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複雜，越簡單，越方便越好。」張曉舟說道。

「首先我要代表管理團隊向所有成員表示深刻的歉意。昨天晚上發生的這個事件里，李大叔沒有盡到自己的責任是一個方面，但我們管理團隊也有很大的責任。」

他默默地站在那裡，看著眼前的人們，直到他們漸漸停止了討論。

「我不想指責任何人，我只想再一次告訴大家，在現在這個世界里，任何看似微不足道的疏忽都有可能給自己和家人帶來無法彌補的傷害，帶來我們無法承受的後果。今天犯錯的是我們，我們已經認識到了這個錯誤。我希望，大家能夠從我們身上吸取這個教訓。」

安瀾大廈的有著充足的空間，而且當時沒有被人佔據，距離他們原本的家園也不遠，在那時看來是最好的選擇。但在有了這麼多的糧食、高產的種子和超過一百五十人之後，這個地方就顯得狹窄了。他必須把安瀾大廈這個團隊的影響力擴大到周圍的區域，找到更多可以使用的空間，所以這四幢房子很自然地就成為了第一選擇。

他的話讓這個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很囧，張曉舟急忙用手扯了他一下。「管理團隊沒有盡到監督檢查的責任，你們這個判斷沒有問題。」他平和地說道。「那天晚上本來應該是我起來巡夜，這是我的失職，我願意接受裁決庭的處罰。」

「什麼？」

「啊？」這個人一下子愣住了。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處罰張曉舟或者是管理團隊的任何成員，就像錢偉所說，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本身就參加了之前的行動，那天回來有多累，壓力有多大他們都很清楚。管理團隊沒有按照制度起來巡夜在他們看來並不是值班員可以睡覺的理由。

最關鍵的是，他們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不是符合領導的意思，但張曉舟這裏一直都有人，他們也沒有機會來試探一下。

但他們真的會這麼做嗎？

「把整個團隊的安全壓在三個值班員的身上，這個安排本身是不合理的。我們本來應該提前考慮到存在的安全隱患，考慮用hｔｔｐs://www•heｔuboｏk.com•ｃｏｍ技術手段或者是更合理的制度，更合理的人員安排來規避這樣的風險，但因為一切草創，面臨的問題千頭萬緒，我們沒有提前預見到，更沒有去做。我們也沒有認真地按照制定出來的制度落實夜間的巡查，讓李大叔因此而放鬆了警惕，違反了值班員的制度。應該說，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件，是我們同時失職而造成的結果。」

「幸運的是，昨天晚上我們並沒有遭遇更嚴重的後果，沒有人潛入我們的房子，沒有人搶劫我們，也沒有人縱火。我們的這個失誤沒有造成災難性的後果。但我想說的是，這一切都是有可能的發生的！如果我們遭遇的不是盜竊而是搶劫，結果會完全不同！我們中的一些人也許會死去，有些人也許會被迫離開，有些人很可能會被俘虜，被迫去做那些極度違反我們個人意願的事情！」

「明天我們開始對那些缺乏保護的窗戶進行改造，安裝防護欄，我估計五天左右能夠完成。」錢偉對張曉舟說道。他們的計劃是在窗戶內部而不是在外面安裝圍欄，這種做法在以前根本是不可想象的，因為既不美觀又佔用空間，但現在，人們唯一考慮的只有效率、工程量和效果。

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認為正確的事情，對方卻未必真的認為正確。即便是他說服了這些團隊的負責人，他們又能不能說服各自團隊的成員，這又是另外一個問題了。但張曉舟只能儘可能地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至於結果如何，那不是他能夠控制的。

事件本身沒有什麼可說的，那些人趁著晚上下雨的時候偷偷撬開了安瀾大廈側面通往停車場的那道鐵欄杆門，然後偷走了其中的三輛車，並且因為貪念而順手弄走了他們魚池裡的魚和藕。其中兩個人曾經試圖撬開後門，但因為聽到了有人走動的聲音而放棄了這個打算。

「我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我們曾經見過有人被那些森林中的吸血蟲子殺死，我們的團隊中也有人曾經被那和圖書些蟲子叮咬后差一點就喪命！我們專門把這些事情告訴過大家，但結果呢？因為晚上睡覺太熱，還是有很多人開著窗戶睡覺！沒有及時給所有房間都配上紗窗是管理團隊的責任，但生命和舒適對比，哪一個更加重要？」

人們驚訝地又開始小聲議論了起來。

晚飯之前，所有人都注意到了早上選出來的裁決庭的人們站到了講台旁，會議室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那些新加入的人小聲地問著周圍的人這是什麼情況，很快，他們就閉上了嘴等待著結果。

「請大家安靜。」張曉舟站出來說道。「裁決庭已經有結果了。」

如果其他團隊也能夠按照他們這個辦法來做，就能夠解決近千人的生存問題，至少對於他們所在的這個區域來說，就不會出現大規模的餓殍和混亂。

「這怎麼行！」錢偉馬上說道。「那天晚上大家都太累了，根本就沒有安排巡視檢查的事情……」

把這些人送走，已經臨近吃晚飯的時候了，錢偉帶著幾個年輕人已經對存在安全隱患的門窗進行了改造，讓它們變成從內部能夠打開，但從外部只能暴力進行破壞的結構。但每個入口的地方現在都裝了一個金屬拉線機構，當門被人打開，距離這道門最近的哨位那兒的鑼就會被敲響。

「這個裁決庭！難道你要讓他們變成凌駕在我們管理團隊之上的東西？」

兩人的工作效率讓他感到有些汗顏，整整一天他都在處理與其他團隊有關的事情，真正屬於安瀾大廈的事情都沒有做幾件。不過這也讓他感到高興，某種意義上來說，事情不需要他的參与就很好的完成，這才是他所想要看到的結果。

進來的是上午成立的裁決庭的代表，張曉舟愣了一下。「結果出來了？」

結果其實早就應該出來了，這件事情本身並沒有太大的爭議，也沒有什麼複雜的地方，加上很快就抓住了小偷中的三個成員，幾乎不需要怎麼調查就能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所以拖到現在才出結果，更多的其實是因為他們一直在考慮懲罰的力www•heｔubooｋ.cｏｍ•coｍ度問題。

「你這人怎麼……」錢偉一下子急了起來，說來說去，竟然變成管理團隊的問題了？「你不知道前一天都做了什麼事情嗎？整整累了兩天，又經歷了那麼多事情，難道就不能……」

「前面的我沒有意見，但你們既然發現了管理團隊在這個事情裏面的責任，就應該同樣提出處理意見來。」張曉舟說道。「這樣把，你們抓緊時間討論一下，拿出一個結果，然後在晚飯之前宣布，不需要通過我們這裏了。」

「你指什麼？」

之所以專門說這個事情，主要是考慮到有這個制度存在，怕李學勤和他的家屬到時候拿這個條款說事，給張曉舟他們提個醒。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張曉舟卻表現出了這樣的態度，這反倒讓他有些惶恐了。

這樣的結果錢偉並不是很滿意，但他沒有多說什麼。

「我是隊長，沒有安排就是我的失職，這沒有爭議。」張曉舟說道。「你接著說吧。」

很少有人注意到，裁決庭的意見中還有要求管理團隊公開承認錯誤並且引以為戒這樣的內容。

裁決庭的代表有些動容，他看了看錢偉，低頭看著自己的筆記說道：「我們最後的結果是，認定李學勤在值夜班期間睡覺，違反了值班制度，並且造成了較為嚴重的後果，決定對他處以關五天禁閉，扣除五天用水，三天口糧減半的懲罰。」

「請進？」

裁決庭的代表一臉懵懂地走了出去，錢偉馬上說道：「張曉舟，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我們查了規定，按照新的值班制度，管理團隊應該有人起來巡查他們的值班情況……但昨天晚上並沒有……如果有人巡查的話，他也許就不會打瞌睡了。」

劉玉成的工作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吳工等三個新加入的團隊的物資全都運送到了安瀾大廈，他們還找到了許多可以用來盛水的大桶，用來裝沙子的木箱和鏟子，以及從其他周邊那些工廠找來的沒有人要的滅火器，分散地放在大廈的走廊里。真的遇到有敵人放火或者是入侵，這些東西不但能夠用來滅火和_圖_書，鏟子和滅火器還可以用來作為武器使用。

之前那個男子代表裁決庭站到了講台上，他明顯有些緊張，但在張曉舟等人的鼓勵下，他還是略微有些磕巴地念完了他們調查的過程和最終給出的處理意見。

「我們表決通過那五條原則的時候，裁決庭本身就高於管理團隊。」張曉舟答道。「管理團隊沒有辦法調解和處理的問題才成立裁決庭進行調查和處理，而更加重大的問題則必須通過全體成員大會，這個關係應該很清楚啊？」

「對於管理團隊呢？」張曉舟問道。

當人們聽到「禁閉五天」這樣的懲罰時，有人鬆了一口氣，但也有人感覺不太公正，但無論怎麼說，這樣的結果並沒有太大地偏離他們的心理預期。

三人正在討論第二天要做的事情，突然有人在外面輕輕地敲了一下門。

「再一次向大家道歉。」他最後說道。「管理團隊將會深刻地吸取這次事件的經驗和教訓，儘快把安瀾大廈的安全防護工作做好，杜絕同樣的事情發生。這不是空話，也不是套話，而是我們實實在在必須要做的事情。希望大家監督我們的工作，和我們一起把這些工作做好。對不起！謝謝大家！」

太輕，沒有震懾意義，也失去了他們九個人專門為這個事情討論一天的意義；太重，又有點說不過去，而且大家都是熟人，還真的很難下這樣的決心。

外部人員的罪行已經得到了處理，裁決庭所要決定的是對內部人員的處理，簡單地來說，就是對於值班員的處理。他們認為其他兩個值班員在這個事情上並沒有明顯的錯誤，沒有證據表明他們有脫崗或者是睡覺的情況，唯一的處罰對象就是在大廈北側值班的那個值班員李學勤。

其實在最初選擇基地的時候劉玉成等人就強烈地推薦過自己的房子，但因為那個時候條件不具備，張曉舟最終並沒有選擇那個地方。

「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周圍的人。」他對錢偉說道。「也許我們會遇到野心家，遇上居心叵測的人，但不會是現在這些人，更不會是現在這個時候。」

和圖書從使用面積上來看，每幢房子都有將近一萬平米的可利用空間，即便是扣除了電梯、走廊、樓梯等沒有辦法使用的空間，再刨掉光照不好，以及人們生活所必須要佔用的空間，能夠改建成田地的空間也應該有六千平米以上，四幢房子加起來也許能夠養活三百人甚至是四百人。

「這裡有個問題……」裁決庭的代表吞吞吐吐地說道。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張曉舟這時候卻說道。「但裁決庭只是一個臨時性的設置，而且每一次人員都是完全隨機組成，它怎麼可能影響到管理團隊的權威？至於全體大會，那就更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如果我們努力工作，竭盡全力地帶領大家去謀求一條生路，卻沒有辦法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那要麼是我們自己出了嚴重的問題，要麼就是這個團隊出了嚴重的問題。我相信我們的付出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應該能夠看到，難道他們會在這種事情上非要和我們過不去，在團隊里製造裂痕嗎？」

「應急預案我大概弄了一個出來，不過可能有很多地方都要修改。」劉玉成也說道。

「我不是要危言聳聽，但我懇切地希望，我們的每一個成員都要時刻保持清醒。我們生活的環境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我們的生活已經發生了徹底的改變，但我們的思想有沒有跟著扭轉過來？我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扭轉過來了，但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讓我知道，其實我沒有。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像我一樣，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甚至還沒有這樣的意識。但我必須要告訴大家，這樣下去，會很危險。」

「但是……但是……」錢偉一下子語塞了，在他看來，所謂的裁決庭就是代替管理團隊處理那些得罪人的，不方便由他們出面干預的事情的機構。但現在看來，張曉舟所想的和他理解的卻完全不同。但究竟是什麼地方不對，他卻一下子說不出來。

「這個……」

張曉舟耗費了整整一個下午和他們探討完善所有的細節，但在他看來，那些人未必真的會完全按照他的引導去做。

張曉舟再一次回到了講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