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唐在山關上
第五十六章 不滿

中年貴族沒有理睬唐人和穆護親信,而是對烏蘇拉人說:「我們對烏蘇拉人沒有惡意。」
唐軍似乎知道了身後有不懷好意的友軍逼近,從昨天開始就封閉了城市大門,在城牆上面架設弩炮,並且將不能信任的諾曼居民全部驅逐出城市。泰托斯城的城牆並不高,但是它的護城河卻寬闊而深。看著唐軍士兵穩穩地守衛在城牆上,安息大軍叫罵連天,讓唐人趕緊滾出來。
安息士兵破口大罵,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說出準確的質問。
沒有繁華的城市,沒有富裕的居民,沒有安寧的港口,沒有充塞著財富的倉庫。
「安息阿奇爾章白羽已經與我們完成了交易。如今洛泰爾城內所有的貨物,都屬於榮耀的烏蘇拉共和國,那些貨物受到共和國一千艘戰艦和兩萬名士兵的保護。」商人接著說:「若是財物遭到劫掠,烏蘇拉共和國必然不會視而不見。我代表烏蘇拉共和國—布爾薩貿易大區商人團詢問閣下,你們率領軍隊前往泰托斯城,是否打算威脅共和國的財富?如果是的話,共和國將會加入諾曼作戰,並會驅逐海峽上的安息戰艦。屆時,諾曼人的援軍會源源不斷地湧入布爾薩半島,你們要為戰局的變化負一切責任。」
圍城外的大營中,列加斯煩惱不已。
一位安息騎兵策馬越上了丘陵頂端,陷入了沉默。
攻擊唐人並不太難,但是唐人卻給自己找到了不少盟友,這就讓安息貴族們感到頗為難受了。
中年貴族陰沉沉地看著王仲:「區區唐人,軍仆而已。殺便殺了,竟然派了一個侍衛到這裏大放厥詞。」
馬蹄還在地面抽搐,血液汩汩流出,腥臭充斥在空氣中。
泰托斯城下。
「特使,哈,」中年人的嘴巴抽動了一下:「阿奇爾這般膽小,竟然不敢親自出城解釋嗎?」
安息士兵們準備好了空空的馬車、栓奴隸的繩索、套馬的鞍韉、驅趕畜群的長鞭。
安息軍人下定了決心,要讓不守規矩的唐軍好看。至於章白羽,那個貪婪的阿奇爾,安息貴族們要讓他把所有的財富一個金幣不留地吐出來。
其中去接收派克城的安息貴族運氣最差,派克城不光沒有一點點財富了,就連居民也被擄掠一空了。接收帕米拉城的安息貴族運氣稍好,他得到了數百奴隸,但是帕米拉和*圖*書城已經毀於大火,安息人在廢墟中發現的最值錢的東西,就是屍體嘴中的金牙。接下來的城市受到的破壞稍小,洛倫城的財富被洗劫一空,但幾乎沒有遭遇任何殺傷。洛倫城被派克城和帕米拉城的命運驚呆了,當軍隊出現的時候,洛倫城的人就獻出了城市。
學者思考了一下:「唐軍引起內訌了,您應該懲罰唐人。不然您的部下將會心存異心,對士氣損害很大。」
幾個安息士兵把王仲、商人以及穆護親信拉下了馬。
列加斯是個將軍,他只想操心糧草路線、將領任命、戰場布置,對於這種部下彼此傾軋的事情,他頗感惱火。
中年貴族的表情冰冷到了極點,但是他對阿奇爾的憤怒反而消減了不少,他更多的是好奇:這個唐人是誰,他怎麼會和這些勢力打上交道的?
「不。」王仲說:「阿奇爾率領著三千精銳的唐軍在城中休整,一旦你們進攻,阿奇爾會把你們的軍隊粉碎在城下。同時,城中還有六名穆護,這些人準備隨時乘船離開泰托斯城,一旦你們發動進攻,毫無道理地攻擊友軍,你們的行為將會被視為叛亂。穆護會把你們的行徑傳達給安息都城的每一個人,包括沙阿沙和大穆護。」
埃辛城。
舉目四顧,只看見斷壁殘垣,城市冒著煙,已經被洗劫過了,大火將城市剩餘的財富掃蕩一空了。本該淪為奴隸的諾曼居民也不見了,在尼塔南部的城市裡,只剩下了賣不出去的老年人,這些人甚至不懼怕安息人的到來,他們坐在廢墟周圍,茫然四顧。
最後,一個中年的安息貴族開口了:「你是誰?」
那個侍從跳下馬來,從背後抽出了一柄雙刃劍,一刀一下,將三匹馬斬首。
「阿奇爾特使。」
馬屍旁邊,商人皺著眉頭看了看自己的坐騎,對王仲說:「共和國保護了阿奇爾,阿奇爾應該有所表示,貨物的價格——。」
諾曼居民被驅逐出了城市,在原野裏面遊盪。
阿奇爾親衛的話,這些貴族可以不在乎,因為他們從來不把唐人當回事;
親信擺了擺手:「我們回去吧,阿奇爾要等著我們彙報的。」
「懲罰唐軍?」列加斯搖了搖頭:「唐人還有用處,您知道的。況且,我不可能抽出士兵去對付唐軍。」
列加斯簡單地說www.hetubook•com.com明了一下。
最後,一群安息精銳士兵分開了眾人,讓開了一條通道,讓唐人的特使前往安息貴族們身邊說話。
唐軍的旗幟在泰托斯城上飄揚,影影綽綽的士兵出現在高牆之上,他們的頭盔和鎧甲,已經全部換成了諾曼式樣的。包括新補充進唐軍的奴隸大隊,這個時候也都穿著厚厚的夾衣,腳下踩著靴子,在頭頂帶著碟形盔,背後背著一架弩。至於唐軍士兵,他們有十六個郎隊全部完成了諾曼鎧甲的換裝,這個時候的唐軍看上去,幾乎和諾曼軍團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唐軍士兵將頭盔上的瓔珞換成了唐人偏愛的紅色,安息人幾乎以為城頭上站著的是諾曼守軍。
唐軍?
「大穆護,」中年貴族帶著陰沉的笑容說:「你們是說,如果我們進攻唐人,大穆護會宣布我們叛變嗎?」
但是烏蘇拉人的話,這些安息貴族只要不是腦袋糊塗了,就必須謹慎對待。一旦烏蘇拉共和國參加諾曼人,戰場局勢立刻就會發生變化。安息大軍能夠肆無忌憚地橫行布爾薩半島,就是因為封鎖了尼塔海峽。在這個問題上,烏蘇拉人手中的籌碼比安息人要大得多。
該死的唐人,該死的章白羽。
「我說的是懲罰唐人,不是唐軍。」學者說:「懲罰章白羽一個人就可以了。」
「一個小時之內,如果我們三人不能返回城市,穆護們的船隻就會離開港口,報告你們叛變的事情。」王仲看著中年貴族,毫無畏懼地說著:「泰托斯城如今歸屬唐人管轄,阿奇爾派我警告你們,唐軍絕不任人魚肉,要求你們儘快撤離。」
薩珊穆護的親信被這種褻瀆的語句嚇得面色煞白,很難想象如今的安息,誰敢這麼辱罵大穆護。這些人不知道,沙阿沙就是被大穆護扶持起來的嗎?
這時,王仲身邊另外一個人開口了。
王仲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安息人,那個安息人穿著純白的教服,他按住胸口對貴族們行禮:「城中確有穆護,皆是新義派派駐各城的傳教者。我乃薩珊穆護的親信,我能代表薩珊穆護的言行。阿奇爾說的是真的,按照聖律,如果各位執意與唐人不和,在戰爭之中對友軍拔刀相向,這種行為將會被視為叛亂。」
接著,在他的身後,越來越多的士兵登上了丘陵,和-圖-書他們同樣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不久之後,唐人的大門打開了,弔橋被放下,三個騎手奔出了城市。他們出城后,唐軍拉起了弔橋,關閉了大門。
對財富的熱望和對奴隸的貪婪,對復讎的渴望和對劫掠的嚮往,讓無數的士兵為之發狂。南部並沒有被部落蹂躪過,就如一位尚未經歷人事的美貌少女,等待人們去開發。
不久之後,城頭上的唐軍士兵歡呼了起來,他們看見氣勢洶洶的安息大軍夾著尾巴逃走了。
安息大軍將這三個人團團圍住。
「什麼狗屁大穆護,什麼新義派,」中年貴族的身後,一個年輕人破口大罵道:「安息乃是沙阿沙的安息,大穆護是個鄉巴佬罷了,藉著聖教的權威,籠絡了一幫暴民而已。你們的大穆護算什麼——」
隨著四座石橋被修復完畢,安息大軍湧入了尼塔富饒的南部平原。
王仲耐心地聽著這些人說完,然後詢問:「你們誰是這裏的首領?」
商人頓了一下,心中腹誹:那個哈桑是個狐狸一樣狡猾的人,該死的唐人,等會又是一場不好對付的談判了。
一萬多安息士兵將諾曼人最後的抵抗者驅趕到了埃辛城周圍,剩下的安息大軍,則如同拳頭伸出的五指,伸向了尼塔南部的各個方向。
王仲說:「跟哈桑去談。」
唐軍士兵為三個勇敢的使者歡呼。
「怎麼了?」一個安息學者詢問列加斯。
侍從被鮮血濺了一身,似乎非常享受,發出了陶醉而舒服的嘆息。
王仲帶著兩個騎手當即前行,在精銳士兵的帶領下,來到了安息貴族們的身邊。
「哼,阿奇爾可不是沙阿沙冊封的。」一個老頭子說:「我聽說阿奇爾是個淫穢不堪的人,他發現有個穆護女兒是洛泰爾的親信,便勾引了這個穆護女兒。最後穆護女兒去勸說洛泰爾,給了他托利亞阿奇爾的頭銜。哼,一個靠女人上位的唐人,也敢說自己得到過沙阿沙的冊封。洛泰爾完了,那個穆護女兒也完了,現在,你們的阿奇爾也快了!」
在洛倫城以西,還有四座城鎮經歷了相同的命運,他們的財富被洗劫一空,奴隸被全部釋放。此外,這些城市的馬匹、武器、糧食,也全部被洗劫一空。據說那支劫掠這些城市的軍隊已經被過多的財富弄得臃腫不堪,居民說:「那支軍隊一共釋放了和_圖_書一千多奴隸,幾乎和他們的軍隊人是一樣多。他們帶走了九百頭牛,七百匹馬,他們的大車裝載的戰利品太多,以至於車輒深陷泥土之中。每次當車輪損壞的時候,他們就會把整輛大車連同財物一桶焚毀,但是那些士兵太過於富有,看著絲綢被焚毀,也絲毫不心疼。那支軍隊如今富可敵國了。那支軍隊叫做唐軍。」
年輕人還準備大罵的時候,中年貴族已經回頭瞪了他一眼,讓他閉嘴。
「告訴阿奇爾,」中年貴族用食指輕輕地觸碰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我們都記得。」
「吾乃阿奇爾特使,阿奇爾詢問你等,來此何意?」執戟郎王仲面對層層包圍自己的安息士兵,不卑不亢地問道。
中年貴族等著眾人把話說完,抬頭看了看唐軍整齊的甲帳和防禦嚴密的城牆,低頭對王仲說:「我們無意冒犯阿奇爾,當然,也無意冒犯大穆護。有五千個體面的安息人可以證明,是阿奇爾不遵守貴族約定,擅自劫掠了別人的屬地。這種行為是我們無法忍受的。回去告訴阿奇爾,交出他非法所得的財物,我們從此兩不相欠。那些奴隸、盔甲、武器、馬匹,就當我們送給阿奇爾了。但是其他的財物,讓阿奇爾送出城來,我們清點結束后,自然會撤軍。」
「祝您安寧,安息大人。」一個烏蘇拉人開口說道。
「讓他們下馬。」中年貴族命令道。
東部的安息貴族開始秘密商議了起來,他們糾合了兩千多士兵,沿著海岸線一路向西,去追趕唐人了。既然劫掠不到什麼東西了,就在唐人的身上找到補償吧。這支軍隊沿途裹挾了許多冒險者大隊,當然,也有許多不滿的安息貴族不斷地加入。當他們得知唐軍如今駐紮在泰托斯城內的時候,他們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抵達了泰托斯城。
越靠近東部,安息貴族的怨氣越大,他們在劃分給自己的劫掠區域裏面,得到的只有石頭、屍體、身無分文的居民。
大貴族拍了拍身邊的侍從的肩膀。
安息士兵、冒險者、布爾薩傭兵、高原衛士,這些人帶著狂熱的眼神,登上了山丘,他們知道,那些璀璨如同珍珠一樣的尼塔城市,就在山丘的後面。
薩珊穆護的親信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這個時候憤怒不已:「是的。唐人是大穆護的朋友,對唐人不利,便是對大穆hetubook.com.com護不利。即便沒有這一層關係,阿奇爾乃是沙阿沙冊封的,如今對諾曼人的戰爭尚未結束,你們如果沒有理由地進攻阿奇爾,這就是叛變。」
聽到這個身份不明的唐人居然首先詢問自己身份,安息貴族們更是怒不可遏,說這裏的貴人不管是誰,都可以隨便殺掉章白羽,不必承受任何代價。
這個消息很短的時間裏面就傳遍了安息大軍。
接著,中年貴族不顧同僚們的阻攔,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尼塔南部,靠近東側的城市群,幾乎被唐軍洗劫了個遍。到了最後幾座城市,唐軍攜帶的財物已經超過了他們的負載能力,即使加上奴隸也難以運輸,所以唐人只勒令那些城市釋放奴隸、提供糧食、武器、盔甲、戰馬。安息貴族們一開始根本不接受這種解釋,唐軍只有一千多人,怎麼可能這麼快的時間裏面掃蕩這麼多諾曼城市。諾曼各個城市的人說,唐人在最開始的兩座城市裡面遭到了激烈的抵抗,作為報復,唐人屠殺了第一座城市,並將它焚燒殆盡。至於第二座城市,唐人並沒有屠殺,但卻也焚毀了城市。到了後面,城市面對唐人的時候,幾乎不敢抵抗,在得到唐人不屠殺的許諾之後,諾曼城市紛紛按照唐人的要求釋放了奴隸、交出了財物。
士兵們都在歡呼,北部地區被留給了部落戰士劫掠,南部的城市,則被劃分給了安息貴族們。
這章白羽在搞什麼名堂?
接著,三個人踏上了回城的道路,在他們接近城市的時候,弔橋再度放下,三個唐騎士帶著六匹馬來接他們了。
王仲轉身拉起了薩珊穆護的親信:「您沒事吧。」
安息貴族們暴跳如雷。
就在剛剛,使者送來了第十二封狀告唐人的信件,這些信件封封措辭嚴厲,要求懲戒唐人。
貴族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唐人和烏蘇拉人都沒受太多觸動,薩珊穆護的親信倒是雙手顫抖,不敢抬頭。
薩珊穆護親信的話,這些貴族可以不在乎,因為他們都是沙阿沙派;
派克城和帕米拉城被大火吞噬了。
這些貴族們並不比安息士兵好到哪裡去,見到了王仲之後,這些人紛紛拔出刀劍,說要把唐人一個不留地殺光。
「穆護?」貴族笑了:「布爾薩半島哪裡有穆護,又有哪一個穆護會為唐人說話。阿奇爾嚇破膽了么?這種手段也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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