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了這麼多,又急又躁,還不是你心裏虛,覺得我說的是對的?」陳學者一針見血的說:「校尉,鄉賢郡望可不要隨便罵,不然罵了自家祖宗。」
一眾農丞吵得章白羽心煩意亂。
「實不相瞞校尉。」陳學者說:「近日林中郡民南下,已有陳某故人抵達了灰堡。春申章家之事,如今在唐地已盡人皆知。」
尼塔的奴隸很少,唐人奴隸大多集結在沿海的城鎮之中,諾曼人的農事自成體系又加之人口豐足,並不需要許多奴隸。
正因為如此,雖然唐軍中依然有所的懷疑,章白羽卻沒有停止授田令:盤踞在尼塔東部和托利亞的流民依然在唐軍的指引下向西遷徙,這些新移民在盤踞在唐軍的寨子周圍,對唐軍很忠誠,警惕性也很高。至於那些實在不能認同唐軍掠奪田產的歸義官兵,章白羽將他們送去了瑞德城和魯瓦城,依然讓他們擔任軍職。
「歸雲的偽唐主,已經詔令為章族長追封——說章家孤忠懸禽獸之穴——實乃唐國的柱石——」
受降城附近土地貧瘠、山地頗多,好不容易有一些人口又被校尉填入了鐵礦周圍。農丞在受降城努力了兩個月,籍冊的戶口也不過一兩百,說白了,唐軍經營受降城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將那裡開闢為糧倉。
煩心的事情還沒有結束,入籍的戶口要產出糧食,在頭幾年裡也需要大加扶持。
不久后,一陣腳步聲傳來。
農具反倒不缺,一來是唐軍從諾曼人荒棄的城鎮裏面獲得了大量的農具,二來是在牲畜缺乏的情況下,重犁等農具根本派不上用處,都被村鎮的民夫熔煉求鐵了——
「我還當你有五六千呢。」
諾曼的領主交戰的時候,會公開作戰的目的,有時候甚至會約定開戰的時間和地點,一旦開戰,十幾天就會結束戰鬥,時間稍微長一些,也不過兩三個月就能結束戰鬥。
章白羽聽著聽著,表情從驚愕變成了悲哀,接著又變成了憤怒和苦澀。
這個時候,還不等農丞開口,城守們就紛紛搶起話來。
受降城內。
陳從哲此時也是激動不已。
唐軍內部,至今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虞官必須從蘇培科老兵之中選擇。
章白羽示意執戟郎不要為難陳學者,讓他過來。
陳從哲後面的話,章白羽聽得明白,但是陳從哲關於章族家世的隻言片語,卻如同雷霆一樣地讓章白羽震驚而警惕。
章白羽感到心頭一股惡寒傳來:父親的事如果被唐地知曉,南下的林中郡的唐人們也會很快就知道了,然後是布爾薩的唐兵、歸義兵——這些人會怎麼看待他們的校尉?他們會不會疑惑,章校尉起兵究竟是為了一己私仇,還是真的為了唐人復國?
「瑞德城守,你就少說兩句吧。」
接著,陳學者說出了唐地流傳的章家故事。
陳從哲好像根本不在乎章白羽的話一樣:「校尉,老兒敢來勸說,就沒怕有什麼下場。就是校尉要殺老兒,殺之前,老兒也還要勸一勸:以唐法制唐人、歸義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以諾曼法制諾曼人,以布爾薩法、安息法制布爾薩、安息人!」
「我都半截埋在土裡面的人了,再不亂竄就沒機會了。」陳學者神色倨傲地正坐下來,但怎麼都感覺不舒服,乾脆就學著章白羽的樣子盤腿坐下,又從桌上端起一杯土茶喝了起來:「世上有大事,有快意事,成大事者需做不得快意事。有一天要是諾曼人和布爾薩人都變了唐人,計口授田、計戶抽糧,良家子持劍從軍、抱書從聖,那自然最好不過。可現在還早得很。唐軍若要成就大事,就不要自欺欺人,想著一聲令下就移風易俗。當然,你要只想做個快意沙伊,那就學那羅斯人好了——明天就發一道政令,諾曼人不說唐話就不準開口,開口就打鞭子——這樣豈不更好?陳粟那小豎子跟你嘰嘰歪歪,說什麼『不尚賢,莫使民爭』,他怎麼不把後面的話都說出來呢?先哲說不尚賢,沒說把各地鄉賢都攆走,一人做天下獨夫的吧。」
陳從哲幾乎是半喊半呵斥地說:「校尉!你要建的是個新國家!不是重建一個唐國!只親近唐人,這國家就不穩定,親近唐人又接納外人,這個國家才能強盛!放到現在,唐人領地上外族人佔了八成,唐人歸義人各佔一成,你卻非得行唐法。諾曼的豪傑權貴本來是效忠的,現在走了;本來觀望的,現在反了;本來就恨咱們的,現在更加囂張跋扈了。本來,十年之後局面清凈下來了,校尉行唐法,我無話可說,但是現在你就貿然行唐法,這是要惹諾曼人造反的!我曉得你總是指望奴隸和窮人加入到唐軍來,但是校尉,奴隸可以成軍,但是奴隸建不了國家!你要是憐憫那些奴隸,這沒事,但你要是一輩子都把自己當個奴隸,那就有大問題!還請校尉決斷!」
「在托利亞,唐軍就是這麼做的。」
章白羽聽到這裏,蜷身坐了起來,他以為這個老頭只是閑來無事諷刺他兩句,沒想到這老頭是準備充分而來的:「你不在灰堡好好譯書,到處亂竄什麼。」
至於受降城的農丞,則乾脆閉目養神不願意說話。
「瑞德城戶口最多,什麼都缺的!」;
「你都把諾曼人當成唐人一樣計口授田了,沒有五六千得力的吏員,顧得過來么?你是不是還想今天晚上睡一覺,明天一早諾曼人就變成唐人了啊?」
在唐移民和諾曼人混居的地方,衝突此起彼伏,即便唐人農丞再怎麼公允,諾曼人依舊會聚眾叛亂。
農丞們各自回報了授田的進展后,便等待著校尉的評論。
唐軍依然在屢屢出動,但卻永遠不給塞米公爵決戰的機會。
唐人驅逐了各地的諾曼、羅斯或者安息小領主,在一片混亂的領地上,唐軍選取了許多易守難攻的地方建立木寨,第一批唐軍士兵和官員很快就會遷入,尾隨而來的則是成群結隊的移民。唐人的移民讓所有的原住民都感到恐慌,甚至比見到敵軍戰士還https://m.hetubook•com.com要驚恐,至今留在戰區的諾曼人都是捨不得土地的大莊園主以及武裝起來的村社,他們極為擔心唐人會奪走土地。
「魯瓦城本來唐人歸義人就少,再沒有了這些物資,他們就都泡了。到時候,就真的是打下一座魯瓦城來,卻要給諾曼人當父母官了!」;
烏蘇拉人已經習慣了唐軍的「蠻橫」:不宣而戰,永不停戰,對土地的貪婪永無止境,唆使諾曼窮人掠奪本屬於他人的土地。
陳學者說到最後,卻表情平淡地說道:「布爾薩既然能知唐土動向。唐土之人,也能知道布爾薩變故。布爾薩的唐人領地啊——恐怕很快就要被唐地知曉了吧。」
定城的諾曼人有過流亡各地的經歷,他們已經看清了那些「善良的莊園主」是什麼樣子的:是的,莊園主們馴服,願意對領主予取予求,可是即便是莊園外的流民餓殍遍地,這些莊園主也毫不關心,只想著驅趕那些諾曼流民;是的,莊園主們善良,他們會給教堂捐款將它們布置一新,還會為領民們修築橋樑,可是在莊園之內,那些農人根本就是農奴,既不能離開土地,也不能贖買祖先丟失的土地,只能苦巴巴地熬過一生;是的,莊園主們溫文爾雅,他們宴會不斷、學識出眾,女眷們會聚集起來閱讀詩歌陶冶情操,偷情的時候都要用絲綢和密毯鋪在地面,事後還會寫一首小詩記錄下來,可是在莊園主們與世無爭地生活的時候,他們的僕從們、農人們都在做什麼呢:餓的半死不活,只想逃到自由市和共和國去。
許多原本馴服的諾曼村鎮聽聞唐人從『托利亞山脈』遷來了移民后,再次反叛了。最為誇張的時,在某些諾曼村社裡,唐人的名聲比安息人還要惡劣,安息人只會徵調士兵,唐人卻是好像要來把一切都奪走一樣:農丞會徵募牛隻、按口授田,諾曼窮人自然得到了好處,可是那些莊園主們像是被蝎子扎了一下:「按口授田?怎麼不直接把我們殺掉呢?」
「咳咳,請問諸君有沒有考慮過受降城——」
聽見瑞德農丞的稟告,魯瓦農丞露出了頗為羡慕的神色。瑞德城外的新移民大多是唐人和托利亞的良家子,對於唐軍非常配合,加之瑞德城的富庶聞名在外,各地歸義人都願意遷徙到此地。魯瓦城周圍原本的居民大多在戰亂中流散,新近遷徙而來的也都是臨近的諾曼人,他們聚眾建立村社,只願意口頭上的承認唐人領主,但要是唐軍開始核厘土地的時候,那些諾曼人就絕不願意配合了。
「托利亞不過一條山溝,唐軍折騰了兩年多,現在也唐人、歸義人也剛剛過半,等布爾薩的流民入了山口,歸義人的份量就更少了。」陳學者冷哼著說:「尼塔新占之地,驟然行唐法,若是有作亂的賊子登高一呼,對諾曼人來說,那就是義軍蜂起,對唐軍來說,就是後院失火。」
「五六十。」
烏蘇拉人唯一想不通的是,為什麼那些諾曼人也會和https://www.hetubook.com.com唐人混跡在一起,尤其是那個叫做定城的地方,諾曼人甚至會主動參加唐軍士兵,並且將唐軍引到各個村鎮之中大肆殺戮該地的衛隊首領和大莊園主。
各地鄉丞退去后,章白羽也伸展了一下僵硬的雙腿,乾脆仰天躺下,他感覺血液正在沿著血管湧入麻木的腿腳上。
章白羽知道各地的農丞已經竭盡所能,即便他不太滿意,卻也不敢隨便說出來。如今稍微看得過去的地方,也就是瑞德城附近,瑞德城在三年之內就可以穩定地供應糧食了,但是這個前提是唐軍不再可以隨意在瑞德徵募民夫和士兵了:征走了太多丁壯,農事就會被耽誤,人口的繁息也會受損,可是不從瑞德城徵兵,那數千對唐軍忠心耿耿的良家子,卻讓所有的郎官都看了眼熱。
「原來你來是怕我回唐地。」章白羽還沉浸在父親形象突然轉變的眩暈之中。
糧種也是大頭。尼塔土地雖然肥沃,可是缺了好糧種或者乾脆糧種不足,那拓荒就無從談起。許多布爾薩良家子雖然打仗可以,可是種田卻一塌糊塗,唐軍抵達托利亞的時候,許多布爾薩村莊的種收比只有一比三甚至一比二;
「澤口城新附,民心動搖。唐寨、歸義寨獨力難支,校尉要是不管,還不如讓他們遷回瑞德城去算了。」
此外,蘇培科的老兵還懂得一個道理:在大批居民快要餓死的時候,姑息莊園主的後果,就是和莊園主們陪葬。
「既然父親已經正名——唐地又果如你所說義軍蜂起。」章白羽只想趕緊打發陳從哲離開:「我回不回去又如何,早就無親無故了。陳學者,我——我為何回去呢?」
「老傢伙又想說什麼?」
對於各地諾曼人的反覆,章白羽並不意外,托利亞發生過的事情、布爾薩發生過的事情,為什麼不會在尼塔再次發生呢?在記憶之中,唐王許多年前在歸雲郡推行授田的時候,出雲的豪傑們也是蜂起叛亂的。
執戟郎剛剛通報說陳學者求見,陳學者就急沖沖地衝進了門庭,只是被兩個執戟攔在遠處。
唐人的遊俠兒們永遠在邊境徘徊,蠶食著塞米公爵的土地。有時候,旁觀者甚至會以為唐軍根本只是一個部落,他們任由傭兵自重的戰士首領們越過邊境,滿足於從戰利品中抽取一部分貢物。
「鄉賢?」章白羽反問道:「你是沒記性還是沒良心?唐地鄉里那些烏煙瘴氣的事情,你經歷得少么?你不是說,你年輕的時候看上村東頭的嬌娘,卻被鄉正家大郎捷足先登了么?你不是說,如果當初那嬌娘當真隨了你,你也就不會想著出將入相,甘願在林中當一輩子先生么?鄉正不是鄉賢?這些都遠了,就說近的:唐王衰微之時,諾曼人兵鋒雖盛,兵士也不滿萬人,各地的鄉賢去哪裡了?鄉賢們的頭頭,那些世受國恩的郡守去哪裡了?唐地戰士少則三萬,多則四萬,來春申勤王的不過四千人,還都是臨時抓來湊數的市井無賴。布爾薩的唐人領地氣象勃興,沒有和-圖-書那些亂七八糟的鄉賢郡望,給庶民計口授田,諾曼人當然要反對的,但是幾年後他們又會跳起來支持。一些風言風語就自亂陣腳,還成什麼?」
春申的章家,對於章白羽來說,就像心頭的一層疤。
「說來說去,你總也只是個托利亞酋長,什麼事情都往托利亞上靠。你以前說要公允對待諾曼人的話,原來你自己也不信的么?還是說,你只想讓諾曼人當兵,不想讓諾曼人老實種地?」
「校尉有多少能員幹吏?」
便是唐軍內部,在進入尼塔平原后還出現了不小的動搖:那些莊園主在土地被威脅之前對唐軍很恭順,對於應該繳納的糧食和兵員,很少有拒絕的,加上這些人的土地大多數相傳了幾代人,即便是那些窮困潦倒的諾曼農人也承認,土地就是屬於莊園主家庭的,可是校尉卻下令,莊園主的土地如果耕種則不問,不耕種卻佔有的荒地則強制收走。
這種作戰方法和諾曼人完全不同,與安息人也不一樣。
可是唐軍的進攻不一樣,唐人領主既沒有說要殺死塞米公爵,也沒有明確索要哪一塊土地,當然也沒有索要數千賠償奴隸——唐軍只是在不斷進攻塞米公爵,讓公爵領血流不止。
這些人再也沒有一點點建功立業的機會了,幾年之後,他們就會被裁汰掉:如果不是如今戰事兇險,擔心軍心不穩,蒯梓已經將這些歸義官兵全部攆走了。
這到不是唐軍內部存在著對立和歧視,而是因為,只有蘇培科出來的老兵才對所謂的莊園主們有很清醒的認識:這些人退一步是鄉村的和事老與大好人,進一步就是蘇培科島上殺人如麻的奴隸主。
在蘇培科的時候,章白羽還會時時刻刻堅持正坐,可是連續數年的轉戰,章白羽也習慣了外族人盤腿而坐的姿勢,那樣的確要輕鬆很多,有時候累得緊了,真的顧不來這許多禮節。
「陳老兒今天來,到底為何?」章白羽在震怒之中,思路反而變得清晰了,陳老頭說了章家的家世、說了唐人領地的授田令,但他今天來的目的,絕不單單是這兩件。
「瑞德以東授田已畢,」瑞德農丞對章白羽稟報:「籍冊兩千四百戶。瑞德以北授田過半,籍冊一千七百戶。瑞德以西土地頗多,但居民不願意前往,多在擔心兵禍延綿該地。」
至於安息人,他們開戰的時候會四處劫掠,直到敵人馴服為止。安息貴族們多年受到的遊牧部落的侵襲,逐漸開始習慣了以人口衡量財富,高原上的人口並不多,大片的荒地只有充足的人力去開墾才能變成財富,所以安息貴族們休戰的時候,總會要求大量的賠償奴隸。許多領民被領主放棄之後就成為了賠償奴隸,抵達新主人的封地后,領民繼續耕種和納貢,與戰前幾乎沒有差別。
最後章白羽儘力公允地分配了第一批物資,並且許諾後續的補給很快就運到各城:王仲已經帶著重金前往了尼塔以北,準備從古河人那裡購置牲畜,聽說古河人有一種農用的挽馬,配合安息人改進過的犁鞍,hetubook.com.com耕地比牛隻還要好使;哈桑此時也正在和萊赫人交涉,如果萊赫人在東方的艦隊能夠增加十艘商船為唐人調集物資,那麼許多問題就會迎刃而解;至於農具和其他鐵器,章白羽則交代受降城城守,讓他儘快在鐵礦附近安置五百戶礦工居民,許多礦工就流散在塞米公爵領地內,每次唐軍出擊都會帶回一批礦工來,對於這些人的吃穿用度可以優先供給。恢復了鐵礦,可不光是為了農具自給,還能在武器、鎧甲、造船等諸多問題上,一下子擺脫了商人們的限制。
哈桑有六百多頭牛,唐人各地缺了四千多頭,這還只是勉強拓荒所用,都沒算進讓牛隻迅速繁衍的餘數;
最近唐人領地的變故出乎所有猜測者的意料,他們每佔領一個地區就開始授田,不像是遊牧部落那般劫掠土地,也不像諾曼人那樣全盤接受原來的貴族。
「校尉。」陳從哲嘆息了:「你的哥哥章白逸還活著。」
「我竟一點不了解父親——」。
「是的。」
按照烏蘇拉人見過的那些諸侯,敢這麼乾的人,大多數年之後就會敗亡,簇擁在他們身邊的將領會驕橫自重,無視一切規則,最後連主君也不放在眼裡。
想孵出小雞,便不能吃掉雞蛋,這個道理很簡單,可是涉及到兵糧消長,章白羽卻覺得這種抉擇相當困難。
「陳從哲,」章白羽直呼其名:「章家之事,自有章家人來操心,不勞你多說。今日話出君口,入我耳。要是你再敢多說一句——」
「諾曼人素來目無君長、不重家國,怎麼會義軍蜂起?頂多是各地領民起來鬧鬧事罷了。等過了兩三年,諾曼平民也嘗了甜頭,尼塔又是一個托利亞。」
「可以呀!」
「閉嘴!」「閉嘴!」「這裏沒你說話的份。」
可在唐軍內部,大量湧入的歸義兵們,反倒開始談論起了莊園主統治下的「牧歌與田園詩」般的生活了。
定城的諾曼人被自家同胞教育過一次,對於尼塔的莊園主們毫無同情心。
尤其是諾曼人和布爾薩人出生的士兵和郎官,他們在戰場上非常兇猛,即便對面是鄉親也照殺不誤,可是授田令頒布之後,這些歸義官兵卻多多少少地產生了非議。諾曼人將章白羽看成一個公正的領主,布爾薩人將章白羽看成一個赫爾沙依:不論哪一個身份,都是應該保護領民財產的,為什麼還要拿那些忠誠的莊園主們開刀呢?
章白羽在蘇培科島上的時候,對於不願意交出土地的大莊園主都是全部處決,在劃分土地的時候無人阻逆,可是尼塔不同。
「牛隻、糧種、農具、鐵物什,」章白羽看著哈桑拿來的一份清單,上面寫著唐軍小小的家當,然後他抬起了頭來,知道扯皮拉筋的事情又要開始了:「各城都有什麼所缺?」
對於授田令毫無質疑的外族人,竟然只有定城的諾曼人和布爾薩人。
唐人雖然在各地派出了農丞釐清土地,但是沒有多少諾曼人願意相信唐人,許多諾曼人當面會馴服唐農丞,但農丞一走就會投入到地方衛隊上去保衛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