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虎眼神好,隔著老遠的距離,他看清了那個小子的長相。要不咋說馬臉衙役敢叫朱屠夫帶著私生子登門,實是這小子長得就不太像他,五官更像他旁邊的親娘,不過那一對招風耳卻是和馬臉衙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趙素芬正在灶房燒火,聞言一把丟掉手頭的柴火,雙手在褲腿胡亂抹了兩把,走出灶房便看見站在院子里的女兒女婿,她臉上立馬露出笑來,揚聲招呼:「趕緊進來,站在院子里作甚!狗子,去給你姐姐姐夫倒碗水喝,小心些啊,別灑了。」
桃花心裏也不好受,但為了娘的日子能清凈些,少些爭吵,這頓飯是不能留的。她不想那一大家子回來聽說他們大中午上門,還在家吃了一頓飯,怕是又要明裡暗裡說一些陰陽怪氣的話擠兌娘,說她帶著男人上門打秋風來了。
下游村比大河村還要偏僻些,山路更難走。
「姐姐你不要管。」錢狗子吊著小嗓子,故意學大人說話,「這是我們小孩子之間的事,你一個姑娘家不要摻和。」
「他說啥了?」桃花不由問道,牛蛋那孩子挺老實的啊,素日里和狗子形影不離,玩得可好了。
曾經最要好的兄弟背著他和小夥伴們說自己親娘的壞話,還被他當場撞破,狗子當然是二話不說就和他絕交了。可誰知道他今日發什麼瘋,跑來半路堵他,還兇巴巴瞪著他不說話,狗子當他在挑釁,被兄弟背刺的怒火瞬間湧上心頭,小拳頭沒忍住揮到了他臉上,騎著他就是一頓暴揍。
走到之前與車夫約好的地兒,牛車板子上已經坐滿了人。
滿倉重重點頭。
滿倉伸手接過,偷偷看了姐夫一眼,小聲道謝:「謝謝姐夫。」
「他經常去的宅子有兩個,一個在鎮東,一個在鎮西。」小乞丐屁屁也不撓了,身子端正坐直,以最真誠的表情回答最尊貴的客人。
有些事情,她一個婦道人家是做不得主的,尤其是錢家。這事兒她肯定會和錢廚子私下提一嘴,不會告訴他是誰說的,就當她老婆子突然發瘋罷,他能聽得進去便聽,不當一回事兒就拉倒,反正這一大家子也不該她操心,她只管自己和狗子。
衛大虎作勢要把饅頭奪回來,小乞丐眼疾手快把饅頭抱懷裡,看最新完結文加Qqun吳爾寺九呤吧衣灸貳起身就往巷子里跑去。這一番拿了東西就跑的架勢,屬實把桃花看傻了,她扭頭看向身旁的男人:「他,他怎麼跑了?」
說完正事,夫妻倆也沒有多留,拿了上回送野梨留在這兒的背簍,叮囑滿倉有啥事記得去大河村找他們,婉拒了他的留飯,拿上背簍便走了。
姐弟倆見面,又是一陣熱乎,滿倉面對姐姐,還是有些彆扭放不開,但他心裏是高興的。尤其聽姐姐說,娘托她帶話,叫他好生過日子,要照顧好自己,她心裏惦記他呢,他眼圈一下就紅了。
狗子躺在地上,被太陽晃了晃眼,他雙手搭在眼皮上搭了個窩棚,瞧見的便是他姐夫拎牛蛋猶如雞仔似的魁梧身軀。
「……」桃花伸手在他腦袋上呼嚕了一把,「你這說話的語氣都和誰學的,像個小大人。」
「反正你和圖書不要管。」錢狗子說。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被人當成小娃子哄過了,他不習慣。
錢狗子見是糖葫蘆,高興的小嘴裂到耳後根,跳起來哇哇大叫了兩聲,一伸手把接過,迫不及待先舔了一口,嘴甜哄他:「謝謝姐夫,姐夫高大威武,比山上的老虎還強壯,強壯的姐夫最好了!」
小乞丐端著乞討的破碗,身後跟著個小跟屁蟲,兄妹倆一路沿街乞討。在他們身後不遠處,衛大虎帶著桃花不時停下看看路邊的攤子,賣啥的都有,路過一家雜貨鋪子時,桃花還進去買了針頭線腦。
滿倉攥著糖葫蘆,低頭小心地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是記憶里的味道。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零嘴了,去趕集賣雞蛋賺來的銅板也捨不得花用,都存了起來。
今日來鎮上,除了買腌菜罈子,還有一個事兒,便是把那馬臉衙役安置在定河鎮的外宅給尋摸出來。故而,從首飾鋪子出來,衛大虎便帶著媳婦找到了自己的小兄弟。
他雙眼發亮,衛大虎也不逗他,把用油紙包裹著的糖葫蘆遞給他:「喏,別說姐夫不疼你。」
還有人能從虎口下奪食??
有人往他身後一看,嚯,錢家那個外姓女兒也在呢,小夫妻這是回娘家呢?
趙素芬側身把眼淚抹掉,聽桃花說還要去一趟周家村,心裏更是難受,語帶哽咽:「你們夫妻有心了,娘也托你這個當姐姐的給滿倉帶句話,叫他自個好生照顧自己,把日子過好了,娘心裏惦記著他呢!」
衛大虎很上道:「五個肉包子。」
他嘿嘿一樂,心說你這心眼可比不過朱屠夫的無恥,哥倆好般用肩膀撞了撞他臂膀:「朱屠夫的婆娘可沒在鎮上,她在鄉下呢。他經常去的兩個宅子,鎮西的宅子里住著一個俏寡婦,鎮東的宅子里住著一對兒娘倆,就不知哪個是你要尋的人了。」
「不惦記還一直瞅?」見四下無熟人,衛大虎伸手掐了把她的臉頰肉,心裏美滋滋的,「小姑娘眼珠子都落上頭了,還說不惦記。惦記也沒用,你是大姐,得和弟弟們分著吃,可不準惦記了。」
找小兄弟打聽消息自然不能空著手,桃花便看他大手一揮買了十來個饅頭,以為他這是又餓了,結果沒曾想,他把饅頭全給了一個在路邊乞討的小乞丐。
桃花想說自己不吃糖葫蘆,這是小娃子才吃的,卻被衛大虎硬塞入手中,他用教育小娃子的語氣語重心長道:「那兩個是給狗子和滿倉的,你就不要惦記了。」
滿倉心裏愈發難受,他記憶中的娘可年輕了,比別的婦人都要白,可好看了。他無法想象記憶中的娘臉上皺巴,頭髮白了,得是啥模樣。
錢狗子乖乖站著任她檢查,聞言小嘴一撇:「我早就不和他好了。」
自從上次這個傻大個朝他們乞討的碗里丟了一塊碎銀子,他回去后便越想越不得勁兒,有種騙了傻子的羞愧感,心裏有那麼一丟丟的不自在,當然,只有一點沒有更多。這般彆扭了兩日,他連乞討都沒啥精神,心裏琢磨了一番,瞧他似乎對那個朱屠夫很上心,他那幾日便四處乞討,反正他一個小乞丐,也和*圖*書
沒人會把他放在心上,頂多瞧見了吐兩口口水,把他趕走唄。
屆時,怕是飯沒吃兩口,身上得背下好大一口鍋!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衛大虎沖小乞丐使了個眼色,小乞丐便把妹妹拉到身後,把跟前的破碗遞給她,叫她捧著。然後他才看向衛大虎,問道:「你這次又想打聽啥?我先說好啊,我不是啥事都知曉,我這一天天也挺忙的,可沒那麼多時間去打聽消息。」饅頭是你自己要給的,打聽不出啥也不能怪我,更不能要回去!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沒有人能虎口奪食,除了桃花和爹。衛大虎低聲與她說起上次的事兒,上回還有個小姑娘呢,和小乞兒一道的,乞丐也是一窩窩生存,不然一個小娃子咋可能長大,他們在外頭乞討來的食物定是要拿回去與人分享,等著便是。
桃花把狗子從地上拉起來,雙手在他身上來回摸著檢查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兒疼?咋和牛蛋打起來了,你倆不是最要好了?」
而且姑娘家回門,便是空手也是行的,頂多被人在背後嘀咕兩句上門打秋風來了,而拿些米面雞蛋啥的,便是頂好的禮了。眼下送些菜,雖不金貴,但也寒磣不到哪兒去,總比空手強不是。
「知道了,姐姐不管,也不會和娘說。」見他露出滿意的神色,她笑著搖搖頭,認真叮囑,「但是日後再也不能打架了,便是不再一起玩,也不能和牛蛋打架,可記住了?」
找到了地兒,衛大虎和乞丐兄妹倆暗自結算了十個雜糧饅頭和五個肉包子的尾款,原地分道揚鑣后,他喊住路邊叫賣糖葫蘆的小販,買了三個糖葫蘆,兩個用油紙包好,剩下那個則遞給了桃花。
他想象不出來。
桃花:「……我才沒有惦記!」
「老了些,臉上皺巴了些,頭髮也白了些。」桃花摸了摸他的腦袋,笑著如實說,「不過精神頭很足,好著呢。」
說話間,已經走至家門口,錢狗子一改之前裝大人的模樣,蹦蹦跳跳跑進院子里,扯著小嗓子就開嚎:「娘,你快出來,姐姐姐夫來啦!」
他又看向衛大虎,小心翼翼往他跟前伸了伸,衛大虎也是搖頭,叫他自個吃。
小乞丐眼角抽抽,咋地,排除了這個,剩下哪個就是你要找的地兒是吧?堂堂九尺男兒,明明與天一般高大威武,心眼卻跟那馬蜂窩似的,虧他以前還覺得他傻呢!
牛車駛到杏花村的地界,衛大虎便叫了停,他如之前那般,抱著媳婦的腰,跟拔蘿蔔似的,從擁擠的牛車上解脫。
都是當奶的年紀了,自己家中也有孫子,看見兩個娃子打架不說上前勸和分開,咋還盯著他們瞧熱鬧!
嘴還沒碰著,牛蛋的身體就懸空了,他被人徒手拎了起來。
小乞丐表情微變,他挪了挪屁股,感覺痒痒,伸手撓了撓,「你這話啥意思,我咋聽不太懂。」
桃花聞言點頭,也不再那般心疼那幾個饅頭了。
桃花在一旁笑著說:「拿著吧,你姐夫買了三個糖葫蘆,咱們姐弟三人一人一個,他是半點不帶偏心的。」最後一句話略帶調侃,還記著他在鎮前叫她別惦記的話。
桃花心中氣悶和*圖*書,離得遠些后,她才問狗子:「咋回事兒啊,咋和牛蛋打起來了,你倆不是好兄弟嗎?」
他這亂七八糟又樸實無華的恭維把衛大虎樂夠嗆,趙素芬和桃花也在一旁笑得身子直晃,錢狗子捧著糖葫蘆,舔了又舔,把上頭的糖都舔完了,才把已經變軟的山楂給吃了。
錢狗子正在村頭和一個男娃子打架呢,旁邊的村民圍著他們瞧熱鬧,都是一群當爺奶的人了,非但不上前去幫忙拉開,反而站在一旁起鬨,小娃子的熱鬧也湊得很來勁兒。
衛大虎拾了一些放在堂屋桌上,這是之前在路上夫妻倆就商量好的,上門咋能空手,但今日也屬實沒帶啥東西,衛大虎倒是想孝敬岳母,好東西給她他是半點不心疼,可有錢家那堆糟心人在,他寧可私下給岳母孝敬銀子,都不願把這些禮節放到明面上來。且便是給了,人家也不一定會念聲好,許是還會在私下說他擺闊好面子呢。
「娘身體可好?」他看姐姐,忍不住問道。
和在狗子面前不同,衛大虎眼下擺起了長輩的譜,端起來了:「嗯,乖。」
接下來一路,他們沒有再停歇,一路回了村。
從頭到尾都是他在揍他,牛蛋沒還手,就是後頭忍不住想咬他了,還被他姐夫攔住了呢。
付了兩文錢,便和車夫老大爺告別了。
滿倉臉更紅了,尤其聽見姐姐的笑聲,他看了眼糖葫蘆,有些害羞地遞到姐姐面前,叫她先吃,桃花笑著搖頭,說她已經吃了,叫他自己吃。
衛大虎把剩下那根糖葫蘆也遞給了他,滿倉見姐夫把他當小娃哄,原本因為娘眼圈有些紅,這下子是整張臉都紅了,雙手局促不安地搓著腿,一時竟不敢伸手去接。
那兩個宅子里住的都是朱屠夫的外室,其中一個還給他生了個兒子。
錢狗子一溜煙跑去灶房倒水,桃花幫著衛大虎卸了肩頭的背簍,趙素芬探頭一看,「嚯」一聲:「咋背這麼多菜?」
衛大虎咂摸出味兒來,朱屠夫這是兩頭通吃的意思啊?
錢狗子不承認牛蛋是自己好兄弟了,他哼哼:「他和栓子他們一道說娘的壞話,被我聽見了,我已經不和他玩了。」
「日後總有相見的機會,聽娘的話便是,你一個人在家好生照顧自己。」桃花看著弟弟說道。
尤其是看見衛大虎,那就跟看見自己親兄弟似的,張嘴就是:「你咋又來了?」
東西各兩頭,看起來是挺遠的,但定河鎮就那般大,能遠到哪兒去?
衛大虎也說了叫他存些糧食的事兒,具體的沒有多說。滿倉聽罷,點頭應好,他也沒有多問為啥要存糧,既然姐姐姐夫大老遠跑來說這事兒,聽便是了。
那兩處宅子便是他跟在朱屠夫身後,見他一連兩日夜宿俏寡婦家,隔日卻又帶著鎮東那母子去下館子,那小子對他十分親近,那俏麗婦人瞧他的眼神都牽著絲帶著水,哎喲,別提多黏糊了。
衛大虎一聽家中只有岳母和狗子倆人,糖葫蘆頓時不藏了,大手撥開背簍里一堆菜,伸到罈子里一摸。
表面上是在幫著馬臉衙役照顧他安置在定河鎮的外室和私生子,實際上他背著馬臉衙役和那個外和圖書室勾搭上了?眼神含水又牽絲,他小兄弟是這般形容的。
錢狗子又挨個舉到姐姐和姐夫面前,他們都不吃,他才笑眯眯地開始舔第二個。
桃花眼睛也有些發酸,她點頭,伸手把娘眼角的淚抹去,叫她好生照顧身體,不要和嫂子們吵架,氣傷了自個不值得,她們不值得。說罷,又叮囑了狗子好生照顧娘,要聽話,說完便和衛大虎一道離開了杏花村。
衛大虎張嘴把她咬了個小缺口的糖葫蘆咬下來,他牙口好,咔嚓咔嚓邊嚼邊吐子,含糊不清道:「咋就不是了?別人我管不著,你嫁給我,你就還是姑娘家。」
還是如來時一般,衛大虎跟著牛車走,車夫大爺見他背著滿滿一背簍的菜居然還能和他的牛車肩並肩,腳程甚至還要快幾分,連連感嘆現在的後生真是了不得啊,可比他們年輕那會兒強多了,徒步走去鎮上得累掉半條命。
還是與上次差不多的腳程到周家村,他們敲門的時候,滿倉剛啃了兩個餅子,正灌著水,姐姐姐夫便來了。
親兄弟明算賬,何況是半道認識的兄弟,衛大虎追加了十個雜糧饅頭,小乞丐這才願意帶他去那兩個宅子。
「曉得了。」狗子撇撇嘴,不情不願應道。
不曉得這小子每次被朱屠夫抱著登門時,馬臉衙役有沒有用「這孩子和我長了對兒一樣的招風耳,他們太有緣分了,瞧他實在親切,忍不住想親近」這種借口來哄騙他的夫人。
那群婦人見他胳膊比她們大腿還粗,一個個跟被掐住脖子的雞似的,抱怨聲頓止,不敢再吱聲。
「我不是小姑娘。」桃花咬了一口糖葫蘆,隨後抬起手臂舉起來遞到他嘴邊,「嫁人後,就不是姑娘家了。」
正經婆娘天天在鋪子里辛苦賣豬肉,他倒好,婆娘辛辛苦苦賺來的銀錢他拿去養外室和私生子,小乞丐覺得這人太不要臉了,不能只有他一個人譴責,於是拉上了他大兄弟,把這些話全說給了他聽。
圍觀的村民齊齊仰頭看向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高大漢子,嘿,這不是錢來福他姐夫嗎,他咋來了?
「還是那朱屠夫的事兒。」衛大虎蹲在他身旁,「你可知曉他在鎮上有幾個宅子?」
「咋,你還嫌我不成?」衛大虎把饅頭全給了他,小乞丐看了一眼他身旁的桃花,見她面無異色,這才伸手接過,笑容欠欠的,「這是你媳婦啊?可真白,真好看啊,配你有點白瞎了。」
可心裏為何這般雀躍啊,她偷偷揉了揉心口,砰砰砰跳得極快。
他以前也在集市那邊兒乞討過,自然見過朱屠夫的婆娘,那是個五大三粗的普通農婦,在鋪子里賣豬肉,剁刀使得很是熟練,每次賣完了肉便和朱屠夫一道回村,好幾次都是如此,故而他才肯定地說朱屠夫在鎮上是沒有宅子的,不然他婆娘咋可能日日回村,累死個人。
不多時,小乞丐果然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個怯生生的小姑娘,身上和他一樣都髒兮兮的,她看見衛大虎,想來給他磕頭,這是還記得上回他給的碎銀子。
一串糖葫蘆,桃花咬一口,便伸到他嘴邊,衛大虎一口就是半個,夫妻倆分著吃了。
錢狗子身上沒有受和圖書傷,就是手背蹭掉一小塊皮,不礙事。桃花便鬆開了他,見周圍還有婆子在捂嘴笑,心頭頓時有些煩躁,拉著狗子便走。
說完正事,桃花和衛大虎便起身要走了,趙素芬是留了又留,都沒有把人留下吃頓飯。把他們夫妻送到門口,當娘的握著女兒的胳膊是錘了又錘,眼角都含了淚:「咋就這般小心客氣?吃頓飯咋了?就留不住你!」
桃花拍掉他的手,她才沒惦記呢,她真沒惦記,就是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咋買這般多,還塞了一個給她,她都是大人了,哪裡需要吃糖葫蘆呢,這都是哄小娃子的零嘴。
桃花站在一旁安靜聽他們說話,一個髒兮兮的小糰子,一個強壯魁梧的大高個,蹲在一起湊頭八卦,畫面竟離譜中帶著一絲和諧。
就這般邊走邊逛,兩處宅子的位置衛大虎都記在了心裏。
「狗子!」
桃花心頭甜滋滋的,卻不願表露出來,他知曉后定會得意。
趙素芬摸了摸兒子的腦袋,臉上有些欣慰,笑的眼角都是褶子:「近來是懂事了不少,曉得幫我幹活了,也使喚得動。他們啊,前頭那位娘家的哥哥昨兒走了,那邊託人過來捎了信兒,一大家子昨日就趕了過去,夜裡也沒回來,怕是要等下葬了再回罷。」說這話時,她臉上笑容淡了不少,倒不是心裏有意見,就是說陌生人的事般,沒啥情緒,沒有高興也沒有難過。
小乞丐渾身上下髒兮兮的,頭髮不知多久沒洗,一縷縷粘著泛著油光。他穿著襤褸,赤著腳,接饅頭的十根手指頭指甲縫裡藏污納垢,瞧著是邋遢模樣,可一雙眼睛卻亮得很。
錢狗子多精明一娃啊,他姐夫眼神剛瞥過來,他就知曉有秘密!
狗子正騎在牛蛋身上和他打成一團,恍惚間,他好似聽見了他姐的聲音。他抬頭循著聲兒望去,卻不想被他壓在身下的牛蛋一聲大吼,趁機把他撲在地上,張嘴就要咬他下巴。
被衛大虎放在地上的牛蛋聽著這話,臉紅脖子粗吼道:「我也不和你好了!」吼完拔腿就跑,桃花喊都喊不住。
吃完一個,他舉起來遞給娘,趙素芬笑著搖了搖頭,叫他自個吃罷。
「他家婆娘在哪個宅子?」衛大虎小心機問道。
鎮西那處宅子關著門,而鎮東那一處,他們裝作路過時,那家院門正好打開,一個身姿婀娜的年輕婦人穿戴精細,她手中牽著一個小男孩,母子二人瞧著是正要出門的樣子。
可把他雞皮疙瘩都給瞧出來了。
「家中想做腌菜,今日便去鎮上買了罈子粗鹽和菜,想著都順道了,想家來看看您。」桃花接過狗子遞來的水,笑著誇了一句狗子現在懂事了,見家中清凈,順口問了句爹和哥哥嫂子們呢。
衛大虎伸手阻攔:「別磕,這回可沒有碎銀子。」
母女倆問了近況,彼此都說好,沒啥事兒,挺好的。等她們親熱完了,衛大虎才說了此行的目的,趙素芬聽罷后默了稍許,點頭表示知曉了。
看見他倆,老大爺忙叫婦人們擠擠挪個地兒,婦人們一通抱怨不願動彈,桃花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衛大虎見此,雙手箍著媳婦的細腰,跟抱小娃子似的,把她抱起來放在牛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