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以神之名
第十九章 東進

多年未經戰亂,伊爾胡姆城的城防鬆弛到了極點。
「這——」
這類地圖呈矩形,幅窄而卷長,它將海岸線拉長,沿途的城鎮一一表明位置。這樣地圖的好處是,只要抵達了一個城鎮,沿著海岸線行走的時候,尋找下一個城鎮極為便利,並且這種地圖不需要持有者懂得觀測天文,只需要識別城鎮的名字就可以了。
南部海岸的岩崖極高,自成風景。
伊爾胡姆最讓人詬病的就是,他們的首領對土人自稱是「達哈卡阿納」,藉此吸納了大批土人部族歸附。
離別這個安息村落的時候,唐軍士兵給他們留下來不少趁手的鐵器,祝他們好運。
這些荒蠻角落裡面的安息村落,牲畜常年得不到新鮮血種,已經變得孱弱瘦小:母豬生下一窩小豬大半會弱死;雞鴨已經半野,肉雖然筋道卻也柴得很;安息人養的羊如同一群乞丐,它們的羊毛拖在地面,黑乎乎髒得厲害,頭頂的角骨、腳下的蹄骨肆意生長,形狀奇特。
幾個正在跳舞的安息人停下了舞步,臉上露出了憤怒的神色。
在伊爾胡姆城的聖火殿堂上,懸挂著許許多多的旗幟:安息城鎮的火焰旗、烏蘇拉城鎮的獅鷲旗、諾曼人的傭兵旗,還有,一面孤零零的破碎唐旗。
每個城鎮都有屬於自己的地圖,但覆蓋整個南部海域的,估計只有烏蘇拉城內才有。
唐軍又等待了三天,開路的小隊終於開闢了一條道路,士兵們這才打點了行裝,啟程繼續東進。
不同的烏蘇拉繪圖師有不同的選擇。
人們說起這位安息艦隊之父的時候,總是被他的傳奇故事所吸引,但是章白羽卻聽出了隱藏的信息:貝里昂在年輕的時候就頻繁地往來安息海岸和南部諸島。
有個安息村落多年沒有見過外人,看到唐軍士兵前來,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開始慶祝。
安息人扭頭驚訝地看了看章白羽,他指了指火焰:「神看著呢。我們當時答應了,就是答應了。雖然被騙,但是既和*圖*書然對神發過誓,就不該違背。老兵不死,我們沒遇到飢荒,就不能走。」
「我們是被一個叫做佐里亞的騙子誆騙過來的!」安息人說:「他三十年前說,我們可以在南方隨意遷徙,任意播種。但是我們一落腳,佐里亞的士兵就把我們攆進了山裡,他留下了一個士兵看管我們,只准我們種樹,每年派人施捨給我們點吃的。佐里亞跟我們約定,要麼我們這裏爆發飢荒,要麼是那個士兵老死,不然的話,我們離開山區,立刻就要被絞死。這破地方您看見了,什麼莊稼都不長,但是野物又多得讓人餓不死,我們在這裏呆了三十年!那個士兵都老成一灘肉了,就是不死。現在好了,昨天那個士兵老死了,這一定是你們帶來的好運,今天你們又吃光了我們的食物,此地定會飢荒。」安息人如釋重負:「我們終於可以去平原了!」
備官們檢視著桌面上的各份地圖。
另一類地圖,則是烏蘇拉人發明的地圖。
從山脈上看去的時候,伊爾胡姆城邊好像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通道:它連通著兩個世界的兩片天空。
幾乎所有的士兵都將鳥蛋充作零嘴,隨意咀嚼。到南部后,幾個月的飯食極為清寡,唐軍士兵各個貪油貪肉,烤蛋入嘴之後還沒嘗到味道,就囫圇吞了下去。許多士兵都被燙豁了嘴,說話都不利索了,滿嘴跑風。
這種地圖比諾曼人的地圖更為優秀的一點就是,它們不再將聖城繪製在地圖的中心。它們將已知世界盡數繪入圖冊之中,同時拋棄了諾曼式的以河流為框架的繪圖傳統,改為以正北為準衡,所有的地區都按照東南西北的相對方位進行繪製。這樣的地圖的好處就是一旦掌握了觀測天文的方法,就能讓你找到最近的航線,也能弄清楚各個國家的位置。
唐軍的探明範圍只涉及內陸,海外那些密密麻麻地小島群落,唐軍就無能為力了。
為何校尉肅清了沿海的叛亂后,不趁勝深入m.hetubook.com.com內陸解決叛亂殘餘,反倒要繼續東進呢?
唐人都知道,這個村莊從明天開始就會挨餓,整個村子的人都要進山裡找吃的,老弱很可能過不了冬天。
不過這一類新地圖存在著一個很大的問題,那就是地圖的中軸究竟確定在什麼地方,至今烏蘇拉也沒有公論。
備官們圈圈改改之後,終於將一份完整的地圖呈給了校尉。
士兵們心中默默地等待著進攻的命令。
要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去除掉,就需要總覽各個城鎮的地圖冊頁,並且詢問城鎮內水手的經驗,最終理清南部大陸的面貌。
這種混合了安息信仰和香料諸島的信仰讓章白羽頗為好奇,並且感嘆趙哲生不逢時。如果趙哲出生在南部大陸,他自稱是先知的弟弟,說不定真會有土人相信的。
從高聳的崖壁繼續向東,一路皆是緩坡,懸崖的高度持續下降著。
唐軍士兵們緩緩地行走在這些臨海的懸崖上時,視野極為開闊,海鳥四處翻飛,如同白色的煙塵遮雲蔽日。
「把我們的旗搶回來!」
鹽湖表面極為平靜,將整片天空映在湖面上。
在東進的路上。
唐軍本來還準備與伊爾胡姆城談判,但是看見遺落的唐旗被掛在敵人的殿堂上時,唐軍士兵們就知道,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我們要搬家啦!」安息人喜上眉梢地說。
這些傳言自然不會讓章白羽相信。
第一個安息城鎮,為章白羽提供了補給,並且與唐軍簽訂了合約,接受唐軍的保護。唐軍入城后徵調了城內的船夫,開始利用城內的船料製作唐軍的第一艘商船;
安息人吹著口哨,成群結隊地圍著篝火跳舞。
安息人的航海技術比不上烏蘇拉人,但是依然有大量的安息人移民到了南部海岸,這說明安息人一定掌握了更近的航路。
抵達伊爾胡姆之前,章白羽就聽安息城鎮的人說過,伊爾胡姆每次作戰勝利,都會在聖火殿堂上懸挂敵人的旗幟:不論是戰場上擊敗敵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還是劫掠海難倖存者,伊爾胡姆人都會視為勝利,大肆宣揚,以便讓周圍的土人部族懼怕他們。
安息村民告訴唐人,剪羊毛的人一般兩個月來一次,不過他已經六個月沒有來了,估計是死了,要麼就是通往村莊的路被樹木長滿堵死了。
唐軍走出崎嶇的山脈時,一眼就看見了坐落在鹽湖邊的伊爾胡姆城。
真正讓章白羽起疑心的,是安息艦隊在南部大陸廣種船木的事情。要知道,提前幾十年著手準備,這其中的花費是極為昂貴的。
這不光是章白羽看中了佐里亞經營的林場,也是為了唐軍回家找到一條捷徑,更不用說沿途城鎮的奴隸不斷地補充進唐軍之中了。
之後,章白羽命令繼續向東,遇到安息城鎮就徵收補給、船木,並且詢問下一處城鎮的信息。
六十多人的村落,幾乎散盡了食物,終於勉強招待了五百多唐軍士兵。
唐軍準備完畢了。
南方的城鎮,對於漫長的海岸至今沒有精確繪製的圖冊。
幾個土人戰士自告奮勇地爬下了懸崖,讓唐軍士兵們觀之心驚,半個多小時之後,這些土人戰士又從懸崖邊一躍而上,他們背後的袋子中已經裝滿了鳥蛋。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面,土人戰士紛紛爬下懸崖,爭相在懸崖的縫隙中尋找著鳥窩,並且從中掏取鳥蛋。唐軍士兵們的炊具攜帶的很少,每次造飯,都會停下來花去很長的時間。還在岩崖邊乾淨的石頭很多,唐軍士兵選取其中扁平寬闊的石片,找來青苔和枯木生火,不一會就能將石板烤的滾燙,鳥蛋一打碎,立刻就有烤蛋的香氣竄入鼻孔中。
最後,懸崖的余脈突然調轉的方向,向北一頭鑽入了海中,在外海露出了猙獰而危險的礁石群。
另外一位繪圖師則將他的故鄉,一個不知名的村子作為地圖的中心;
章白羽聽聞之後,命令備官將此地標記下來。
唐軍製作的地圖有兩類。
刀出鞘、箭上弦、盾齊肩。
到了這一天,當章白羽https://www.hetubook.com.com將唐軍收集的南部大陸地圖拼接在一起的時候,軍官們終於發現了海岸走勢的特點:從西到東,海岸線越來越靠北了。
不過對於唐軍士兵們來說,他們也沒有吃到什麼東西:一些烤乾的青豆、清水煮過的板栗、帶著淡淡腐臭氣的果脯、烤蜥蜴、烤鸚鵡、醋餞蝸牛、發酸的葡萄乾。
一陣純粹而嚴厲的號角聲后。
唐軍軍官們大多不理解近期的行動。
章白羽好奇之下拉住了一個安息人:「為什麼還要把吃的給我們?」
章白羽對南部大陸的地貌情況幾乎一無所知,他只能猜測:要麼就是北方大陸與南部大陸有極為接近的海角,要麼,就是在南部海域上有一連串的島嶼,可以連通北方大陸和南部大陸。
士兵們都很費解,為何安息人還要這樣招待他們。
唐人整理地圖的過程很嚴密,從來不取信一家之言,也不相信怪力亂神,如果發現幾份地圖有互相衝突的地方,唐騎兵就會出動,沿著海岸線漫遊,並且在各地設置標石。有時候,唐軍騎兵傳回來的情報依然是自相矛盾的,那就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朝著同一地區派出探索隊,務求弄清楚那片區域究竟是什麼樣子。
有時遇到荊棘叢生、藤蔓攀附的道路,唐軍士兵不得不大半返回臨近的城鎮修整,小半士兵留下開路。
還有一位離經叛道的繪圖師,竟然將地圖的中心定在帕西城的郊外。那個地方坐落著聞名埃蘭王國的妓院群落,據說同時生活著一千多名妓|女和孌童、不論貧窮和富裕,不論俊美與醜陋,總能在那裡找到適合自己的口味。
這些安息人倒是滿不在乎,他們一把火燒掉了村子,帶著工具、驅趕著家禽牲畜,朝著海岸的方向遷徙而去了。
章白羽不知道是感到可敬還是可憐,他沒再多說一個字。
幾個月的時間裏面,備官們已經粗粗整理出來了南部大陸十二座烏蘇拉城鎮、九個貿易站以及一個安息城鎮的外海情況。
幾十年的時間裏面,伊爾胡姆的首領死了六m•hetubook•com•com任。
許多烏蘇拉人對這片礁石海域望而生畏,他們告訴章白羽,就是這片礁區,讓無數的烏蘇拉航船止步於此,不能繼續向東行進。
為了弄清這一點,章白羽只能繼續東進。
一類是按照唐人傳統的習慣繪製的。
如果有些傳言是真的,南部海岸一直朝著東方延伸的話,和北部大陸最終是接壤的。
有一位烏蘇拉繪圖師將中軸定在諾瓦城,他認為諾瓦是世界的中心;
章白羽對一個盯著篝火看出神的安息人,詢問他:「你們真的想走,早一些除掉那個老兵不就好了。」
在托利亞山區的時候,章白羽曾經見過佐里亞貝里昂。
唐軍已經在原野上列陣完成之後,伊爾胡姆城都沒有做出什麼反應:既沒有軍隊前來迎戰,也沒有衛兵組織防禦。
烏蘇拉的地圖很奇怪,他們對於已經探明的地區會詳細繪製,地圖之精細,就連看不懂地圖的人也觀之生喜,但是對於沒有探明的地區,烏蘇拉人就會根據傳說,繪製一些怪獸,比如幾千尺高的烏賊、比如上身赤|裸的女海妖、比如吞沒一切的大漩渦。
安息人控制的海岸,除了河口地區稍微平坦之外,其餘的地區要麼是灘涂沼澤,要麼就是碎石嶙峋的丘陵,唐軍行進的速度明顯緩慢了下來。
「搬什麼家?」章白羽不解道。
每一次,伊爾胡姆城都宣布「達哈卡阿納」浴火重生,轉世到了下一任宿主身上。
唐軍士兵吃這些東西的時候,安息人載歌載舞,在一旁跳舞。
除開中央部分能夠看見幾處穆護聖殿的飛角,其他的城區都是灰濛濛的一片氈房、木屋或者矮小的石頭房。城區的外圍,許多安息化的土人部族依附在伊爾胡姆城周圍,這些土人離開叢林已經兩代人了,老人還有土人風俗殘餘,新生的土人孩子已經滿口安息話。
抵達伊爾胡姆之前,唐軍又逼迫兩個安息城鎮繳納補給,並且將城中的船木盡數運往西部邊界。
這意味著,如果能夠找到南部大陸的最北點,從那裡渡海,可以將航期縮短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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