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勢大，水很快燒開，吳招娣拎了幾個木桶進來挨個放在灶台下，趙素芬拿著水瓢幫著舀，一桶舀個大半桶熱水，四個木桶都舀好，吳招娣拎了一個出去，站在院子里叫道：「熱水燒好咯，在灶房裡，都自個去拿哈。」
桃花從灶房出來，見他皺著張臉不曉得在琢磨啥，她慢吞吞走過去把他手中的帕子拽過來，已經涼了。衛大虎扭過頭來，桃花撐著他的手臂，彎腰把手指伸入水中碰了碰，還成，沒涼。
「就是，表嫂你懷著孕呢，不要勞累了才好。」三花笑嘻嘻瞅了眼她平坦的小腹，是平坦的吧？衣裳穿得厚實在看不清，不過想到又要多個娃叫她小表姑，心頭就高興得很。
大舅母一臉鬱悶，照理說這個年紀的姑娘小子該有點這方面的意思了呀？不都說啥春心萌動……難道要等到春日才成？
「你不可以！」桃花伸手捂他嘴巴，衛大虎順勢抓住，湊在鼻尖聞自己的味道。
三花被誇得莫名羞恥，不曉得娘這是咋了，咋當著別個的面說這些，她連忙擺手解釋：「剛大嫂就是去灶房給您和爹拎水的，是我聽見大哥在打鼾，才叫她先拎回屋給大哥洗洗好早些上床休息……大嫂二嫂都很貼心。」
桃花倒是想，但這人也不願啊，那就只能想招。
衛大虎拿著換下來的臟衣服過來，他是半點毫不客氣，遞給三花拉著媳婦就回了屋。桃花沒想到他能這麼理直氣壯讓表妹替他洗臟衣裳，她沒打算睡覺來著，被他一通鬧騰，最後還是脫了外衣，躺在床上陪他眯覺。
「桃花，你就讓她洗吧，和自家妹子客氣啥。」大舅母的聲音從屋裡傳來，和*圖*書笑呵呵的，「你懷著孕呢，少蹲些！」
「不要叫我。」桃花閉著眼裝睡。
嘴裏念叨，身體卻很誠實地往他懷裡縮，找了個舒服位置躺著。
衛大虎立馬閉眼上，幾個呼吸間，屋內傳來震天響的鼾聲。
他們家水桶又大又重，三花姐力氣不大，拎著費勁兒，他看不過眼。
「難受。」他貼貼媳婦，耳鬢廝磨，「媳婦，我難受。」
衛大虎一個勁兒貼貼媳婦，心頭想的慌，身體也燥得很，可想到大舅母耳提面命叮囑前三個月不能幹那事兒，再想都要忍著……親娘死的早，當爹的估計也不太懂，媳婦懷孕后，他需要主意啥都是大舅母和他說的，頭一件就是不能幹事兒，得忍著！
趙素芬經歷要多些，知曉有些男人平日里瞧著好好的，可婆娘一懷孕，他就容易出事兒。家裡的吃不著，這會兒若是外頭的有啥招招手，沒準他就跟那聞著肉的狗一樣，搖著尾巴就了湊上去。
「想啥呢？」她屈指在他胳膊上彈了一下，推他，「還不趕緊趁著水沒涼去洗漱。」
「你，你別叫了。」桃花偷偷在被窩裡挽起袖子，沒想到還是要挽袖子，哎。
「嘿。」他笑的得意又幼稚，「沒擦乾淨。」
桃花說不過他，已經學會動手不動口，在他腰間狠狠拰了一下，疼得衛大虎嘶嘶吸冷氣。他也是個報復心強的，把她往懷裡一摟，捏著腮幫子，在她噘起來的嘴上狠狠咬了一口。
「你想不想？」衛大虎咬著她耳朵惡魔低語，「我也可以……」
滿倉也是個憨的，啥都聽不懂，把桶放下撓撓頭便出去了。
這下是真手動閉嘴，桃和-圖-書花死死摁著他嘴巴，咬牙切齒道：「你睡不睡，不睡出去洗衣裳！」
「辛苦滿倉啦。」大舅母正舉著她家的小銅鏡照頭皮，見到他倆一前一後進來，哎喲那煩躁的表情立馬來了個大轉變，眼睛瞧著別人家小子，嘴裏卻在誇自己姑娘，「還是閨女貼心，曉得給爹娘拎洗臉水，瞧瞧你大哥二哥，這會兒已經鼾聲震天，哪有你這般貼心。」
「咋能叫你幫著洗，三花，讓表嫂來。」桃花都沒反應過來，小姑娘這陣子幹活都練出來了，麻利得很，就愣個神的工夫她都搓上了。
家裡就這麼些人，除了狗子他們，就屬三花最小——在滿倉心裏是這麼排序的。雖然年齡上三花比他還要大幾歲，但他是男子漢，三花姐是姑娘家，有了上回她幫他舀飯的事兒，他們如今倒不咋避諱了，雖然也不說話，但能順手幫忙的事兒，滿倉也不會視而不見。
吃完朝食，顧不上收拾灶房，把碗筷全都摞在一旁，趙素芬挽起衣袖，一瓢又一瓢水舀入鍋中。
夫妻倆洗完臉，渾身上下都擦拭了一遍，換了衣裳，把掙扎著要去外頭耍的兒子丟到屋外，再「砰」一下關上門，掀開被子上床睡覺。
「順手的事兒。」滿倉話不多隻會幹事兒，說話的間隙已經拎著水去了大舅他們屋。屋門沒關，他站在門口叫了聲，坐在裡頭休息的大舅母便笑呵呵叫他進去。
冬日里，家中最暖和的兩個位置，一個是灶膛口，一個就是他的懷抱吧。
「成，那我去給你拿衣裳。」說著便進了屋。
當然，她不是說女婿是這樣的人，就是告訴閨女：「男人也是要哄的，那事和*圖*書兒不成，你就想個招唄，難不成還真讓他餓幾個月肚子啊？」
桃花把擦手的帕子丟他臉上，倍覺手軟指抖，惱得捲起被子便側身躺下，這會兒瞅他一眼都覺得眼睛疼。
就好比吳家，和祖墳被揚沒啥區別。
「唔。」桃花感覺到疼，伸手推他，沒推動，反倒是整個人被壓在身下，感覺有啥抵在了腿上。
果不其然，就見原本平坦的被面突然攏了起來，也不曉得裡頭在幹啥，衛大虎原本前傾的身子緩緩地躺平，愜意眯眼，一臉享受。
桃花哭笑不得，伸出食指點了點她額頭：「勤勞的姑娘，哪兒有你這般搶著幹活兒的。」
「表嫂，你別幹活，我來洗。」三花挽起衣袖二話不說接過她手頭的皂果子，手伸入盆中一陣兒搓揉，深山裡的皂果子就是比外頭的好，兩個就能搓出好些泡沫。
等衛老頭洗漱出來，桃花接過了他換下來的衣裳，催著他老人家回屋休息，她則把衣裳丟到屋檐下的木盆里，去灶房舀了小半桶熱水倒裡頭，從屋檐下的小簍里抓了幾個皂果子，剛挽起袖子，就被出門的三花瞧見，姑娘連忙小跑過來攔住她。
桃花坐在灶膛口，從身後的柴火堆里抓了一把干樹枝，雙手合攏在膝蓋上一折，「啪嗒」一聲脆響，她一手攥著一把同時塞入兩個灶眼裡。
「鴨蛋，鵝蛋，狗子叔，出來耍……」鐵牛站在院子里嚷嚷，被拎著木桶從灶房出來的方秋燕揉了揉腦瓜，笑著哄他：「乖崽，聲音小些，家裡大人在睡覺，可別把他們吵醒了。」
大舅母瞅了眼閨女，心裏沒好氣得很，可偏偏又覺得可樂，這就是個沒心眼的，比她大丫姐www.hetubook.com.com還單純。
倒是沒想到大舅母居然起了這個心思……咋感覺比瞧見稻草往三石懷裡塞瓶子還稀罕？
說罷，她拿過水缸上頭漂浮的水瓢，舀了兩瓢涼水，手指頭伸到桶里攪了攪，覺得溫度差不多，便拎著桶回了屋。
即便夫妻間那檔子事兒已經習慣，桃花還是忍不住紅了臉，懷孕后，不但大虎被大舅母逮過去叮囑，娘也拉著她說了一通，頭一句就是忍著，甭管他咋鬧騰都不能順著他。
「是，是給爹娘打的洗臉水。」三花緊張了一瞬，哪兒好意思讓他幫忙，忙伸手去接，「滿倉，我自己拎得動，我來就成。」
「啪」一聲響。
「是給大舅打的洗臉水嗎？」滿倉輕輕鬆鬆拎著，「我來。」
關上門，把歪歪斜斜坐在椅子上打瞌睡的陳二牛踢醒，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剛想叫媳婦，一張擰乾的帕子丟在他臉上，暖烘烘熱氣氤氳蓋住了他疲倦的雙眼。
「你還是當表哥的，咋能這麼欺負妹子。」被他一雙鐵臂緊緊摟在懷裡，暖烘烘的，和坐在灶膛口燒火沒啥區別。
衛大虎蹲在院子里洗臉，耳力佳就是這點不好，隔著一道牆都能聽見別個屋裡在說啥，他不是故意偷聽，實在是那話自個往他耳朵里鑽啊。
他就忍著，從曉得媳婦懷孕到今日，那是棍子都要冒煙了，都沒衝動過。
屋內的溫度隨後桃花搓了半個時辰的鐵杵而升高，到最後，她感覺自己的手心都要搓出火星子了，那人才一臉饜足地暗示可以了。
三花緊跟著從灶房出來，她先去舀了瓢涼水，又去院子里晾衣服的地兒拿了兩張乾淨帕子，她力氣要小些，一隻手拎著費勁兒，正欲和*圖*書兩隻手一起抬，還沒碰著手柄，一隻並沒有比她強壯多少、但力氣比她大很多的手便把木桶拎了起來。
「我咋欺負她了？表哥天天在外頭累死累活，妹子幫忙洗個衣裳咋了？」衛大虎半點不心虛，大抵每一個當哥的都喜歡欺負妹子，也只能自家人欺負，別人若敢動一下，能把他家祖墳揚了。
「那不然？」吳招娣笑著接過，沒和他客氣。
桃花都不敢看他，躺著不好使勁兒，她乾脆坐了起來。
男人在某些時候很有些直覺，曉得自己這會兒該裝乖，裝乖才有肉吃，裝乖才能達到目的。
說到底還是沒起那個心思。
說完拎著水桶便回了屋。
「……」就，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頭。
「怎就不能讓我洗了。」三花一向和表嫂親，如今幾家人住在一起，哪兒還分那麼清，「煮飯有二嫂，燒火有趙嬸兒，劈柴有大嫂和招娣嫂子，我幫不上啥忙，干力氣活兒又有大哥他們，也用不著我。我每日就只是掃個地，幫著收納一下傢伙什，能幫家裡干點活兒我心裏開心，好表嫂，你就讓我洗吧。」
陳二牛咧開嘴角，抬手狠狠搓了兩下，把帕子回桶里來回搓了幾下遞給媳婦：「還是媳婦好。」
「媳婦……」衛大虎鍥而不捨叫媳婦，他也沒想幹事兒，就是憋得慌難受，叫兩聲媳婦心裏都舒坦些。
橘紅色的火光照得她一張臉紅撲撲，暖烘烘的熱氣撲面而來，鼻尖都冒出了小汗珠。
「等爹出來。」他指了指茅房，「我想洗個澡，身上臭烘烘擦不幹凈。」
「媳婦，我的媳婦。」衛大虎嘿嘿嘿縮進被窩把她摟懷裡，大腦袋埋在她脖間一個勁兒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