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夜班的其他前輩,他們在新人們進來時,沒有被店長委派指導任務。可以從側面反映出,他們平日里表現的能力並不如安房和那一位帶班的前輩。安房的能力尚且不及柳河同學和蒲原,其他前輩或許便更為庸碌了。既然庸碌,又有前輩的身份,在已經確定要由柳河個人發揮實力的格局下或許便都是累贅了。最後是蒲原。她現在的身份已經是中班的領班,身份上已然不再和柳河同學同列,我不敢保證她是否依然秉持初心。作為旁證的是,在她向店長鬧過之後,雖然她獲得了好評,但柳河同學的境遇似乎並沒有改觀。可以說,她反倒在最後收穫了全部的名聲。如果她的對質讓柳河同學也站上了更高的位置,我倒還願意建議讓她去找蒲原。
「那當然。畢竟是淵子給她參詳的方案嘛。」這時,學生會室里走進了宇野奈惠這個人。「大街上隨處可見的蒲原,要勝過既懂風水又會營銷的淵子,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當然,感念是一個態度不錯,但我想知道的……或者說,更詳細一點的東西。比如說,為什麼感念,具體又感念些什麼,這樣的。」柳河直子和湯谷祐里雖然在性格上互補,但她們能湊在一起,很大程度上也是有性格內在的相似之處的。比如,明石雅在她的身上,同樣感受到了「自己的表達無法讓對方理解」這樣的無力感。
「這個下場也是罪有應得。」
「在那次事件之後,得益於副會長的幫助,爸爸媽媽說,來自大企業的壓力不再那麼大了,他們的營生也在日漸回到過去的規模。而我在便利店開始晚班之後,副會長也不時會到我家,聽我傾訴打工的壓力,或是幫我解決一些學業上的疑難。」
「最後再說說我建議她找安房的理由。安房已經成了聲名掃地的過街老鼠,就算柳河同學和她并行,風評也會認為hetubook•com.com,這是她出於指導的緣故不得不這麼做,在道義上會站在柳河這邊。方案的提交無非妙案和廢案,如果這是一個妙案,那麼安房之前已經被證明是個欺世盜名的廢物,那麼大家自然會明白,這肯定是柳河的功勞;如果這是一個廢案,那麼很顯然,大家都會認為這又是安房暴露了自己沒本事的真相。我這樣建議,便是將柳河同學個人的風險降到最低,讓她能放手設計出好的設計。」
「嗯,我本來也有這個打算。」柳河直子挽了挽因為起身行動飄散的劉海。「我進入那家便利店,是靠著父母的人脈,得知那家店正在公開招募打工人手的情報的。當時正趕上報名日期截止,在面試初試后,我和一批新人同時得到了打工的機會。由於各自的作息不同,各自的班次也不盡一致。其中,我和另外兩三個同來的新人分在夜班。
因此,明石雅認為有必要對柳河直子的家境做一些簡單的記述:柳河家正值壯年的父母在市郊經營著為霞浦市區供應生鮮肉類的生計。但在數年前,這一行業的寡頭將觸角伸入霞浦。柳河的父母察覺到即將發生弱肉強食的兼并這一危險訊號,便讓柳河直子從門戶中偽獨立——方式是將大部分產業的實利轉移到她名下,再與她在法律上斷絕關係,最後為她準備在危機時足以證明其獨立身份的退路,也就是她在遠離產業地的學校霞高上學,住在霞高附近的公寓,以及在另一不相干的便利店打工的收入來源。
「開始打工的第一個月,我們分成兩組,各自在指定的前輩的帶領下熟悉自己的業務。與我同組的新人姓蒲原,帶我們班的前輩則是姓安房。蒲原的性子直來直去,這一點和祐里有些相似。但她可比祐里還要來得心直口快。我們由於相互提攜,倒是很快便熟絡了起來。但她很快便向https://m.hetubook.com.com我發泄著不滿的情緒,原因是她發現,帶領我們的安房前輩,表面上雖然給人認真負責的印象,但實際上沒有能力,並且還經常竊據別人的成果為己所有。」
「如果沒有前輩的幫助,自己又不能像蒲原那樣張揚自己的存在的話,柳河同學的方案要獲得重視還是很難的。」這一點和明石雅的判斷一致,於是她點了點頭。「所以,我認為她自己單幹和尋求其他分在晚班的新人都是不甚可取的。尤其是另外的新人,他們有自己的前輩這個門路,可以說派系已成。這時候柳河同學強行加入進去,反倒是唯一的一個外人,就算出力,也很容易再次被邊緣化。
隨著對湯谷祐里問詢的深入,在她的介紹下,來往密切,性格上也有著很強互補關係的柳河直子也加入了明石雅的受訪人行列。她的性格也偏弱,缺乏抗爭意識,對周邊有著很強的畏懼和依賴心理。在嘉茂淵子作為高二年級生參与修學旅行的幾天內,在校園中,她也經歷了一次憂患的歷練。從結果上看,嘉茂淵子安樂椅偵探模式的發散成功地串起了本不相連的經緯,最終對事件造成了向好的干預。因此,她對嘉茂淵子的介入還是相當感恩的。
在寡頭的確如柳河父母預想的那樣巧取豪奪地侵剝霞浦的小營生時,柳河家也適時作出了反應。所以現在,柳河從體操社退社后,便一直在便利店打工。然而,她在體操社的情誼,尤其是摯友湯谷祐里卻並不因此而淡漠。這其中,也多虧了嘉茂淵子居中調停,讓她們之間本不願說出口,但不說出口又會遭到對方不解和誤會的齟齬得以解開。
「直子,你去便利店打工還沒有兩個月吧?這就當上領班了?」湯谷祐里對此很是詫異。她也知道那家便利店規模並不在小。就算是晚班,在店店員也不下十人。兩個和_圖_書月的資歷便能當上領班,就算不知詳情的明石雅,也認為這的確是相當不容易了。
明石雅不禁心下暗想,嘉茂淵子這傢伙果然和宇野奈惠所說的一點不差。她向來是這種表面上死不承認,背地裡卻在默默付出的性子。而且以她的容貌、學力,又是無所顧忌的同性,也難怪學校里不少女生會都對她傾心,也無怪會傳出她是百合的流言了。明石雅能夠確信,以嘉茂淵子的能力,又是過來人,解決柳河直子的學習問題自然手到擒來。於是,她更為感興趣的便是她聆聽柳河直子傾訴的工作壓力的事情了。
這種人得虧是沒碰上嘉茂淵子啊,明石雅心下暗忖。嘉茂淵子生性淡泊,不露鋒芒,但她對「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的那些身居高位卻無德無能的人很是不齒。之前在交換生仁科浩二來霞浦訪問的時候,明石雅便見識了一次她對這種人的憤怒。要是安房真的如蒲原所說的這般不堪,又碰上嘉茂淵子的話,恐怕不出兩天,她就會被嘉茂淵子設計,落得個聲名狼藉的下場吧。
「聆聽傾訴,打開心結,這是嘉茂同學的老本行吧。或者換個說法,嘉茂同學這是把相談屋開到了柳河同學家裡呢。」
「從結果來看,柳河同學的方案的確很出色呢。」明石雅點頭道。「她現在是晚班的領班,便利店都是晚上客人多,她這個晚班領班,或許比蒲原那個中班領班還有地位。」
「她不就是這種人嗎?」宇野奈惠攤手道。「她就是這種背地裡默默付出的性子,只是嘴上死活不肯承認罷了。」
「她建議我繼續和安房前輩合作。」
所以,在明石雅問及「對嘉茂同學的看法」時,柳河直子的答案很是肯定:「我將永遠感念嘉茂副會長的恩誼。」
「這隻是事情的前奏。由於聖誕節活動的成果豐碩,蒲原很快得到了店長的賞識,被提拔到中班擔任領班hetubook.com.com。但緊接著,新年活動又要來了。這一次還是由晚班組主要負責,但其他班組的成員也可以自由參与。由於我還排在晚班,所以必須參与。但一來,自己原本的搭檔調到了其他班次;二來,指導自己的前輩又實在風評不佳。這時,我雖然對具體怎麼拿出方案依然有信心,但與誰一起提出方案,又或是自己一個人提交,還是十分迷茫。」
「儘管我本來不願意相信,但很快,蒲原的話就得到了印證。那是店裡為了聖誕而準備進行一番布置。由於聖誕的客流高峰在晚場,所以店內設計的決定權就全部由晚班組討論決定。我在家裡有過布置店鋪的經驗,蒲原家還是從事室內裝潢的。所以我們一起設計出了一個現在看來,效果非常好的布局設計。這個方案提交上去之後,很快便被拍板為正式方案。但我們在看公告欄的時候卻發現,方案的設計者一欄中,沒有我和蒲原的名字,反倒只有安房的名字。」
「我們兩人當然很是憤怒。但我當時覺得自己剛入職一個月,人微言輕,就算把真相說出去,也會被她的交情和人脈強行壓服,反倒容易授人話柄。所以我當時自己的選擇是只能忍氣吞聲。然而蒲原沒有這麼做。她直接跳過安房,找到了店長理論。店長的確公正磊落,他按照蒲原的要求,讓她和安房當場對質計劃的內容,安房只好自認理屈。於是,店裡的風評立刻轉變:蒲原是這一出色計劃的制定者,而安房則成了欺世盜名的小人。」
「最近,也正是有了副會長,才幫助我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斷呢。」現在是一個周末,因此明石雅和湯谷祐里是在柳河直子的家中與她展開這次對話。由於她的班次向來是晚班,所以現在,她的幾套工作服也正被晾在公寓的陽台上。柳河直子取下其中幹得較透的一件,指了指上面的一個徽記。「這個領班徽標,很大程度上也和-圖-書是多虧了有嘉茂副會長的幫助才得到的。」
「那麼,柳河同學方不方便為我們詳述這個故事呢?」
安房這個人似乎是打准了新人資歷淺,說話沒分量的算盤,所以在柳河與蒲原提交方案給她之後,她自行將設計者的名字進行了篡改再行上傳。這個行為果然印證了之前蒲原所說的,關於安房其人的不齒。明石雅不平地數落道:「對這種行為你們就不感到憤怒嗎?」
明石雅在心中思忖了一下,以柳河尚淺的資歷,還不至於和沒有工作交集的其他班次成員建立足夠深厚的交情。也就是說,給她的選擇無非下面幾種:一是自己單幹;二是繼續和那個欺世盜名的前輩安房搭檔;三是繼續請求和蒲原合作;四是找夜班組的其他新人;五則是找夜班組的其他前輩。明石雅心下的思考,第二種首先排除,第一種由於柳河的性格,希望也不是很大。在後三種當中,明石雅認為,如果蒲原能夠繼續合作,自然以這個辦法最好。否則則應該找同一班的前輩,因為另外的新人一樣人微言輕,沒有前輩的幫助,明石雅認為,新人的方案還是很難獲得重視的。
「所以柳河同學就是在這個時候找嘉茂同學傾訴這個疑難了嗎?」得到她的肯定后,明石雅繼續求問。「那麼,嘉茂同學給出的意見是什麼?」
「哈!?」不僅是明石雅,連湯谷祐里都為嘉茂淵子給出的決定驚詫不已。然而,從結果來看,柳河直子無疑是遵從了決定,並且同樣給出了相當出色的方案后被提拔為晚班的領班的。也就是說,嘉茂淵子的決定並不離譜,反倒或許是最貼近柳河直子期望的。
「嘉茂同學,真是在哪裡都有你的存在感呢。」
「嘉茂同學為什麼會給出這個建議呢?」由於早知柳河直子對嘉茂淵子的推理過程不甚重視,所以明石雅還是直接向嘉茂淵子詢問詳細的解釋。當然,這一次湯谷祐里也在旁聽者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