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詳細過程我是不太清楚的,但我的確看到了屍體。他是自縊而死。」
「跟隨圖沙來到激流堡的那個女人。」
「的確是。」
「你有什麼值得一聽的推測嗎?」
「說。」
在和王子見面的時候,埃林還保留著右眼上的繃帶。他知道自己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適應這樣的生活,剛才進屋的時候還差點撞上了半開的門。
「得再細分一點。說不定有個和他來自相同族群的人,在落錘鎮擁有一定的地位……」
埃林一出口就知道這句話也許說過頭了,但他的耐心幾乎已經到了極限。問題在於加林不是真的不需要幫忙,否則他早就把七處的所有人直接踢出會客室。把這種只會惹禍的虛偽自負轉嫁到人民的身上,只會讓他顯得更沒底氣,但他偏偏就是喜歡這麼做。
「她?」加林把眼睛移向房屋角落一小會兒,然後移回來繼續看著埃林。「啊,我想起來了。喬貞當時把她從激流堡帶走了。真沒想到她還能派上用場。」
「七處不會無緣無故地危害證人……我想我們還是繼續談正事吧。有一件事沒法迴避:上一次您拒絕透露圖沙的去向。現在看來他是早就逃出激流堡了。」
「我想這是很有必要的。」
「我已經有自己的隨從了,不過自然也不應該拒絕她的好意。」
「埃林先生,我得事先說明。我並不想任何人看到現在的勞倫斯。之所以讓你見他,只是因為你保證可以協助解決這件事。你最好遵守自己的諾言。我和七處曾經有愉快的合作經歷,但那已經是歷史了,而且還有一個不那和圖書麼讓人高興的結尾。如果讓你了解了這些情況,但是卻沒讓我得到足夠的回報,那麼我很難保證激流堡和七處之間會發生什麼。希望你記住這些話。」
「我讓勞倫斯檢查過。他沒有帶走任何東西。」
「我對這件事還抱著一些懷疑。瓦羅卡爾是一個嚴格律己、有尊嚴的軍人,我不認為他會僅僅因為一段時間的關押而自殺。我希望不是尼艾絲的人對他做了些什麼。要是那樣的話……」
「無論怎樣,能生存下來就是一件好事。這對我來說也是一樣。」
「我想我們暫時還是不要談她吧。我再次到這兒來,是因為有更重要的,其他人沒法插手的事情要談。我想您也有所預感,不然不會讓我進城。」
「我上一次離開的時候,您告誡我要小心,畢竟戰場上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我想這些傷正好印證了您說的話。」
「他出什麼事了?」
「我幾年前在藏寶海灣見過他。更重要的是,我還帶來了一位能夠指證他的人。就算我的記憶不可靠,但這個人的話是絕對可信的。」
「一直在?」
「那當然。接下來我一定會更謹慎地考慮所有事情。」
「有衛兵說他當時見到了一名巨魔,但不能肯定。」
「你要知道,激流堡的人民根本不需要藉助外人的手來解決問題。」
「忠誠?她當然有辦法表達。她可以主動承認罪責請求處罰,不僅向我,也向所有激流堡的人民。我仍然看不出她有為自己所做而悔罪的跡象。」
在數名衛兵的護衛下,他們離開這棟屋子,通過一些m.hetubook.com.com不允許平民使用的路線,來到一棟低矮的建築物前。喬貞半年前記錄下處刑場、實驗室、關押圖沙的房間等秘密地點的位置,繪製成地圖並且交給埃林,但現在埃林發現自己並不身處於任何一個上述地點。他並沒有多問什麼,因為他知道這不是時候。
是啊,我浪費那麼多口舌就是為了從你嘴裏聽到一件我早就知道的事情。要說出來一點也不困難,對吧?不如跟我念一下「現在太陽掛在天上」,是不是也很難?你這個要是扔到藏寶海灣連一天也活不下來的混蛋。試試看在沒帶跟班的時候和毒藥販子這麼說話。
「那麼,圖沙當時離開激流堡的時候,有沒有帶走研究資料?」
「他在激流堡的時候是為我們做事,到了外面就聽別人的。誰知道,也許因為他習慣獨來獨往,所以對指使他人不感興趣。那麼接下來,我得知道勞倫斯在哪裡。根據您剛才所說的,至少當圖沙逃離之後的短暫時間內,勞倫斯仍然留在激流堡。」
埃林清了清嗓子。「好。那麼這整件事無疑有他插手了。當然,現在還沒法保證他實際參与了托卡拉爾劍的盜竊……除非您還能提供別的有價值的情報。」
「是我們的問題。」埃林把鐵窗合上。
「沒錯。勞倫斯·羅曼諾。你們曾經允諾會全心全意和我合作的人。」
「他就在裏面。」
「我聽說我的信使瓦羅卡爾自殺了。你是否知道詳情?」
加林走到鐵門前,打開上方巴掌大的鐵窗。
「他們對我來說都是一回事。總之,你覺得圖沙可能是在為https://www.hetubook.com.com別人做事。」
「加林王子,我早就說過了我是來解決我們的共同問題的,而要完成這件事,我必須先了解一些情況。您當然有不提供情況的權利,但這隻會讓我們手頭的時間越來越少。總之,一切選擇權都在你那邊,但您早一些提供情報,我們就能拿到多一點的主動權。如果我們之間僵持得太久,到最後是不會有好結果的。您要是繼續表態『你是不是在威脅國王』之類的,但我就無話可說了。」
「那麼……你主要的傷處是眼睛?有沒有機會痊癒?」
「那就好。」埃林慶幸自己不用再走一遍無聊的爭論過程。王子偶爾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那麼能安排我和他見面嗎?」
「圖沙和個體離開之後,他利用剩餘的資源繼續研究,但是沒有絲毫成效。他認為是圖沙在某些資料上動手腳故意誤導研究,就毀掉了圖沙曾經接觸過的數十份資料,打算獨力從新開始。可恥的是,他賄賂了看守的衛兵,讓我沒有及時發現這些差錯……埃林先生,你們安排給我的人不僅是一個廢物,還是一個瘋子。沒有圖沙和那一部分資料,他的存在只是浪費我的金錢而已。他知道自己什麼也做不成,就徹底失去理智,燒毀了實驗室里的所有東西——你也看見了,還包括他自己。現在,埃林先生。你打算如何解決我的問題?」
「如果她仍然留在這裏的話,我大概已經把她處決了。那個女人讓我噁心。和骯髒的巨魔生活了好幾年……你能想象嗎?我早知道藏寶海灣是一個墮落的地方,但我真沒想到m.hetubook.com.com
會有這些為了情慾連最基本的人類羞恥心都拋棄掉的女人。我為任何一個願意正眼看她的男人感到不值。這次她也許幫上了忙,但我仍然建議你處理掉她。越快越好。」
「恐怕沒有了。下半輩子只有左眼陪著我。」
「攻擊我的巨魔的確就是勞倫斯曾經的助手,圖沙。」
「誰?」
王子讓開之後,埃林湊著鐵門往裡看,然後皺起眉頭。右眼眶有些癢,他抑制住了去揉揉它的念頭。
「世事難料。」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埃林認為眼前的王子比上一次看見的時候要焦慮了許多。和加林說話的要訣是不要提到他的一切錯誤,如果無法避免的話就要盡量把這些錯誤轉換成無害的東西,而現在加林不僅聽不進錯誤,甚至光是一點指涉就足以讓他擺出架勢反擊。
「從沒離開過激流堡。」
「他一直在。」
這棟矮屋只是地牢的地面部分。加林帶著埃林走下樓梯,進入了在盡頭處有一扇鐵門的走廊。埃林記得喬貞描述過關押雷納的地牢,也是有著類似的結構:一道走廊,通向唯一的牢房。這表示遭到關押的人不能有任何同伴,不能和他人保持任何交流。
「看來你和尼艾絲隊長相處得很不錯。她還專門派士兵護送你到激流堡來。」
「埃林先生,我對你的遭遇深表遺憾。」加林說。
「這樣就更能解釋為什麼他需要再次和勞倫斯合作了。不過這又帶出了一個問題。在沒有任何東西能證明研究計劃可信度的情況下,圖沙就得到了一些部落的協助,來實行這麼危險的計劃……」
「他的確已經逃出去了。」大概十秒鐘和_圖_書后加林說。
「請跟我來。」
「你指責我上次撒謊?」
「你怎麼能肯定?」
「根據檔案里的資料,您當初要參与研究計劃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話不能這麼說,王子。我和她的確在某些觀點上有共通之處,但我和您也有。正是這些共通點的存在讓我們有機會解決這件事情。您看,她現在沒辦法直接對您表示善意和忠誠,所以只能……」
「巨魔?」
「這很難說,王子。即便真的有,我也不是知情人。但是我得告訴您,憑我的經驗,很多人會因為僅僅是為了抗拒自己遭到的不公正待遇而自殺。既然您說瓦羅卡爾是有尊嚴的軍人,那麼他就有可能這麼做。」
「我相信我們的敵人暫時不是落錘鎮,而只是一個小團伙。盜走托卡拉爾劍顯然是一件可以引起戰爭的事情,但敵人目前沒這個打算。他們只想得到勞倫斯,而且也並不大肆宣揚。另一方面,這項研究要花費相當多的人力和物力,單單一個部落據點沒辦法在半年內就讓它走上正軌。所以我想,它們的實際研究還沒有真正開始。這個小團伙想通過得到勞倫斯,來證明研究計劃是可行的,以此得到更多的支持。團伙成員至少要包括圖沙,和另外一個相信他的故事,能為他召集起一些人手的中間人。我認為極有可能是圖沙的同族人。」
「這算不算是一種暗示?說明你在某些情況下也許會代表她說話?」
「他就是勞倫斯?」
「我沒說您撒謊,但您的確是拒絕回答這個問題。而且剛才您也說那個女人幫上了忙,那麼也就是認同我和她所見到的巨魔的確是圖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