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鶴雪輕應了一聲。
「若王醫正肯教我,便是最好。」
那宦官受了凍,語氣也不好。
大齊今年的冬天不好過,丹丘的冬天就更加不好過,他們在居涵關屯兵與大齊雍州軍時有大小戰事摩擦, 又屢屢滋擾其他重鎮。
倪素看他施針完畢,便主動上前研磨,一邊聽他說,一邊代他寫方子,然後交給內知。
「嘉王殿下還好么?」
宦官躬著身子,「奴婢不知,只怕要去了蓉江府才知道。」
「說得也是。」
姜芍也跟著笑,伸手按了按他的肩,「兒孫們都不在雲京,我一早便與易兒說,往後的禍福,都由他們自己去謀,咱們兩個回來這兒,大不了就是兩口薄棺,回來那日,我們不是早就備下了么?」
倪素走到對面的廊廡里,推開門,徐鶴雪坐在書案前,也不知提筆在寫什麼,見她進來,便將筆擱下,合上了。
他手中的書冊,乃是一道萬民書。
王醫正心中一動。
「好啊,你這女子,果然欺瞞娘娘!」
「蓉江府有個爻縣,」
王醫正凈了雙手,在素紗屏風后給呆坐在折背椅上的吳岱施針,他捏著極細的金針,驀地側過臉,只見一面素紗屏風外,那年輕女子身影朦朧,王醫正能夠感覺得到她的目光注視。
她忽然垂首,接著便是清涼的一陣風吹過他的傷處,很輕很輕的幾下,令他覺得有點癢。
徐鶴雪見她抬起頭。
難道魯國公在與她合謀的同時,果真還有另外的打算?
他不現身,便只有她能聽得見他的聲音。
正元帝身體欠安,貴妃欲往慶和殿陪侍,而正元帝卻不許,更令入內內侍省都都知訓斥了一番貴妃身邊服侍的宮人,責怪他們不知珍重貴妃的身子,竟讓貴妃大雪天還出來走動。
「朕這麼些年,還真是小看了永庚。」
王醫正躬著身子立在殿中,倪素瞥了他一眼。
過了半晌,她才道,「不瞞你說,我正想見見她。」
年關還沒過, 天已越發寒冷。
回到南槐街的醫館,正堂里有婦人在等著看診,倪素也沒個歇息的工夫,為她們一一診過病,才走到後面去。
但此時這道書冊,卻並非是救嘉王的良方,反而是殺嘉王的刀,孟雲獻很清楚,萬民書上的每一個名字,于正元帝而言,都是一個養子竟敢越過他這個皇帝而得的民心。
易兒是孟雲獻與姜芍的長子孟變,表字任易。
「同川和秦將軍他們在雍州不易,可我卻不能堅定開戰的決心,這一回,我要教他們失望了。」
「你其實根本不通什麼針法,是不是?」王醫正在裏面冷著聲音,忽然說道。
只聽「彤州」二字,孟雲獻便是眉心一跳,梁神福掀簾出來,將一道書冊遞來,孟雲獻抬手接過。
彤州萬民的名字以硃砂布滿內頁,頁尾所書,儘是嘉王在彤州這些年為百姓所做之事。
又是一日大雪,天寒地凍。
那縣丞是太祖一脈,自太宗繼位之後,在歷任皇帝的打壓之下,太祖一脈已經無爵可承。
「你是說,你家裡這門和-圖-書
金針刺穴的絕學,的確在你手上?」
正元帝並非不知。
雖不至於使吳岱的癲病惡化,卻也不會令他有什麼好轉的跡象,他的確是擅長用針的人,卻並未存心為吳岱醫治。
退出慶和殿,孟雲獻吹了冷風,才發覺自己後背有一層薄薄的汗意,他也沒回政事堂,在永定門外坐馬車回府。
「民女倪素,拜見娘娘。」
正元帝帶了一分笑意的聲音從簾內傳出,而孟雲獻卻越發覺得脊背生寒。
「這是自然。」
雍州的有利戰局並不能改變一個帝王的心意,即便是孟雲獻,他心中就是再想與丹丘打,如今也只能暫且藏住自己的這份心思。
兩人為夫妻,最是知道彼此。
王醫正哪用得著她說。
青穹一下想開來。
「累,」
「煮吧。」
「她兄長是吳岱的那個兒子害死的,但如今為了大義,她竟甘願深入虎穴,為仇人之父治病,此女子,該令我等生慚。」
王醫正停了手,見倪素站在那兒,一副茫然之相。
那萬民書,不就是在提醒官家,君父尚在,何以嘉王盡得民心?
倪素沒說話。
「若不在此時開馬市,我看官家就要動官交子的念頭了,能緩一時,是一時吧。」孟雲獻深知當初在朝上議私交子改官交子時,張敬所說的那番話終究要應驗。
倪素立即明白他已經拿到了那份禮單。
王醫正一頓,卻沒說話。
到今日,他許此女子在屏風外站著,便是借這一針來試探她的深淺。
直到那個人回到她的身邊。
王醫正久久不言,他捋著鬍鬚將面前這個女子打量了一番。
「重開馬市的確能夠暫緩戰事, 可此馬市一開, 國威又置於何地?」這是正元帝並未在朝堂之上一口應下此事的唯一的原因。
魯國公的嫡子早年在外做官,被造反農民起義軍給害死了,他如今只有一個妾生的,不出息的庶子,再有就是幾個女兒。
……
倪素在旁冷眼看著。
「官家,臣以為,非常之時,當用非常之法,若開馬市,則延緩戰事,若不開馬市,則使戰事加劇而軍費花銷更重,」孟雲獻垂首立在簾外,「往後之事可往後再議,我們不防與丹丘先度過這個冬天。」
倪素說著話,卻見一道身影從門外走進來,除了她,無人能見那個人,他手中拿著一道書冊,是用緋紅錦緞裝幀過的,他進來也沒說話,只是與她相視一眼,朝她頷首。
「還能怎麼辦?我要在這個位子上坐得穩一些,就得時時讓官家看見我的利用價值,」孟雲獻無謂地笑了一聲,「不過在此之前,嘉王的事卻不能再拖,我得跟那位夤夜司副使通個氣兒,咱們不能一直都如此被動。」
在官家身邊待了好些年,貴妃還是捉摸不透帝王的喜怒無常。
他皺了皺眉,心中思忖著這幾日來此女子的表現,片刻,他試探一般,鄭重地在吳岱頭上落下一針。
貴妃回到寢殿,由宮娥服侍著脫去了外面的三件披風,近身服侍的宮娥見貴妃臉色不好,便和-圖-書小心翼翼地說道:「娘娘,官家是怕您受凍傷身。」
倪素見他穿了一身乾淨的衣袍。
貴妃抿了一口香茶,在簾后懶懶地挑著眼皮瞧他。
不願打仗的官員們將話都說到了正元帝的心坎里,就是新黨之中, 也有不少人不願打仗, 值此新舊兩黨因議儲而斗得不可開交的時刻,作為東府宰執, 孟雲獻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他甚至不能在此事上多說。
倪素滿眼欣喜。
孟雲獻穩住心神,「彤州整治出的沙田蘆場,為我大齊多得了兩百多萬畝的良田,立租稅,補軍糧……可見官家當時下的這道敕令,實在是惠及生民,利在千秋的好事,若無官家當日的遠見,又何來今日的這道萬民書呢?」
越看,她便越發確定,這位王醫正,根本就沒有用心醫治。
果然女子行醫,便是如此平庸。
談及軍費,正元帝果然沉默,簾後半晌沒有動靜,孟雲獻安靜站立,裏面添了幾聲咳嗽,那入內內侍省都都知梁神福在裏面奉了一碗熱茶,正元帝喝了兩口,干啞的嗓子好受了些,才慢悠悠地道,「孟卿有理。」
「可官家讓你回來推新政,其實就是借你的手斷了那些貪得無厭之輩的過分念頭,丹丘與大齊的戰事官家不問你,你便不能貿然插手,這議儲的事,官家不問,你依舊不能在朝堂上有什麼過多的舉動,嘉王殿下這件事,你該如何辦?」
官家是否還會如此好言相待?還會留著她吳家的尊榮么?
她垂眼瞧著自己腹部,如今已經顯懷。
此時若不開馬市,官家為了國庫少一些負擔,魯國公之流為了讓宗室少一些損失,必定會打起官交子的主意。
「臣觀萬民書上所言,無不是彤州百姓在感念官家恩德,嘉王所為,無不是君父所望,百姓將嘉王視作官家派去雍州惠民的使者,自然認為官家與嘉王父子之親,實難離之。」
貴妃讓王醫正與她一同為父診病,本也是要王醫正來盯緊她。
兩方正式背盟,丹丘極其瘋狂地在邊境燒殺劫掠, 大齊的朝臣們在兩府宰執的主持之下議事。
「倪姑娘,我還用這些水煮茶么?」青穹抱著一罐荻花露水,有些拿不定主意。
孟雲獻喉嚨發緊,他一下握緊夫人的手:「阿芍……」
她問。
宮娥才將將奉上一碗香茶,有個年輕的宦官匆匆地進來,在帘子外頭作揖問安,他衣帽都沾著雪,臉也凍得發紅。
徐鶴雪在桌前坐下來,垂著眼帘翻看禮單。
貴妃的聲音壓著疾風驟雨。
有一個姓趙的縣丞。
百姓,只是認為嘉王是官家您親近的兒子,生怕你們父子之間有什麼誤會,進而傷及親情。
臂上的剮傷破壞了他皮膚肌理的完整性,血紅而刺目。
「娘娘要見你,你最好快些!」
徐鶴雪起身,繞過屏風走到倪素身邊來,王醫正莫名覺得後背好似有一股子陰寒,但他轉過臉,與倪素四目相視,他什麼話也沒說,又專心手上的事。
「對不住。」
姜芍面露冷意,「看m.hetubook.com.com似是在以此為嘉王殿下求情,實則,是惹官家更加忌憚嘉王殿下。」
倪素不語,只是輕輕頷首,立即跟著他去了。
他常出宮替貴妃去探望府里的老主君,也沒少在外頭的茶樓里逗留,魯國公女婿的這樁事,還是他無意間聽來的。
泛冷的光線里,她的面龐白皙。
雖一時不顯,卻貽害無窮。
她如何能不多想呢?吳家單薄成這樣子,之前父親出事,親族能躲則躲,唯恐避之不及,而今,無論是她,還是父親,都指著她腹中的這個孩兒。
徐鶴雪低聲安撫倪素。
外面太冷,王醫正走得很快,倪素今日卻不追著他的步履與他套近乎,而是能走多慢,就走多慢。
「你晚上想吃什麼?」
「這樣會不會好一點?」
倪素愣了一下,隨即匆匆繞過屏風,那吳岱鬢髮斑白,靠在椅子上打瞌睡,任由王醫正擺弄。
數年前嘉王上疏請求親自整治彤州的沙田蘆場,堂堂親王卻與民夫同住在工事地,一住就是好些年,至今,嘉王與彤州百姓共整治出兩百多萬畝的耕田。
孟雲獻眉宇間滿是疲憊。
「你換衣裳了?」
晚飯不及吃,甚至天色都還沒黑,宮中便有人來請倪素入宮。
「可別說什麼不該讓我跟著的話,咱們兩個在一塊兒多少年了,你能離了我?」姜芍橫他一眼。
貴妃不說話,揉按著額角,靠在軟榻上。
「等你去了,」貴妃冷笑了一聲,將茶碗重重往案上一放,「茶都涼透了!」
可爻縣有什麼?
他不動聲色地扶著她的后腰,怕她撞到桌角。
「王醫正。」
瑩塵靜悄悄地浮動。
「我到底也不忍為難你一個孤女。」
倪素惦記著今日的事,並沒有什麼心思想這個,她搖頭,「什麼都好。」
貴妃的嗓音發緊,「國公府的人若送的不是藥材,那麼十有八九,那些東西都送去了爻縣。」
「嗯。」
倪素笑著說,「他能聞到啊。」
屏風外的女子忽然出聲,王醫正眉心一跳,將針取下,卻聽她又道:「不知我可否近前一觀?」
「不過是為求一條生路,再者,醫術要得用,才有它的價值。」倪素伏低身子,言辭懇切。
談及夤夜司副使周挺,孟雲獻倏爾想起一人,「我記得前些日,他與我提起那位倪小娘子,阿芍,那小娘子親口對他說,倪公子是靖安軍舊人,此事,韓清在給我的密信中,也有所提及。」
「如何?」
徐鶴雪輕輕頷首,還沒說話,卻見她幾步走過來,便來掀他的衣袖,他沒有防備,後背抵上牆面,「阿喜……」
徐鶴雪神情清冷,卻禁不住因為她的親近而吻了一下她的眼皮。
「是。」
「徐景安」這三個字,是三萬將士的血,與一個玉節將軍的血,孟雲獻每每思之,皆滿心悲涼。
萬民書上所言,無一字作假。
官家並無一句斥責貴妃,也讓梁神福代為傳了幾句溫言,但貴妃細長的眉間卻依舊籠著一分愁緒。
天色昏黑,姜芍見孟雲獻歸來,一邊為他解下披風,和*圖*書一邊端詳他道:「你怎麼臉色這樣差?」
嘉王前兩年為民修路用的也非是國庫的錢,而是自己的家底,這些嘉王從未上疏稟報過,卻有彤州知州年年奏報。
他摸著她的頭髮。
他前年才因嘉王正值沙田蘆場有功而下旨嘉獎了一番。
「好毒的計。」
「這……」
倪素也不知道怎麼緩解他的疼痛,只能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臉頰。
「你捨得將你家中的醫術交給旁人?」
已經過了這些時日,她再細查,又能查出什麼?
既然徐將軍嘗不出味道,還要用茶來給他煮么?
走出吳府的大門,倪素牽起他的手,「成了么?」
「是……」
他心中不由冷嗤。
貴妃在簾后,一下坐直身體。
「什麼親戚?」
徐鶴雪看著內知出去,從這裏到庫房有些遠,倪素卻不能在這個當口在王醫正的眼皮子底下離開。
孟雲獻眉頭皺得更緊,「今日官家讓我看了一道彤州來的萬民書,嘉王生性敦厚寬仁,在彤州造福百姓,有此萬民請願之象,其實並不意外,但唯一不應該的,是這背後利用了這些質樸民意的人。」
徐鶴雪的手指在禮單上點了點,倪素順著他所指的那處看去,她捏了捏他的手指,然後看向王醫正的背影,「王醫正,我為老主君診脈之時,發覺老主君氣血不足,腎氣有損,是否需要進補?」
「多謝王醫正。」
徐鶴雪輕應一聲。
「倪素,今日的方子是誰開的?」
倪素上前作揖。
若無本錢,將傷國本。
「若這不是個兒子呢?」
回來報了娘娘后,這些日他都在為查探此事而奔忙。
王醫正將信將疑。
他說。
「驛館的人說車轍印子瞧著深,奴婢猜想,那隻怕不是什麼藥材。」
「我看這些事,都快要將你的腰壓彎了。」
殿中侍御史丁進與韓林侍讀學士鄭堅等人堅持促成和談,在他們看來,丹丘此番攻勢猛烈, 無非是因為今年冬天難過,丹丘胡人的草場不夠, 牛羊成群地凍死, 若大齊重開西北馬市, 使兩國互通有無, 必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丹丘過冬難的問題,也可暫緩戰局。
黃昏的餘暉淺金色的一層鋪陳在積雪之上,倪素袖子邊攜帶一縷淡霧,跟隨宦官入了貴妃的寢殿。
「梁神福,將彤州來的東西給孟卿瞧瞧。」
王醫正見她一下慌了,便越發肯定了心中所想,「說什麼不敢幹預我,你根本就是一竅不通!連針法的深淺都瞧不出!」
「……嗯。」
孟雲獻始終握著她的手,哀哀一嘆。
「娘娘,奴婢已仔細查過,魯國公府前些日子的確送了一批藥材去蓉江府。」宦官垂著頭,喘著氣恭敬地答,「奴婢聽人說,有好幾大車呢,說是女婿的親戚在蓉江府做藥材生意,請國公府的人押送的。」
張小娘子在正堂里收拾清掃,青穹從房中出來,倪素才知蔡春絮來過,留了些吃的用的,等了一會兒沒見她回來才走。
姜芍不是不知國事的人,她少時便喜愛讀書,與孟雲獻是多年夫妻,也是君子相交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累么?」
「不要擔心。」
王醫正再沒說讓她出去的話,吳岱的癲病沒有好轉,還是在椅子上一副痴態,王醫正凝住心神,為其施針。
吳府。
孟雲獻一抬頭,「我這就去寫一封手書給周挺。」
孟雲獻笑了笑,「卻不能退。」
她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頭望了一眼他蒼白的面容。
「雲獻。」
「我雖得娘娘口諭,與您一道醫治老主君,但這些日,我一直未曾干預過您,是因為我聽秦老醫官說過,您的針灸之術在太醫局亦是數一數二,我既為小輩,不敢貿然改易您的醫治辦法,但我亦想近前瞧一瞧您的針法。」
孟雲獻絕口不提嘉王在此事上有多大的貢獻。
姜芍不接他的話,轉而在他身邊坐下,問道。
「官家。」
王醫正便越發疑心。
府中的內知與家僕,也都盯著她,防著她。
一句「靖安軍舊人」,令姜芍一愣。
「王醫正,您也知道我為兄伸冤的事,娘娘的親弟因此而伏法,而我如今只是一個孤女,若要與娘娘為善,使貴人放過我,我便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倪素垂首,聲音細顫,「我家中有金針刺穴的絕學不假,只是我父親不許我學醫,在這門絕學上防我防得更加厲害,使我不得半點真傳,如今我空有醫典,卻實在來不及細學,可我若不出此下策,又如何能保得住性命呢?」
「娘娘……」宮娥驚呼出聲,隨即垂首,「孩兒尚未出世,娘娘還是不要多想了。」
「王醫正……」倪素抿了抿唇,面上露出些慌張之色。
官交子才將將取代私交子,正元帝還沒有瞧到其中的好處, 此時若再增加軍費開支,他心中必是不願的。
貴妃胸中鬱氣難解,一手拂落了案角的茶碗。
倪素看著他走出去,她捏了捏指節,見王醫正收拾藥箱要往外走,她也回身去收拾自己的東西。
朝中亦有主和派反對重開馬市,他們之所以反對, 也是與正元帝一樣,顧慮到了所謂重開馬市便是長夷敵之威風,滅我大齊國威。
本錢撥備不足,而交子放量無度,物愈貴,亂民生。
「如今還不知道,」
嘉王妃的孩兒也是在整治沙田蘆場期間流產的,從那以後,嘉王妃的身子一直不好。
他自以為拿住了此女的把柄。
此時,她卻問他累不累。
家族的光耀,後半生的榮華,都在此了。
只展開一頁,孟雲獻的臉色驟變。
這些日,倪素不與他為難,他便借自己針法是為絕學,不許她偷瞧為由,不讓她近前來看,而他時不時地問她幾句藥理,或是針法,她藥理雖通,可涉及針法,她卻支支吾吾,遮遮掩掩。
「官家不想開戰,任你們這些底下的人如何使力,又有什麼用呢?」房中沒留女婢,姜芍自己斟了一碗熱茶給他。
倪素抬起眼來,「還請王醫正手下留情,聽聞您在針灸之術上頗下功夫,若您肯替我瞞下此事,我願將起奉上。」
那縣丞為太祖第四子的子孫,雖落魄潦倒得只有個縣丞的位子坐,但他卻有正經的嫡出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