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有什麼用？」
他所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什麼要急切地想了解這些。僱主關係到我的工作，也就關係到我的研究……他知道這個理由還不夠有說服力。
「這就是你們巨魔的想法嗎？這和是誰的過錯無關。真正要緊的東西，是誰受害了。那個人不是拉山德，不是吸毒過量的瘋子，更不是我。是躺在隔壁房間，不能動彈，不能吃東西，不能笑，不能說話的瑪芮妮。你還不明白？」
「喔，真是一個要不得的父親。」
圖沙自然是明白的。
清理傷口的時候，圖沙站在她背後。
不來點硬的是壓不住了。圖沙就這樣反制著男人的手臂，把他的腦袋側面往牆上撞。撞第三下的時候，歌洛卡遮住了耳朵，牆上留下一攤血跡。他拖著失去力氣的男人回到一個空房間里，把他綁在病床上，抓起一把自行配製的草藥，在手中捏緊，讓藥液滴在男人的鼻子下方。幾和*圖*書分鐘后，發狂的人終於平靜下來，昏睡過去。圖沙給他簡單地處理了頭部的傷口，再回到瑪芮妮的房間。
男人開始瘋狂地甩動自己的身體，要掙扎開來。他扭過頭盡量朝向圖沙，力度大得就像要折斷自己的頸骨。他的下頜大張，舌頭頂在牙床上來回摩擦，雙目翻起。一個過量使用「晚餐」后，在癲狂幻覺中完全失去自我的人，圖沙心想。他瘦弱得像食屍鬼，但動作卻極兇猛，掙扎再掙扎，就像不把身上的肌肉和骨頭當成是自己的，而是可以隨意摔打、折損的武器。
她點了點頭，身子不穩地站起來。她看了看瑪芮妮，確認她沒有受傷，才出了屋，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我做的事比他更糟。如果拉山德真的能夠帶她回去……她至少可以過上真正像樣的日子，而不是整天陪我泡在消毒水的氣味里。我覺得這是為她好，就下狠心辭退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但那女孩不願離開。我不想動搖，就回到屋子裡躲著，還鎖上了門，把她一個人留在外面。然後，那個人進來了……等我聽到響動跑出門的時候，她已經倒在地上，而那個渾身是血的男人也趴著，屋子裡一塌糊塗。我抱起瑪芮妮，馬上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她被迫吞下了大量燃燒過的『晚餐』灰燼。她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但那呼吸是真實的。她還活著。」
「他在過去幾年以來一直都不承認，瑪芮妮自己也不承認。沒有人知道她的母親是誰……拉山德自從四年前發了一筆財，搬到上層去以後，就拋下了她。現在有一個布匹商想和他攀親，他就說什麼自己有一個一直好好培育著的女兒，可以嫁給那商人的兒子，然後到我這來要人。」
「她是那位拉山德先生的女兒？」
把通靈藥劑配方帶出部族不是我的過錯。真正要緊https://www•hｅｔubｏｏk.com.ｃｏm的，是誰受害了。
「為什麼要叫你？」
圖沙一進門，看見這個陌生的人掐住歌洛卡的脖子，把她往牆角推。當她的後背撞到牆上的時候，他的手也鬆開了，她遮著自己的喉嚨癱坐在地上，手掌流著血。男人彷彿為自己的行為而不知所措，雙手顫抖著舉起來，讓圖沙給扭在背後。
「歌洛卡小姐，這不是你的錯。誰也沒辦法預料一個瘋子有多危險。」
「也許你很幸運，到今天才遇見這類深中毒的人。不過，恐怕這不會是最後一次，你也不能全倚仗著運氣。」
「去消毒。那傢伙咬了你。」
這一天夜裡，圖沙正在收拾著器材，就像往常一樣，準備離開尋找睡覺的地方。但是他突然聽到走廊傳來一陣急促、混亂的腳步聲，然後是歌洛卡說了些什麼，再來是撞開門的聲音。他來到了走廊上，看見瑪芮妮的房門洞開著，一個陌生的背影剛剛躥進去。
和圖書「我的運氣從來就沒好過。而且這也不是我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如果我總是膽怯的話，瑪芮妮會怎麼想？她一直以為我比她勇敢，可惜我不是。」
「歌洛卡小姐，你知道這樣的人很危險。為什麼不叫我？」
「對，一點用都沒有。一個遊盪的巨魔，怎麼會希求為你這樣的女士分擔煩惱呢。但是，一點點嘗試也沒有什麼害處。不管接下來幾天會發生什麼，我想沒有人願意看見你又在處理屍體的時候傷到自己，或者是被瘋子襲擊。恐怕這些事情，才是更會讓瑪芮妮小姐擔心的。」
歌洛卡仍然癱坐在牆角，雙目無神地望著地面。圖沙上前去，蹲下，看了看她流血的手掌。
「我完全不知道你整天照看著的瑪芮妮小姐是怎麼回事。我只知道，你不如好好照看一下自己，歌洛卡小姐。我呢，無意窺探你的隱私，但我想自己作為一個助手，有權利知道自己的僱主發生了什麼，整天心神不寧，因和圖書為這也有關乎我的工作。是因為那個叫拉山德的男人？」
這件事發生以後，圖沙能感覺到歌洛卡一天一天地焦慮起來。她做起事來手忙腳亂，有一次差點在處理過屍體后不清潔雙手就去治理病人，還有一次甚至割到了自己的手背，發了幾天高燒。如果不是圖沙在，她連工作的一半都完不成。
但是圖沙並沒有表現出對這些事的真正關心。他一直沉迷於對「晚餐」使用者的醫治和研究中，而他加大力氣給歌洛卡幫忙，看上去只是為了儘快清除雜事，好忙自己的活兒。
「你沒多管閑事跑來這兒之前，我一直都是自己做所有事情。」
「看看你，手背上有一排牙印，脖子的皮膚也擦破了。我剛才能看見你的靈魂在發抖。噢，幸虧我沒有晚來三十秒。」
「無論她怎麼想，我都只能接受。」歌洛卡坐了下來，雙膝僵硬地靠在一起。「因為是我害她變成這樣的。她從十三歲開始就在我這兒幹活，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