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殺羊

萬事俱備,只待薅毛。
從遞信兒,到他回馬六家背個背簍的工夫,這麼短的時間里,那位夫人便把所有人都殺了,可想而知她有多憤怒,怕是恨不得把所有知情者都滅口才好。
但最後沒打起來,還去陳家叫了鴨蛋和鵝蛋,還有村裡的好幾個娃子,一群人分為兩個陣營,比試誰堆的雪人又大又結實。
桃花把殺豬凳清洗乾淨,然後往上頭鋪了塊木板子,衛大虎便把分下來羊肉放上頭,羊頭,羊腿,羊蝎子,還有一些其他部位的肉,整條切下來,堆了滿滿一板子。
他起身,大傢伙便跟著起身。
趙素芬則在清洗內臟,要不說羊這玩意兒真是渾身上下都是寶呢,羊肉湯好喝滋補,而羊雜湯也不錯,比之豬下水不知好到哪兒去,都是內臟腌臢物,這玩意兒卻要受歡迎得多。
「咋啦,你要留下吃飯啊?」二舅張嘴便是頑笑,「咋不見你去我家瞅灶房,二舅家的飯碗端著是硌你手不成,好久沒上我家吃過飯了。」
「不夠吃那就再殺一頭。」衛大虎咋可能不曉得大舅母的心,替他心疼呢,哄她,「您不去可不成,老大一頭羊,您不去幫著吃些,我擔心把自個撐著,到時肚子難受了還得上您家來守著您抹眼淚。」他說的是小時候的事兒,那會兒小,又貪吃,吃撐了就往外頭跑,跑了一圈肚子難受,回來就守著大舅母抹眼淚哭,說自己要死了,肚子疼。
沒了毛的羊瞬間縮水,但到底是生活在深山裡,也不知日日都吃啥草,那個頭那體型,甚至是那矯健有力的四肢,看著便和外頭的羊不同,肉不知得有多勁道。
長橋村的人去李家報信,村裡定是許多人都瞧見了,村裡啥都沒八卦傳得快,二舅怕是聽了這消息,曉得朱屠夫死了,一高興就拉著二舅母過來。不然就二舅母那性子,怕是寧可坐在家中愣神,也不樂意出門踩雪渣子,凍腳啊。
果然,陳二舅搭上他肩,一臉幸災樂禍擋都擋不住,神秘兮兮道:「朱屠夫的事兒你聽說沒?」
今兒村裡可熱鬧著,來了倆面生的男娃子,狗剩他們都沒見過狗子和滿倉,但鐵牛熟啊,就介紹這個你得喊狗子叔,那個你得叫滿倉叔,都是狗字輩的,狗剩咋可能願意叫看著和自己一般大的娃子叫「叔」,就因稱呼的事兒,他們險些還幹了一架。
緊接著便是剔骨分肉。
衛大虎看得來氣,反手就是一巴掌呼他身上,笑罵:「擺出這副樣子給誰看,扭扭捏捏的,真煩人。」
「好小子,還得是你,有把子手藝,你是這個!」二舅大笑著豎起大拇指,連連誇讚,「你居然還能逮著活羊?成成成,今兒中午也別說什麼大舅二舅家,去你家吃,這羊肉湯我定是要喝上兩碗的!」說完扭頭就看婆娘,眼睛一個勁兒眨巴,走走走,趕緊回家舀米拿菜拎上雞蛋,甭管啥,都帶上些,今兒得去吃大戶了。
「我可說不過你!」大舅母伸手點他,臉上全是笑,「去就去,我大外甥親自上門請我去喝羊肉湯,我不去是傻子,還得跑快些才好。」
看著筲箕里的毛越壘越高,那滿足感可別提了,桃花樂得hetubook.com.com一雙眼都眯了起來,下手的都動作愈發熟練,她不像衛大虎在山裡薅羊毛,把羊身上的毛割得深一刀淺一刀,這塊貼著皮,那塊毛飛揚。她把握得十分精準,每一剪子下去都緊貼皮肉,可謂是半點沒浪費。
衛大虎見此,不像別個殺豬要三四個漢子又拽又拖,他彎腰一把捉住羊的前後腿,雙臂肌肉鼓動,猛地一個使力便徒手把羊扛了起來,不顧它瘋狂掙扎扭動,反手便把它丟在殺豬凳上,站在一旁衛老頭立馬伸手便摁住。
「哎喲,我就說那鳥雀咋老往我家飛,好傢夥,原來是提前報喜啊。」二舅陰陽怪氣,「瞧他上回多牛氣,還衝我們放狠話,結果怎麼著,我們還好生生活著,他卻已經躺進了棺材里。」
趙素芬也是眯了眯眼,哎呀真是,她女婿那捅刀子的手藝真是老師傅了,一刀下去,羊也沒咋受罪便沒了聲息。不像那些個手藝沒學好的殺豬匠,他一刀子下去豬還在一個勁兒掙扎叫喚,豬血灑一地,盆都白放了,還得多挨上幾刀才會死,死前得遭老罪。
衛大虎擔心它撞媳婦,站在一旁虎視眈眈,有他在,桃花半點不怕,把筲箕放在腳邊兒,伸手插|入表面結成縷的羊毛里,手指摳吧摳吧觸及到它的皮肉,感受著這個厚度,心裏有了數,她握攥住羊毛,剪子往裡一懟,咔嚓便是一下。
「就是不曉得這人咋死的,傳信那人也沒說。」大舅母恨急了李朱周三家人,聽到這消息也是高興得直拍手,暗道他死得好,活該他死,蒼天真是有眼,就不該讓他活過今年。
它咩得再狠也逃不掉被剪毛的命運。
父子倆都是見慣了血的,桃花雖是灶頭上一把手,殺雞剖魚眼也不眨,但每回過年,村裡有人家殺豬,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畫面她都不敢看。眼下也是如此,耳邊聽著嘶聲裂肺的咩咩聲,她側首堵耳不敢聽,不是因為什麼見鬼的心善,純粹是怕的,畫面老血腥了。
「今兒沒看見你出村吶,你啥時候去周家村接的你岳母?」陳大舅說著一拍腦門,哎呦他個蠢人,就說哪兒不對,光顧著高興了,半點沒動腦子,就說這好生生的一個人咋就突然死了,大虎這是已經去縣裡還回來了?
衛大虎都不稀得看他了,對吳招娣道:「趕緊的啊,鐵牛在村裡和狗子他們堆雪人耍,你們熄火關門都抓緊了,我在村頭等你們。」
衛大虎點頭:「昨兒從縣裡回來的,雪下得大,沒敢走夜路,在周家村歇了一晚,今晨回的家。」說完笑了笑,大舅家是苦主,這事兒得仔細和他們說說,他便從請人寫紙條,到找人遞紙條,到最後一群官爺上那家府上,最後跟在驢車後頭去了長橋村朱家的事兒都說了一遍。
趙素芬也是個眼裡有活兒的,曉得剪了羊毛便要殺羊了,她也不要人招呼,到了女兒女婿家,真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樣,半點沒把自己當客人,桃花剪毛時,她便去灶房把火給起了,熱水都燒了大半鍋,殺羊就和殺豬一樣,都是要燒熱水的。
就這事兒,他被大舅二舅取笑了好些年。後頭他長和-圖-書大了,愛面子,大舅二舅才不再拿這事兒逗他,眼下他卻自己翻出來說,逗得大舅母哭笑不得,她也沒再客套,心裏暖洋洋的,那些年的心是真沒白操啊。
說完,不給他們拒絕的機會,轉身就走。
「嘿,就曉得你還沒聽說,山腳下就是這點不方便,啥事兒都不知道。」二舅嘿嘿嘿笑道:「今晨長橋村的人去李家報信,好傢夥,也不知朱家咋找的人,嗓門比我還大,嚷得全村人都聽見了,朱屠夫他死了!」說到最後一句時,那語調抑揚頓挫,還猛一拍大腿,可見心裏有多激動。
她沒揪著自己男人養外室生兒子這事兒不放,而是幫著女子正了身份,幫著私生子「認祖歸宗」。最絕的是,因著幫著馬臉衙役照看外室和兒子這事兒是個秘密,朱屠夫從未和家裡人提起過,他這人又整日在外頭跑,三天兩日不著家,定河鎮也沒多大,他在外頭還有個寡婦相好,咋可能沒個風言風語傳出來?如今他一死,縣裡的夫人說他年年都帶著「妻兒」上門吃酒,妻兒啊,還年年,怕是朱家老兩口真以為那是他在外頭養的女人。
昨兒傍晚朱家的熱鬧,那場面,幾乎全村所有人都來了。
「吃啊,咋不吃,趕緊給三石說個媳婦,喜酒擺上,你看我去不去你家吃飯。」衛大虎也是個沒正形的,一隻手搭在二舅肩上,對他和大舅道:「前頭我在山裡獵了兩頭羊,活的,牽下山餵了幾日,今兒把岳母她們接來正好殺羊吃,肉都下鍋燉上了,咋樣,中午一道過去喝碗羊肉湯暖暖身子?」
衛大虎來村裡時,狗子他們正團著雪球在砸對方的雪人,哪邊的雪人先倒,哪邊便先輸。見他們嗷嗷嗷玩得熱火朝天,臉蛋都跑紅了,他也沒管,只叫了聲滿倉看著點弟弟,便去了大舅家。
「我……」陳二牛紅著臉,正要推辭,身上又挨了一拳。
「再不提了,再不提了。」大舅母連連撫心口,撫完又去抽大舅的後腦子,抽完又瞪二舅,「就你倆最沒腦子,嘴巴還不把門,可都記住大虎說的了,這事兒都爛肚裏,不準說,不準提,敢出去胡咧咧我削死你們!」
衛老頭也沒再拾掇羊毛,而是去雜物間把上回殺野豬用的「殺豬凳」給搬出來。這玩意兒有些類似於長條凳,但要寬些,用來摁豬殺豬的,照理說他家不是屠夫,沒有這物件才對,但誰讓家中有個時不時扛大貨回家的衛大虎,甭管是殺還是剖,有這東西都方便很多。
衛大虎在旁邊瞧著也樂,二舅被踩了腳也不生氣,眉宇間還都是喜氣,他轉念一想就曉得是咋回事兒。
院子里忙得熱火朝天,用繩子捆著羊腳倒掉在樹上,開膛破肚取內臟,鼓囊囊的羊肚,包肚羊油,大腸小腸,羊肝羊膽羊腰子……
「大嫂,你這就對了,我還真當你老糊塗了呢,外甥叫你吃飯都不去,傻子不是!」二舅張嘴就笑,結果被他哥猛猛地踩了一腳,疼得嗷嗷叫。
不消片刻,一整頭羊的毛都被她薅得乾乾淨淨。
那男娃,真是他朱家的血脈。
他當時就站在朱家外頭,看著那個家丁是如何顛倒黑白的,他和_圖_書雖不知府里具體發生了啥,但可以確定馬臉衙役不是朱屠夫毒死的,而且中毒而亡這個說法是否存在都存疑,唯一能確定的是他們四人都死了。
嗯,衛大虎抬頭看了眼默不作聲的眾人,還有他們……和馬六和他老子。
方秋燕一個勁兒點頭,她聽完都害怕了,啥啊這都是,怎麼這麼嚇人,果然她只是一個泥腿子,哪裡玩得轉那些,若是叫她知曉他男人在外頭養婆娘生娃子,她頂多揪著他扇巴掌,坐在地上哭嚎命苦。怪道人家能當夫人呢,這手段魄力腦子,她們都不是一個級別的!
「不叫三叔公嗎?」她扭頭看他。
衛大虎蹲在地上洗手,灶台上放著個水桶,裡頭是之前剩下的熱水,洗手正合適,聞言點頭:「放心,定把他們一家都喊來,一個都跑不脫。」說完又笑,「那一家子都是憨子,幾捆柴火的事兒也不曉得在不好意思啥,不知道的還以為多貴重的物件,他們兩口子就是心實。」
「她勢必不願承認外室和私生子的存在,既然朱屠夫這些年幫著衙役欺瞞她,年年都打著是他『妻兒』的幌子,把外室和私生子帶進她家門戲弄她,她就乾脆做實了這事兒,她們母子不是他的『妻兒』嗎?那就全拉回朱家,反正死人不會說話,朱屠夫幫著照看這對母子,只要有心人去鎮上一打聽,定能打聽到她們母子的存在。這口黑鍋,朱屠夫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整件事里,這也是讓衛大虎覺得日後得藏緊些的原因,如今知道真相的人,就只有夫人一家,已死的四人,還有他這個躲在暗中傳信的人。
人情往來便是如此,啥都要顧忌到才行。
羊蝎子燉上,桃花又切了不少腿子肉下去,燉羊湯倒不用守著,只需注意灶膛里的火候便好,用不著管它。殺羊也不似殺豬,需要辦啥酒,也不用拾掇多少殺豬菜,就這般燉上一大鍋羊肉羊雜湯,在冬日里喝上一碗,身心都暖和。
羊都殺了,自然要開始準備拾掇吃食,灶膛的火一直燃著,桃花往鍋里倒了大半鍋水,拿著衛大虎剔出來的羊蝎子丟到砧板上,握著菜刀便是一陣剁,剁完便丟到鍋中煮,再往切些許薑片丟裡頭。
桃花點頭,放下菜刀便去舀米煮飯:「記得把招娣喊過來,就吃殺豬酒鬧的,我擔心她客氣,這回不好意思上門。」
都不是傻子,聽他這麼說,大傢伙齊齊緩過勁兒來,扭頭看向衛大虎,好傢夥,原來如此!
被殺了還不算,還要認別人的兒子成自己的兒子,陳二舅打了個哆嗦,真狠啊。
她殺了人不算,還要把屍體拉回來,這是為啥?當然是既要他死,又要敗他身後名。
衛大虎見此咧嘴直樂,見他們膽戰心驚的,起身拍拍褲腿:「我說這些可不是讓你們擔心的啊,就是跟你們說有這個事兒,自己心裏有個譜就成。慌啥,人都不知道你們的存在,我藏得好,沒露出馬腳。」馬六也不可能作死,所以這事兒沒啥好擔心的,就這樣了,日後不提便好。
「成。」桃花把筲箕堆到牆角,轉身便去灶房拿了個盆出來放到殺豬凳底下。
「成了,時辰不早了,你們和_圖_書收拾收拾先過去,我還得去趟二牛家呢。」他說完就走,走到門口又回頭叮囑,「米就算了啊,別帶,看見我就給你丟出去。拿些菜就成,家裡沒啥菜了。」
「陳大鎚的閨女不是嫁到了長橋村,回頭你上門去打聽打聽。」大舅對大舅母說,「這事兒還是得搞清楚才好,大虎原還說要去縣裡,如今朱屠夫一死,那就不用……」說到這兒,他話音一頓,扭頭看大外甥。
桃花先把娘背來的衣裳拿去屋裡疊好放衣櫃里,緊接著便拿了平日里用來剪布條針線的剪子,出來時還順道在堂屋裡拿了個筲箕,準備用來裝羊毛。
分完肉,衛大虎把刀丟木板子上,進灶房瞅了一眼羊湯,見媳婦把拾掇乾淨的羊雜切了些倒入鍋中,一鍋大雜燴,有肉有羊雜還有羊蝎子,聞著那味兒就香的人走不動道
張嘴哈出滿口熱氣,略微有些膻的羊肉味兒在口腔里蔓延,還要啥鹽啊,就這滿口肉香,啥都不用加了,得勁兒!
這手感,這緊實度,一剪子下去便是老大一團毛。這可和砍栗子不同,砍栗子枯燥又乏味,每一刀下去都擔心砍著手,但剪羊毛卻不同,每一剪子下去暖和的可是自己的身子!
如果叫她知曉他的存在,衛大虎可以肯定,那日他怕是沒那麼容易出城。
大舅母可沒老二這般缺心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大外甥獵到野豬請他們吃殺豬酒,獵到羊又請他們喝羊湯,他有心,可他們也不能回回都上門去造啊,猶豫道:「多大的羊啊,你們自個吃就是,叫上我們這老些人,你大舅二舅,大哥二哥,全都長了個見不到底的胃,可不興喊他們吃,怕是一頭羊都不夠塞的!」
桃花聞言也是笑,可不就是實心眼,踏實的人才會覺得愧疚,真真厚臉皮的人可不曉得啥叫不好意思。
「她們母子在周家村也沒啥耍頭,我就給接過來了。」接過大舅母遞來的椅子,衛大虎往二舅旁邊一放,一屁股坐下去,瞅灶房,「還沒開火呢吧?」
從大舅家出來,衛大虎徑直去了陳二牛家。
他心有成算就好,她這麼問也是擔心落下三叔公一家,回頭若是聽見他們連二牛一家都請了,唯獨沒請他,擔心他老人家心裏會多思多想。有時候也不是饞那口肉,就是心裏會琢磨惦記,啥意思啊,是對我有意見了么?
「不叫了,回頭給他們家送塊肉去就行。」本就是一家人吃個飯,不年不節的,也算不上請客吃酒,叫上二牛一家是打算趁此說說柴火的事兒,免得他們兩口子心裏老惦記著,不過三叔公是族老,和他們家也親,送塊肉意思意思一下,也顯親近嘛。
「嘿,這小子。」陳大舅直樂,樂完就盯著屋檐下一群人,也不要他多說,陳大石兄妹三個直點頭,兩個兒媳也是,都曉得了,哪兒敢往外說啊,定都爛死在肚子里。
「縣裡人就是不一樣,腦子聰明,心也狠。」二舅卻聽明白了,覺得渾身涼颼颼的,這女子心狠起來,真沒男人啥事兒。馬臉衙役夥同朱屠夫戲弄她,事情敗露后,她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男人給殺了,再嫁禍到朱屠夫身上,既然那女子和男娃明面上是朱和_圖_書屠夫的「妻兒」,成,她便裝作啥都不知曉,命下人把這一家三口給拉回了長橋村,嚷嚷得全村人都知曉,朱屠夫在外頭養了外室生了兒子。
這事兒鬧得,喜悅都大打折扣了。
「咕嚕嚕」,溫熱的羊血像一股涓流落入盆中,不多時便接了半盆血。桃花見此,忙走過去把盆端過來,拿了水桶去灶房舀熱水。
衛大虎佯裝不懂:「啥事兒啊?」
「這,這咋恁多彎彎繞繞。」大舅母都要聽糊塗了,原本以為只是很簡單一件事兒,怎的好似還挺複雜。
「所以這事兒,日後再不要提,全都爛在肚子里。」衛大虎看著他們,叮囑道:「什麼朱屠夫,什麼馬臉衙役,夫人……沒有,通通沒有,不曉得,不知情。」
兩頭羊在家中養了幾日,不見肥碩,反而變得有些消瘦。衛大虎挑的這頭便是如此,割來的草給它丟面前,它都沒旁邊那頭會吃,不吃東西的羊就和不下蛋的母雞一樣,只有一條死路可走。
洗完手,衛大虎到底還是嘴饞,拿筷子在鍋里夾了坨已經煮好的羊肉,也不管燙不燙嘴,沒放鹽沒滋味,在桃花哭笑不得的注視下,把肉塞進了嘴裏。
衛大虎一邊咽口水,還沒殺羊就開始饞了,見媳婦把裝滿羊毛的筲箕端去堂屋,他道:「媳婦拿個盆來接血,我要殺羊了。」
他吃肉,小虎就眼巴巴蹲在他旁邊瞅著,不過無論它再饞,也還沒輪到它吃的時候。見他徑直出了院子,小虎汪汪叫了兩聲,邁開小短腿跟在他身後,一扭一扭跑去了村子。
「哎呦曉得了曉得了,我又不是傻子。」大舅齜牙咧嘴嘶嘶喊疼。
罵完又對站在一旁耷頭聳腦的吳招娣道:「家裡今兒殺了頭羊,桃花已經把羊湯燉上了,你家灶房裡的火該滅滅,和我一道家去喝羊湯暖和暖和!」
大舅家人還挺齊,二舅和二舅母也在,瞧著是正在聊天,手邊又是熱水又是乾果,這冬貓得老悠閑了。他一來,好么,二舅指著他就罵,大嗓門傳出老遠:「你小子咋把狗子和滿倉丟村裡就回家了?也不擔心他們兄弟倆被村裡娃子欺負,鐵牛拎著他倆上門找鴨蛋兩兄弟時把我們嚇一跳,你岳母來啦?」
但這會兒想喝肯定是不成的,羊雜才剛丟下去呢,這般忙活一通時辰也不早了,得去村裡把那倆小子接回來:「我去村裡瞅瞅他們雪人堆得如何了,順道去大舅家喊他們中午過來吃飯。」
倒是運氣好,他們夫妻倆都在,吳招娣瞧著正要去灶房燒火的樣子,見他登門,陳二牛臉都臊紅了,局促地給他開了門,吶吶著不曉得說啥。
「那家夫人是個心狠果斷的,事發后,她把四個人全都殺了,把鍋扣在了朱屠夫身上,只用一個『畏罪自盡』的理由,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因她和縣衙主簿大人有親,案發後立馬報了官,就如今縣衙那情況,只要上頭打聲招呼,官爺們再去走個過場,這事兒就算過了明面,『朱屠夫投毒謀害衙役一案』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兒。」如果只是如此,衛大虎頂多覺得那夫人果斷,可後頭發生的一切,她命人把朱屠夫和外室私生子的屍體拖去朱家,那才真的是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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