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把酒話桑麻
第三十章 馬恩吉城下

箭桿大多是從托利亞以東的森林中採伐的,箭羽則是在托利亞由一群布爾薩婦女上的膠,這些箭被紮成捆運到了營地之中,如今,這些箭矢經由唐弓手的指尖離開了弦。
唐軍的大陣逐漸列成,章白羽左右看了一眼后,竟然第一次發現,他看不見唐軍軍陣的邊緣。
「你們聽聽這聲音,」另一個老兵嘆息道:「誰還能在尼塔被人這樣歡呼的。怎麼稱呼他,我看沒什麼好想的。」
說來有些古怪,最初唐軍以為夜裡看不見東西是因為餓得太久了,可是等到唐軍的軍糧補給充分的時候,依然有許多士兵入夜之後視力嚴重受阻,即便是幾十步開外的一枝火把,在他們眼中也是模糊的一團光影。至於再遠一些的地方,只要月光暗淡一些,對他們就是漆黑一片的存在。在這樣的漆黑夜幕下,即便是最勇敢的士兵也會很快|感到恐懼難捱,更不用說在戰場上看不清方向是多麼危險的事情了。
諾曼民夫們將一捆捆箭抱到了弓手的隊列,將他們的箭壺灌滿。
從城北,大量的安息亂兵、諾曼居民擁擠而出。
萬歲之聲響徹在尼塔平原之上。
城北的那支投誠者既沒有傳來捷報,也沒有整編撤出,那就說明,即便在混亂一片的馬恩吉城中,塞米公爵依然是可怕的對手,他的手下還有相當多的老兵存有戰力。
城北的安息老兵們卻大失所望,他們拱手讓出了城牆,唐軍卻不急於入城。
一百多安息老兵頃刻之間就有十多人倒地,被箭雨釘死在地面上。另一些人雖然沒有被射倒,卻也帶著輕重不同的傷,他們慘嚎著逃進了城內。
剛剛出城,驚魂未定的城北安息老兵們驚愕地看著四周,他們聽到了古怪的唐語「萬歲」聲,還從聲響中聽見了諾曼話、布爾薩話甚至安息話的祝念之語。
城門附近滿是得得噠噠地落箭聲,唐弓手們養精蓄銳了很久,唐弓也是改進過的弓形,弓箭兩端的角片反折,雖然拉開不易,但出箭卻極為有力。
章白羽騎著一匹淡黃色的駿馬,坐鎮軍陣的中央。
「你是說——」隊長遲疑著。「沙——沙阿?」
「是的。而且是,」那個老兵有些不情願,但還是搖了搖頭說:「全布爾薩的沙阿。」
章白羽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塞米公爵可能沒有受到太多的損失。
反倒是昨夜監視著馬恩吉城的唐兵們沒有說話,他們今早已經稍稍後撤,就地盤坐,簡單地吃了一些湯食后,他們就閉目靜息。在昨夜,也有許多安息人試圖出逃,但卻都被唐軍士兵逼回了城鎮,唐軍焚燒了北門,讓它再難修復。
出城的安息老兵們痛哭失聲,請求唐軍儘快入城。
唐兵最初以為城內的火光意味著滿城的大火,不想,到黎明的時候,火光卻漸漸地微弱和_圖_書下來了。
諾曼歸義騎手的行為讓唐騎兵的郎官感到詫異,他們接連吹響了牛角號,讓諾曼騎手歸隊,科爾卡的騎手很快就聽從了命令,但是尼塔本地的諾曼人恨安息人入骨,有些騎手甚至下馬抽出了長劍一個一個地攔下面貌長相類似於安息人的傢伙。有些騎手還會詢問兩句,有些諾曼騎手直接一劍將他們刺死。唐騎兵的郎官眼看著有幾個諾曼歸義騎手被亂民淹沒,很快就不見了蹤影。唐騎兵郎官心頭火起,但卻只能拋下了那些不聽節制的諾曼騎手,聚集了唐騎兵,讓騎兵列為兩排,開始驅趕盤踞在城門附近的人群。
許多老兵說在蘇培科的時候,校尉帶著士兵們穿越山嶺走夜路,都是讓看得見的士兵走在前面,看不太清的時候就在後面抓著前面士兵的武器,一個拖著一個走,夜幕下的行軍永遠都是無比難捱的。
城北的老兵在首領的統帥下有好幾次朝著城中心推進,但卻被塞米公爵身邊的部隊擊潰。塞米公爵在最危機的關頭,終於露出了他戰士的本能和優秀將領的天賦,他聚攏了九百多安息精銳,又設法殺死了幾個搖擺不定的老兵首領,終於聚集了一千四百多名士兵。憑藉著這些士兵,塞米公爵驅使著諾曼人、安息僑民、布爾薩僕從撲滅了糧倉中的大火。
一千多唐弓手嘩啦嘩啦地將箭矢從箭壺中抽出,搭在了箭弦上。
三百多林中士兵們如同一條蜿蜒的黑蛇,很快就抵達了城門附近。
唐弓手如同弧形一樣地環繞在城門外,這個時候,所有的唐弓手都揚起上身,將弓儘力繃緊。
「下令各門唐軍,」章白羽下令:「闕開一口,放任城內守軍逃走。林中兵一回來,入城清剿殘賊。」
接著,林中兵開始朝著城南探索,為唐軍入城做最後的準備了。
這一次,唐軍士兵不再呼喊殺賊了。
塞米公爵以為唐軍定然會沖入城中與那些叛徒會和,但到天明的時候,塞米公爵聽說唐軍只是燒毀了城北的城門,隨後便撤離了城牆。
一千多枝箭竄入了天空。
出城的那批安息老兵看見唐兵並不躲閃,他們高高舉起手中的刀劍,將它們丟在一旁,接著他們就朝著唐弓手的一側逃去。
這種感觸倏忽而至,但卻犯不著說給別人聽。
老兵們知道,城內的安息人正在互相殺戮,這個時候犯不著讓他們出城,等城內的動亂結束了之後,再闕開一口,讓戰意不堅的安息兵逃走,這樣才是最好的策略。
士兵幾百人幾百人地集結著。
章白羽的視線被那個新兵吸引了片刻,但很快又看向了城門,北門又湧出了一批安息老兵。
章白羽的命令下達后,騎兵們四下奔走了。
號角在風聲中鼓噪,鼓聲響個不停,馬匹的嘶鳴,www.hetubook.com.com兵士的腳步聲,騎兵列隊的聲響轟鳴入耳。營地之中充斥著刺鼻的氣息,新燃的木柴、打翻的尿桶、腐敗的米肉,刺得人鼻子顫動,眼睛發澀。各色旗幟飄揚著,萊赫人的金蘋果旗幟,林中人的鳳鳥旗,唐軍的紅色瓔珞,布爾薩人的灰色夾衣,安息人閃亮的馬靴。士兵們逐漸地匯聚到了營地西北的空地上列隊。士兵們跨越了溪流和草地,腿腳上沾滿了泥斑,有些人得到命令的時候正在睡覺,即便列隊后也是睡眼惺忪。天氣已經寒冷,唐軍的頭盔雖然五花八門,但此時卻泛著同樣的寒光,如同覆蓋著一層青黑色的霜殼一樣。
許多安息老兵突然覺得清晨的光芒稍顯暗淡了一些,接著,漫天的箭雨落地了。
弓手們辨識之後,發現那些人帶著紅色的頭巾,這一下,他們便只將箭矢搭在弦上,等待著新的命令。
大火燃燒起來了。
那麼多布爾薩人、諾曼人、安息人願意給唐軍賣命——安息老兵的隊長突然想到:在布爾薩半島上,再沒有一個族群是誓死與唐人為敵的了,唐人再也沒有無法統治的居民了——
隨後,一隊林中唐兵受命佔據馬恩吉的北門。
許多士兵來不及吃飯,這個時候也有布爾薩民夫跳著熱湯桶,把煮好的羊肉湯分給他們,肉湯鮮美,但肉卻很少,過去供應充足的饢餅、米粑、面攢子也不做供應,大戰之前不能吃的太飽,唐兵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定例。有一個唐騎兵的坐騎受了驚,摔下了它的主人沖向了遠處的空地,這在唐軍隊列之中引起了一陣騷動,好在郎官們一直在呵斥壓陣,唐兵們很快就平靜下來。
唐兵們在主將旗兩端輻湊。
唐騎兵反持長矛,用矛桿敲打著那些蹲在地上哭泣或者來回亂竄的居民,讓他們朝著東邊散去。
對於塞米公爵這種出生於高原貴族家庭的人來說,這種約定是很常見的。貴族會放過失敗者的家族,並非因為他們仁慈或者高貴,而是因為戰爭太過頻繁和多變,他們算不準自己是否在幾年之後就會淪為他人的階下囚,放過對方,也就是放過自己。
章白羽卻遲遲沒有下達入城的命令。
對於這些剛剛投誠的安息老兵,章白羽將他們編在了第一列,讓他們隨時準備入城去解救他們的兄弟。
剛剛出城的安息老兵立刻就被唐軍士兵團團圍住,他們的領頭者也被帶到了一邊盤問。
不光是弓手,在章白羽的身邊,許多唐軍士兵已經有些焦躁,他們雖然害怕入城后的生死搏殺,但更加熬不了戰前的等待。
每一個唐兵都在躁動著,他們恐懼不安,他們渴望復讎,他們等待著,握住武器的雙手不住地顫抖著。
這些安息老兵可能沒有提前觀察城門外的情形,或者說他m•hetubook•com•com們知道,但卻認為出城的亂民可以阻礙唐軍的部署。一百多安息老兵剛剛衝出北門,立刻就發現了嚴陣以待的唐弓手。走在前列的安息老兵立刻掉頭,想要逃回城裡,但是后列擁擠而出的安息老兵們卻推搡個不停,那隊安息老兵很快就在城門擁堵起來。
當城北的大門緩緩拉開后,一直監視著北門的唐騎兵立刻將這個消息傳遍了整個營地。
這些騎兵都是有意選擇的諾曼歸義人,還有幾個是來自科爾卡山脈的諾曼騎士。這些諾曼騎手大聲地呼喊著諾曼話,讓諾曼人離開城門,但是諾曼人已經匯成洶湧的人潮,任何試圖驅趕或者指揮他們都是徒勞。一些混跡在諾曼居民之中的安息老兵被唐騎兵發現了,唐騎兵用長矛將那些已經喪膽的安息老兵扎死,周圍的諾曼人這個時候卻炸了營一樣,覺得他們的死期到了,一時之間諾曼人狂奔起來,有些人幾乎是手腳並用地逃向了東面的空地。
看著唐人的旗幟飄揚起來,唐軍陣地掀起了一陣陣聲浪。
唐人領地建立以來,殺傷唐人最多,對唐人威脅最大的就是塞米公爵,對於這樣的敵人,沒有一個唐兵會答應讓他活著離開的。
唐騎兵分成了小隊,周遊在馬恩吉城外,警惕著隨時可能出城的安息亂軍。
塞米公爵甚至考慮過割讓馬恩吉以東的領土,交由唐人接管,至於未來是否還會有戰爭,那就留待以後再說。
王仲一直侍立在章白羽的身邊,他發現校尉有些焦慮,不住地看著城內。有好幾次校尉看見城邊返回的使者,都忍不住開口詢問城內的唐軍先鋒是否返回了。
可是唐人不同。
一直到了黎明時分,唐軍終於鳴鼓,召喚諸營集結。
「放!」
進入城門的時候,林中士兵暗暗地心驚。馬恩吉的城牆走近了之後,看起來比遠觀時要高聳許多倍,狹窄的城門竟然築成了曲折的甬道,這樣一來戰馬就不能直接突入、馳出。在甬道之中,林中兵看見了遍地狼藉的屍體,大半是諾曼人,小半是安息老兵,有許多安息老兵是受了箭傷,在這裏流血倒下,最後被活活踩死的。林中兵不得不在屍體堆中前進,糞便惡臭和血腥味沖人腦門,林中兵過了好一會才穿過城門,他們沿著石頭階梯爬上了城牆,寬闊壯麗的馬恩吉城牆顯露在林中兵的眼中:圍城好多個月了,林中兵第一次從內部看見了馬恩吉城的牆體。城牆錯落有致地修築著城堞和箭塔,在稍長一些的城牆上,就有修築得很結實的箭閣。諾曼人當真很有錢,他們用城堡牆壁的規格,修築了馬恩吉這座城市的城牆。如果塞米公爵真的有足夠的糧食和士兵,說不定他真的能守衛到尼塔局勢變化的那一天。
林中兵攀爬上了塔樓,豎起了唐旗hetubook.com.com
被派去監視馬恩吉城的士兵們卻沒有這個問題,他們都是甄選出來的,這些人在夜幕里也如同狼一樣目光炯炯,即便部隊打亂了他們也能憑藉經驗攢攏身邊的兄弟,慢慢地朝著大隊靠去。
在湧出城門的居民還沒有散盡的時候,唐軍預料到的事情發生了,一隊還沒有打散的安息老兵試圖趁機出城。
雖然逼近城牆的士兵報告說城內依舊鼓聲不絕,但他們同時稟告,城內的大火併未蔓延。這個消息讓唐軍士兵有些失望,如果安息老兵都葬身大火,那就是萬幸了。能夠兵不血刃地接收馬恩吉城,誰也不願意深入賊巢和敵人拚命的。
唐軍的郎官們開始使用鼓點調整陣型了,有些地方的士兵站得太過擁擠,有些地方卻又太過鬆散。士兵們仔細地辨識著鼓點聲,即便反覆訓練過了許多次,臨敵作戰的時候,許多士兵依然手忙腳亂。章白羽感覺身邊的軍陣如同潮水一般,彷彿有自己的秉性一樣,根本無法用人力去左右,只能任由他們緩緩前進,又慢慢地後退。唐軍逐漸扎穩隊形的時候,已經過去了許久。
入夜之後,唐兵枕戈待旦,沒有幾個人睡得著。
幾聲悠長的號角聲后,唐軍的弓手緩步朝著城牆靠近了。
至於城北的老兵首領,現在已經蹤影全無,城北的老兵被分割成幾隊,只能躲藏在石頭塔樓中苟延殘喘。
「萬歲!」「萬歲!」「萬歲!」
唐弓手們以為會接到命令繼續射擊,但弓長們卻下令,讓他們駐停。
許多人反而羡慕那被派去監視北門的十個郎隊。
隊長的嘴唇動了動,想了好幾個詞,但都覺得不太貼切,不由得感到有些惱火:「什麼時候了,哪管得了這些。」
後顧已無寸土,又談得上什麼後顧之憂呢?
「上弦!」七個弓長陸續地發出了命令。
老兵的這種舉動讓唐軍士兵看了很新鮮,安息人在出城之後立刻就表明了身份,還自己解除了武器,這讓習慣了敵人魯莽衝鋒的唐軍士兵感到異樣,這些安息老兵果真都是老兵油了,連投降逃命都這麼有章法。幾個唐騎兵試探性地接觸了那些安息老兵,見到安息老兵標識身份的頭巾后,騎兵們引領著他們朝著空地逃去,有幾個老兵稍微靠近了唐弓手薄弱的側翼,就會招致騎兵們的呵斥和鞭撻,不過這些來自城北的老兵完全不反抗,他們聽任著唐騎兵將他們驅趕帶離了城門。
周圍的安息老兵同樣驚愕,他們紛紛詢問隊長:「我們該如何稱呼唐人首領?」
幾百人,又幾百人,一千人,又一千人。
很快,他們傳出了城內的消息:塞米公爵連殺三個老兵首領,奪取了他們的士兵,他又撲滅了城內的大火,將一群試圖反抗的諾曼盡數屠戮,現在,安息人在城內的三處石堡之間壘砌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矮牆,放棄了外圍的城鎮,準備死守該地。
唐人並非不恐懼,章白羽也不是沒有後顧之憂。只是唐人的國家已經滅亡了,所有的唐人早已經歷了亡國之痛。
安息人和諾曼人至今或者鄙夷唐人、或者畏懼唐人、或者羡慕唐人,但塞米公爵從來都覺得章白羽該是有貴族風範的:雙方可以殺的頭破血流,但等到塞米公爵徹底輸掉了戰爭之後,章白羽也該收手。
在唐軍的大陣上空,響著暗沉的鼓點,一聲聲地打在人的心口上,讓士兵們肅立和保持軍紀。
章白羽想起了在蘇培科島的時候,唐軍再怎們募兵,兵士也少得可憐,那個時候,章白羽可以叫出所有人的名字——
唐營經歷了短暫的沉寂,接著便陷入了一陣忙碌之中。
那十個郎隊是唐軍之中公認的精銳,其中有超過兩百人是從蘇培科時期就追隨校尉的士兵。那些士兵平時的吃穿供應非常豐足,大多都被安排了妻室。當然,那些唐兵還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那就是他們在夜晚的時候依然能夠辨識方向,並且看得很清晰。
唐軍騎兵立刻迎了上去。
在章白羽斜前往十幾排的地方,有一個新兵本來站得挺立,看不出異樣,但卻突然吐了起來,將他的胸口吐得一片狼藉。周圍的唐兵忍不住扭頭看著他。郎官走到了那個士兵身邊,低聲地呵斥和詢問了幾聲,那個士兵很狼狽地用袖口摸擦著胸口。郎官對著周圍的士兵說了什麼,那些士兵便都不在關注那邊的情形,專註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動不動。
有一段時間,塞米公爵甚至準備從西門撤離。只要能帶走一千名安息老兵,塞米公爵就有信心在半年之內把那些波雅爾雜種宰掉。可是當塞米公爵前往西城的時候,卻發現城外已經燃起了篝火,定城軍在城外嚴陣以待,安息老兵還記的這支軍隊。定城人和安息人有血仇,定城士兵不論唐人、諾曼人,遇到了安息士兵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章白羽派出陳粟駐守西門外,態度已經很明確了:唐人既要馬恩吉城,也要塞米公爵死。
唐軍式咬住了野牛脖子的狼,他們知道野牛命不久矣,但卻不敢稍微鬆懈,唐軍只需要緊緊扼住牛脖子,讓它慢慢流血窒息就可以了,冒著大火和精銳尚存的敵軍前進是不明智的。
「拉!」命令再次傳開。
許多唐弓手很詫異,但卻服從了命令,他們將弓箭抽出幾枝,在腳前的地面扎入土中,許多弓手悄悄地詢問身邊的人,剛才落箭的地方遠了還是近了,更多的箭手則默默不語,暗自盤算著剛才自己那一箭是否得中。
看著那些面孔絕非唐人的士兵們,竟然在用不同的語言呼喊著一個字眼,安息老兵感到心中鄙夷和偏見正在瓦解:或許唐軍取得勝利,並非塞米公爵所說的那樣,只是憑著運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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