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會觸犯『必須把餐盤放到回收處』這一條啊,說的是必須,這就是必須執行的了。」
「那麼,明石同學,假設你有兩塊走得不一樣的表,但它們一樣可信,你會怎麼辦?」
「但我覺得,以嘉茂同學的性子,恐怕並不會把這種規定看得有多嚴重吧?倒是近藤前輩或是由良崎同學,才像是會把這類規定執行到底的那種人。」
「嘉茂同學,由良崎同學的表現能不能讓你滿意呢?」與我同級,眼光也頗有見地的明石同學這樣問我。在昨天,因為由良崎同學的工作失誤,我們匆匆仿製了一份仁科的交換生檔案,送到檔案室存放。解決這件事情的過程中,由於明石同學在教學樓里來回巡查,因而沒有參与。待到我第二天向她轉述這件事情的經過時得以發現,她對這件事的識見果然在奈惠之上。
「誒,食堂不是在白天不會鎖門嗎?他們要離開也可以隨便離開啊?」
「就知道嘉茂同學當時已經在事件中摻了一腳。說吧,你是怎麼摻和進去的?」
「不過,食堂里不是也有午休結束的提示鈴聲嗎?聽到鈴聲,這些人也會意識到午休時間的結束了吧?」
「但是這也不能完全確保由良崎同學計劃的實施啊?」明石同學依然質疑著。「只要其中一人在差不多的時機,心血來潮地看一眼自己的手機或手錶,也能意識到時間將近吧?這樣的話,由良崎同學又該如何絆住他們呢?」
「記錄的確是一個好習慣。不過,嘉茂同學也談到過『手錶定律』吧?只有一塊表,掌握時間很輕鬆;但有兩塊表,可信度相同但指示的時間不同的時候,持有人反而會迷茫。現在,近藤前輩和嘉茂同學各自的經驗雖然都被記錄,但這對由良崎同學來說,不就像兩塊走得不一樣的表嗎?」
「這些插隊者也太不講理了吧?對了,嘉茂同學,你當時不是負責維護食堂秩序的https://m.hetubook.com.com嗎?這種情形你應當制止才是啊?」
「哦,這還真是個兩難的境地呢。但如果他們就這樣把餐盤留在桌上,然後出門呢?」
「那,這樣的話,難道是聯合了食堂的阿姨們,在第二天給這群男生拿了些口味深刻的飯菜?」
「儘管還沒有形成思維模式,但有這種靈光乍現的火花,終究會成為不輸於我們這三代會長的人才吧。至少,這一點我是看中她了。」
「那麼,嘉茂同學,我想問這麼一個問題。當初,挑選副會長繼任人選的時候,你和近藤前輩是基於怎樣的理由選擇了由良崎同學呢?」
「還可以吧。畢竟偶爾失誤在所難免,得知了補救措施和方法之後,採取的行動也很迅速。」然而,這個答案並沒有讓明石同學滿意。
「這個故事發生在我們剛升入二年級,也就是由良崎同學剛進入霞高的時候。那天,我負責巡視食堂秩序,於是便提前坐在了食堂里。就餐秩序原本很平穩,但卻被一個哭聲所打破——哭聲是從三明治櫃檯那邊傳來的,發出者是一名一年級服色的女生。原因也司空見慣:她本來答應朋友買一個三明治,但遺憾的是,三明治這種搶手食品已經在排到她之前售罄。
「畢竟這些男生有那麼多的人數,由良崎同學和壬生要是在場,估計就會被看出來是這次算計的始作俑者而遭到仇視;她們做完這些手腳已經離開了,這些男生沒人看著,倘若就這麼離開,沒有當事人在場,又要由誰來出頭揭發呢?雖然有監控作為證據,但揭發者自身也洗脫不了干係吧?所以,我就委屈一下自己,充當了這個監視者罷了。」
「近藤前輩看中的應該是她在日常工作中表現出的對規矩的凜遵,儘管這一點我倒並不是很重視。當然,像她這樣的性格,我也不會指望能夠讓『打破規和圖書則』成為她的主流思維方式。我之所以沒有提出別的人選,則是因為她的記錄能力。明石同學,你也經常看到,由良崎同學但凡遇到了她認為可資學習的東西,都會拿出紙筆把它記下來吧?」
「但在之後,她就被我拉進了學生會啊。」
「沒錯。既然是要報復,自然是這麼做最能讓壬生解氣。那麼,說得具體一點,明石同學會如何設想具體的方案呢?對了,還有一點線索可以補充:由良崎同學和壬生都是堅定的食堂派,比較熟悉食堂的各項流程,並且窗口的服務員們也都認識不少。」
「那麼,我就來說一個故事吧,關於由良崎同學的。或許這個故事,能夠回答『由良崎同學是怎麼處理兩塊手錶的』這個問題。或許也能回答,『我為什麼也贊同選擇由良崎同學』這個問題。」
「哭泣的女生叫壬生,由於對這件事情有了些興趣,我便傾力地去偷聽了她們之間的敘述。從壬生帶著哭腔的話音中,我了解到:如果是正常的因為排在後面而售罄,倒也不至於讓她這麼沮喪。據她所說,本來她在心裏估算,按照貨架上剩餘的三明治數量和隊伍前的人數,她應該還能搶到一個;但就在她一邊這麼想,一邊跟著隊伍前進的時候,隊首的一個男生不知打了個什麼暗號,四下里突然竄出了不少明顯是其同伴的人插|進了隊伍里。一來二去,隊伍的秩序便被破壞,而三明治也被這些插隊者搶購一空。」
「當然是找一個更標準的時鐘去核對啊,比如授時台之類的地方。」
「我嘛,大概就做了三件事,一是讓當班的餐盤迴收員阿姨悄悄提前下班,理由是學生會接下來會抽一些人來打掃食堂,然後開一個較大的會議;對於末梢上的員工來說,學生會是否提出了使用申請,都和她關係不大。這樣,讓阿姨提前下班后,那個窗口也自然被提前鎖上。按照常理,她在鎖https://www.hetubook.com.com窗口之前看到有人還在吃飯的話,也是會高聲提醒的。
就像我在昨天問倒奈惠和由良崎同學一般,今天,我順著明石同學的話題把問題上升到一個新的深度之後,不免連她也陷入了難以回答的窘境。我雖然不時地問住某個人,但發覺其人無法作答后,我又會立刻用自己的一些話來緩和時下的僵局。
「第二件事是聯絡放送部。自然,由良崎同學的人情只能讓食堂切斷音響。我則順水推舟,用當天保健室有需要靜養的同學這個理由,建議放送部把午休結束時的提示鈴的音量壓低一半。這樣,可以進一步確保不至於傳到因為食客基本散去而失去隔音效果的食堂里。
「為什麼?」
「說的也是呢。他這種做法擺明了是鑽風紀的空子。雖然讓人恨得咬牙切齒,但終歸是拿這群人沒轍。」
「這倒不是由良崎同學絆住他們了,而是他們自己絆住了自己。他們享用那杯免費的花茶耽誤了時間,以至於等到他們意興闌珊之時,食堂的工作人員已經把回收餐盤的窗口關上了。他們有五六個人,都是男生。男生的午餐光靠一個三明治肯定無法解決問題,定然還搭配著其餘的套餐。而套餐都是裝在餐盤裡的,並且吃完后肯定會留下殘渣。再加上,那壺花茶的茶壺與茶杯也需要他們交還。這樣一來,他們便不得不端著那些餐盤被封鎖在食堂里了。」
「既然完全排除武力,自然也只能是智取。在這一點上占不到有利地位,那便是尋找另一個相似的機會來還擊這些人吧?畢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才是報復的最好手段不是嗎?料想,由良崎同學應該是用了另一個雖然破壞公眾認知,但校規也的確沒有明令禁止的手段吧?」
「但這裏就是有明文規定了。食堂的進餐規範中寫明了『用餐后必須將餐盤放至指定的回收處』;學生守則里也說過『和-圖-書未經允許不得將公共設施帶離其原有場所』。有第一條規定,他們就必須把餐盤放到回收處,然而回收處已經因為過了用餐結束的時段而關閉了回收窗口;有第二條規定,他們就不能把餐盤帶出食堂,食堂門口的監控會拍下他們,然後由良崎同學便可以因此提出控告。」
「從結果上來看,是這樣的。」
「不愧是明石同學呢。」
「好吧。當時,由良崎同學的具體做法是:自己出錢,買了那一桌人份的茉莉花茶,然後裝成了在食堂打工的服務生,以『免費試飲新品』的名義把這壺茶送給了那群男生們。這樣,男生們就因為這杯茶被拖在了這裏。也就是所謂的緩兵之計。」
「雖然情有可原,但先來後到的排隊秩序也無可辯駁。照理說,就算沒買到,但只要和朋友解釋清楚售罄的原因,也不是不能接受。由於三明治售罄,原本排在這個櫃檯前的長隊也一鬨而散。我本打算勸慰那位後輩,但已經有一位她的同級生搶在了我的前面。那便是由良崎同學了。從她們的交談中,我得知,由良崎同學正是這位哭泣女生的朋友,也就是這個三明治預定要交給的對象。
「然而他們並不是直接的插隊啊。這群人涌在窗口,由那個正規排隊的人一個個地購買。他買一個,便遞給旁邊的人,然後再買下一個。說實話,雖然買東西只點自己的一份,或是頂多帶一兩份給朋友是通行的做法,但校規也的確沒有禁止一個人買下整個攤位。這個人這種做法,雖然從道德和情理上可以加以批判,但終究沒法禁止他這麼做。」
「這不是還有我在嗎?」
「好啦,嘉茂同學,別賣關子了。由良崎同學到底是怎麼還手的,你直接說不就行了?」
「然而,對於由良崎同學來說,我和近藤前輩,對她來說便如兩個授時台。在已經沒有更高的權威的時候,又該如何處理這個『手錶定律』的困局呢?」
「和*圖*書這可不是十年不晚的君子報仇,由良崎同學可是當天就動了手。更準確點說,甚至是一觸即發,連午休都沒結束。」
「我並不是指這一方面,這種經驗性的學習只要有人傳授,都能做得像模像樣。我要問的是,嘉茂同學,你本來打算的是,借這個事件向她傳授『不被原則和規矩拘囿』的處事模式吧?儘管從結果上來看,由良崎同學似乎並沒有領會到這一點的樣子。」
「難道是,要讓他們拖過午休然後讓他們在下午的課上遲到?」
「至於第三件事嘛,自然是守在門口了。」
「由良崎同學向壬生問明了這件事之後,環顧了一圈食堂,然後找到了那群目標。對方是七八名三年級的男生,武力自然不在考慮之列。如果單憑理論,按照『法無禁止即可為』的原則也是由良崎同學理屈。那麼,明石同學,你猜,由良崎同學當時是用什麼手法為她的朋友出這一口氣的呢?」
「難道嘉茂同學看中她了?」明石同學掩口而笑。
「的確。也正是因為當事人是由良崎同學,我才得以用這種旁觀的眼光觀察事件發展的始末。如果是我自己要執行報復,恐怕那壺花茶里,就要被我加上些瀉藥了。並且,為了確保他們不能聽到預備鈴聲,由良崎同學或許連廣播站的音頻放音也予以了干涉。」
「之前也說過,由良崎同學和壬生與食堂員工們的關係很熟。當天的事實是,鈴聲並未在食堂里響起。以我的推測,她們便是利用了這個關係,得以拜託食堂切斷了廣播。於是,那天的午休結束鈴便沒有在食堂響起。」
「到頭來,還是嘉茂同學為由良崎同學補全了這個報復的計劃呢。」
「不過,由良崎同學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嗎?按照嘉茂同學的說法,那時還是我們剛升上二年級。那時候,她作為一年級新生方才就讀不久,一來未必熟悉放送部,二來讓廣播停播也需要充分的人情和理由,這並不合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