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該不該回答這些問題。我不想讓七處的人到這兒來。」

「圖沙他過去是不是常來看你們？」埃林說。

「是圖沙讓你們到這兒來？」埃林說。

「他么……」

「那麼……情況怎麼樣？」

「不，不會的。我現在只是代表私人身份，否則也不會只帶著她了，對吧？」

「算了。」克瑞西達說。「我不太想知道外面的事。」

歌洛卡抓緊埃林的手。她不知該說些什麼。在真正見到克瑞西達之後，她反而找不出什麼話好說。埃林在這之前從未見過克瑞西達，但現在卻是他和她說話，而歌洛卡則成了多餘的客人。她一開始小心地四處觀察著屋子內部，盡量不去盯著克瑞西達的臉，後來就只能低著頭，眼神大部分情況下都在和圖書自己的膝蓋和地面之間徘徊。

「就我們倆。沒其他人。」歌洛卡說完，看著埃林。「我們倆只是想來拜訪一下。」埃林說。

「是圖沙。」埃林說。「他並沒有說得很直接。他暗示我們，有這麼個叫諾斯弗德的地方，你們該去看看。」

「總該有人把我們住在這兒的事告訴你們吧？」

「發誓？克瑞西達，我能理解你的小心，但是……」

「是的。」克瑞西達說。「我們一開始沒有問為什麼。但是後來，我才知道是因為這附近的山上有他用得著的藥草。而且這裏不錯。一直沒有人來打擾。」

克瑞西達嘆了口氣。「圖沙過去一個月來一次。」

歌洛卡知道自己說得有多混亂，因為她並不知道到底能做些什麼和_圖_書，該做些什麼。深夜裡的廚房外，梳妝台前，荒僻山村的小石屋裡，歌洛卡覺得自己似乎每次看見的都是不同的一個女人，但她們毫無疑問都是克瑞西達。沒有任何人應該在半年內承受這麼多的變化，因為這就像充滿惡意、毫無法規可循的懲罰，行刑人永遠躲藏在肉眼看不見的地方。在這麼近的距離，歌洛卡反而注意不到那條傷疤了。她能看見的只有克瑞西達低垂的眼睛。她回頭看看埃林，而他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為難。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他在哪？是不是在外面？你不想說也可以。我們不該來打擾你，你想讓我們走的話就說，我們馬上離開這兒。告訴我，克瑞西達。你想回家嗎？你想嗎？和我們一起回去。我和_圖_書會幫你。我和埃林會幫你。說話啊，克瑞西達。」

「他是為了協助你們？」

「好吧，是該發誓。我不太會這個玩意。」埃林看著克瑞西達，舉起右掌。「我想想該對誰……這樣吧，我女兒。以我女兒伊萊恩·提亞斯的名義發誓。除我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七處的人，不，是除了我和歌洛卡之外的所有人，都不會知道這一次談話的一點兒內容。」

「你們兩位是為誰來的？」克瑞西達打斷了埃林。

「可以這麼說。主要是為了幫助雷納。」

「我哪兒也不想去。」克瑞西達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不想。」

歌洛卡再也沒辦法讓自己不去注意克瑞西達臉上的那條傷疤。它從下頜跨越右臉頰，幾乎延伸到眼睛下方。無論如何https://m.hetubook.com.com，這樣的傷痕都不應該出現在女人的臉上，尤其是克瑞西達。雖然長了不少，她的頭髮似乎不如過去那麼濃密了，我是說在我把它們都剪掉之前。如果是那時候，她可以想辦法讓頭髮遮住這……不不不該這樣我在想些什麼，手上還是身體上都不行！我自己連手指上的傷痕都很討厭，不能是臉上，克瑞西達的，臉。我不能看，剛見著她我很高興的，但是，現在，我，不高興了，不能讓她知道我很在意，我不能說但是她一定知道。這是誰乾的，我想抱抱她但是不敢，是臉啊，臉，她的。

在說「不錯」的時候，她笑了笑。歌洛卡不由得也跟著笑了一下，但彷彿覺得有一股滾燙的激流驟然湧進心底。

「你能發誓嗎？」

「剛才你提到這附近和_圖_書有圖沙需要的草藥什麼的。」

克瑞西達沒馬上回答。她再次笑了笑。這個笑容不是給任何人看的。它遠離它所普遍表達的含義。

她不由得靠近克瑞西達，緊緊握住她的雙手。

「他想治好他。」

「圖沙現在怎麼樣？」

歌洛卡突然更使勁地捏住了埃林的手。埃林望向她，她微微皺起眉頭，眼裡充滿著急迫的自我譴責。這譴責正在逐漸流露到埃林身上。

剛進屋的時候，是歌洛卡提出的第一個問題。「他和你在一起嗎」，她說。「他現在不在，」克瑞西達一邊說，一邊轉身過去拉出兩張凳子。從那時候歌洛卡就知道自己大概只能沉默了。接下來，克瑞西達又彷彿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我們一直住在這」。

「這地方是不錯。我希望你們已經適應了。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