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耿純等所判斷的胡仁部「懼怕怯戰」,顯是截然兩類。
曹賊率部曲五千,已出乘氏,向城都進發,我部將即日攔道設阻。曹賊部眾,我部兵少,斷難將之久阻。君若能于兩日內克拔胡賊營,可再圍攻之,若不能,且撤還為宜。
召集了諸軍吏、軍將皆來,耿純與他們召開軍議,商量下步計劃。
苟彘補充說道:「不僅僅是軍糧的問題。郡府和各縣才給劉公送去了一批糧食,糧秣這塊兒倒尚充足,真糧不夠時,再向劉公求糧則是。最要命的問題是,現在城都城外的這部賊寇,僅是曹賊帳下的一部,曹賊和他的主力而今可都是在乘氏的啊!聞得胡仁這部賊受到我部的進攻,被困城都城下,曹賊焉會不救?——固是在我部出發之前,耿君已與劉公約定,曹賊若來救援胡仁部賊,便勞劉公阻之。可劉公分了三千部曲給耿君與我等,劉公現所領之部只有兩千人,短日內阻住曹賊自是足矣,然若時日一長,曹賊狡悍,恐就不好說了!」
不論胡仁撤退是不是因為怕了耿純,而這耿純能夠捨棄小利,將眼光放到之後的戰事上,亦堪稱是「目光長遠」矣。只此一點,其人儘管年輕,方二十多歲,就與尋常之將顯出了區別。
黃縱問道:「耿君,其若堅守營中不出,又若其糧秣不缺,何以十日內結束戰鬥?耿君莫不是已有計矣?」
苟彘、黃縱接連的發言過後,興高采烈的那些軍吏分別琢磨了下,覺得他倆說的有理,高興的笑臉紛紛收起,交頭接耳,彼此議論了會兒,均把視線看向了耿純。
其先藏在對岸的別部,耿純暫時仍未召回,築營期間,他只留出了五百精銳列陣戒備——卻他是一計不成https://m.hetubook•com.com,一計又生,他這是在以「戒備不嚴」,試著再引誘胡仁部一次,看胡仁部會不會動兵來攻。結果無須多說,其部半渡,胡仁尚不攻之,況乎其部已到對岸?又是白瞎了一條好計。三更前後,營地粗成,其藏身不遠處的那支別部,這時才藉著夜色來與他會合。
尚未等到耿純與諸軍將、軍吏商議出個決定出來,又次日,劉孔的再一道急報羽檄來至。
到第五天時,城都縣的縣寺徵調了數千的民夫,按耿純的命令,在胡仁營外的四面近處各起了兩座高台,耿純置弓弩手其上,由乃自此日伊始,營中不但要應付一波波、輪換上陣的從地面上攻營的耿純部部曲,並還要應付于高台上俯射營中的耿純部弓弩手矣。
十余個軍吏、軍將大多情緒高漲,興高采烈,少部分雖也高興,透出點憂色。
截至目前的攻營之戰,雖然是耿純部佔據了上風,可居然在已經連著守了六七天營之後的此際,胡仁部居然尚能派出敢死勇士出營反擊進戰,這卻是出乎了耿純等的意料。
又艱難的守了兩天,這一日,西營牆被耿純部的投石車砸塌了一段。宗威帶著他的部曲,拚死殺退了大喜若狂、試圖衝進來的耿純部的精銳部曲,掩護著隨軍的民夫推來了足夠數量的木城,最終總算是險之又險的堵上了被砸塌的營牆段。這天晚上,褒贛、謝彭祖率敢死勇士,從營牆上垂繩而下,向仍未停攻營的耿純部發起了一次反擊,取得了一次反擊勝利,殺傷了耿純部部曲數十。藉由這次反擊,營中的民夫們勉勉強強的把被砸塌的營牆段重新堆砌成牆。
帶著憂色的軍吏中,另有人接住了苟彘的腔,也說道:「是呀。如果這賊寇一直在和圖書營中待著,這仗,的確可就是不好打了啊!傍晚時,我等都跟著耿君去看過賊寇的營寨了,賊寇的此營築得尚算堅牢,外有營壕,營牆頗高,賊眾的兵馬也不少。一旦他們固營堅守,這仗弄不好就要打成相持戰矣!我部只帶了半個月的軍糧,已用去少半,現部中所余之糧只夠十日之用。十天之內,若是仍還不能將胡賊此部賊殲滅,或者至少是擊走,咱就得再向劉公求糧。」
築營時,耿純已至城東,觀望過胡仁等部的軍寨。
胡仁每天,除掉冒著矢石,巡視各面營牆,督察李順、王敬等各曲的守戰情況,入夜以後,他還總是親至安置傷員的營區,循撫傷員,學照曹幹對待傷員的樣子,親手給些傷員抹去血漬、上藥裹傷。五天的守營下來,輕、重傷員已達兩三百數,預先留置備用為傷員區的營區,眼見得已不夠地方,部中的軍醫也早已是人手不足,好些都是連著幾天沒睡過覺了。
耿純心頭升起了濃濃的疑惑,可仗打到現在,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能不繼續打下來了。前來支援他的甄城、都關的縣卒自帶的有糧秣,城都城內亦有儲糧,軍糧暫還夠用,但到底「十天之內」能不能將胡仁部的營打將下來?耿純這個時候也是沒了十足的把握,為穩妥起見,他還是派了軍吏去劉孔處,向劉孔請求糧秣上的增援;同時,他擔心曹幹可能已經率部出了乘氏,來救胡仁部,順道叫軍吏問一問劉孔,曹幹部現下的情形。
黃縱代表大家,說道:「耿君智謀周全,我等所慮,耿君必是早已慮到。敢問耿君,可已有策應對此局?」
曹幹帶了五千兵馬來救胡仁?
這又說話之人是個郡將,快四十歲的年紀,名叫黃縱。——耿純部中姓黃的軍將有兩
和*圖*書個,一個便是此位黃縱,另一個則即是昨日攻王敬曲時,被耿純任以「插|進王敬曲陣與王敬營間」之任的那位「黃軍將」,那位黃軍將叫黃商,與此位黃縱是同產兄弟。黃縱為兄,黃商為弟。
「臨敵克勝,計謀當然重要,但主要靠的不是計謀,是將士們的勇敢、用命。『兩軍相逢勇者勝』嘛,對不對?能夠用的計謀,我都已經用過了,再下來,我已是無計可施。唯一可用之法,便是明日起,咱們就聯合城都守卒,再召甄城、都關的縣卒亦來,以我部絕對的優勢兵力,猛攻胡賊部營!十天的功夫,以賊之怯戰,我之士氣高昂,便是一座城,咱也能給他拔下來了,何況只是一個區區的營寨?」圖窮匕見,計謀不成,那便強攻,耿純起身,雙目炯炯,按劍顧盼帳中諸將,振奮他們的士氣,說道:「只要君等俱能用命,我等的猛攻之下,我料之,用不了十天,胡仁部賊的此營,我等就必能攻克!至其時,我親把酒,為君等慶功!」
我部兵敗,已退還成陽。曹賊引眾急向城都,君速撤之!君速撤之!
只見那營外矢石不絕,高處箭如雨下,四面無不敵攻,守營的壓力日漸一日,越來越大。
天氣熱,晚上也熱,帳中的人多,更熱,包括耿純在內,帳中的每個人都是汗津津的,而汗水越多,鬥志越是高昂,諸軍將、武吏齊齊起身,向耿純行禮,皆大聲說道:「敢不從君令!」
畢竟,曹幹的戰績就擺在那裡,遠的不提,只說他率部進到定陶郡后,凡只要是他親自指揮的仗,那是一場敗仗沒打過,先後兩次殲滅了郡府的援兵,擒獲了張黑、阮原,接著又接連打下了乘氏、㢉縣兩座縣城,期間還曾兵至定陶縣,https://m.hetubook.com.com嚇得耿艾急召劉孔、耿純還師,說曹幹現已是「威震定陶」,還真算不上是太誇張之辭。從在耿純部中的這些軍吏、軍將,儘管都尚沒有和曹幹交過手,卻曹幹的戰績實打實的他們哪個不知?因對曹幹,他們絕無輕視之心。
諸人看去,說話此人三十多歲,穿著百石武吏的服色,乃是句陽縣寺的賊曹掾,此人在耿純部中的這一干郡將、縣武吏中,出身寒微,地位只是普通,但稍有謀慮,名叫苟彘。
耿純說道:「君等所慮固是!所以殲滅,或至少是擊潰胡仁部賊的此戰,我部不能拖延時日,最好是在十日內就結束戰鬥。」
再過兩三天,就要到耿純定下的攻破胡仁部營的「十天之期」了。
胡仁堅不出戰,他居中指揮,由李順、王敬、郭赦之等將,分各負責四面營牆的守御,宗威、褒贛等為預備隊,哪裡的戰況吃緊,就奔去哪裡支援;又有李鐵等政委,協助守戰之餘,專責士氣的鼓舞等事。上至胡仁、下到諸將,人人都是從早到晚,不離營牆半步。
派去求見劉孔的軍吏才走一天,尚未歸來,劉孔的急報已到。
軍議一開始,眉宇間掛著點憂色的這少部分軍吏中,就有人說道:「我部今日順利渡過了羊里水,現已在城都城外結營,這當然是好事,但是耿君先以半渡、復以築營,兩次設計,誘賊來攻,兩次賊都未敢攻,由此足可見,賊寇在吃了兩個敗仗后,已是膽怯懼戰,這對我部卻稍不利也!如果賊寇接下來固營不出,他們只在營中待著,這仗可怎麼打才好了?」
攻營到第三天,西邊都關、甄城兩縣的援兵陸續來至,兩縣各遣了千人上下的縣卒,幾路兵馬合計,耿純部的部曲已達六千餘眾,相比營內的胡仁部,確是已然絕對優勢的兵力了。
m•hetubook•com•com耿純因乃留下了一部在南岸駐守,便率主力渡水。
胡仁部既退,計謀雖然是沒有得用,但渡水已沒有了敵人攔截。
一大一小兩場勝仗下來,諸軍吏、軍將們對胡仁、李順等等這些曹幹帳下的「賊小帥」,誠然是大都已起了輕視之意,可說到曹幹,他們卻還都是相當的忌憚之的。
守營到第三天後,耿純部的兵力得到了大的增強,攻勢更猛,原先還只是白天攻,只攻三面,第四天起,變成了白天攻、晚上也攻,且是四面俱攻。
渡到對岸。胡仁部的營地在城東;城南離羊里水近,地卑潮濕,不宜築營,耿純率部進軍至城都城西,選了塊合適的地方,命部曲築營。
看來營中賊部的士氣還沒有低落,相反,有可能還比較旺盛!
這四堆火顯然是生不生都沒啥大用了,但不生,那就是一點沒用,讓別部白跑一趟,生,興許還能有點效用——萬一藏在對岸的別部跑得快呢?說不定還能追上撤退的胡仁部的尾巴,多多少少的搞點戰果。耿純因此正要下令,命令趕緊生火,命令未出,他轉念一想:「賊兵已被我打怕,我若再對岸伏兵現身,讓胡賊等知了他們又差點中了我計,再底下來進戰,他們勢必更加謹慎,這仗就更不好打了。」念頭及此,遂捨棄了生火的打算,令道:「不生了!」
城都縣內得了耿純的傳檄,也出兵城外,相助耿純。
急報言道:
這道急報言道:
第二天起,耿純親督諸部,猛攻胡仁部營。
這麼多的兵馬,他難道是傾巢而出?五千之多的賊眾,劉孔部現只有兩千人,那肯定是擋不了太久的。則現在該怎麼辦?是仍再猛攻胡仁部營,還是及早撤退,與劉孔部會師合兵,改而和曹幹所親自率領的賊眾援兵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