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少女在城門口兜售麵包時，一位騎士向她搭話。
等到唐人用完了食物，農丞走到了多琳的面前。
什長收回了刀子，讓咳嗽的唐兵不妨試試。
可惜不久后，安妮的父親突然得了急病，很快就去世了。
「嘖。」騎士嘴裏咂了一聲：「那我在城內就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美麗的姑娘，你能幫我找個地方嗎？我只有一點點錢，你要幫我找一個相當便宜的地方。」
遙遠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腦海。
「甜蜜廚娘」？飯食太貴了，老闆很黑心；
那年總督從埃辛城傳來了消息，塔溫·布朗陛下的長子已經被選帝侯們選定為下一任皇帝，這個決定可以持續十年。這是諾曼皇帝想出來的一個新辦法，皇帝在預感壽命不久的時候，可以召集選帝侯們，通過討價還價，讓選帝侯們同意在未來十年的時間裏面支持他的孩子，諾曼皇帝們認為這能夠避免繼承危機的爆發。總督大人減免了許多城鎮的賦稅，但卻要求各地城鎮為皇室慶祝。
所謂的水果商人，其實只是一個幌子，帝國對於酒水商人的徵稅極為苛刻，勒龐地區盛產果酒，但卻由於賦稅昂貴不敢前來尼塔，久而久之，勒龐城的酒商就會偽裝成為水果商乘船抵達尼塔，如果放在過去，瑞德城的衛兵一定會驅逐這些「水果商」，可是那一年所有的人都在慶祝，衛兵們也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說完，騎士跳下馬來，不由分說將多琳抱上了馬鞍，她雙腿側在一邊，緊張地抱著馬鞍。
有個唐兵發現了地面有清掃過的痕迹，便四處看了看，又找到了多琳打滿水的幾個水桶。
不久后，唐人朝著下一個聚居點離開了，他們的馬蹄聲逐漸遠去。
多琳口乾舌燥，她很想衛兵把她帶出這尷尬的地方，但又有點不想。
在女孩發愣的時候，騎士探下身子，似乎要抓向女孩的胸脯。
最開始的時候，市民家庭會購買那種十幾斤重的大麵包，配合蔬菜、水果、肉類，足以供應一個家庭幾天食用，後來，市民們嫌棄大麵包的口感粗糙，就開始追求那些當天烤制的綿軟芳香的白麵包了。
沒有鐵鍋、沒有木板、沒有蒸閣、沒有鐵網、沒有糖刷，多琳怎麼可能做出當年的亞斯特小麵包呢？她傾盡所能，也只在平坦的石板上烤出了一塊干硬的麵糰。
多琳答應過安妮的事情，最終也沒有做到：帶著安妮，去詢問布爾薩人那種「獨特嗜好」的底細。
很快，農丞來到了多琳的家中。
那天，維克托突然說，他要走了。
傍晚分別的時候，騎士乾脆和多琳同騎一匹馬，將她送回了家中。
——「排好隊，今天都能磨好的！」——「亞斯特家族的麵包，刷著甜漿咧」——「扇葉破了，拉繩子，我去修」——「莊園主的兒子又呆又蠢，有什麼好」——「你好啊，小妞」——「皇帝陛下萬歲！帝國永遠昌盛！」——「多琳！回家吧！多琳！父親不會怪你的！」——「多琳！父親快不行了，他想看看你！」——「多琳——我是哥哥啊——」
接著，多琳聽見了馬匹踐踏的聲音。
「瑞德以北三十里，有丘，丘上有宅土，土屬……多琳，土自歸主，永無變更。」農丞念叨著，最後一句卻是用諾曼話說的：「這
和_圖_書塊土地屬於多琳，永無變更。」
多琳默默地接過了這些食物，轉身走到了破損的爐倉邊。
多琳只能一個謊言加一個謊言地應付。
「帽子酒館」？太貴了：「一點點錢」應該不夠；
多琳曾經去過城主大人的家裡，城主大人那寬敞的客廳就鋪著勒龐的地板，純白夾著亮藍，整個地板看上去有一種獨特的吸引力，目光移動時，就好像在注視著無限升高的階梯一樣。
什長抽出了刀子，對著多琳指了指：如果有古怪，我會殺了你。
多琳完全不能理解身邊人的疑慮，她的父親、她的兄弟、她的朋友，幾乎都反對她和騎士在一起廝混，他們都說：「你們不該在一起！你該嫁給一個莊園主的兒子！」
「早就變了啊——」
多琳點了點頭，指了指院子中的一口井，示意唐兵等會可以在那裡打水。
一個城門的衛兵發現了這裏的情況：「嘿，多琳！那個外鄉人找你麻煩了嗎？」
女孩大驚失色，但是騎士卻只是將她領口的手絹抓走了。
唐兵們狐疑地看了看多琳，眼神中帶著明顯的警惕。
「他們也對我吹口哨，」多琳的臉上會透出粉紅：「其中有一個長得還挺帥的。」
「這廢墟是你的家？」
「亞斯特。」騎士在空中揚了揚手絹，讀出了上面的字：「你是來自亞斯特家族的嗎？」
「你可以自證啊。城裡有諾曼老人說起過，他們說亞斯特家族的人都會烹飪一種小麵包，別人不會的。」農丞承認諾曼人的土地時，都需要憑證，但對眼前這個女人，農丞無意為難，只需要她做出幾隻麵包，農丞就會在土地鱗冊上將腳下的這片宅地划給她：「我們餓得很，幫忙做點吃的吧。」
多琳獃頭獃腦：「你有多少錢？」
她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去適應地面上的生活。
多琳正準備開口的時候，騎士卻往她的筐子裏面丟了幾枚錢幣：「錢不多，只夠買你的麵包。現在我身無分文啦！你帶我逛逛瑞德吧！」
有個唐兵咳嗽個不停。
外鄉來的騎士摘下了半盔，捋了一下汗透的頭髮，對女孩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多琳渾然不顧周圍的唐人，她像是小時后幫助父親那樣開始準備食物。
瑞德的地道是個地獄，但對多琳來說，那裡多少也算個溫暖的地獄。
到夏天來臨的時候，維克托吻了她，不久之後便和她做了愛。
多琳十五歲了，她不知道，命運將會在這一年裡發生改變。
四下無人，廢墟一片靜謐。
「我叫維克托。」騎士對多琳說：「維克托·瓦蘭涅！你呢，小妞？」
多琳很想諷刺她的父親：如果安妮並不是城主的女兒，他是不是還會允許多琳在安妮家過夜呢。
……
「我要你自己說。」騎士屈起手指，輕彈了一下女孩的額頭：「不然我就叫你『小妞·亞斯特』，或者『賣麵包的小妞·亞斯特』。」
農丞有些意外。
「我不知道。」多琳回答道。「不是我家的。」
「好的，」維克托說：「明天早上，你還要帶上麵包來看我，好嗎？」
最讓多琳驚訝的，則是唐人開始頒布的《拓荒令》：所有的唐人、歸義人，只要在一片荒地上收穫穀物三次，就自動擁有那片土地，原主人如果前來索回，和圖書需要償付十年的土地收穫。
這個時候，多琳就很想念安妮，如果安妮在身邊，她一定會說：「多琳！別聽他們的！」
多琳甚至悄悄地潛入了安妮家的宅子，假裝安妮還住在裏面，懷戀著過去躲在被窩裡面聊天的時光。
多琳曾在瑞德城內看過一場舞劇，叫做《偉大愛情》，是來自諾瓦城的巡迴演員們表演的。
多琳至今說話有些不利索。
那時安妮家裡的傢具全部罩著一層厚厚的白布，地板的勒龐地磚落滿了灰塵，窗上的玻璃被小心翼翼地拆走了，窗框上釘著木板。
多琳點了點頭：我知道。
農丞點了點頭，掏出了筆來，翻開了手中的土地鱗冊，他仔細看了一會，中間抬起頭來，驚訝地看了一眼多琳，然後又繼續看了下去：「這片宅地屬於亞斯特家族，但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個亞斯特。」
多琳猶豫了片刻，轉身從屋子裡面取出來了一隻小罐子，從小罐子裏面，她傾倒出了一小杯泥漿一樣的東西。
與她當初躲入地下的時候比起來，瑞德城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多琳還記得城內的盛況。
不光羅斯地區的諾曼人會遷徙而來，甚至遠至萊赫地區的漁夫都想移居的尼塔來。
至於石料商人，則是尼塔各地市民的寵兒。那個時候尼塔市民極為富裕，以至於許多家庭都可以使用石板來裝修房舍，一些顯貴之家甚至會用石板鋪在院子中。勒龐的石料商人很熟悉尼塔市民的喜好，他們帶來的石板有菱形、矩形、六邊形，顏色有純白和亮藍兩種。
女孩對著天空伸出了手，但卻不敢直視騎士，只好扭頭看著自己的麵包筐，滿臉緋紅。
多琳後來將騎士帶到了安妮家的宅院，留守的看門人還記得騎士，同意讓他在裏面住一段時間。
接著，多琳走到了咳嗽的唐兵身邊：「喝。咳嗽會好的。」
「是的，大人。」
「要麵包嗎——先生？」
多年之後。
多琳或許是瑞德人口中的「蠢姑娘」，但是她並不傻，她知道唐人的這條《拓荒令》出來后，各地的流民都會涌到唐人的土地上，而流亡他處的諾曼人，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安妮答應了。
此後的許多天里，來到多琳這裏歇腳的唐兵越來越多。
多琳看見有幾個唐兵在對她指指點點，她知道，她的故事在瑞德城裡很有名：就連唐兵也知道，一個蠢姑娘被一個負心漢騙了，躲在地下許多年。
父親說：「體面的姑娘就該在自己家中過夜！」
多年之前。
農丞和幾個士兵討論著下午還要去哪裡，有一個唐兵則偷偷地監視著多琳。
休息片刻后，唐兵果然幫多琳打滿了水，騎著馬呼嘯著朝著瑞德城去了。
唐兵接過了那杯藥劑，一點一點地喝掉了，然後將小陶杯交還給了多琳，擠出了一句「謝謝」。
多琳從一陣打盹中醒了過來。
多琳想了許多個酒館和旅社。
對於這個野心勃勃的姑娘，多琳那個時候吐著舌頭自嘲：「我會嫁給某個莊園主的兒子。我的父親說，磨坊主的女兒總是要嫁給莊園主的兒子的。」
富裕的市民們不再願意勞累地出城去磨製麵粉，他們甚至不願意在糧食市場購買小麥或者燕麥，瑞德城的市民們只願意花錢享受現成的麵包。
這個騎士—ｈttps://ｍ.ｈｅｔｕｂｏok.ｃｏｍ.cｏｍ—很好看啊。
「是的。」多琳用一種滄桑的目光看著周圍的碎石和木屑，隱隱約約還能看出許多年前它的繁榮——這裏曾有六座磨坊，磨坊的扇葉轉動時，瑞德城都能聽見亞斯特家族的聲音！「這裏以前是個磨坊的。」
農丞的背後，幾個唐兵把半袋麵粉、一小壺油、幾塊鹽巴交給了多琳。
對於一個姑娘來說，這是天空最藍的一年，海水微微泛起波瀾，她的國家繁榮無比，她痛感自己生活的無聊，她只喜歡談論那些王子和公主的愛情故事。
城主的女兒是多琳的好友，那姑娘比多琳小兩歲，名叫安妮。
騎士卻對衛兵揚了揚手絹：「我們好得很！我在買麵包！我還認識你們家大人，肯威城主。」
「多琳——」多琳苦澀的聲音裡帶著歉疚和悔恨：「亞斯特。」
多琳第一次騎著馬穿過了瑞德城，許多熟悉的面孔帶著古怪地笑容看著多琳：有祝福也有不屑。
「我叫多琳。」
多琳讓安妮保守秘密，約定過一段時間帶安妮去問問城內的布爾薩人。
衛兵也有些出乎意料的感覺：「外鄉騎士，肯威死了，幾個月前的事情，你來晚了。」
「我的家人都流散了，我證明不了。」多琳無所謂地說：「如果你們要這片土地，我就離開好了。」
所有的家庭都湧上了街頭，將三角形的小旗幟用繩索串聯起來，懸挂在街道的兩側。安息人帶來的舞|女入夜的時候就會開始跳舞，白天的時候，那些姑娘們無所事事，就會在瑞德城內閑逛。尼塔的女兒們素來開放而大胆，她們在年輕的時候可以露出小半截乳|房招搖過市，可是遇到了安息舞|女，尼塔的姑娘們就落了下風了。安息舞|女穿戴著薄到透明的紗衣，只在胸口和臀部穿戴著一種美妙的織物——一種叫做絲綢的唐地布料。除了安息舞|女之外，布爾薩地區來的雜耍藝人也湧入了尼塔，他們在街道上表演著魔術，比如吞下短劍、吐火、在空中拋起來三個球，如果有人給他們打賞一個銅幣，拋球人就會增加一個球，拋向天空。
安妮覺得多琳太過於順服了：「莊園主的兒子有什麼好！他們又呆又蠢，見了我就吹口哨！」
眼看騎士這般粗魯，女孩心中剛剛升起的一絲好感也摻雜了薄怒：「大人，還給我。」
「騷|貨公主」？太不正經了，那裡還是個妓院，騎士大人不會願意去的；
十五歲。
多琳也顧不得這些，她呆在地下或許是因為傻，但是議論她的人知道當初那位騎士是多麼光彩照人嗎？在地下的時候，多琳幾乎熟知城內一切陰暗的勾當，那些卑鄙險惡的陰謀詭計，經常讓多琳恍惚，究竟是地下的世界更加黑暗，還是地上的瑞德城更加黑暗呢？她剛剛躲避地下的時候，曾連續幾個月不說話，後來與她搭伴的女人告訴她，一定要找人說話，不能憋著，不然就不會說話了。那個女人帶著多琳去看了兩個女乞丐，她們除了還有一些動物的本能之外，已經只能發出刺耳的喉音了，而且都是半瘋的狀態。多琳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會在地下的世界四處尋找活人的蹤影，與他們交往，與他們聊天，與他們生下孩子，她看見孩子被帶出地道，被帶到光明的地面上去了。
多琳曾經以為和-圖-書瑞德城是世界上最為繁榮的城鎮，來自托利亞的馬販、魯瓦的礦工、沼澤邊緣的木材商人、布爾薩的糧販會在這裏落腳，他們會把瑞德城吵翻天。瑞德城的市民即便在尼塔也屬於比較富裕的一批人，瑞德城北有大片繁榮而肥沃的莊園，穀物豐收的時候，瑞德城外的穀物香氣可以傳遍整個尼塔。
二十五年了啊。
夏天結束的時候，維克托已經帶著她游便了瑞德四周的原野，甚至帶著她爬上了高高的山巒，從那裡俯視著尼塔廣袤的平原和一望無際亮藍色的大海。
多琳的父親看準了這個生意，他每天都會烤制一百隻小麵包，讓多琳帶進城內去兜售。
她聽見了馬蹄聲。
安妮離開了瑞德城后，多琳感到極其孤單。
幾個唐兵解開了鎧甲，從桶子裏面舀水喝著，熱得狠的還會兜腦澆下半桶水。
「餅魚旅社」？這是布爾薩的修女院開設的濟民旅社，專門收容窮人，估計騎士應該可以免費入住。
多琳很喜歡這樣的安排，她模樣可親，小半個上午就能賣光所有的麵包，但是她會故意逗留到傍晚才回家，這樣她就能在瑞德城內玩耍大半天的時間，晚上回家了她也可以撒謊今天生意不佳，老是沒有人來光顧她。
「明白無誤，」農丞說：「這塊宅邸是你的。有人敢打這裏的注意，就去瑞德隨便找一個唐兵，我們會為你做主的。」說完農丞看了看遠處的土地：「還有力氣的話，就種點莊稼吧。缺水、缺種子、缺牛隻、缺農具，都不要緊，我們都會想辦法的。你叫什麼？」
瑞德城沒有安妮之後，多琳的父親也不再允許她在城中過夜了。
「哪裡會有這麼多人會遷徙到瑞德城來呢？」多琳有些奇怪：「唐人難道釋放了十幾萬奴隸嗎？」
演員們乘船離開后，多琳失落了好些日子，就好像海水也變成了灰色，天空也變得暗淡，就連繁榮喧囂的城鎮，也彷彿與她無關了一樣。
安妮有一個夢想，她說她將會在諾瓦城的皇宮中騎一匹紅色的駿馬，讓所有的人都為她矚目。
為了清查瑞德城周圍的土地，唐人的農丞帶著屬下逐一地巡視著瑞德城外的諾曼聚落。
多琳的父親卻沒有這般輕鬆，他那個時候只想把磨坊生意維持住，多琳的母親又死了，他得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那個時候父親時常會咳嗽，背也明顯駝了，他總是一本正經地詢問多琳，是不是麵包不夠甜？還是麵包看起來不白？要麼就是賣麵包的人太多了？
那天早上，多琳無精打采地靠在城門口，兜售著麵包：父親的新配方，麵包裏面摻著葡萄乾，還在麵包上面刷著一層甜漿。
多琳的哥哥們默契地替她保守了秘密，還對她擠眼表示他們不會說出去。
瑞德城外的諾曼人，大多都會將無主的土地指認為自家的，農丞已經拆穿過許多諾曼人了，他以為眼前的這個女人會一口咬定周圍的荒地都是她家的。
多琳本來沒想和唐兵說話的，但是那個唐兵的咳嗽很重，估計快要咳進肺里了。
安妮聽完后瞪大了眼睛：「真的嗎？」
唐兵把水桶提走了。
「得了吧。」安妮皺著鼻子說：「他們一身的羊膻味。」
騎士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扭頭看了看多琳：「那士兵說的是真的？」
多琳驚訝了，這個人要找安妮ｍ•ｈｅtｕｂooｋ•ｃｏm•ｃｏm的父親？
多琳對遠方的事情毫無興趣，她沉浸在《偉大愛情》的世界之中，嘴中哼唱著小調，當她發現被陰影籠罩住的時候，她才驚呼一聲地抬起頭來。
一隊唐人騎兵正在從馬背上跳下來，那些年輕人熱得渾身汗濕，面龐發紅。許多唐兵吹著口哨，安撫著躁動的馬匹，將它們拴在柵欄上。幾個唐兵則靠在了陰涼的地方休息，兩三個追隨唐兵的小孩則四處探看著，對一切都好奇不已。
「我要賣麵包的，要賣上大半天，有時候一整天。」
愛情突如其來的降臨了。
「是的。」多琳一隻手攀著馬鞍，踮起腳來，用另一隻手奪回了手絹：「肯威大人已經榮歸天國，我是他女兒的朋友。」
那一年瑞德城彩旗遍布。
————
不過唐人並不介意，他們接過了熱騰騰的麵糰，撕開後分食，吃得很香。
「別撒謊了，」維克托笑著說：「你這麼好看的姑娘，在上午准能賣完一大筐麵包。我只等到中午，然後就會去找你，再見！賣麵包的小妞·亞斯特。」
騎士用手絹擦了擦臉上的汗，從頭到腳地打量著多琳。
那段時間里，尼塔連續迎來了六個豐收之年，富裕之名響徹世界。
「女人，」農丞詢問多琳：「這周圍的土地，是誰家的？」
多琳靠著土牆緩緩坐下，用手捂住了臉頰，二十多年來的淚水奔涌而出。
女孩的心中升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她覺得自己的衣服很醜陋，麵包筐很寒酸，她覺得自己左眼是雙眼皮而右眼是單眼皮一定很古怪，她覺得自己的臉頰太瘦削了，她覺得她的胸脯也不夠飽滿，比起安息姑娘差遠了——她未必能夠迅速地捕捉到這些悸動，但是這些感覺混合起來，卻讓她一時之間只想逃回家中。
「永無變更。」
多琳獨居在瑞德城外。
多琳四處看了看沒有人，就湊近安妮的耳邊，給她講了一個從布爾薩人那裡聽到的關於羊的「獨特嗜好」。
演員們連續表演了十二天，多琳也連續去看了十二天。
勒龐城的水果商人和石料商乘船抵達了城內兜售貨物。
多琳曾經售賣過咳嗽藥水，她聽就能聽出一個人的咳嗽是什麼癥狀，嚴重不嚴重。
「你已經知道了。」
幾個多琳不喜歡的姑娘明顯嫉妒她，在多琳經過的時候，那些姑娘扭過頭去大聲聊天，假裝沒有看見多琳。
騎士則挽著麵包筐，將它們一隻一隻地贈送給沿途遇到的每一個人。
安妮的母親迅速地處理了瑞德城的家產，乘船前往諾瓦投奔安妮的舅舅了。
曾經這裏生活過的居民，伴隨著他們的一切喜樂哀愁，如今都已隨風而去。
那個咳嗽的唐兵看了看他的長官，一個什長。
不久后，唐兵來到了多琳的身邊：「老媽子，」唐兵說道：「給我們點喝，我們走的時候幫你把水桶打滿。」
「你好啊，小妞。」
尼塔平原之上，只剩下了一個女人在獨自哭泣。
許多咳嗽、腦熱的病人也會被唐兵帶到多琳身邊來，有唐人專門幫多琳收集著配方材料，還有幾個唐人給多琳帶來了唐人草藥作為回禮，不久后，旅居瑞德城的兩個烏蘇拉醫生也來到了多琳這裏，他們贈送給了多琳一些糧食，換走了多琳的藥水配方。幾個和多琳比較熟悉的唐兵還開始幫她尋找起了亞斯特家族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