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聽起來真沒什麼說服力。你們曾經拷問過他。看這些傷。還有看這張臉。如果他前天不死,那到了今天就會餓死了。」
「你每天都給瓦羅卡爾送吃的?」埃林說。
「找到兇手用的繩子了嗎?」
「只是簡單地把他綁在一張椅子上而已。他是人質,但沒有犯下什麼大錯,如果用枷鎖的話會顯得太無禮了。」
這時候,兩名士兵進了帳篷。他們顯然對於自己深夜來到置放瓦羅卡爾屍體的地方感到不安。
「你說歌洛卡殺了他。」
「你可以這麼說。但這一點我想任何人都沒法證明的。」
埃林把屍布掀開。他端詳了一下屍體的面部和脖子。
「我們有不同的判斷準則。我不想和你爭論,更不想繼續這樣忍受你的挖苦。你該閉嘴了,埃林先生,更多的惡毒語言會使我改變讓你和歌洛卡見面的主意。昨天就有幾個手下軍官建議我處決她,無論我們和瓦羅卡爾有什麼矛盾,他至少還是和我們服務於同一個國家的軍人,我不能忍受他不明不白地死在一個七處探員的情人手裡。要麼你保持平和的態度,我協助你調查,要麼我用軍隊指揮官的身份做事——這樣更適合我。」
埃林站起來,走到尼艾絲身邊。她抬起頭來看他,雙手仍然放在桌面上。她的棕色眼珠子必然見過很多鮮血和煙塵。沒辦法從眼神判斷尼艾絲是不是在撒謊,因為她是有號召力的領導人,至少是半吊子的演說家,四分之一的政治家。埃和圖書林倒是看出了一絲憐憫,只是不知道這屬於尼艾絲本人,還是屬於她隱藏著的鬥爭念頭。
「少來了。不如我先告訴你們一些有用的事情,比如瓦羅卡爾是讓什麼給勒死的。他右腳腕上繩子綁過的痕迹和左腳上的不同,像是曾經有兩根繩子交叉在了一起。兇手用的就是這繩子,在殺死他之後再綁回腿上去。剛開始我想這掩飾手法是不是太蠢了,因為右腿上的異常痕迹很明顯,任誰都能馬上發現。但是當我想到他的這個蹩腳計謀竟然成功了,就覺得可笑得不得了。你看,尼艾絲,看看這右腿。你們說找不到兇器,但這情況在我看來簡直和殺了人不把刀子拔|出|來一樣明顯。你現在怎麼讓我相信你的判斷?」
「我估計他一定滿口瘋話。」
「埃林先生。」尼艾絲說。「歌洛卡女士算不上七處的人,對吧?雖然你說她從來沒見過瓦羅卡爾,但是她寧願欺騙士兵也要進去見他。光是好奇心不足以解釋歌洛卡女士的行為。」
「不。你要先給我把事情經過講明白,帶我去看屍體,見你的故事里提到的所有人。如果發生在前天的話,那你已經關了她兩天了。我暫時還不知道你們這裡在搞什麼鬼把戲,但是明天日出之前我就要把事情弄清楚,親自去把她放出來。兩天是我能忍受一個誤會的極限,所以你最好儘力配合我。既然半夜主動來找我說這件事,就應該預料到我今天不會那麼輕易讓你去睡和_圖_書覺的。現在我們開始吧。」
尼艾絲把埃林帶到了存放屍體的帳篷。
埃林走出了屋子,在外面站著,等人領路。比起兇手是誰,他覺得更值得去想的是歌洛卡為什麼要偽裝身份去見瓦羅卡爾。
「尼艾絲隊長。請問……」其中一個人說。
「這位是七處的埃林探員,關於這件事,他想聽聽你們的說法。」尼艾絲轉向埃林。「他叫萊利,是幾天以來一直負責看守瓦羅卡爾的衛兵。他叫莫瑞斯,負責給瓦羅卡爾煮食和送飯,也是他最先發現了屍體。」
「瓦羅卡爾?」埃林說。「你們關起來的那個瓦羅卡爾?」
「就這麼些?」埃林看了看兩個士兵,然後對尼艾絲說。「你們甚至都沒有搞懂人是怎麼死的,也沒有找兇器,就這樣判斷是歌洛卡做了這件事。」
「這個送飯的,你看見他進去多久之後出來的?」
「一天兩次。每次都是裝得滿滿一盤子去,要麼照原樣端出來,要麼讓這傢伙給故意打翻。」莫瑞斯說。
「我願意配合你了解情況。但是你也知道瓦羅卡爾的死不是一件小事,這給我帶來的麻煩可能更大。我完全有資格用強硬的手段讓你的女人認罪,但是我沒有這麼做,因為我尊重你的身份。希望你也能夠尊重我,我想我們大家都不需要更多的敵人。」
「在莫瑞斯之前,只有那位來自七處的女士進去過。」萊利說。「每次輪到我站崗,第一件事就是先進去看看瓦羅卡爾情況怎麼樣了和*圖*書。那天早上他還是好好的,下午的時候那位女士進去了一會兒出來了,然後過了十來分鐘莫瑞斯送飯的時候,就發現出了問題。」
「你為什麼讓歌洛卡進去?她和你怎麼說的?」
「我只是看了他的臉,沒有去檢查哪兒有傷。因為他可是瓦羅卡爾,我只想著馬上告訴其他人來幫忙,說不定還能救得活。」
「就是他。」
「我讓人通報過,他們很快就會來,」尼艾絲說,「你先檢查一下屍體吧。」
「我會直接讓證人告訴你發生了什麼。」
「是的,這一周的白天都是他負責。我進去了,覺得屋裡特別安靜,因為往常瓦羅卡爾總是會馬上開口大罵,但當時卻只是腦袋垂在一邊。我以為他睡著了,說真的我本來打算直接出去,因為反正叫醒了他也不過是忍他一通罵,又把飯菜端出來而已。我想了想還是走到他面前,卻發現他已經沒呼吸了。然後我就跑了出來。」
「行。想讓我行軍禮什麼的改天再說,現在還是儘快做正事吧。」
「你瞎了嗎?」埃林沒有回應尼艾絲,而是對著萊利說。
「當時是他在看守房門?」埃林指了指萊利。
「你審問過她了?」
「行,我正想離開這間死人帳篷,免得繼續和幾個從來不思考的遲鈍腦袋浪費時間。七處探員一向最厭煩在辦案的時候碰上什麼都不懂的同事……」
「這不是唐突。這是荒謬。是沒有人願意聽的笑話。歌洛卡從來沒有見過那傢伙。」
「勒死的,」埃https://www.hetubook.com.com林說,「除非是有我看不見的致命傷。比如中毒。」
「我知道這聽起來有多唐突,埃林先生,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只是想盡量平靜地告訴你這件事。」
「這倒沒錯,不過未必所有士兵都把為你賣命當作他們短暫人生中的頭號大事。」
「也沒多少。我像平常一樣送飯到瓦羅卡爾的小木屋……」
「你注意到他是怎麼死的嗎?」
「這句話很過分,埃林先生。我要求你收回。」
「我說過了,我們不搞偵查,更不走什麼複雜的審問程序。」尼艾絲說。「這裡是戰場,埃林先生。在我們這裏事情要直接得多。歌洛卡女士承認進去過,但我問她在裏面做了些什麼,她一個字都不願意說。光是這一點就足夠我判斷她是兇手了,更不用說我的士兵不可能殺死瓦羅卡爾。你也應該知道保證他的安全對現在的局勢有多麼重要。每一個跟隨我的士兵都不會忘記這一點。」
「瓦羅卡爾手腳上都有綁過的痕迹。這是你們乾的吧?」
「她說她是七處的成員,您到激流堡去執行任務了,那麼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我想她的意思是要審問什麼的。埃林先生,我一點也不了解七處,但是根據過去所聽到的,我只知道自己不想招惹你們。所以我就讓她進去了,心想如果沒出事就算了,要是出了事的話再報告給尼艾絲隊長。」
「我說你的眼睛到底還有沒有用。她哪點看上去像七處的人?到底是你瞎了,還是腦袋根本就沒長齊全和-圖-書?」
「她在哪,找一個人帶我去見她。還有,讓這兩個傢伙留在這裏。我和他們還沒完。」
「也就是說在那之後有一段時間,屋子沒有任何人看守。其他人在這段時間里有可能進去。」
「把你知道的都說給我聽。」
「埃林先生。我剛才說的話不是開玩笑。這是最後一次警告。」
「我沒有想過一定會是繩子。偵查這一行也不是我乾的。」
衛兵描述的這件事聽起來並不假,哪怕埃林想象不出歌洛卡要這麼做的理由。歌洛卡沒有見過瓦羅卡爾——這隻是埃林剛才隨口而出的。她在激流堡呆了三年。她可能見過那裡的任何人。
「什麼時候發生的?」埃林說。
「不,你說得沒錯。的確是勒死的。」
「萊利。」尼艾絲看看另一名士兵。
「我說了我不了解,也不想招惹七處。我的確有錯,尼艾絲隊長已經因為這事處罰我了。」
「我沒聽出這麼一段和歌洛卡有什麼關係。」埃林對尼艾絲說。
「不會的。我們最多一分鐘后就和軍醫趕回來了。軍醫把瓦羅卡爾從椅子上解下來,很快就發現他沒法把人救醒。」
「前天。」
「您說什麼?」
「莫瑞斯進去幾秒鐘之後就撞開門出來了。然後我們一起去找人來幫忙。」
「她不能非常完好地為自己辯解。你想現在見她嗎?」
「他剛到這兒來的時候態度非常惡劣,所以我的士兵確實曾經懲罰他一兩次。絕食是他自己選擇的。他已經這麼做一星期了,中途我們給他灌過一點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