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維克托嘴上說道:「我在尋找機會,所以,我來到了納斯爾。」
改革派出現之後,納斯爾侯爵立刻意識到了戰爭的危機。
第二個月,河流對岸的諾曼人集結了四千軍隊,大舉侵襲納斯爾地區。
「陛下的決定是正確的。」埃斯墨說道。
「是的,陛下。」
諾依曼家族的旁支,從此在納斯爾地區紮下根基。
山區的諾依曼家族大失所望。
「陛下。」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安妮在希爾薇雅頰邊耳語,擠著她們咯咯直笑起來。
維克托說:「你在聞你自己。」
「她沒等你?」納斯爾侯爵的臉上露出了惡意的笑容:「這是我今天聽到的最好的消息。」
侍從為皇帝遞來了劍。
納斯爾人想明白了,既然皇室成員都會被諾曼貴族們殺害,皇帝的口頭保證又有什麼用呢?
納斯爾侯爵竟然親自來迎接。
在夏天的第一個月月末,維克托跳下了馬車,踩在了納斯爾河谷的土地上。
埃斯墨站起身來,單膝對皇帝下跪,伏下了身子。
幾十年後,當大多數納斯爾人改宗新教義的時候,納斯爾侯爵欣然順從了領民的意志,在新教義派牧師的主持下,再次接受了洗禮。
納斯爾人抵抗不了諾曼人的大軍,便逃亡到了山區避難。
維克托作為納斯爾侯爵年輕時的朋友,在一番權衡之後,終於動身北上。
這個傭兵大隊從此與別的傭兵有所不同了,他們作戰的時候更加狂熱,他們回營的時候更加守紀,他們進駐城鎮的時候更加自律。
「那麼,你能為我率領這支軍隊嗎?」
皇帝再一次警告周圍的諾曼諸侯不得違逆皇帝。
湖邊。
周圍的諾曼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這個叫做維克托的傢伙是什麼來頭。
人們都不理解納斯爾侯爵的傭兵大隊為何頻頻取勝,實際上,別的傭兵大隊因為劫掠將一個地區的補給來源徹底摧毀時,納斯爾人的軍需官甚至能夠用金銀在駐地購買到糧食——更充足的補給,更少的抵抗,這就是納斯爾傭兵團取勝的原因。
維克托心裏說:我在烏蘇拉,接受一個交際花的施捨,她開心的時候就睡我,不開心的時候就給我一截羊腸、一瓶橄欖油;我連哄帶騙才能讓一個唐人小姑娘給我買牡蠣,買回來十有八九是臭的,就是這小姑娘的哥哥把我攆出了蘇培科;我每次下棋,總有一個瘋老頭給我說,世界是圓的,像個橘子,太陽和月亮是兩個大球,太陽發光,月亮不發光。
沒想到皇帝並不以此為意,反而有些遺憾地說:「這個問題不光你的領地有,在帝國其地方也有。比如北海人愛吃青魚,放m.hetubook.com.com在桶里腌制的,我年輕的時候就很愛吃。不過後來我發現,除了皇家供應的青魚之外,我在市集上買來的都是劣等貨。自由市對維護帝國貿易不感興趣,怎麼侍奉共和國才是它們關心的。市長們尊敬共和國總督,可遠遠大過尊重我。」
這之後,納斯爾人開始了艱難的合併之路,在十多年的內亂之後,納斯爾人的所有部族徹底對紐曼家族效忠,河流此岸從此融為一體。
按照諾曼化的羅斯語,納斯爾山谷的諾依曼家族被人稱為紐曼家族。
皇帝扭頭看了看埃斯墨子爵。
埃斯墨爵士遲疑了一下,扭頭看了看侍從,侍從面無表情,埃斯墨就大著膽子坐到了皇帝的身邊。
但是在河流對岸的諾曼人從來沒有注意到,越來越多的納斯爾部族開始變得像是諸侯居民了。他們用粗長的原木修築圍牆、他們推倒了神靈的石柱修起教堂、他們摧毀了諸神殿堂從南方迎來了教士、他們將土地分割進行輪種、他們招來工匠發掘礦脈、他們剃掉了辮子剪掉了鬍鬚、他們殺死了牛羊用皮革蒙上了盾牌、他們燒旺了爐膛鑄造了兵器。
遠處,人群爆發了呼聲。
埃斯墨知道,這可能是他一生之中可能會遇到的最大的機遇,雖然他完全不知道,為什麼幾天之內、幾場談話,就讓皇帝決定委任他成為軍隊的首領。
本地的納斯爾人仇視他,河對岸的諾曼諸侯輕視他,他手下的士兵厭棄他。
上百年後,衛戍官的後代們慢馬緩步在河谷穿行,河谷中所有的諾曼領主都要沿路鞠躬行禮,不敢把視線抬到領主靴尖以上的地方。
「哦?不然你以為是誰。」
與丹奴河對岸的諸侯國們不同,納斯爾人在血緣上與羅斯人更加接近,對岸的小諸侯們,則是正經的諾曼人。
最後,皇帝承認了納斯爾人的統一,並且賜予了納斯爾地區侯國的地位。
布爾薩的布朗家族成為選帝侯的時候,紐曼家族逼迫河流對岸的諾曼諸侯繳納貢金;
「一部分是的,」埃斯墨說:「不過烏蘇拉商人和自由市勾結起來,我的馬匹都是經他們的手,我聽說他們把最好的馬匹留下,供應帝國的馬匹並不是最好的,還會摻進去一些阻卜矮腳馬充數。」
「先把你這身乞丐裝換掉。」納斯爾侯爵說:「我猜這身衣服,是你花三個銀幣租來的。等見完了我,你還要把它們郵回去。」
「是埃斯墨爵士吧,來坐。」皇帝拍了拍石凳旁邊的空位置。
當諾曼士兵賭咒連連退回河岸邊的時候,納斯爾戰士湧出要塞,尾隨而至。
貴族們醜態和-圖-書百出可是皇帝最愛看的事情,如果不是腿上隱隱約約傳來酸脹,皇帝倒是很想親自去安慰一下那個貴族——一定要憋住笑才行。
在河岸邊,在膽戰心驚的寡婦和哭哭啼啼的孩子們面前,納斯爾人紛紛下跪,對衛戍官的家族效忠。
「那你要快點郵了,省的人家讓你賠錢。」
納斯爾人從來不相信他。
諾依曼家族被連根拔起的時候,紐曼家族第一批對新皇帝效忠,作為回報,布朗家族承認紐曼家族是河流兩岸諸侯國的保護人。
「四個銀幣,租兩個月。」維克托糾正。
皇帝派去的邊境衛戍官空有皇室的血統,但卻沒有足夠強大的力量。
皇帝扭頭去看的時候,一個年輕人正站在他的左側。
「安妮女士說是一個大人物,她說這個大人物需要一位指揮官。」
「兄弟!」
「陛下,這將是我無上的光榮。」
她漂亮得像是一個夢,扎著白色的頭巾,她在雪山上對我哭,求我留下來,可是我他媽還是把她拋下了。
這話讓皇帝增加了不少好感,懂得感激的貴族,總是稀少的。
等待納斯爾人返回家鄉的時候,他們在河岸邊看見了成排的絞架,上面掛著衛戍官和手下士兵的屍體,每具屍體的胸膛都被用刀子刻上了「叛徒」二字。
納斯爾侯爵的身後,一位侍從捧著絲綢織衣、棉服、鎧甲以及納斯爾式的頭盔和靴子。
侯國坐落在巨大山脈的一側,坐擁遼闊的河谷平原,隔著丹奴河,與三個小諸侯國遙遙相望。
當別的諸侯愁眉苦臉,或者閉目假盲的時候,納斯爾侯爵將改革派的教士迎進了納斯爾的傭兵大隊之中。
「陛下——」
日光明媚,湖邊景色怡人。
十六條水柱呼嘯而起。
在英姿勃勃的皇家侍從身邊,這個年輕人看起來落魄的很,倒不是年輕人的穿著問題——安妮女士親自指導的衣著,怎麼也不會差——只是這個年輕人看起來獃頭獃腦,不太像首都的年輕人那樣機靈聰明。
「曾經有商人跟我提起過布爾薩馬,就是你的領地提供的嗎?」
「對我效忠吧。」皇帝說:「未來,我會是你直接的封君。」
「安妮女士對我這麼客氣的時候可是很少見的。」皇帝的聲音之中沒有太多的情緒,不過他也沒有繼續在安妮女士的身上多說,而是直接詢問了埃斯墨爵士的身世:「我聽說,你的領地在布爾薩行省是嗎?」
托馬斯皇帝坐在長條石凳上等待著他的客人——安妮女士為他舉薦的那年輕人。
皇帝抽出劍來,輕拍了埃斯墨的肩膀。
維克托坐在馬車之中,目光憂鬱地看著納斯爾侯國獨特的風景m.hetubook.com.com:平坦的河谷沃野,延伸到了遠處,突然就聳起了高大的山巒。
「他們還會作亂的。」
「年輕人,別跟我呆在一起了。」皇帝說:「你的去處在那裡。」
納斯爾人派出了使者,要求皇帝冊封,並且以親戚的身份對皇帝提出抗議:河流對岸的諾曼貴族,曾經謀殺過皇室成員!
「但是大軍離開之後,諸侯們會做什麼事情,你知道嗎?」皇帝苦笑道:「幾年前,從先皇開始病重的時候,諸侯們就開始騷動不安起來。等到我戴上這頂皇冠的時候,諸侯們齊聚首都,在這裏胡作非為。只有當大軍集結諾瓦的時候,諸侯們才會安分一些,這還是在和平的時期。等我的軍隊前往羅斯的時候,你能想象那些諸侯們會做出什麼事情嗎?」
在古代,納斯爾地區曾有六七個小小的諸侯國。
這一次,納斯爾人站在了皇帝和教皇的對面,準備援助北部的改革派以及新教義派了。
納斯爾侯國的權勢堪比大公國,可是諾瓦城的皇帝從來不願意提升侯國的地位,只願意以侯爵之名稱呼納斯爾領主。
納斯爾人最初遷徙到河谷東岸的時候,立刻就成了河對岸的諾曼人肆意劫掠的對象。即便皇帝許諾給納斯爾人保護,但本地的諾曼貴族根本不在乎皇帝的話。他們需要金錢的時候,就渡過河流洗劫納斯爾人;他們需要奴隸的時候,就渡過河流洗劫納斯爾人;他們無事可做的時候,就渡過河流洗劫納斯爾人。
「托利亞的埃斯墨,」皇帝說:「我,諾曼人與諾曼帝國的皇帝,冊封你為托利亞子爵。你將作我的盾,你將作我的劍,你將手持我的旗,你將奉我的節杖,你將保衛皇室的榮譽和教會的尊嚴,你將保護弱小的信士,你將幫助正信的諸侯,你要獻上忠誠,你要守護榮譽。以皇帝的名義,我命令我的子爵起身。」
他們再也沒有將家族名稱改回諾依曼,而是入鄉隨俗,從此以紐曼家族自居。
宣誓之後,皇帝和埃斯墨子爵又聊了一會無關痛癢的事情。
維克托感覺好像回到了年輕的時候,眼中一熱,差點哭出聲來,他很想對最好的朋友說說,這幾年他多麼倒霉,被唐人欺負得好慘。
「你尋找個屁,」納斯爾侯爵說:「你在烏蘇拉寫信管我借錢,我才知道你落魄到這個地步了。說起來,是機會找到了你,而你很不要臉的馬上答應了。你年輕時候的氣概呢?當年我先喜歡上那個磨坊主的女兒,你非得搶走,後來你們有結果么?」
納斯爾侯爵說完話,終於張開了雙手,正式歡迎維克托加入納斯爾人的大軍。
衛戍官警告m.hetubook.com•com納斯爾人,諾曼貴族們正在準備入侵。
說到這裏,埃斯墨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自由市可是直接受到皇帝保護的,指責自由市,豈不是變相的指責皇帝么?
在衛戍官死後,納斯爾人終於和他和解。
紐曼家族經過幾百年的磨難,終於明白了一件事情:皇帝永遠不可靠,只有領民的擁護,才是統治者最堅固的鎧甲。
「陛下,」埃斯墨爵士的聲音之中充滿了疑惑:「我今天早上才知道,竟然是您要見我。」
當新教義傳播到納斯爾地區的時候,納斯爾侯爵對這種新思潮放任不顧。
上百年的復讎之旅,至此終於畫上了句號。
埃斯墨站起身來,眼中滿是淚水,他微微發抖,不知道為何上帝會將這樣的幸運贈送給他。
在衛戍官當年被絞死的地方,納斯爾人簇擁著衛戍官的後裔,將諾曼人殺戮殆盡。
衛戍官在一片凄惶之中,為納斯爾人走上了絞架。
納斯爾諸部求助的信使讓皇帝不勝其煩,皇帝最後派出了一位遠親前往納斯爾,並且給這個人調撥了六十個士兵,讓他駐守在當地。
納斯爾人派出斥候查看了河谷,發現一切如常,他們以為這是衛戍官信口胡說,將衛戍官羞辱了一番后打發他走了。
有一天,這位衛戍官前往各個納斯爾部族報信。
聽到皇帝這麼說,埃斯墨竟然不知道怎麼接話了,他乾脆自責起來:「陛下,我弄丟了領地。」
皇帝指了指噴泉,露出了鼓勵的笑容。
「是的。」埃斯墨的聲音充滿了感激:「我的祖先曾經為您的祖先效力,他們同時侍奉過約翰王和布拉德選帝侯,後來獲封托利亞山區的土地,為選帝侯供應馬匹。」
「我經歷了一些——小事。」維克托含混地一筆帶過。
皇帝大驚失色,多年來,他都忘記了那位衛戍官,他沒有料到,衛戍官的後代竟然沉默了三十多年,復讎之後才捅破此事。
諾瓦城。
納斯爾營地,數千戰士正在彙集。
納斯爾傭兵團時常會輸掉一場戰役,但他們很少輸掉一場戰爭。
「布爾薩可是我家族的源頭,我不會對那裡不管不顧的,那個時候,我還會將托利亞封給你的,你是布朗家族的忠誠者。」皇帝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然將布爾薩失守的事情算作了自己的責任,彷彿安慰埃斯墨一樣,說著以後會收復半島的話。接下來,皇帝開始切入正題了:「埃斯墨爵士,你知道帝國的窘境。帝國的邊疆四面告急,但是帝國的內部,諸侯們為了一己之私,彼此傾軋。如今,那位篡權者更是利用帝國的虛弱,煽動了羅斯人,準備侵入帝國腹地。要收復你的故和*圖*書鄉,要收復我的布爾薩,就必須先擊潰這支篡權的叛軍。」
接著,在一位年輕的紐曼領主的率領下,納斯爾人第一次守住了他們簡陋的要塞。
不久之後,這位皇帝遠親就難以為繼,只能帶著剩下的士兵在河谷巡邏,警惕河流對岸諾曼貴族的入侵。
「作亂倒說不上,」皇帝謹慎地使用著措辭:「貴族們會為了討好那些異端的領民,做出危害帝國穩定的事情。帝國面對外來的侵襲時,永遠都會有這種趁勢而起的諸侯,他們不敢直面帝國的權威,但卻會在暗地裡搗鬼。我希望,當大軍開向羅斯的時候,能夠有一支忠於皇室的軍隊北上,去威懾那些心懷不軌的諸侯們。」
「我聽說,你在蘇培科的時候胖成了球,現在看來,也還好么。」納斯爾侯爵乾瘦的臉上露出了諷刺的笑容。
遮天的戰旗,已經四處飄揚了。
這之後的二十多年裡,納斯爾人的情況沒有太多的變化,依然被河流對岸的諾曼人欺凌。
皇帝剛才看見一個醉酒的伯爵墮下馬來,被那副蠢態逗笑了好一會。
噴泉在風中。
「兄弟!」
就在維克托獨自感動的時候,納斯爾侯爵推開了他:「媽的,你真臭。」
無奈那個時候皇帝已經垂垂老去,一心只想穩定局勢,好讓選帝侯們選舉自己的兒子成為新皇帝。任何對諸侯們不利的事情,皇帝都不願意去做。尤其是納斯爾人的首領還是皇室遠親,再怎麼公正的裁決,都會讓諸侯們懷疑皇室偏袒同族。
今天身體輕鬆了很多,皇帝心情也好了不少。
這種情況持續了兩百年之久,納斯爾人在諾曼帝國之中一直有「邊境眼淚」的名聲。
「別扯那些了,」維克托說道:「你準備做什麼?」
納斯爾人這一次向首都派去了二十多個士兵,這些士兵找到了衛戍官的家,綁架了衛戍官的遺孀和子嗣返回納斯爾。
納斯爾侯國。
「布爾薩半島有一百多位貴族丟掉了領地,」皇帝扭動了一下肩膀,嘆了一口氣:「帝國正在艱難時期啊,你只是丟掉了幾個馬場,我可是丟掉了三個行省呢,如果算上唐地和羅斯,那就更多啦。」
這一次,納斯爾人沒有如同過去那樣,派出使者去諾瓦城哭哭啼啼的求助。
諾依曼家族縱橫帝國的時候,紐曼家族開始反攻河流對岸;
「現在的諸侯全部在擴充軍隊,任何有才能的軍人都能出人頭地。我去了那麼多軍營,看見了那麼多軍隊,但是維克托,我有一段時間根本聽不到你的名字。你在幹什麼?」納斯爾侯爵的語氣完全是老朋友的惋惜和不解。
「她嫁人了,體面又富裕,沒什麼憂愁,我很久沒見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