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坐在那邊，隨便點了些東西，卻什麼也沒吃。付錢的時候，她遞給我一個金幣。我都快嚇死了。」
「算了，這些事以後再談，」喬貞說，「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逃出暴風城。你知道這樣會招來懲罰。」
「是的。」
「其實這種事，並沒有聽上去那麼無情。這取決於合作的是什麼人。我剛剛打聽到了托托羅家人的住處，正打算去找他們談談，這裏的行話叫收集情報。既然我們的合作關係成立了，你就要和我一起去，這樣可以互相保證安全。別再想著逃跑。明白了嗎？」
老闆雙臂搭在櫃檯上，身子往前傾，臉都快碰到了女招待的鼻子。
「只是做這行的基本功，幫助我分辨那些連一杯酒的錢都沒帶夠的叫花子。這不是打探，別在意。」
老闆搔了搔下巴的鬍子，顯得有些為難，幾次張口都沒有吐一個字，似乎是在努力選擇合適的詞句。
「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冒著反叛七處的罪名，把你暫時救出來？我已經下了賭注了，而且這一把是不能賭輸的。你也是這牌局的一部分，不管你願不願意。你不能不顧其他人，就這麼自顧自地抽身出來。不可能。」
「我去替你問問，」喬貞說，「說不定她是我認識的人。」
「……這說明我們該互相信任？」
「你這麼說我很生氣啊。我再怎麼說也是經過了實戰訓練的聖騎士。」
「他的家人還是不是還住在這兒？」
有衛hetubook.com.com兵來詢問喬貞的身份，並且懷疑在暴風城派出的隊伍里見過他，但他都否認了。「我聽說暗月馬戲團的名字很多次了，這次就想來親眼瞧瞧」，他這麼說。他離開了暴風城，但是沒有向任何人報告行程，這是會被懲罰的行為。但他從未指望在這一次事件中全身而退，如今只是想為自己多爭取一些時間和自由。
「我為什麼非告訴你不可？一定要什麼都讓你知道么？就在這裏分開好了，你就當作沒看見我，這樣行嗎？」
「我不是來抓你的，別鬧了。你想被那些衛兵注意到一個女聖騎士在這邊和人干架？」
「她有一個布袋，」女招待放低了聲音，「裏面全是金幣。真的呀，我還從來沒見過那麼多金幣壘在一起。不如建議她買下我們這店怎麼樣？」
「為什麼這樣問？」
「我找她們有點事。」
「我可是聖騎士，他們敢嗎？」
「沒見過你，先生，」櫃檯后的老闆說，「第一次來？」
「我只是看出來你沒走多遠的路。」
「五個？你……」喬貞搖了搖頭，彷彿是在勸告自己不要發怒。「算了。五個已經足夠把他們砸暈，暫時想不出什麼長遠計劃了。不管你逃出來是不是僥倖，你這樣缺乏生存經驗，在外面也呆不過一個星期。」
「有這麼一個人，先生。托托羅·艾莫瓦，一個小偷。我記得他已經被關進監獄好幾年了。可惜了那hｅtubook.com•com些酒杯，再也沒有回到我的手裡。」
「我不懂你的意思。」
「別收她的錢了，趕她走。這種人會把搶劫犯招過來的……」
「你不知道還是不願意回答？」
鮑西婭低下頭，顯得很不安。有一刻喬貞以為她又要準備逃跑。但最終，她還是開口了。
「就這些？一個金幣夠買五十人份了。讓她換些小額的來。我可找不起。」
「是不是曾經有一個叫托托羅·艾莫瓦的人住在這裏？」
「有一個請求，先生。不管你要做什麼，別讓她們知道是我告訴你的。」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教堂衛隊成員都要宣誓把自己全身心奉獻給聖光的。從那一刻開始，你就沒有自由了，因為你不再代表自己。我也不能準確地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但是鮑西婭，你現在面臨的不是個人的麻煩。失去自由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人。明白了嗎？」
「放開我！」鮑西婭掐住喬貞的手腕，想推開他。
「一個老婆，一個女兒。你想找他們？」
老闆抽了抽鼻子。「這裏出門后往右轉，走過鐵匠鋪后的第三間。」
「我從沒想過逃跑。」鮑西婭把手緊按在了腰間的佩劍上。
「冒昧問一下，你也許是扮成平民的貴族，或者官員？要麼，是托托羅死在監獄里了，你來通知他的家人？」
老闆眯起了眼睛。
「你真的不是肖爾派來抓我的？」
「我和她說過了，可是……她說只有金幣。」
和_圖_書「別扯我的袍子。反正你說的，我沒有生存經驗，所以得穿著這個來保護自己，行了吧？」
「你跑什麼？」
「到底是哪一個客人？」
「燜土豆和冷酪。」
「還有，你這底下穿的是什麼？一整套的騎士鎧甲？」
「告訴我他的家人住在哪兒。你不願意的話，我就去問其他人。」
「在我來看找麻煩的人是你。我因為私人原因要找他們，但是你卻一直質疑我的身份。不過，沒問題。這點小麻煩，我們很容易就能解決了。」
「所以我是所有人的麻煩咯？我連自己的一點自由都不能有？」
鮑西婭看了看望向這邊的衛兵，放鬆了手上的勁，拉上已經鬆脫下來的帽子，遮住頭髮。
「感覺怪怪的……合作竟然只是因為避免被背叛。」
「我……實在是沒辦法在大教堂呆下去了。我想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尼爾又發生了什麼……身邊沒有任何人願意幫助我。我只好靠自己。」
老闆把雙掌平放在櫃檯上，撐起身體。
「不，都不是。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我想打聽一些事。」
「要你管。」
老闆奇怪的態度引起了喬貞的警覺。他希望盡量在不驚動任何官方人物的情況下完成這件事。如果是以往，他早就出示軍情七處的銘牌了。
喬貞移開食指，老闆立刻用右手掌把銀幣撥到自己的圍裙里，而左手早就在圍裙下接穩了。
「暴風城來的？」
喬貞走上前去，站在那客人的身
和圖書旁，然後用手指關節敲了敲桌子。對方抬起頭來和喬貞的目光相接了，立刻轉身就跑。喬貞追了上去，在拐角處扯住了她的斗篷，朝自己身邊拉了過來。
「我來幫助你，鮑西婭。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其實，我到這裏來也沒有經過允許。現在，我知道你是逃出來的，你也知道我是逃出來的，在我們這行里，這叫情報交換。有了情報交換，表示雙方願意合作。明白了嗎？」
「真的要趕她走？真可惜啊，我不知該怎麼對她開口……」
喬貞來到旅店裡，要了一杯酒，在櫃檯前坐下。這是沒有酒伴，也不願意久留的人常呆的位置。
「不對。這表示我們不能背叛對方，因為那樣必然會被對方報復。這就是軍情七處探員的合作關係。你要調查真相，就按照我的辦法來。聖光和禱告那一套行不通。」
說出後半句的時候，鮑西婭顯得有些得意，喬貞不由得嘆了口氣。「你真的不懂在外面生存的常識嗎，聖騎士小姐？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不要主動對任何人說，就算是熟悉的人也一樣。還有，聽說你只帶了一整包金幣，沒有零錢？那你花了多少來買通那些人？」
「就算你是一國的公主也沒用。老手懂得分辨什麼是安全的目標。說，你給了他們多少錢？」
正在這時候，一個女招待來到了櫃檯前，對老闆說：「那邊有一個奇怪的客人。」
把馬交給馬夫照料，並且給出一個銅幣的小費后，喬貞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到了閃金鎮的大街上。雖說曾經隨隊伍路過很多次，但這是他第一次在這個城鎮停留，不由得使勁踏了踏雙腳，感受土地的堅實。因為暗月馬戲團將在附近演出的關係，這兒比平常還要熱鬧得多。喬貞的目光越過遠處的樹叢，能夠隱約看見林地里的空地上豎起彩色的旗杆和頂棚。有些古怪的吠叫聲從那邊傳過來，但是鎮民們已經習以為常。
「我必須知道你給的數目，會不會引誘他們帶上人來對你下手。」
「先生，無論你想做什麼，只要別在店裡鬧事就好。讓我把剛才的酒水費退給你也行，請和她一同離開我們這兒吧，我只想安安穩穩地賺點小錢。」老闆說。
「請說吧，只要是我知道的。」
「放心吧。」
「今天早上。我買通了一些藝人，坐上他們的馬車出來的。」
女招待指了指角落一個披著遮蓋全身的深色斗篷的人。喬貞回頭去打量了一下。
「先生，你不是來找麻煩的吧？」
「不。不會有普通人來找他們的。」
「你的眼光還蠻準的。」
「怎麼回事？」
「……五個金幣。」
「金幣？她點了些什麼？」
「到這兒來說話。」喬貞把鮑西婭拉到大街上看不見的牆壁后。「如果我是的話，你現在大概已經暈乎乎地被裝在麻袋裡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私自跑了出來。你什麼時候離開暴風城的？」
喬貞把一個銀幣放到櫃檯上。老闆看了看他，然後伸手去撥銀幣，喬貞卻用食指把它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