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近布爾薩聯軍的時候，林中軍則取而代之以都護府軍號，三呼「殺賊」。
在決戰之前，憤怒不已的包稅人從安息南部海岸雇傭了一支兩千多人的傭兵，試圖幫助布爾薩貴族聯軍挽回局勢。
唐軍對於金銀的收繳很嚴，士兵們繳獲的戰利品中，涉及金銀的，都會被勒令上交，都護府的官員會用唐錢給予補償。
章白羽對國王說：「陛下，在這裡有兩個郎隊的唐軍士兵，現在全部由您指揮。郎官會等著您的命令，等您做出了決定，就告訴那些郎官。要塞外面，有一輛馬車直達馬恩吉。您今天出發，二十天後，就能在馬恩吉住下來。」
章白羽把鞭子卷了起來，橫握在手中，信馬由韁，緩緩地穿行在布爾薩貴族們中間，如同檢閱著一群待宰的羊群。
幾個看管他們的唐軍士兵發出了命令，站在道路兩邊的貴族們便紛紛對章白羽鞠躬行禮，目光不敢抬到馬蹄之上。
「是的，在尼塔。」章白羽點了點頭：「塔拉城的王宮太小。我去那裡看過，冬天又冷又破。馬恩吉到了冬天就很暖和，其他的時節，天氣也很好。我給陛下修了一幢很大的宅邸，有兩百個房間。宅邸前面啊，有一片草地，大得可以跑馬。宅邸後面有花園，還有一個用玻璃修成的花卉房，你冬天的時候都可以養花。你在那裡可以過得很好。」
不到兩年前，就是同一批貴族，在塔拉城寬闊的貴族議會大廳之中，拔出劍來，歡呼著要把「托利亞叛賊」殺盡。
在剿滅貴族聯軍的戰役之中，這是章白羽受的唯一外傷。
如今，都護府正在和安息人談判。
騎兵們都騎著一色的棕馬，就連鞍韉、鎧甲、盔瓔也是一樣的制式，唯一有區別的，就是這些唐騎兵之中，唐人只有一半，剩下的都是歸義人。
這些年來，安息沙阿沙經歷了一個又一個失敗，如今國內更是陷入了長久的動蕩之中。在這種局勢下面，一大塊領土的歸還，必然能讓陷於困境的沙阿沙重新獲得威嚴。這塊土地提供不了多少稅金、也沒有多少士兵可供徵募，可它重歸安息沙阿沙治下的意義非凡。
這些錢被騾馬車一車車地拖行到了東部邊境。
然後他們在唐軍的進攻下頃刻瓦解，國王也死於陣前。
他在上午離開了戰場，去接見一群使者：在林地的盡頭，許多聽聞了大戰結果的布爾薩城鎮前來投降。
布爾薩貴族們準備讓他來簽署降約，在未來，也好把布爾薩王國遭遇恥辱，都推倒他的頭上去。
「不。」章白羽搖了搖頭：「你是布爾薩國王，怎麼懲罰他們，當然聽從你的命令。」
唐軍進攻和*圖*書的時候，布爾薩王國最後的臣民依舊在負隅頑抗。許多貴族甚至不敢面對唐軍的進攻，紛紛在自家營帳之中自焚而死。
章白羽從陰涼的要塞大門之中穿行而過，還能聞到這裏淡淡的血腥味。
「你是新的國王？」
在邊境，都護府的官員已經開始和安息人接觸了。
刺耳又嘶啞的軍號聲中，要塞之中響起了鼓聲，有人在喊著都護駕到的口令。
可是見識過了唐軍摧枯拉朽的進攻后，國王已經喪失了膽量，一點點烈酒也無法幫他恢復男子氣。
進入要塞之前，守衛的唐軍士兵們就吹響了號角和一種安息軍號。
「知道——在尼塔，是嗎？我不太清楚，好像在尼塔。」
這些布爾薩城鎮還發現，唐軍是按照布爾薩王國的習慣來徵集財物的。
每次擊一盾，前進兩步。
現在，當這城市的背後是土地廣袤的都護府時，那些戰船也就如同玩具一樣，自尋其辱罷了。
年輕的國王渾身顫抖，衣衫已經被浸透。
戰場。
在安息南部不可一世的傭兵首領面對唐軍的郎官時，竟然有些膽寒：即便這個唐人郎官的個子很矮小，身邊也只有一百多個唐軍士兵，但是唐兵似乎對於兵臨城下的傭兵們毫不在意。
章白羽笑著揚鞭，並不收下禮物，就繼續朝著戰場的深處跑去。
早些時候，章白羽的額頭被一條柳枝打中，在休息的時候用烈酒澆了一下，用一條白巾擦了一會就不怎麼流血了，也就不太在意。
林中兵繼續擊盾。
只是那個時候，在城鎮的中央，飄搖的已經不是布爾薩王國旗幟，而是唐旗了。
使者們很乖覺，他們在大戰之前就抵達了戰場邊緣觀望，按照聯軍和唐軍雙方的要求，各自準備了一份投降的財貨。
在尼塔幾次推行唐錢失敗后，哈桑終於明白了，單單依靠貿易、引導和勸說，是沒有辦法讓唐錢流通和使用的。
對於山區人跡難至的地區，則按照五年甚至七年徵收一次；
這讓布爾薩王國境內出現了大大小小的包稅人。
「就是你眼前的這些人，就是這些貴族。他們只知道自己，不知道國家。就是這些人讓布爾薩王國險些滅國。陛下去尼塔之前，是不是應該懲罰他們？」
布爾薩聯軍幾次試圖逃亡的時候，都被唐軍的鐵陣阻擋回來。
單單在河灘邊上，唐軍就殺死了兩千多布爾薩士兵。
這些包稅人大多數是烏蘇拉人，也有少部分的萊赫人和諾曼人。
章白羽低頭看著布爾薩國王。
「真的——真的想去。」
四千多極為仇視布爾薩聯軍的林中兵，這次直接接受了都護府的調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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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被眾人爭搶的國王之位，立刻變得像是絞架一樣可怕。
軍號之後，林中軍便如同密集的鐵牆一樣沖向了布爾薩聯軍。
章白羽平靜地對侍女說：「我不會傷害陛下的。」
他從疑惑不已的布爾薩貴族中間穿行而過，很快就消失在了要塞門廊的盡頭。
每年徵收一次稅款也同樣顯得吃力，所以布爾薩王國是參照了羅斯地區的習慣，分不同的地區徵收稅款。
當初，在布爾薩立國的時候，安息剛剛遭遇失敗。
章白羽走後，兩個唐軍的郎官按著腰上的劍，走到了國王的面前。
在最後一仗中，時任的布爾薩國王臨陣發表了很慷慨的演講：他許諾每一個參戰的農夫都能成為騎士，如果覺得不習慣，成為騎帳官也可以。
他們出戰則是唐軍健兒，他們歸農則是唐地良家子。
至於絲綢、布匹、琺琅器、香料等物，更是數不勝數。
「那就好。」章白羽說：「去之前，陛下還要做一件事情。」
章白羽和三十多個唐騎兵縱馬穿行在林地之間。
沒料到，經過片刻的交涉之後，那支傭兵吹響了號角，朝著南方撤走了！
據說，他們剛剛又推選了新的國王。
整個布爾薩地區全部被都護府納入了囊中。
布爾薩貴族聯軍逃難到此的時候，幾乎將布爾薩王國各地的貴重財貨搜剿一空。
自此，都護府的東部邊境直達布爾薩王國的新拓領，向南抵達勒龐，向北直達科爾卡山脈。
至於跟隨著章白羽的騎兵們，就免不了被紛紛攔下。
進攻之前，林中兵紛紛以刀劍擊盾。
如今，整個戰場上布滿了屍體。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命運究竟會走向何方。
細碎的陽光從樹梢頭斑斑點點地打在的騎兵的身上。
這些士兵沒有見過章白羽，但這一年來，他們已經聽過了許多關於「章都護」的傳聞。
當章白羽率領騎手們紛紛躍馬跳出林地的時候，視野瞬時變得開闊起來。
這個來自科爾卡山脈的布爾薩年輕人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就被人戴上了一頂王冠，被人推上了王座。
派出這位貴族來和唐人談判，安息沙阿沙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
要塞的空地上，布爾薩貴族們還在交頭接耳。
章白羽跨上了戰馬，縱馬跳下了王座的帳台。
布爾薩王國在滅國之際，也出現了貴族頭銜膨脹冗餘的情況。
要塞外，傳來了唐軍士兵山呼歡慶之聲。
「你知道馬恩吉城嗎？」
唐軍列隊出城的時候，竟然擺出了進攻的陣型。
一個貴族小孩還在詢問他的母親，什麼時候可以回家。
布爾薩士兵又想要逃回https://m.hetubook.com.com營地，可是他們的營地完全沒有像樣的防禦。
貴族們都是這樣設想的：不論換多少位國王，不論國王來自多少個家族，世界上有一件事情是不會變化的，那就是貴族們將會永遠地統治布爾薩，除開貴族之外，誰還能治理這樣廣袤的土地呢？
如今，這些城鎮按照唐軍的要求，送來了城鎮居民的籍冊、特產、金銀、牲畜、貴族和官員們的子嗣。
章白羽被攔住了許多次。
「什麼事情？」
這些人本來坐在地上，見到章白羽前來，便紛紛站了起來。
幾天前，一萬兩千多唐軍士兵在此，與布爾薩聯軍的九千多殘餘展開了決戰。
在章白羽抵達之前，國王喝了許多酒。
布爾薩王國能夠直接徵稅的地區，只有幾處最為富裕的城鎮。
對於那些布爾薩王國無力直接管轄的地區，只敦促當地的首領繳納貢金，交多交少，並沒有明確的規定。
遠徵到此的唐軍並不需要太多俘虜，大多數俘虜都被交給了林中人，他們需要很多勞力去開拓家園。
外人可能察覺不到其中的厲害，共和國的商人們卻感到深深地恐懼，一旦這些貿易城鎮接受了都護府的貨幣，那麼不管它們情願與否，未來都會逐漸地被都護府納入懷中。
在三十里長、二十里寬闊的戰場上，焦煙瀰漫，布爾薩貴族聯軍最後的軍營要塞已經被攻陷。
章白羽敦促了一句。
這個消息對於安息帝國來說是非常的珍貴的。
屍體堆積最多的地方，就是戰場邊緣的幾處關口。
那個侍女眼睛裏面蓄滿了淚水，顫慄如同風中的飛絮，她攔在了國王的前面。
唐軍抵達一營則擊破一營。
林中郎隊在章白羽經過他們的時候，都會扭頭看著都護，為他歡呼。
對於林中兵，章白羽調度起來完全按照自家子弟的待遇來：不讓他們在糧秣、裝備上受委屈，也不會避免他們參戰。
聽邊境的安息貴族說，前來主持談判的是安息南部將軍列加斯。
唐軍將聯軍擊潰之後，甚至要為搬運戰利品而發愁。
滿臉冰冷地等待著國王的命令。
只有經歷過戰場廝殺的人才會有這樣的膽氣。
接著，章白羽跳下了馬，走到了國王的身邊。
唐人，正逐漸變成一種身份認同，而非出生地的歸屬。
「天就要黑了，陛下。」
許多郎隊的新兵還會對章白羽拋出他們的戰利品：對於林中人來說，將戰利品分一部分交給族中的長輩，是一種恭順效忠的表示。
布爾薩聯軍聽到這種戰號聲，本來還在前行的隊列立刻停止不前，隊列開始變得前後不齊了。
唐軍郎官見到傭兵首領的時候，也是的神和-圖-書色冷峻。
侍女只能縮回了陛下的身後。
布爾薩聯軍的戰線很快就被撕裂，他們開始逃跑，但是每當他們逃向戰場邊緣的時候，都會被六百多唐騎兵逼回來。
無數的屍體順流而下，堵塞了下游許多小磨坊，驚慌失措的下游居民紛紛逃難，過了很久才返回家鄉。
唐軍士兵抓住了一堆公爵、伯爵、邊境伯爵、男爵、騎士。
最終，他馳入了一個被唐兵重重守衛的要塞。
唐軍在剛開戰的時候，就宣布了不會承認布爾薩王國的債務，對於各地的包稅人也不會給出補償：如果想要討要包稅金，就去找布爾薩貴族要去。
現在的問題，就只剩下如何劃分新拓領了。
「陛下真的想去？」章白羽問他。
執戟郎不再純粹由唐人組成了，章白羽的做法，是在向都護府轄區的歸義人傳達一件事情：在都護府內，不論是否出生唐人，只要為都護府禦敵、在都護府內安心產業，那麼他就是都護府的一員。
國王的額頭流下了汗滴：「哦，好。」
馬蹄踩踏在鮮花和絲綢鋪就的王台上，金箔裝飾的花卉被踩得粉碎，花瓶和禮器紛紛碎裂，兩個布爾薩王室的閹人嚇得逃離了國王的身邊，只有一個侍女擋在了國王的面前。
快要離開林地的時候，屍體的惡臭就已經瀰漫在了空氣之中。
那支傭兵剛剛抵達勒龐，就傳來了貴族聯軍全軍覆沒的消息。
這些貴族男女皆有，他們穿戴著絲綢，頭髮和手上戴滿了首飾，許多女人還抱著毛絨絨的小狗，一些年幼的貴族還在父母的懷中哭鬧。
唐軍內多了許多林中人組成的郎隊。
對於富裕的地區，布爾薩王國會定額三年的稅款，每隔三年徵收一次；
聲如雷霆。
如今，林中騎兵們正在各地縱火焚毀布爾薩人修築的塔樓。
為了和平協議，安息帝國被迫將邊境布爾薩人聚居的地區割讓給了布爾薩王國。
在布爾薩貴族的盡頭，新的布爾薩國王臉色蒼白地坐在王座上面。
年輕的陛下沮喪地搖了搖頭：「你讓開吧，你今天還不夠丟人么！」
本地曾是一個石場小鎮，如今已經看不清原來的規模了。布爾薩聯軍和他們的家屬駐紮此地后，連片的帳篷、營寨、塔樓、石堡將這裏變成了一個臨時的城鎮。
章白羽從大戰後的戰場上穿行而過。
唐軍開始準備決戰的時候，哈桑也開始調動都護府內所有的鑄幣場，鑄造並囤積了無數的唐錢。
布爾薩聯軍抓來湊數的農夫們士氣高昂、決心赴死、充滿了騎士氣概和騎帳官風采。
每當唐軍接管一座城鎮，哈桑就會藉助唐軍，逼迫當地的城鎮繳納金銀、改行唐錢。
那些繳納了和_圖_書金銀的布爾薩城鎮，也被補償了唐錢。
走進了要塞之後，章白羽看見，在空地之上，布爾薩王國的貴族們擠滿了空地。
為了搬運布爾薩王國的金銀器，唐軍準備了六十輛馬車，發現不夠的時候，又增加了四十輛馬車。
「是的，沙伊閣下。」
披著鐵甲堅盾的林中兵自己要求被排在最前列。
接著，章白羽一勒馬韁繩，讓馬跳上了王台。
布爾薩王國沒有完整的徵稅體系，維持稅務官對於布爾薩王國來說是不划算的。
接連有兩位國王死去之後，布爾薩貴族們便推選了一個鄉下的年輕貴族成為國王，他們覺得唐軍肯定會拿國王開刀。
他們緊張地看著圍牆外面：唐人的軍隊非常弱小，只要那支傭兵發起進攻，唐軍郎隊一定會全軍覆沒。
唐軍的一個郎隊南下接管了勒龐城，並且勒令那支傭兵退出邊境。
「是的。」年輕的陛下感到嘴裏發苦，他不敢看章白羽的眼睛，也不敢看著王帳外的貴族們：「沙伊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在勒龐的城頭，那些被唐軍臨時武裝起來的布爾薩衛兵們手心冒汗。
在唐旗之下，不論眼眸、頭髮何種顏色，不論口音、語言何等不同，只要認同都護府的統治，便是唐軍一員。
章白羽扭轉了馬頭，以便和陛下的視角相同。
章白羽繼續策馬前行。
章白羽要求安息人承認都護府，作為回報都護府會把新拓領部分歸還給安息人。
於是布爾薩國王在處理賦稅的時候，不得不拍賣了許多地區的稅權給包稅人。
大戰持續了三天。
共和國有再多的技巧、再多的手段、再多的經驗，面對唐軍駐守的城鎮，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哈桑將這些城鎮納入都護府的貿易區中。
章白羽和數支郎隊逆行而過。
章白羽騎著馬走到了王座下高台前。
許多布爾薩城鎮對於繳納財貨並不意外，布爾薩國王也會徵收同樣的東西。
曾經，共和國用兩艘戰船封鎖一個布爾薩城市的港口，就能讓它屈服。
不久后，傭兵們便將所有的財物裝上了大車，將雇傭契約丟在地上，背叛了他們的僱主，離開了都護府的南部新邊疆。
騎兵們只要稍作停留，他們的肩膀、脖子、馬鞍，立刻就會掛滿了林中兵獻上的財貨。
外國的商人們再也不能如同過去那樣逍遙自在了。
說完了這些話。
有一個林中兵甚至還牽著兩頭牛，希望把其中一頭牛獻給章白羽。
這些騎兵大多都是執戟郎：有許多是林中大族的子嗣，有一些則是戰場上湧現的唐軍健兒，剩下的一些則是都護府藩屬的子弟。
即便是這樣低效的稅制，布爾薩王國也不能保證足額地徵收稅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