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伍卷
第五百九十二章 戰葭密胡王再勝(三)

耿純笑道:「諸位,做人貴在知足。今日我部雖未能將王敬賊部全殲,戰果已經不小。一則,旗開得勝,勝了一場,振奮了我部將士的士氣,利於我部下邊的進戰;二則,將王敬賊部逐去了對岸,這亦對咱們大大有利,我『佯渡羊里水,誘胡仁來擊』之此策,可以得行之矣。」
則是說了,李順等將都已經在耿純手底下吃過敗仗了,怎麼他們竟然還不知道耿純之名?不知道「耿純」是誰?聽來似是十分奇怪,實際上也並不奇怪。這乃是因為耿純畢竟不是定陶郡的人,沒有在郡府、都尉府任職,亦不是郡兵中的郡將,故而他雖是跟在劉孔部中,但一直以來,都沒有打出他的旗號,直到這回,他獨自率兵北上城都,才打出了他的名字。
耿純于馬上觀望良久,又接斥候回報,確認了周邊草木、小丘陵之處都沒有王敬的伏兵,於是下達了作戰的命令,說道:「賊陣后是羊里水,其陣賊唯一可逃入的所在便是其部的營地。君等聽我命令,黃君,領你部插入進賊陣與其營之間,斷絕其部賊眾回營的道路;程君,率你部至賊陣的西邊,斷絕王敬賊部西逃的道路,你不用進戰,只列陣以待即可,王敬賊部若往西邊逃竄,你將之阻住。餘下諸君,請即列進攻陣型,隨我由南攻王敬賊部之此陣!」他命令下完,顧視諸將,按劍說道:「王敬賊部只四五百數,我部來攻其營者千人之多!我等的兵力是他的兩倍。今日此戰,如果打得好,就不僅是試探王敬賊部了,我等可將之全殲矣!」
諸吏儘是振奮,齊聲應諾。
他問諸將,「李大兄適言,咱們現宜即刻遣兵往去接應王大兄,諸位大兄以為何如?」
黃姓、程姓兩吏各率其部,到達了耿純給他倆指定的作戰地點;餘下的部www•hetubook.com.com隊亦很快就列好了進攻的陣型。鼓聲擂動,自家的將旗之下,耿純抽劍前指,發起了對王敬陣的進攻。
諸吏似是已見到了勝利的到來,齊聲大笑。
諸吏俱以為然,惋惜的心情略得以平復。
從於曹幹帳下這麼長時間了,胡仁從曹幹這裏學到了不少治兵、治眾的方法,「以身作則」、「公平對待所有的部曲,在某些時候,甚至可以虧待自己的嫡系,厚待原本非是嫡系者」,便是他學到的其中之二。是以「接應王敬曲渡水」的這個任務,他沒有指派李順、郭赦之等各曲去做,而是將此任務給了他自己本曲的部曲。——楚良,現也算是他的半個部曲了。
——話到此處,不免又得說了,曹幹既是打算把劉孔所遣之部,也即耿純部誘到河對岸去,那王敬曲還幹嘛在南岸築營?有道是「做戲做全套」。常理言之,以城都城外的這麼個地理形勢來看,任誰從南邊進兵去打城都縣城,都肯定是會在羊里水的南岸留駐一部兵馬的,不然的話,後路就不穩當。若不留兵,未免可疑。所以王敬這一曲的駐兵南岸,是必不可缺。
胡仁遂乃下令:「宗威、褒贛、謝彭祖、魯逢,你四人引你各屯部曲,即出營外,去羊里水北岸,接應胡大兄部渡水。」又令亦在帳中的楚良,「楚良,你率你曲部曲同往。」
話到此處,他頓了一頓。
「對岸已有胡仁的接應賊眾到,王賊部已是難以盡殲。且君等請看,對岸的賊眾並有已在渡水來南岸者,我部若再追趕,反恐陷入不利。因我下令收兵。」
卻是王敬早已做好了劉孔若果真遣兵來城都的話,他就略作抵抗,便即撤到對岸去的準備。
數吏從前馳馬回來,紛紛請令,說道:「耿君,前是羊https://m.hetubook.com.com里水,王賊部以逃之無路,為何收兵?」
王敬的急報和斥候的探報,相繼呈至胡仁處。
胡仁出營,接住了渡過羊里水,來到營外的王敬及其曲。
胡仁問李順的意見,說道:「李大兄,你看呢?」
而於此際,耿純親自催動的其部主力對王敬陣的進攻,也已展開。
卻這支來佯攻城都的部隊,名義上向外打出的旗號是胡仁為主將、李順為副將,實際上,李順並非是此戰的副將,此戰的真正副將不是別人,正是于下駐兵在羊里水南岸,耿純正要去攻的王敬。那則說了,既然真正的副將是王敬,為何卻對外要打出「李順是副將」的旗號?原因不言自明,曹幹這是要用李順這個「劉孔的手下敗將」,來降低劉孔的警惕。
兩百人的預備隊一被投入,王敬陣更難支矣。其東陣在兩三倍於之的優勢郡兵、縣兵的猛打之下,最先亂了。東陣一亂,波及到中陣、西陣,王敬陣的整個陣都出現了或大或小的混亂。
胡仁問道:「李大兄,是不是還有建議要說?」
郭赦之聽得李順此言,亦說道:「就是呀,這個耿純是誰啊?定陶有點名頭的郡將中,沒聽說過有這麼個人啊?各縣的縣尉裡邊,也沒聽說過叫這個名字的啊!」
郭赦之緊張而興奮地說道:「那咱現在怎麼辦?」
耿純部的部曲追之不放,但王敬曲撤退的隊陣尚算嚴密,沒有太大的破綻,隊中更不斷的有箭矢射出,由是耿純部的部曲儘管緊追,始終不能將之留下、殲滅。耿純數遣勇將、精卒衝鋒,試圖將王敬曲撤退隊陣的隊形再次打亂,卻俱被王敬和那兩個驍勇能戰的屯長的拼力招架住了,直至王敬曲的戰士已撤近到了羊https://m•hetubook•com.com里水的南岸,仍是未能達成企圖。
形勢對王敬陣相當不利。
「建議,倒是沒啥建議了。就是這個耿純,頭次聽到這個名字啊,這個人是誰?」
又一從吏說道:「料是他以為我部系乃遠道而至,他以逸待勞,邊上又有他的營壘,就算是戰有不利,他也能隨時可以撤回他的營中,故此他才敢出營列陣,與我等戰。」
胡仁看罷軍報和探報,說道:「校尉的計策成了!耿純已經率部進到城都縣界,離羊里水只十來里遠了。他沒有先築營,自帶了一部,現正去攻王軍侯部。」
被殺散的王敬曲兵士,有的往河邊跑,有的被逼向了王敬陣的東翼。
旁邊一吏問道:「什麼好處?」
諸人猜測了會兒。
卻見那黃姓軍吏率先發動,引率其部,如似離弦之箭,猛撲殺入進了王敬陣與其營之間的野地上。王敬在這裏留了少數的兵士駐守,不是黃姓軍吏和其部的對手,不多時即被殺散。
宗威、楚良等也都在帳中,俱躬身領命。
李順雖知自己不是真正的「副將」,胡仁的這句問他,應該只是客氣,但他生性質樸,卻沒有因此而就「撂挑子」——畢竟成陽的那場敗仗,的確是他指揮不利,他對曹幹此回用胡仁、王敬代替他,沒有分毫的怨言,他因仍是思酌之後,正經回答,說道:「胡大兄,在咱們來前,郎君有交代,咱們此佯攻城都,若是劉孔果然遣兵來攻,則咱們前期的任務便主要只有一個,即是將劉孔所遣之部,誘到羊里水北岸。現既劉孔果遣部來,那咱就按郎君的交代來辦,不急著與其部交戰,而先遣兵把王大兄曲從對岸接應到咱們這邊便是了。」
城都城外,胡仁營。
劉孔若遣兵來,那就先不與之交戰,「誘其部」、或「放其部」到羊里水北岸,然後等www•hetubook.com•com曹幹率主力到后,再南北合擊,將劉孔遣來之此部兵馬殲滅——此是曹幹、張曼制定下來的此戰計劃。這既然是曹幹的計劃和命令,李鐵、郭赦之諸將自是無有異議,對李順之議俱皆贊成。
旁邊那吏恍然,說道:「哎喲,可不就是?」舉一反三,又說道:「胡仁諸賊小帥驚慌失措,同時也將會更有利於耿君『佯渡羊里水,以誘胡賊來擊』此策得行!」
王敬陣南邊是四五百的郡兵、縣兵吶喊猛攻,東邊是落敗潰逃而至的其部散卒,以及追在散卒後邊的黃姓軍吏所率之部,等若是南、東兩面都受到了攻擊。
指示明白,安排停當,王敬曲各屯魚貫出營,背對羊里水,在營西列陣。
一從吏說道:「王敬此賊,好個狗膽!耿君親率部來攻,他不在營中待著,卻還敢出營列陣。」
胡仁打斷了諸人的猜測,說道:「不管這個耿純是誰吧,劉孔既然是任他為將,令他引兵來城都,想來這個人當是有幾分能耐。咱們一則謹慎小心,二則如李大兄適才所言,盡按校尉的囑令來行事,便就是了。」
這吏笑道:「王敬賊部一到對岸,羊里水南岸就沒了賊兵的留駐人馬。此是賊兵的南返乘氏之路,已被我部斷掉。如我料之不差,胡仁諸賊小帥聞訊,必是驚慌失措。」
這個推測合情合理。
耿純遙遙望見此狀,知道已是難以將王敬曲殲滅。
城都城下,胡仁部營。
散在營外的兵馬收攏營中以後,王敬把本曲的屯長們招聚起來,簡單的向他們下達了接下來的作戰安排,命令說道:「劉孔部已分兵來攻我營,咱們出營列陣,作些抵抗,便去對岸!」
在岸邊,王敬留的有部曲戰士,河邊停放的並有船隻。
宗威、楚良等這時已經到了對岸,和_圖_書並分出了三四百的部曲乘坐對岸岸邊的船隻,在往南岸來。
李鐵猜測說道:「定陶太守姓耿。耿這個姓,並不多見,會不會這個耿純與耿艾有什麼關係?」
兩下相見,胡仁握住他的手,笑道:「王大兄此戰之經過,我已聽稟。王大兄的這場仗敗得好!賊郡兵又勝了一場,其部將士士氣必驕,再底下來,咱們便靜等他們渡水可也。」
對岸的戰事隨時可能打響,不能耽誤時間,宗威、楚良等領命之後,便即出帳,各點兵馬,匯做一股,合計七八百人,以宗威為將,趕向羊里水北岸、王敬營的對面去者。
諸吏惋嘆,都道可惜。
他及時的利用這隊部曲,左馳右突,將混亂的各小陣部曲重新收攏了起來。隨之,在預先已有準備的各屯屯長的組織下,數百部曲戰士變東西走向的守陣為南北走向的撤退的隊陣。王敬親自和兩個驍勇能戰的屯長引帶精銳戰士斷後和護住兩翼,且戰且退,退向羊里水南岸。
耿純領兵到達,眺看王敬曲的陣勢,是個長方形的守御陣型。其東是王敬曲的營地,其北七八裡外是河面不算很寬的羊里水,其西、其南俱是野地。因是盛夏,又離水近,這一帶的野地草木蔥蔥。時近傍晚,日頭掛在西天,依然熾熱的陽光曬將下來,將遠近曬的都耀眼刺目。
王敬曲的營地離羊里水的南岸不遠。
他無可奈何,只好放棄了這個打算,傳令部隊,不要再往前追趕,就地停下。
李順、李鐵、郭赦之等將皆已在議事帳中。
好在王敬預先也留下了一隊部曲作為預備隊。
戰未幾時,在本部主力后觀戰、督戰的耿純,敏銳地發現王敬陣的東陣開始出現變亂的跡象,他抓住戰機,立刻命令留在左近的兩百人的預備隊:「攻賊之東陣!」
一吏笑道:「將王敬賊部逐去對岸,對咱們還有個大大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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