懂。」
「它咋還和雞扯上關係了?雞肉味兒的?」衛大虎站在旁邊盯著她手頭的菌子瞧,他對菌子不咋熟,他不吃這玩意兒。
她快樂地像只松鼠,在林間四處穿梭,這偌大的山頭,就只有她和大虎兩個人,這片林子里的菌子都是他們的,沒有任何人來搶!
可他媳婦不想要他的這番關心,她擦了擦額頭細汗,在家中還覺得有些冷,一進山便覺得熱,爬坡上坎的,又累又熱。好在是,辛苦是有回報的,桃花眼尖地在一處濕漉漉的松針堆里看見了熟悉的菌子。
桃花不理他,拿著手頭的雞樅菌,開始在這周圍四處找還有沒有。
不管是啥,只要是山裡的東西,再稀罕,都得留一些。
深處探探?哪個深處?
啥都沒有陪媳婦撿菌子重要。
剩下的便是存糧,嗯,家中得把這事兒放在心上,齊心協力往家中摟糧食,能摟多少摟多少,若啥也沒發生,那也沒啥,大不了家中日日吃陳糧唄,有的吃都不錯了,難道還嫌棄啊?
「它和雞沒啥關係,就是叫這個名兒。」桃花說。
這人咋每次一進山,不是行事大胆豪放,便是嘴裏口吐黃言,啥事都干,啥話都說,不像話!
大抵這就是「白得」的心理吧。
哪家婆娘不依賴自個男人了?就他家桃花,心頭挺愛憋事的,不愛和他說,擔心岳母便擔心,想去看望她老人家,那就去唄,如果擔心錢家人說閑話,那就尋個借口,多簡單的事兒。
他媳婦來沒來的月事,他比她還緊張呢。
至於李周兩家,一群船上的螞蚱,朱屠夫這艘船翻了,他們也就蹦躂不起來了。
許是自個帶回來的,衛老頭對小虎很是喜愛,便是幾隻小雞仔都精心餵養著,人吃啥它們就吃啥,都長得不錯。
有她兩個手掌那般長的菌桿,她捧著大雞樅,濛濛細雨不知何時停了,一縷陽光透過樹葉縫隙照射在她臉上,那一臉喜悅啊,連陽光都來參与了。
想到這些,她是既難過又慶幸,慶幸她嫁了個大度的好人家,她才能有心思「愧疚」,公爹的大度和善,自己男人的維護和縱容,才給了她惦記娘家還不用擔心被婆家罵胳膊肘往外拐的勇氣。
她和衛大虎一左一右,各自尋找自己那片地界,衛大虎沒撿過菌子,也認不出有沒有毒,見著啥都去撿,啥都往背https://m.hetubook.com.com
簍里扔,桃花看見后又給丟出去,告訴他這些有毒不能吃,他記住了,再看到相同的便不再撿。
但咋說呢,她看見能吃的就是挪不動腿。
衛老頭點頭,就按他說的辦,心裏有主意就好。
「沒啥關係幹啥叫這名兒。」衛大虎嘀咕。
「那找這個牛肝菌,多找些。」衛大虎立馬說。
當然,深山無人踏入,裡頭的好東西也多,指不定你隨手刨個坑,裡頭就窩著一根百年人蔘。
衛大虎就是個粗人,不太愛動腦筋,這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報復方法。
雖然全是刺,衛大虎徒手摘起來也沒啥難度,一手一個,那粗大的手指頭就根鐵似的,半點不怕扎手。
衛老頭沉默著沒說話,桃花偷偷看了自家男人一眼,總覺得他這會兒的態度有些小心翼翼和討好。
「桃花你懂得真多,我都不識得毒菌,還好有你在。」衛大虎毫不吝嗇誇讚媳婦。
桃花刨了許久,看見菌桿了,她眼睛一亮,伸手過去小心翼翼拔起來。
說到杏花村,衛大虎便道:「明日咱們去鎮上買罈子,順道去一趟杏花村看看岳母和狗子。」
錢家人多事雜,周家就滿倉一個半大小子,送些便罷了,都是姐姐姐夫的心意,可錢家那頭不一樣,十個野梨都不夠分的,娘和狗子能吃多少?怕是吃不了多少,還要招來兩個嫂子的閑話。
若是那種不知好歹的,他是半點都不樂意操心,死活都跟他沒關係。
衛大虎看了眼媳婦,咧嘴樂:「一個人住在山裡有啥意思,我要和我媳婦一起。」
她日子好過了,就更擔心娘和狗子的處境,心裏難受得很。
若是那家人不頂事,耳朵軟,馬臉還有命活著,那他也得先找到馬六。馬六若是被找出來,並且從他口中知曉是他在從中作梗,衛大虎覺得正好,那家人手軟不要他們的命,那就是把他們的命留給了他來收。
「還有牛肝菌呢,燜飯可好吃了,再加些臘肉粒一道燜,出鍋后香的不得了。」
桃花手一頓,她沒想到他還惦記著上回她說的話,不敢經常回娘家,怕招來閑話,尤其錢家還算不得她的娘家。別的出嫁女若是老惦記著娘家,會招來婆家人的不喜,婆母雖早逝,可家中還有個公爹,公爹待她和善,她卻不敢仗著他老人家好說話便做事不分好歹,她心裏惦記娘和弟弟,平日里卻也不敢表露分毫。
他衛大虎吃不了這個苦。
她扭頭看向身旁的男人,衛大虎能怎麼辦呢,媳婦都這般瞅他了,別說這金櫻子樹上長滿了利刺,它便是長滿了刀子,他今日也必摘它。
要摘。
林間清幽,夫妻倆一路說著話,倒不覺孤寂,難行的下山路都變得悠閑起來。
不費吹灰之力,不用自己動手,甚至不用自己出面,啥事兒都沒沾上,便是那個不知深淺的馬六,他都能放心。越是干這行的人,越是奸詐狡猾,這種人看似不惜命,其實比誰都怕死,他若真是倒霉至極被抓了甚至供出自己,他也沒啥好懼的。
「桃花,這個有毒嗎?」衛大虎拿著一個菌蓋是青色的菌子過來問桃花,這顏色他瞧著瘮得慌,跟那發霉的饅頭似的,應是有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