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人,你怎麼保證他們會守口如瓶?你怎麼保證他們之前就真的沒有和自己身邊的人說過?」張曉舟感覺自己此刻就像是電影電視劇里的大反派,正準備用一種錯誤去掩蓋另外一種錯誤。
張曉舟用最快的速度看完文件,臉色也變了,甚至比老常的臉色更加難看。
看到張曉舟他們,聯防隊員們的神情都有些古怪。蔣老五和許俊才都迎了出來,嚴燁則神情自若地坐在治安聯防點的棚子里,但他不斷抖動著的雙手和腳依然透露出他的情緒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鎮定。
「當時到現場的人是哪幾個?」老常對許俊才問道。「都叫上,我們一起去勘查現場。」
但讓張曉舟和老常感到為難,甚至感到痛苦的,卻是整個事件最後的細節。
沒有照相機,老常只能把現場的情況畫了下來,然後讓當事人們一一確認簽字。
如果他們真的想殺人,用口袋套住嚴燁的腦袋之後,直接用刀或者是用矛亂扎亂捅才合理,而事實如果是那樣,嚴燁早就已經死了。
他們相互之間也沒有什麼保護的意思,抓住一個之後,馬上就把其他人供了出來,僅僅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老常就把事發時偷襲嚴燁然後又逃走的那六個人全部抓住,帶回了作為聯盟總部的康華醫院,分開進行審訊。
「那幾個聯防隊員還在,我沒讓他們回去。」老常繼續說道。「現在知情的人就只有你我,這兩個看到了整個過程的當事人,首先趕到的四個聯防隊員和嚴燁本人。我反覆問過,那四個聯防隊員都發誓說沒告訴其他人。」
「他們七八個人偷襲我,想殺我,被我反殺了兩個。」嚴燁答道,同時把衣服脫開給他們看。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但事情過後,他的心反而沒有之前那麼鎮定了,聲音也微微地m.hetubook•com•com
顫抖了起來。
許俊才急忙答道:「我們去的時候就都跑了,當時太黑,我們又不知道情況,就沒敢追。不過平時跟他們倆來往的就那幾個人,要抓的話都能抓住。」
答:「以前打人的時候都是這麼喊的,打死他,乾死他,去死吧,都是隨嘴喊喊而已,並不是真的想殺人。」
「對!好好地教訓他一頓!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
蔣老五在旁邊急得滿頭大汗,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兩具屍體都放在旁邊,因為擔心恐龍被血腥味吸引到這裏,聯防隊員們在周邊點了好幾個大大的火堆。
「七八個人?」老常說道。「人抓住了嗎?」
難道事情真的已經嚴重到了這樣的地步,但他卻根本就沒有意識到?
火把的光沒法和電燈相比,只能照亮很小的一個範圍,但人們還是找到了兩個死者分別被殺死的位置,嚴燁被口袋套住毒打的位置,扔在地上已經沾滿了鮮血的口袋,甚至找到了那些在慌亂中被丟棄的棍棒。
他的臉色相當差,一方面當然是因為一宿沒睡,但另一方面,卻是因為案情出現了巨大的反轉。
「我倒有個主意,拿麻袋套住他的頭好好收拾他一下!看他還敢不敢這麼囂張!」
他小心翼翼地隱瞞著自己曾經出現在樊彪被殺的現場,被張曉舟和老常脅迫的事實,和其他人一起發發牢騷,罵罵人,散布一些謠言、壞話和段子,也吹一些沒人會去戳破的牛皮,把自己的面子綳起來,僅此而已了。
「尼瑪,要是以前,老子非拿刀剁了他!」
「就是!」
「是真的嗎?」
嚴燁的臉上,額頭上都有紫色的瘀傷,嘴角也破了,看上去很慘。
而讓嚴燁暴起的暗算,其實也只是他們在酒後的一時www.hetubook.com.com興起。
他微微地有些后怕,好在今天晚上負責執勤的是許俊才團隊的人,而且是許俊才帶隊執勤。否則的話,現在說不定整個工業區都已經鬧起來了。
「我去看過屍體,傷口很明顯。後來我又把當時趕過去的聯防隊員叫過來詳細地問過,他們看到的情況也是如此。」
一個帶來了嚴重後果的烏龍事件。
即便是在嚴燁的複述中,人們依然能夠感覺到當時情況的兇險。
「那個小子又在那裡了,它瑪的!跟著老子好幾天了,不知道要幹什麼?」
死人也許在現在這個世界已經不算什麼,但被恐龍殺死、出事故死去和被人殺掉,性質完全不同,康華醫院的這些人本來就是聯盟的敏感人群,這件事情處理不當很有可能帶來嚴重的問題。如果不把有力的證據收集起來,等到流言四起的時候就很難說清楚了。
他自己則回到房間,等待著結果。
幾個喝得半醉的人,就這樣相互鼓動著,隨手拿起棍棒悄悄從房子後面跑出去,繞到了嚴燁的背後。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但沒多說什麼。
張曉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這樣做應該有他的原因,年輕人本來就比較衝動和偏激,遇到了那樣的事情之後一時收不住手也解釋得過去。關鍵是,這樣的事情說出去對聯盟沒有什麼好處,只會讓我們和康華醫院那些人的關係變得更加惡劣。整個事情的經過都比較清楚了,嚴燁是在履行職責的過程中,遭到那些人的惡意報復,隨後失手傷人。最後的細節並不是非要說出來。」
問:「那你們為什麼要叫『打死他』?」
他身上那一條條棍棒猛擊之後留下的傷痕讓人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之前對他下手那麼狠搞出兩條人命還略微有些微詞的人們也馬m.hetubook.com.com上就轉變了立場。被人這麼毒打,肯定只能拚死反抗,刀槍無眼,殺掉兩個人也只能說是他們運氣不好。
但這樣的事情不能拖,按照他這麼多年來的辦案經驗,如果不在第一時間把當事人控制住,給了他們足夠的時間去梳理、串聯,得出的口供就完全不同了。
張曉舟對這樣的事情一點頭緒都沒有,只能交給老常全權負責,他只是把老常他們準備用來拍照做城北聯盟成員身份卡的數碼相機拿了出來,反覆給嚴燁拍了幾十張照片,然後便讓值班醫生幫他處理傷勢,休息。
所有證物都用袋子裝了起來,標註上發現它們的位置和編號,以便和老常繪製的示意圖對應起來。
說來也是,如果對方真的是處心積慮想要襲擊聯盟或者是張曉舟身邊的人,又怎麼可能在毒打了他一兩分鐘之後,卻沒有造成骨折或者是更嚴重的傷害,而全都是皮外傷。
「你是要讓我掩蓋證據嗎?」張曉舟苦澀地問道。
他們馬上就丟下手邊的事情趕了過去。
許俊才慌慌張張地出去召集之前到過現場的那些人,老常則彎下腰檢查屍體,隨即微微皺了皺眉頭。
嚴燁點點頭。
到了五點鐘,天剛有點微微亮,老常便主動找上了門。
樊兵在親眼目睹樊彪被殺的時候都沒有勇氣幫他報仇,甚至沒有勇氣大喊一聲讓張曉舟和老常暴露出來,他又怎麼可能有勇氣在聯盟已經漸漸穩固之後替他復讎?
「還能走動嗎?」老常問道。
「沒什麼。」老常答道。「我只是隨便看看。」
「乾死這小子!」
耽擱了這麼一陣,時間已經到了午夜。
「手腳還能動嗎?」張曉舟把嚴燁拉起來,給他進行著檢查。他的運氣很不錯,那些傷痕看上去很可怕,但並沒有傷到骨頭,只是皮外傷。
這樣的措https://www.hetubook.com.com辭讓人們心頭都是一凜。
一行人向出事的地方走去,周圍的那些房子里,人們其實都已經知道了發生的事情,但他們並沒有出來看熱鬧,而是躲在自己的房子里,偷偷地看著這邊。
可笑的是,與嚴燁的懷疑完全不同,樊兵他們根本就沒有膽子去策劃針對聯盟和張曉舟等人的陰謀,他們所做的事情,其實就是嚴燁在表面上所看到的那些。消極怠工、發牢騷散布謠言、罵聯盟和聯盟的領導者、甚至是欺負一下各自團隊里的弱者。
「姦細!」
許俊才首先帶他們去的就是嚴燁一開始盯梢的那幢樓,人們其實對於這樣的事情早有準備,生活在同一幢樓,哪些人今晚出去過人人都清楚,尤其是在他們慌慌張張逃回來,身上還有血甚至是有傷的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向其他人隱瞞。
老常的詢問筆錄上這樣記錄著。
他們對於聯盟當然是不滿的,但這些人的本事也就僅僅是在嘴上了。如果他們更有血性,更有能力,也不會變得像現在這個樣子。
嚴燁一邊走一邊向他們講述事情發生的過程,他被襲擊的地方距離治安聯防點大概兩百多米,是一條小巷,之前他特意選了一個僻靜的地方躲在暗處觀察樊兵那些人,只是沒想到他們是從什麼地方偷偷地摸了過來。
「小人!」
工業區的這些人真的是難管,但應該還沒到要造反鬧事的地步。他之前也只想向上面訴苦,然後設法調個區或者是換個位置乾乾,言語當中也許稍微地誇大了那些人的威脅性,讓嚴燁決定對他們進行跟蹤和調查,但他真的想不到,他們雙方的手段竟然變得這麼激烈。
消息在第一時間就傳到了張曉舟等聯盟的主要領導這裏,新洲團隊的人們也馬上就知道了發生的事情,消息模糊不清,只知道嚴燁殺了工業區的人,已和_圖_書經被帶到了治安聯防點。
「我躲在暗處,看到樊兵倒在地上不斷向他求饒,想往遠處爬,卻被他伸手按住,一刀扎在胸口。」
「老齊,把你的人分一半給我!老許,你帶我們去抓人。」老常說道。「張曉舟,梁宇,這事情你也插不上手,交給我吧。你們把嚴燁送到醫院去驗傷,最好是想辦法拍幾張照。屍體和證物也一起帶回去!」
「活該!」高輝呸了一口說道。「居心不良,活該被你幹掉!」
「我最近幾天都在追查他們的行蹤。」嚴燁答道。「他們是不是覺得事情敗露了?」
沒有人懷疑嚴燁的話,但畢竟是死了兩個人。
老常皺了皺眉頭。現場抓住和事後抓住是兩個不同的概念,不過現在這個情況,也不好苛責他們什麼。
雖然新洲團隊已經有了五十個隊員,但要管的地方也更大,人手反而變得更加捉襟見肘。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也只能把留在新洲酒店的二十個隊員帶了過來,聯盟總部的那十名隊員則沒敢動,只是讓他們都從床上起來備勤。
「那還用說?無非就是想找我們的罪狀吧?」
「怎麼回事?他們怎麼會想要偷襲你?」梁宇問道。這樣的事情完全不合邏輯,嚴燁只是臨時派下來幫忙的人,怎麼會在那麼短的時間里就引發這麼大的矛盾?
沒有人在旁邊搗亂當然好,但這種感覺卻很奇怪,就好像是在敵占區活動,這讓張曉舟等人都有些不舒服。
「到底怎麼了?怎麼會搞成這樣?」剛一見面,高輝就焦急地問道。「你傷得怎麼樣?」
而嚴燁孜孜以求的真相,只是他們偶然在工業區的一個辦公室里發現了一箱白酒和一些可以用來下酒的零食,私藏了起來,不時偷偷地聚在一起喝酒吹牛罵安瀾的人打發時間。
「守好周圍!」齊峰對跟自己過來的隊員們說道。
「怎麼?」張曉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