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兒答道:「你久為那老尼姑拘困,現在已是元氣大傷,此刻神志精神又俱都受損,勉強過去,反給你張大哥添加麻煩。」
只是才剛脫得一絲危險,張入雲的危機卻又接踵而至,因他現下使得縮骨術,而他又不及隱娘天生的異稟且功力高深,本該身形速度大打折扣。但此刻為逃命計,張入雲卻強提真力,不使自己身手減慢,如此只不到片刻功夫,便已是渾身酸痛精力難支,若再不想法退敵,事必力歇身遭不測張入雲久在金燕門下,于兵刃上只習過一套刀法,且因金燕門刀法拙劣一直未有深造,此刻他手裡握著龍陽短劍,見屢屢劈刺均不得用。勢到危急反顯其急智,當下他手腕一翻握實劍柄便使了個拖字訣。
正在他焦急萬分,卻覺腰間一緊,抵頭看時,就見沈綺霞已然攔腰緊緊抱住自己,周身上下也被血水淋了不少,只最要緊的卻是其雙目皆被血水濺濕,一時取手不停擦試,但兩眼卻怎麼也不能視物。她人本沉穩,但至此也是露齣兒女情態,又兼張入雲就在自己身旁,一個忍耐不住,當時只急哭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果然眼望之下,就見本已是漸行漸近青鬼身邊的張入雲,此刻卻只找了一方岩壁做掩護,以此安心趨避空中不時落下的巨石。再細看他面上表情,卻是從容自若,且還略帶些笑意,顯示正嘲笑自己最終仍被其所算。見此她雖是心中惱恨,但也不得不佩服這少年孤身重傷失勢之下,竟還不將自己安危放在眼裡的膽氣。
未想,此刻青鬼因失了一枚靈角,體力精氣外泄,只痛的她驚天動地般的狂舞,張入雲兩人存身之處,愈加險峻。見此時危急,張入雲也顧不得自己只運有清靈羽飛行,卻負不得人,當下只得懷抱沈綺霞一個倒射飛出。正在二人墜落空中危急時分,卻仍是多得沈綺霞強運法力,二人才得安然墜地。
玉音見姚花影此時掌中托著青蓮,心下大嘆可惜,但到底自己弟子是為救人計,自己不好明言,一時見愛徒只展動佛火卻不出一語,她自己卻不能容得如此,當下假意作色道:「花影,你今番將這護身蓮心佛火施展了,待日後自己若遭劫,卻拿什麼來抵擋。」只在她這說間,卻見姚花影手中的佛火已然是漸漸敗落下去,到最後只小如一豆,旋即便是熄滅再也不見。
縱是心頭忿恨,但玉音意識仍是一片清明,此刻離雷音洞口封閉不過一兩炷香的功夫,又見眾派門人俱都離去,只留有毒|龍師太與其兩名弟子在身邊,至此再不用避違,當下袖袍拂動,白虹又起,立時便將青鬼已墜落至地面的濁漏角捲起收回身邊。跟著又是祭起傷恙劍,將紅鬼斷顱上的赤煉角也一併割下收回掌中,也虧她本領高強,就見那般巨大的惡鬼靈角,只被她略施移形縮影的小技,便俱被其收在背後革囊內。
原來先時張入雲催動出沌天綾上的赤日,火鴉后,只片刻間便將青鬼敵住,一眾鬼子俱被火鴉收入腹內,青鬼雖是實體,但其法力終與鬼母有所差別,過不得多時也被赤日神光降伏。玉音在一旁瞧出便宜,當即便放出傷恙劍一舉將青鬼殘留二角斬下。
張入雲聽得香丘所訴,正在憤恨之際,卻只覺香丘氣息一時間已自大弱,正在驚恐時刻,卻聞香丘已卧倒在自己身旁幽聲道:「都怪我不好,當日要是聽了阿雲的囑咐,先去二雲觀或是百花谷就好了。那裡有你說話風趣的浮雲子哥哥,還有漂亮惹人的狐狸姐姐,活潑可愛的叮靈姐妹,溫柔體貼的瑛姑姐姐……」說話間,香丘的語聲已然弱了下去。
未想玉音聞言反倒開口笑了,一時只指著腳下的香丘道:「師叔說的是!若問這妖蟲此時尚未得成年,其效力還不一定能拘的住那惡鬼,但上幾個月前,她得了其母千年修行的內丹,此刻功力已是大增,雖不一定及得上乃母,但也差不了許多了!于這一點上,還請您老人家放心!」
正待毒|龍師太見其受了重傷,心下發怒,欲二次施劍向張入雲飛斬過來時,卻見張入雲已是提起周世宏方才插在地上的金精劍,當下只長劍一橫,便已指在周世宏的咽喉上。毒|龍師太見此,投鼠忌器,卻是再不敢施動劍光近其身。
張入雲自是不顧性命也要將那靈角取到手,但見沈綺霞也被神光炙烤的精神氣息俱委頓的厲害,正欲開口勸其退下,未想沈綺霞此時卻是朱唇反咬,雙手一合,竟又將先時的佛光念頌生出。當下不但將自己周身護住,便是張入雲也得其護持,保得另半邊身子周全。但顯是沈綺霞在強自支撐,只不過轉眼功夫,其一張俊臉上已滿是痛苦的神情。
張入雲此刻與青鬼周旋半日,毒性早已發作,眼前已是金光直冒,見玉音襲來,只掙扎著將一枚銀燕鏢甩了出去。無奈手法眼力都有損失,已勾不成絲毫威脅,玉音只取一指便將他銀鏢彈落。上前再一探手便將墜落塵埃,不時抖動的香丘擒住。翻手按動,便欲擊向其腰間。
未想就在此刻,卻聽遠處張入雲朗聲說道:「在下即已承諾伏妖,諸位峨嵋、武當弟子徒留無意,還請各位速速離此險地。」說完又與玉音師太譏笑道:「師太即要得那濁漏角,卻只好委屈暫留一時吧!」
張入雲見汪劍秋傾力相助自己,仍是這一番場面,心裏實過意不去。他天生執拗脾氣,此刻見峨嵋、崆峒兩派已然因為自己而撕開臉面,想著眾弟子待自己情厚,便是相交素惡的東方文宇也是與往日不同,當下尋思,再不欲拖累眾人。一時朗聲與玉音師太道:「玉音,我知你此次處心積慮為的只不過是妖物身上的秘寶,我如替你取到手,又當如何?」
至此青鬼見敵人所持仗的佛火消失,心下大喜,當下又是將巨掌輪番砸來。可姚花影此刻卻是只一味躲閃,再不見她施動方才的法寶。
葉秋兒因自己幾次都得平安度過危機,總以為青鬼雖然威猛但身子太過巨大,始終有些照顧不到,雖布下滿天羅網卻總能被自己窺出些空隙,只當她其技不過如此。此刻一時失察,眼看即要遭不測,雖有沈綺霞見此,欲攜其躲閃,但終是遲了一刻,當下她眼下一黑卻是眼看就要被青鬼業火化為灰燼。
未想張入雲竟不躲閃,只將周世光身子一側,已然是擋在了自己身前,毒|龍師太眼看要傷了自己的愛徒,心下愛惜,忙控劍,將劍光往一旁帶去。
又見空中閃出一青一白兩道精光流經天際,就見毒|龍師太已然捲起兩位愛徒奔逃在一旁。而汪劍秋也已是攜帶著三名男弟子躲過一劫。汪劍秋因本就受了內傷,此刻雖救得三人離難,卻是又將一張面孔漲的赤紅,顯是方才傷重未愈,一時強自騰雲傷勢又受牽制。
一時心中拿定主意,只聽汪劍秋旋即對著玉音師太清笑道:「你即有如此把握,儘管施為好了,且看我還剩的幾成真力,到底能不能攔住你。」說完卻又俯身與峨眉弟子喝道:「峨嵋眾弟子聽命,稍待情勢危急。但一聽我號令,你眾人只展動護身金符逃去即可,明白了沒有!」當下眾弟子,聞命,自是拜領。
當下毒|龍師太見他如此強橫,只怒目與他相視不休。
毒|龍師太見張入雲落入玉音手底,恨他將愛徒俱都傷成殘廢,立時便欲出手斃其性命。未想卻被玉音攔阻道:「這惡賊屢次在三派門人面前抵毀我崆峒派的威名,師姐一掌斃了他,卻又太便宜他了!」
張入雲見香丘終是被峨嵋弟子救去,當時心下大定,只望著玉音道:「不勞你催逼,我張入雲並不似你這般輕諾的小人。即說了要除妖,便定會辦到。」
當下至得竺十八身旁,卻是展顏笑道:「竺師弟,我想借你龍陽劍一用,不只可當否?」
香丘墜入葉秋兒懷中后,得其運真力為自己解除周身禁制,已漸漸能有些活動。當下眾人雖不知張入雲伏妖的方法,但她卻是與張入雲自仙人洞中一起逃難過來的,安能不知其心理。再見張入雲已緩緩移步走向青鬼身邊,心中憂急忙哭叫道:「阿雲,你別去!我知道你要做什麼,只是為了太師傅這麼做,太不值得!何況我不在你身邊,你重傷之後卻怎麼能留住性命!」
至此,張入雲暗道一聲僥倖,幸的這班惡鬼不會武藝,不然假若能有一個使出腿法來,自己此刻因使了縮骨術,功力已打了折扣,只要是一挨上那妖鬼如刀一般尖銳的鐵蹄,只怕自己也要傷筋斷骨一命嗚呼了。
反觀此刻的張入雲卻是情勢危險到了極處,他此刻已與群鬼交手,當下只斗不到數合,卻是已毫無招架之力,蓋因那惡鬼個個都是銅筋鐵骨,力大無比,縱是張入雲近日來功力大進,卻也是不能與其相較,左掌中雖得銀盾護持,但只與惡鬼鐵鎚一般的拳頭相擊,便是震的自己手臂一陣酸麻,不過五六次交手,張入雲一條左拳即已麻木的大失靈動。
無奈之下,她只得與毒|龍師太打個手勢,轉眼就要離去。只是昨行前想著這多日里屢受張入雲嘲弄,無論如何也噎不下這口氣。且不知怎地,年輕後輩之中,除峨嵋沈綺霞外,她竟還有些畏懼眼前這後生,此刻再無外間高人相助,卻正好容她下手。
玉音不想他到了此刻臉上竟是沒有一絲晦色,看著其一副執拗懵懂的樣子實覺其幼稚,卻偏偏又得雙目生輝,只發出有其耀眼的光芒,又不類行將赴死的模樣。當下只一見了便自嫉妒生怒,但到底事關兩派大事,汪劍秋現下又是安心與自己力拚到底的意思。她與汪劍秋多年素識,深知其厲害。此刻若得張入雲出面,確可省事不少,至此雖心有不甘,但到底與自己有利,當下只得點頭應允道:「若能免干天和,貧尼又何嘗願意香丘委屈如此。你即有把握,姑且讓你試之。只是有一句話你可要牢記於心,我眾人十余條性命,此刻為了你一句話,卻是均捏在你手上,如不能成功伏魔,可休怪我以大計為念,不講情面!」
毒|龍、鷗鷺子,此一路上本就心懷貪慾,此刻一受玉音一席話的挑撥,卻是俱不免生疑,雖還不一定深信玉音的言語,但他二人本就不是什麼良人,此刻心底貪慾又起,卻是只當旁人如自己一般的心思。
玉音見走了眾人,當時心裏就是一空,因見東方文宇符光竟可生出金蓮,如此威力已可推算出乃是峨嵋上代教祖所留有的十三道靈符之一。不但精妙神通,且瞬息千里,均只憑持符人的意念而生。此刻她失了香丘倚仗,再無力伏妖。而張入雲也因少了香丘做人質,絕是不會再受自己挾制。
玉音本以為如此一擊便可令張入雲失去輕身本領,無如其還能留得這般絕技,雖知其腰間穴道被自己閉住,真氣已不能順利運行,此刻全憑體力施展身法,絕不能持久。當自己這一面也是等不得的,一時只得又取出一絲白髮出來,欲再施故計,將張入雲的一支臂膀也給制住。
未知她這裏才剛有此意,卻見沈綺霞一柄原來只在手中翻舞的青霜劍卻是生出千道精光,當下化作一抹青虹流經天際,一時已祭在玉音的頭頂不遠處,看情形,竟是隱隱將落。
張入雲雖看不清楚,但以玉音的心性,他自是能猜出她以何為要挾。張入雲本指望香丘離去自己好得許多方便,未想她竟是離了險地之後,太過挂念自己安全,反使弄巧成拙。思來想去自己也無力自狡黠殘忍的玉音手底救出香丘,雖是自己諸般苦心,但冥冥之中好似總有造化與自己為難作對一般。思及此,只得一聲嘆息道:「罷了!罷了!當真如此,也總要盡完心力才可撒手。」心下拿定主意,即是右手舉拳猛往腰間一砸,只聽得一聲脆響,張入雲即刻便從地上站了起來。
張入雲平生最寶貴的即是無雙贈給他的紅巾,先時他為玉音所迫,幾乎就要行施前番在仙人洞內驅退當日鬼母的法子,欲將自己受得重傷以喚出紅綾上的赤日與火鴉,他入洞時就要察覺,幾番與惡鬼的遭遇也愈加肯定眼前的青鬼與當日鬼母同屬魔物,眼前的青鬼雖然威猛但總覺得與那白骨夫人還差的一線,當日即能將之擊退,也該在這青炎鬼身上有功。
張入雲聞言傷心欲絕,只掙扎著泣聲道:「這不怪你,我當日就曾說過,但教這世上還有為一己之私,不顧他人性命安危的人存在,就必有好心人要受苦。只是我未料到,這樣的事終究會發生在你的身上!」
那龍陽劍倒底也是仙兵寶刃,再加此刻張入雲又運用得法,就見劍光一閃,便已將一妖鬼手腕重傷。雖是它鬼骨堅硬無比,龍陽寶劍不得傷及,但只這一拖之下,也一樣將其一條臂膀廢了。就其那惡鬼傷口極巨,血如泉涌之下只痛的它狂吼不已,雖是這惡鬼獸|性威猛,彪悍無比,但要它再逞餘威,終究是失了好些威力。
而此際又聞得地底雷動聲,彷彿已是近在咫尺,兩下里相交,毒|龍師太終於忍耐不住,只是高聲喝道:「惡賊,你究竟要做何打算,還不快快說出來。」
未想沈綺霞本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當下已蹙了眉,幾經思量後方得拿定主意,一時只咬了咬牙方朗聲說道:「晚輩自是不敢,只是前輩方才才剛同意的事,卻如此就好反悔!綺霞雖力小不堪,救不得大家生離此地,但若與師太相違,只求我一眾人此在地落個同歸於盡,卻是自忖能夠辦到的!」
毒|龍師太聞言貪心大熾,只以為自己有所領悟,倒不再催她上路,只是如此一來卻拖帶周氏兄弟多受痛苦。
她這話說的雖輕,但聽在玉音耳朵里卻是身上不由打了個激令。她與沈綺霞已見過不止一次,以玉音的眼力,早已看出其為人https://m.hetubook•com.com外和內剛,此刻考慮再三后竟說得這般話,顯是已拿定了主意,再不經改變。峨嵋眾弟子中以她修為最高,人際又好,日後年輕弟子中當以她為首,即是下一任掌門興許都有她的份,自己無意之中與她為敵,雖是暫還不需放在心上,但看著女孩子心智本領,不出得幾年卻是大患。
一時待張入雲才剛裝扮好,那潭底青鬼也自堅冰躍出。雖是洞壁絕高,也僅能容其倨守在潭邊。舉目望去,即見她周身青紫,赤|裸著身子,且竟是一副周正的女子形象,只是口中諸多獠牙倒長,令人望之生畏,額上生了雙紫一金三隻小角,一雙如井欄般大小的巨眼目光如熾,舉目過處旋即便是一片焦土,顯見是一雙邪目。只是下身卻留有一條如巨蟒一般顛波纏繞的赤色臍帶直通深潭,竟似與地底相連,為此那青鬼雖是猛惡,但卻不能遠離潭邊,只這一樣短處。
此時的張入雲再也無力支撐,精神一弱,周身上下的傷疼俱都紛蹋而至,只痛的他渾身顫抖,一陣天旋地轉過後,魂魄竟好似要離體飛出,跟著眼前一黑,即時已是昏死了過去……
香丘聞言不語,只哭的更加傷心厲害,她身體好似極虛弱,縱是淚流滿面,將雙眼哭腫,但一副嬌軀卻越來越無力支撐住自己。本已是單手觸地,勉強撐動身體的她,至此時已是漸漸癱倒在地上。
只聞張入雲道:「此時情勢危急,我身上又有一點小傷不便行動,姚師姐還是先承帶沈師姐回去吧!且少我一人,你二人行動時也更方便安全些。況且我得罪令師甚深,你若出手相助於我,日後也不好與令師交待。」
此刻除玉音師太一人任得潛光琉璃盞護持外,其餘正教門人或傷或法力不足,俱是岌岌可危。東方文宇見這雷音洞隨時都有癱塌的危險,守著張入雲前時的交待,手裡攥緊那護身靈符,有心想攜了眾人立時遁走,只是此刻峨嵋眾弟子中缺了沈綺霞一人,終不成將其拋棄,當下只好強自支撐。
幸得張入雲察覺,忙將其摟至懷裡,只是他此刻連番揮劍,卻始終斬不下那靈角,雖是沈綺霞此刻受了重傷,也只能口中告罪,欲得了那靈角,再為其療傷。
只是張入雲至此已是負氣多日,此刻為避空中毒|龍師龍追擊,悲憤之下早已是施了全力。再見周氏兄弟竟攜了隱娘給自己的寶物,想著二人齷齪卑鄙,竟敢手持隱娘親手交給自己的兵刃,莫不塗污了此物。當下觸他真怒,犯了凶性,再不手下容情,只一抬手便是七粒纏玉石出手,其中兩枚分打二人中較靠後的周世宏,剩下的五枚卻是分打向離自己較近的周世光。因張入雲此次手底下了死力,當下只聽得極尖銳的唿哨聲在空中劃過,合著纏玉石本身的寶光,端地是威力驚人。
「阿雲,我好傻啊!有那麼多的好人在等著我,我卻非要留在你身邊拖累了你!」
她這話音一起,本仍自盤坐在地上的沈綺霞已是聽出其中異樣,翻身便欲立起。張入雲見此忙與姚花影擺手,假意說道:「沈師姐不幸雙目受傷,還請姚師姐先將其護送至峨嵋同門身邊。」如此一番言語,才得將沈綺霞騙過。
為護得自己,玉音師太只得分劍光將飛石排開,分心之下,行速便顯滯累。只一轉眼便被青鬼巨靈掌跟上,眼看便要將巨掌拍中。
那青鬼此刻已認出掌中人正是前番削落自己靈角的罪魁之一,狂怒之下,翻掌便要將其捏死。無奈張入雲輕身功夫一流,此時手腳並用,更是溜滑,只腰間一扭,足尖一點,便已翻至其後背。至后因顯龍陽劍取在手中有些礙事,便將其反咬在口中,一時雙手盡能施為,更加靈動,待青鬼將雙掌相合,無論怎麼正反手取他依舊是被其如靈猿般的躲過。便是連番振腕也是不能將其甩落,卻只急的青鬼大怒之下,聲聲厲吼。
張入雲聞她話聲雖惡,卻又是色厲內荏的意思,當下只微微笑道:「我能有什麼打算,但那玉音賊尼姑,若是想殘害香丘的肢體用來伏妖的話,我就立刻殺了你這兩個如畜牲一般的徒弟!」
只是那青鬼受靈角感應,牽動自己靈氣根本,也是一般的痛徹心肺,當下氣急,只得抽回另一支巨掌,當下提掌四顧,尋找張入雲身影,咬牙切齒之際只欲將其捏成糜粉。
可她話音未落,張入雲又急聲與峨嵋弟子道:「只望東方兄莫失前言,貴派門人弟子與香丘留得此間,實令小弟分神不好施展。且沈師姐中毒傷重,還請速離此險地為其妥善治療,香丘也請多多管帶照顧。東方兄!你我二人相交雖淺,但心性為人,弟已盡知,還望能以大局為重,勿要為小弟一人拖累了大夥!」
張入雲方才本青鬼一番爆跳,已然是顛得神智不守,他本只靠這一點騰挪躲閃的本領才可至此間,此時心神不寧已打折扣,一時身旁已被群鬼環聚,頓時間便險象環生,而那十眾惡鬼雖遠較其母為小,但個個也可口吐毒火,當下只將張入雲圍困在烈火當中,雖是火焰過處一般的也將其母青鬼燒傷。但那鬼母竟似無知無覺,一任其皮膚被灼傷至青煙繚繞,也是不以為意。而雷音洞內靈氣逼人,青鬼得洞內靈氣庇護只一稍待,周身傷害便即複原。
張入雲此刻見僅自地底源源不絕散發出來的妖氣,便已能如針一般透骨生涼,安能不知正欲前來妖魔的厲害。只是這妖氣他又覺似曾相識,此刻情急無計,只欲刀走險鋒,當下只抱拳向汪劍秋道:「汪師叔還請放心,弟子就是再不濟也不無論如何不會拿香丘的性命開玩笑,即能說的此話,但有一線生機,還請師叔在旁為師侄掠陣,到時如能有僥倖,峨嵋、崆峒也不需為小子一微不足道的門人傷了臉面,如此其不最好!」說著,又回頭與玉音道:「若能如此,師太又有何高見?」
東方文宇聞言不解,當下只背人略抽動了一下自己的衣襟,把眼看了看,原來懷中物事卻是汪劍秋贈與張入雲的靈符。當下他見的靈符心驚,只是不解在場諸多弟子門人中,張入雲卻為什麼要將這麼重要的護身寶物交與自己手裡?他本機智,只略一思量,即覺曉因自己與其相交最惡,如稍時見其生死卻是最不留心的一個,真要到時遇險,自己當是棄之於不顧的最佳人選。
說完也不待葉秋兒回答,只縱身一躍已是凌空飛起,跟著將空中雙劍一指,但見紫炎劍瞬間就被她收回體內,當下身劍相合周身紫光大盛,立時便如流星般的向張入雲飛身處滑去。起身時,右臂舒動,已將葉秋兒青霜劍提在手裡。
姚花影行前只想著冒險救援二人,至到的兩人身邊時,卻又不知如何開口,當下她一時瞅見張入雲遍體鱗傷,已是心下大痛。再見其一目已然失明,另一目也已是掙的血紅,若不及時救治恐也難以保全。不由慌叫道:「你,你的眼睛怎麼了!」
反觀張入雲只得人身怎不懼火,幸是他此刻手臂間的紅綾卻可避火。再得掌中銀盾加護,才可以持仗騰挪,但也止於此。若被眾鬼欺近身來,也是一般的難以招架。何況頭頂還懸有青鬼的巨掌環顧,卻是一刻也容不得自己大意!
玉音見果然先時取自香丘內丹可以對其挾制,大喜過望,忙縱劍光撲向二人。
未想張入雲聽她如此回答,卻是劍光再落,一時又將周世光的左臂也給斬了下來。當下二人的血水只濺的張入雲周身俱是。卻只見其仍是面不改色,雙目赤紅,竟似野獸多過像人,再見得眼前二人慘叫聲此起彼伏,不但未生憐惘,反倒激得他滿臉興奮。
未知張入雲一時聽見,反倒回頭輕笑,只想令其不要太過擔心牽挂,此時青鬼巨掌已然落至身前,張入雲見機,卻是想也不想,反手將龍陽短劍插入自己右胸內。他重傷之下因失血過多,血流極快,當下張入雲只一咬牙將劍再抽脫出身體,即刻便是血如狂涌,那紅綾上染得張入雲熱血,即刻間便是赤光萬丈,火鴉、赤日竟都在同一時間內比綾中跳脫出來!
此刻地上周氏兄弟二人早已是血流如注,面色更已是慘白的不成人形。鼻間僅餘下一口氣而已,張入雲怕他二人一時身死過去,定睛看定,照著二人就是幾腳,卻是封了二人肩頭的穴道,好替二人止血。只是腳底沉重,周氏二兄弟被他一番足踢牽動傷口,不免又是一陣慘叫。
如此只驚的那老尼姑神佛出世,一念之下,只得將舌尖咬碎,一道精血射去,便見一團黃雲奔涌而出,即便這樣,也只略將那巨掌抬的一線而已。但玉音到底法力高強,雖只一線之地,仍被她拼著幻化身形,自青鬼掌底脫身。
他這邊廂才剛說完,卻聽得玉音師太冷笑道:「你且要他們能去得哪裡!這地穴外十余里的毒徑,除得能飛行二位女弟外誰又能通得過?你叫他們速行,卻不是再催其送死。」玉音這話說的確實不錯,沈綺霞等人方才遲疑便為的此事,何況還有張入雲在此地,卻是讓峨嵋二位女弟子更添了一層顧慮。
毒|龍此刻已是心頭動搖,見自己師妹出語勸慰,正好借步下得台階,一時只將飛劍收了回去。張入雲見此,也將長劍收起。
張入雲見此知她為難,此刻他心裏雖是因擔心香丘而亂作一團,但到底還有些計較,一時運指成風,即刻便點了姚花影腰間的穴道。姚花影未料到張入雲竟會向自己出手,驚愕之下已是明白其苦心。當下她身子立足不穩,翻身便倒,張入雲見此,忙將她攔腰抱住,再看了看左右,卻又順勢將其交在葉秋兒手裡。
為此際,香丘忙抱了張入雲自先時潭底的早已知曉的密|穴逃遁,之後覓良地再為張入雲療傷。因她自己先已受了重創,內丹已然失去,功法大為減退,雖運功良久也只將張入雲外傷收整個大概,而身體里的內傷,及青鬼靈角血所致的劇毒,卻又無能為力。想著張入云為救自己卻落的如此,悲苦到深處,只止不住的傷心哭泣。
一時待其照定已身首異處的紅鬼,卻是撕心裂肺的嚎叫,環野四顧見有三派門人弟子隱在一旁,即是一聲暴叫,翻掌便拿。
毒|龍師太雖張入雲定會做此打算,但此刻話從他口裡實實的說將出來,仍舊不免一驚。正在她思量躊躇之時,卻又聽空中玉音師太道:「你可知現在正在地底爬上來的是個什麼魔物,以我眾人之力絕不能夠抵擋,此刻離雷音洞封閉地穴,還有半個多時辰,僅在這半個時辰之內,我眾人的性命絕難保全。左右都是個死,卻憑什麼要受你的擺布!你如此打算,卻置我眾人性命於何地?」
玉音見勢態危急,忙將傷恙劍幻化于身形之外,就見白虹經天,立時便斬在了青鬼掌上,未想那惡鬼得地底千萬年的煞氣淘制,卻是一身根骨非凡,只憑玉音的劍光竟不能斬,一時竟是毫無阻礙的將那巨掌壓了下來。
至此,玉音方才知道這惡鬼的厲害,雖自己憑著潛光琉璃盞能將其重傷,但到底那前古神油珍貴之極,不舍輕用。且此舉還要損卻青鬼靈氣,減卻頭頂靈角的威力,如此損己又傷人的事,以玉音的為人心性,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得做的。
說話間便欲掙出葉秋兒懷裡,直向張入雲身邊撲來。卻早被葉秋兒將其攔腰抱住,一時驚疑忙回頭責問道:「葉姐姐,怎麼你也攔阻我!」
毒|龍師太哪裡知曉玉音因前番惱恨的厲害,竟忘了將張入雲臂上纏動的混天綾取走,而在深悔不已。只是她為人心機沉重,知混天綾是恐是崑崙派的秘寶,見毒|龍催促自己,怕被其窺破自己心思,當下只不肯離去,並還口中解釋道:「師姐還請稍待,此刻離雷音洞封閉還有近一炷香的時間,前番這小子曾自負有本領可將青炎鬼伏誅,此時去了香丘挾制他,他自不會施展。師妹我此番舉動,只為將其逼上絕路,若再不伸手,便要有性命之憂。如到時他真有能為將青鬼制伏,一來可剩我二人好多手腳,二來那餘下的兩枚濁漏角,你我二人也該當有份了!」
香丘本是久為玉音師太挾制說不出話來,此刻忽然腰間一痛卻被玉音鬆了禁制,當下見張入雲此時已是破釜沉舟,立意要與眾人同歸於盡的模樣,趕忙驚叫道:「阿雲,你快別這樣,這裏還有葉姐姐和小姐在,她們都是好人,你若這麼做的話,會嚇著她們的!」
就在她施動鋼針,正要刺中張入雲的一剎那,就見空中一道銀光劃過,轉瞬即與那鋼針相交在一處,叮靈一聲一細,那鋼針已被銀光斬為數段落於地面。
毒|龍師太未想到張入雲手底如此驚人,自己兩個弟子又是如此不濟,竟在一瞬間都已就擒。當下牙根一咬,便是一道青光只朝著張入雲當胸刺到。
張入雲本有些的打算,但無如憑空多得這些惡鬼,已然不及施展,眼前危急尺寸之間便有殺身之禍,當下再不容他細想,只就勢將身一矮,旋即就將自己七尺身軀縮得竟有四尺上下。諸多鬼子盡皆是身材巨大,張入雲身量本就不高,對敵時或嫌力弱,但逃難時卻多少佔了些便宜,此刻身量小了幾有一倍,愈發的顯得小巧迅捷起來。
只是此刻青鬼斷角處不住的渲瀉其千年蘊集的精氣,只急的她驚天動地翻鬧,痛極深處,雙爪不住敲打洞壁,立刻間洞頂落石如雨,任是三派名門佳弟平日里武藝精強,至驚天之際,也是無計可施,只得傾其功力,將手中兵刃盤舞成雪花一般徒自抵擋。
未想張入雲此刻立定身後,卻是對著毒|龍師太寒聲道:「把劍收回去!」
話音剛落,就聽玉音師太道:「住口!我何時與你約定要那濁漏角?你自不量力,此刻青和-圖-書鬼雖為你所傷,但已大發獸|性,我一眾門人已被你害的俱都身犯奇險。雷音洞片刻內便要禁閉,此間卻妖氣縱橫,我欲借香丘收練此地諸多妖氣,也是為蒼生計。你現下自身尚且難保,還是休要逞動口舌了!」
不想香丘過了半日仍是未有回答張入雲,只將一掌輕輕放落在張入雲右胸,過得良久,好不容易才將其右胸傷口勉強調理好,但內里的臟器卻始終不能盡復。她心裏為此正焦急不堪,可張入雲因擔心香丘身體,卻是急的氣喘如牛,心跳狂亂。香丘用盡最後一點力氣也不能將其周身氣血理順,一時傷心到絕處,再也支撐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只氣吁吁顫聲泣道:「阿雲,你別急!你越急,氣血越亂,我已經不能將你傷治好了!」
葉秋兒急怒攻心,見二人只與自己胡纏,柳眉急的倒豎,一時便將劍芒盡展欲將兄弟倆逼退。無奈東方文宇一柄宙天劍威力並不在青炎劍之下,卻是難以進身,當下見力不能勝,急得開口喝罵道:「你二人攔住我做什麼?是男子漢不去降魔衛道,卻來防阻我一女子,這算什麼作為?再這般諸多手腳休怪我手下無情。」說完,就見她眉間青光一現,顯是持仗有甚絕技,若二人再不退避便要即刻施展的意思。
張入雲不是未有想過會出現這最悲慘的一幕,但事到臨頭,他依舊是彷徨無計,有心想說些什麼安慰香丘,但又覺一切的言語諸多無力,只能將劍眉深鎖,千思萬緒紛蹋而至,不解為何香丘這樣天性純良的女子要遭遇這樣凄傷的命運?想著一切的一切都是玉音一手造成,恨到極處只嘶聲道:「日後但我有一口氣在,只教這老尼姑身敗名裂,受盡天下人的嘲弄后,再慘死在我掌下。」
本以為竺十八龍陽寶劍鋒銳無比,此刻交在右手內,雖一樣將眾鬼削得皮開肉綻,但卻始終不能將其骨肉削斷。每每劈砍至眾鬼的骨頭上,竟還得傳來叮叮噹噹的金屬聲,一時火星四濺,就是難傷其筋骨。
張入雲激動良久方掙扎著道:「你別管我了,我只問你,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受了玉音的暗算?」
只她才剛劍光一撤,張入雲即是劈手奪過周世光的鎖心輪,一時又提起了他,再往其兄弟身上砸去。周世宏此刻手腕間還自酸痛,見自己兄長如人肉炮彈一般向著自己射了過來,其力之大,不容自己不接,當下忙舉雙手將其抱住,無奈左手長劍太過礙事,一時只得將劍往地上一插,取空手將其兄接住。當他才剛觸及兄長身體時,卻又見空中一道灰影閃過。當下就見張入雲舉著鎖心輪直往自己身上砸來。一時看的真切,就見對方雙目含赤,滿身戾氣,只如惡鬼一般的向自己襲來,手中鎖心輪在他傾力之下,竟如一面水銀燈籠一般閃閃發光,只比在自己手底使用時平添了太多威力。
玉音袖袍內的虹光雖盛,但一觸及那金霞卻是相形見絀,不顯其前番威風。只激得玉音大怒,愁眉掙動處,一柄傷恙劍竟比那金霞縱的還要快些,電光火石之間已阻住眾人去路,無如那飛劍剛欲觸及其內眾人時,就見一朵金蓮便自金霞內升出,瞬間便將飛劍架起。轉眼又承帶著眾人如入無物一般直向洞頂撞去。一陣金光過後,就見空中峨嵋眾人已然無影無蹤。東方文宇去時匆忙,不僅將武當派門人帶走,便是崆峒姚花影也因與眾人靠的太近,也被一同卷帶了同行。
可偏如此玉音見瞧定了來人乃是香丘所化的妖蟲,當下玉音便得狂喜,因見她飛行迅速,轉眼見就要帶了張入雲逃離,玉音見此忙從懷內取出一物,只一到手便立時用金剛法力將其攥緊。只見空中本是遁光迅速的香丘,即刻便是周身一顫,翻身便自空中墜了下來。
兩兄弟聞葉秋兒話鋒尖刺,面上即是一紅,只是事關「情」字,便是鋼鐵般的男兒也需化作繞指柔腸。雖明知自己此舉太過自私,但要眼見心上人輕身犯險,以他兄弟二人性格,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當下他行的甚慢,東方文宇以為他素與自己相惡,此刻卻是故意與他難看,正在著惱間,卻見張入雲以身體作掩護,卻是避了眾人,忽將一件物事電射一般的揣在自己懷裡。耳畔又響起張入雲幾不可聞的聲音道:「至時若真箇兇險,還望東方兄以此符護了眾人逃走。弟與兄相交以來多有得罪,目下也無及致歉,今番告罪,還望兄不要記怪小弟!」話剛說完,卻是快步繞過三位女弟子身旁,一時已是行至湖邊。
張入雲聽得她語出不祥,面上大驚失色,身子跟著就是一抖。卻聞香丘一連串的嬌喘後方在自己耳邊細聲說道:「阿雲,你別掙扎了,我已經再沒有力氣幫你治傷了。你要是因為傷心將傷口牽動的話,只會讓我更難過的!」
眾門人弟子雖不知是又要發生何事,但照地下動靜看來,顯是有什麼巨物正在地底深處,爬了上來。向來沉穩四位長老,此刻也是滿面的張厲作難之色。除玉音師太好似先有準備,臉色青的可怕外,便是汪劍秋也是被驚地滿面冷汗,見此眾弟子這才覺得有些大事不妙,不由間都覺的腳底生涼,一陣陣的寒意只冷澈心脾。
只一瞬,二人在那三枚靈角神光照耀下,就覺周身炙熱無比,即連體內五臟六腑都欲被那神光射透,欲蒸化了一般。
眾人本以為張入雲聞言便得大怒,未想他反凄聲笑道:「崆峒派出了你這位奇人,也是千古難尋,也罷,我現下便助眾人除妖,但香丘你卻要預先放脫至峨嵋門下弟子。如此一來,你即得青鬼全副濁漏角,又不傷香丘,眾人面前你也說的過。諸多便宜俱都歸你一人,你該當再沒有話說了吧!」
他這話還未說完,眾人只覺地下一陣搖晃,那寒潭好似也被什麼巨物摧動,雖未有起甚波浪,但卻是一串串的漣綺自潭中泛起。而當下被是本四周妖獸鮮血激鬧不堪的毒蟲,此刻也是受其感染,竟再不生出一絲響動,諾大一個地穴中,竟是于這陡然間變的寂靜無聲,好似鬼域一般。
張入雲聞言只冷眼看了她一眼,卻是再無他顧,當下只俯身在周氏兄弟行囊內將自己一應丟失的寶物俱都索回。便看也不看毒|龍一眼,邁步即向竺十八三人處走去。
再說那青鬼見眾人又傷了自己一個愛子,大怒之下卻是掉轉手臂,只如擎天柱一般向峨嵋兩位好弟子這邊倒來。當下二人不約而同分兩路躲閃,才好容易勉強借飛遁逃開。不想青鬼見屢擊不中,血口一張又是一團燎天似的毒火噴出。
玉音師太此一變故,只驚的餘下的三位長老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當下鷗鷺子雖是年長,但麵皮卻又最薄,只聽他破口大罵道:「你!你莫不是瘋了,經你這一舉,這赤煉鬼周身戾氣若是泄漏怎生得了!」說話間,他本來一張滿是摺皺的老臉,忽又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又大叫道:「莫不是你早知這赤煉鬼的底細,有心安排如此!」
而毒|龍師太劍術也不夠精純,一時展急速拖帶的自己兩位弟子,也是甚感吃力。見眼前情勢如此危急,而張入雲卻是未助得一點力量,焦急之下,只口中喝罵道:「胡吹什麼大氣,這樣的妖魔僅憑你一個小小的後進便能降伏,真是痴心妄想,還要拖帶別人一同赴死。」
當下只見她一併指,那本是細柔的長發,竟變做了三尺來長鋼針,只將指尖一放,那鋼針已是脫手而出。在空中連環飛舞,至最後即打中張入雲腰間三焦俞穴道。
見張入雲只在群鬼中腳下如一隻皮球般的滑動,諸鬼掏摸不到,一時只得俯身相就,如此眾鬼身形大失靈動,張入雲已可從容的在群鬼跨下左右躥行。
誰知那空中赤日雖是厲害,也已將青鬼降伏,卻屢不見其歸入紅綾之中。玉音知它正不依邪,只要青鬼但有一口氣在,那赤日便不得收歸紅綾。可青鬼終是千萬年的妖魔,此地又是幾近地底靈界,卻怎能一時將其處死。
香丘見她不知其中厲害,不曉得張入雲欲像仙人洞遭劫那日一樣,要借紅綾威力伏妖,如若成功也還是要身受重傷,當時忙欲大聲與她解釋,卻見腰間氣血一滯,已然被葉秋兒點了穴道,再見葉秋兒已將才剛收回的青炎劍取出,只一翻腕便是五丈多長的芒尾。再將香丘一送,竟拋與一旁姚花影懷裡,原來卻是她自己打算要上前相助張入雲。
可如此一來他也被鬼子們團團圍住,只見眼前群鬼已合在一處,好似圍成四堵銅牆鐵壁一般向自己存身處壓了過來。只不過片刻功夫,縱是張入雲輕身騰挪的本事絕頂高強,也一樣不免受傷,眾鬼見張入雲身上流了血,當下愈發的興奮,只發了狂一般,拼了命的向他湧來。
只在這危急的當兒,卻覺身前一寒,一時面前青光大盛,竟是在即刻間便將那青鬼的妖火敵住,那般巨大的青鬼,竟也好似對那青光有所畏懼,口中雖是不停,但手臂間卻是不敢輕擾那團青光,正在葉秋兒驚疑之際,到底沈綺霞知機,當下卻是忙攜著她逃過一邊。
幸得此刻青鬼正專心對付三派門人,本是懸于張入雲頭頂的巨掌,一時也因怕誤傷了自己眾多愛子而撤走。如此,張入雲終是少了一處危機,倒可一意對付面前的一群惡鬼。
到得此際,目睹了眼前一切的汪劍秋方嘆了口氣沉聲道:「玉音,你今日處心積慮,才得到眼前這一步,眼下功過且不去說,但這小輩弟子的安危,你我總不能不顧。實與你說,小弟今日絕不會坐視你殘害正元兄愛女的肢體,以完你心愿,此刻已然是千鈞一髮,如果我等聯手再組落神陣,許還有一線生機,不然的話,縱是我眾人能逃脫眼前這一場劫難。但這赤練紅鬼的戾氣也要排泄到人間,造無邊苦難,你我都是修道人,因知其中厲害,至后就是你我再經兵解轉世,但有這番功德債在身,怕是永無證果之日。」
張入雲見一擊見功,心頭大振,自此後他觸類旁通,逢鬼便是只削敵關節筋絡。如此縱不能殺敵,卻已可使對方失去戰力。當下他使到性起處,乾脆橫握劍柄,只在一般獸群腳下滾動。不過多時,但凡群鬼膝蓋關節,均被其重傷,只跌倒了一地。更有甚者,已是不及支撐身體從青鬼身上跌落。未想那鬼母卻是愛子心切,見此忙抽動巨掌將其接住。
眾弟子不想張入雲竟能飛遁,且此刻身處極險之地,竟還能施展生平本領不打折扣,眼見他如此輕鬆便及得妖鬼靈角不遠處,不由間又升起一線希望。
姚花影心細如髮,見此已知張入雲有心相救沈綺霞,方得這一番做作。她從來自負,唯有在紫青雙姝面前總有些相形見絀,此時再見張入雲一心回護沈綺霞,自是不好再牽扯什麼。聞言只一點首,便將沈綺霞負起,欲再攜手張入雲時,不想卻被其甩脫。
香丘天性純善,臨終氣絕時,仍是這般一心為著張入雲著想,張入雲聞之心碎,再聽香丘道:「何況此次太師傅雖傷了我,但到最後還是變掛為我留了一枚玲瓏肝,已不想取我性命。只是她後來又想取你的紅巾,被我一急之下將內丹震裂致其重傷,恐連相貌也被我毀了,她一生快樂的時候少,難過的時候多,待我十多年卻從未開心笑過,也是一個可憐人!阿雲你要是以後累心的去傷害她,也沒什麼意思!反只會讓你變成她那樣的人!」
但那青鬼已然如瘋魔了一般,縱有落石擊傷擊死自己愛子卻也是顧不得了。
無奈之下周世宏只得騰出右手使掌中鎖心輪向上一格,當下就見一陣銀光燦爛,再聽得周世宏一聲殘叫,其手中兵刃早已被敵人砸出十余丈開外,而他一條臂膀,也是在張入雲盡全力一擊之下,只被打的如麻花一般的蜷曲彎起如同一根麻強一般掛在自己肩下,當下他手臂劇痛無比,一個忍耐不住,已是跪倒在地呼爹喊娘。
正在她這裏思量處,卻見張入雲已然是立起身來。左手掌中也已戴上流星指套。
兩人見此大喜過望,正在興奮之際,就聽青鬼斷角處傳來一陣流水翻滾的怪響,二人還未來得及發應,斷角根處大量的鮮血已從其內奔涌而出,當即濺的二人周身俱是。張入雲首當其衝已被淋得滿臉俱是,當下只覺那血水赤熱,竟如火一般的炙灼烤著自己皮膚,更有甚者,自己右眼在悴不及妨已被血水灌入不能視物,左眼得左臂紅綾寶光抵擋,只有幾點血水濺入,但也一般的劇痛難擋,當時眼前就是一片模糊。
而此時的沈綺霞見張入雲飛墜在空中,好似暈了過去,竟仍著自己身形飛行。當下心中擔憂,再顧不得猶豫,只回首急聲對葉秋兒道:「秋兒,青霜劍借我用一下,你只用碧玉弓傷那巨鬼的雙眼和咽喉就可以了!」
只是這諸多鬼子都是集天地間凶煞戾氣的魔物,天生的神力與迅捷,張入雲只是凡胎俗子,自不能與其相較。且此時又是一眾群斗他一人。張入雲縱是使出渾身的解數也是招架不住。他原本只想借自己輕身本領借青鬼的巨大身體與眾鬼纏鬥,不想如此反對自己不利。當下無法,只得施動全力,一時間終被他逃至青鬼的肩頭空闊處。
只是未成想,她劍術乃崆峒門下所授,已有小半墜入邪流,空中的赤日所生的神光乃是極剛烈的純陽正氣。雖只一瞬,但傷恙劍劍光在其相衝之下,已失靈動,因是身心相合的寶物,玉音自不免也受了點傷。憤懣之下無發泄處,玉音只欲尋張入雲和香丘的晦氣,幸是毒|龍在旁提醒,到底是取寶和將青鬼打落地底才是最為重要的大事。
不想她貪心太過,之後又取https://www.hetubook.com.com
香丘三枚靈肝為他年合煉絕陰丹所用,本還欲取香丘最後一枚靈肝練一件召引妖物的法寶,但她知若是取得最後一枚,香丘勢必不能留得性命。不知怎地竟是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心恨自己心慈無用之際,卻又覷著張入雲的紅綾,想以此作為補償。
當下姚花影見香丘在此刻還得顧及自己,她久日以來違背自己良心於自己師傅作祟,當下聞香丘一言自慚形穢,再也按捺不住,一時跪在地上與玉音師太泣聲道:「師傅,香丘天性善良,與一般妖物全不相同,您老人家就網開一面,放過她吧!那,那濁漏角不要也罷!弟子日後一定翻遍三山五嶽……」
只是如此一來張入雲不免使動內力,他習法不精,當下便是露出了痕迹,一時毒|龍見張入雲果然隨同眾人在一起入內,想著他連傷自己愛徒,心裏剛怒,卻是劍光生處,已是凌空下擊,欲要將其拿下。不想張入雲見此,卻是即刻往眾男弟子跟前縱了過去,當下直取周氏兄弟二人。
張入雲此時毒性漸漸發作,渾身無力,沈綺霞此時也已重傷,當下二人俱是無力行動,只能坐踞當地苦守而已。好在此刻他手裡還握有一柄龍陽劍,倒可略作抵擋,只是他終是手腕無力再加上目力有限,劍光揮動時有失靈便,不過多時便屢被落石砸中。雖是張入雲長年累月的苦練就一身外門功夫,但凡落石只一觸體,便被他解力挪開,可他終究是人身肉長的,一時仍不免巨石傷的皮開肉綻一片血肉模糊。
未知二人才剛一落至青鬼額角,即見其頭上三枚靈角立生出紫金二氣,寶光閃動已向二人盪來。
香丘怕玉音法力高強,又可用內丹挾制她,到時自己卻再沒有本領與其相爭,想著內丹是母親遺留給自己唯一的遺物,心中一痛,卻終是將其震裂。一時間藍光暴漲,即刻便在玉音的面前炸開,也虧的這老尼姑法力高強又兼有應變的急智,只一見情勢不好,即刻變將傷恙劍祭出,運劍光擋了一擋,又急將舌尖咬碎,吐出一口青瀅瀅的護命元氣。
張入雲到了這時已然心裏明白,因怕惹香丘傷心再不敢開口問她。他連番遭難,只覺眼見情形彷彿又再現當日隱娘傷重離自己而去的一幕。心裏雖然傷心,但卻生怕香丘更加難過,一時心裏只為香丘作想,反轉而安慰她道:「香丘,你且別哭!我二人且在這裏療傷,等傷好了一點,便回百花谷調養,那裡有瑛姑她們,一定可以把你照料好的。」
誰知玉音聞言竟是冷笑道:「汪劍秋你把我崆峒門下當做什麼人了?我等此來一心只為降妖伏魔,卻如何能貪圖這邪道的異寶!你即不信,我且給你做個榜樣!」說完竟是祭起傷恙劍,當下就見一道白虹自那撲倒在地的紅鬼頸項間電射般的繞動一周,隨之其項上一顆巨頭已是轟然一聲滾落在地,跟著便見腔內激起衝天的血水。
汪劍秋此刻多得三位女弟子分憂,壓力減輕不少,已可分神照顧,此時見張入雲危急,忙將掌中蓄勢多時的太乙神雷打向青鬼手臂。此一擊集聚了他體內所有殘餘的真力,其威力非同小可,縱是那青鬼力大無比,也一般的被一雷擊得臂膀酸痛,竟是一時提不起來。只是汪劍秋先時身上已然帶傷,經此傾力一擊,形神頓時委頓不堪,支身搖搖欲墜,已是再無力相助了!
只是玉音師太聞言,一向本是青森森的白面,卻陡然間泛起幾許赤紅。她知峨嵋弟子護身神符,終一身也只有一枚,于已來說實是珍貴無比的護身寶物。此刻汪劍秋這一番話,顯是與自己卯上了。她城府極深,心思又重,平日不怒不顯其威,今番眾人惹得她動了真怒,卻是胸中毒火雄雄燃起,雖于面上不顯,但卻安心要做幾件歹毒的事來,以儆效尤。
姚花影見師傅已是瞧出張入雲的形跡,當下一陣心慌,再聞命要自己擒他,自然更是兩難,一時只手按寶劍劍柄,卻是始終不曾出手。
張入雲輕笑道:「你不用將眾人性命擺出來,以做你的說辭,引逗出這樣的魔物,還不是你這個如蛇蝎般陰險貪婪的老尼姑一手造成的。我不管你有什麼心計打算,要得甚魔物寶貝。我只知道,你今日若不放香丘,大不了大家都一起葬身在此地就是了!」他話聲陰沉,在場眾人一聞便知其已是下了死志的,竺十八與東方文宇等人到底與張入雲並未有甚深交,雖是都有心幫他,但此刻張入雲說出這等不管不顧的話來,也是心頭不由打了個激令,一時也是皺了眉頭。
汪劍秋聞言思量片刻,卻忽然開口與毒|龍師太道:「毒|龍師太,令師妹妄想奪天地造化,卻不顧眾弟子門人的安危,你是其師姐還望能良言相勸於她,縱不成事,也請你顧念你自己二位愛徒的性命!先領了一眾弟子離開此地。」
張入雲此時與敵相鬥多時,憑的就是一腔的激憤,此刻聽得她這一句話,當即打了個冷戰,本是堅凝意志竟得不停的晃動。當下雖知沈綺霞此言另含深意,卻是怕自己心智淤積誤了二人性命,一時委實不敢容自己多想,忙掙扎著翻身而起,他身上懷有清靈羽,一身功行也自可觀,注力之下,沈綺霞卻只提攜著他飛動,當時身上輕鬆壓力大減。
當下二人內力合在一處,掌中劍卻全憑沈綺霞控制,就見那二尺七寸的龍陽短劍立時插入青鬼額頭直沒劍柄。再聽得沈綺霞一聲嬌喝,就聞二人手底一聲金玉般的折斷聲。那久未容張入雲斬獲的濁漏角竟是應聲而落。
玉音聞言雖是氣惱,但她心底明白,無論如何也是不能容香丘隨眾峨嵋弟子離去,當下只是皺眉便回聲譏諷道:「你這後輩倒說的輕鬆,你前番已惹的青炎鬼妖氣外泄,闖下天大般的亂子,只當我眾派門人不行法收尾就能一走了之嗎!」
當下葉秋兒三位女俠首當其衝,先於眾人對敵,幸的三女均可飛遁,當下不約而同分三路飛逃,竟得倖免,只雖是勉力避過致命一擊,但也仍是被那巨鬼掌下生出的狂風吹的四散飄遙,岌岌可危。
周氏兄弟見此,卻是心裏不足俱,滿以為自己身旁皆是峨嵋、武當弟子。眾人此刻正合在一處,無論怎樣也能抵擋的住。何況空中自家師父已然就要飛臨。未成想,待張入雲縱至眾人身前時,竺十八與東方文宇卻是悄無聲息,不見形跡的俱將身形略讓了一讓,當下便露出些空隙來,已容張入雲穿身而過。而另一邊廂的武當白鷹子,此刻更是只做不見,乾脆踱了兩步出外,一副事不關己,漠不關心的意思。
張入雲搖頭道:「怎麼會!如此安排,只是為了你二人安全考慮,姚師姐你武藝雖高,但若同時攜帶兩人上路,恐也難免有些疏失。我與令師相遇時日雖淺,但已深知其為人,此刻形勢危急,難保她心中不再生異變,小弟留在此間也好做另一番打算。」
果然說完這話,卻見毒|龍也是露出作難的神色,她未成想自己師妹竟是如此膽大,竟敢由著自己性子,引動極污穢又極具威力的妖魔臨世。此刻汪劍秋又提起自己門人,心底也實覺自己玉音不該如此,但二人俱是崆峒門下,幾十年的情誼,在這檔口,卻怎能容自己一人先行離去。
張入雲見她不住擦拭受創的雙眼,恐其受害更深,忙將其雙手捉住,只是他自己也是一般的目力難支,卻是費了好一番手腳。當下忙安慰她道:「別怕,我自有法子治好你,你的眼睛絕不會瞎的!」說此話時,他也沒有把握,但不如此,恐難令沈綺霞止住情緒。
正在二人危急時分,卻忽覺眼前青影一晃,已是多了一名女子。張入雲眼前模糊,只以為是葉秋兒飛身搶至,未想卻是崆峒姚花影。她一身功力高出同輩,手裡一柄青鸞劍也比眾弟子劍刃強勝一籌,此時連連趨避迴旋,方落至二人身邊,一時忙為二人護身展動劍光,至此張入雲手底才輕鬆了不少。
不想香丘聞張入雲口出惡言卻將手捂在他的唇上道:「阿雲,你別說這樣的話,這樣的事不是你能做的,而且你要是真變成這樣的人,也只會讓所有的人更傷心,為了太師傅,卻令你變成這樣,不值得!」
張入雲聞聲笑道:「這卻不勞你費神!現下汪師叔和鷗鷺子都已身受重傷,此間功力修為均以你為高,你欲如何便可如何!若當真不顧面子的話,量你也不會支撐到了此刻還未發作!我只讓你將香丘交付峨嵋諸弟子手中而已,以你心性為人,就算到時我無力伏妖,難道不會再編造堂皇理由將香丘奪回嗎!何況你先時已當著眾人的面答應我若能伏妖,便得放脫香丘,到了此刻卻連一些些信諾都做不到,我看你也是枉自在世人面前裝點自己多年了!」
沈綺霞一眾女弟子見張入雲竟一反常態痛下煞手,且舉止殘忍只驚的眾人再說不出話來。只俱都濃鎖眉頭,想的卻是如此之下,其到底要怎生才能消解得了與崆峒派的仇怨。
再聽得潭底一陣厲哮,竟如有人施巨鼓在眾人耳畔擂動,張入雲此刻未見其人便覺心膽皆晃,為防自己喪了膽力陣前失勇,心下再不敢猶豫,手臂撕處,即刻便將自己上衣扯去,露出內里火紅的紅巾,當下左臂一抖,那紅綾便已盡數纏在其單臂之上,當下他赤了上身,又將手中龍陽短劍銜咬在口內,取右手將頭巾扯落,一時無風自動,好足有五六尺的長發,竟即刻翻捲成一條大辮結于胸前。
因張入雲手底七成力道俱用在打向周世宏的二枚纏玉石上,后五枚雖多卻不夠激勁,打進周世光身前時,反倒更慢了一些,當下周世光手碗只一翻即是鎖住了三枚。正在他得意時刻,滿以為後兩枚也是反手即得之際。卻忽見那二枚玉石竟是在瞬間稍稍改了些方向,竟是相互撞在一起,一時只打的火星飛濺,即刻便在空中炸了開來。
如此才得勉強未被那蓮花蟲母千年內丹爆炸時驚天的威力震死,但只此這般也仍將玉音炸得重傷,頭臉間的傷勢尤其厲害。
毒|龍見玉音這般心狠,竟將張入雲送至青炎鬼面前,當下終有些念及人妖的分別,不忍看著張入雲遭妖鬼塗毒,當下忙催促玉音與自己速離此地。
張入雲知機不可失,忙取手,握住前番仍自插在濁漏角上的龍陽劍,沉氣運勁,一劍直插靈角根部,欲一舉將那靈角啟出。
待青鬼發覺時,其已涉至她胸前,警覺之下巨掌揮去,卻見張入雲如剪水飛燕一般,險險自青鬼掌底滑落,轟的一聲,那青鬼重重地一拳竟打在自己胸上,雖是她皮糙肉厚,但此刻失子心切,舉力極重,只痛地怪叫連連渾身亂顫。
張入雲眼力雖已混濁,但依舊能分辨出玉音要做些什麼。至此忙高聲喝道:「住手!我自有法伏妖,你且別傷香丘!」
毒|龍聞就一驚,一時未能反應過來,卻見張入雲手底長劍一抖,周世宏一條斷了的臂膀,便如削瓜切菜一般地斬了下來。
張入雲正在猶豫委絕不下,見得此空際哪敢怠慢,足下一點,即是從陣內闖了出來。只可惜他身後的群鬼卻是天生稟賦,一般的迅捷無比,一時大可跟得上,且內中有妖力高強者,竟也可凌虛而渡,只三兩下便是趕在張入雲頭裡,眼看就又得要形成合圍之勢。
此刻再聽汪劍秋強撐起身體澀聲道:「現下這紅鬼已然被伏,掌門師兄所下的法旨,在下已然奉命完功。我也不想爭這什麼赤煉角,玉音師太你即欲得此物便請自便,而這小香丘此刻卻於你已是沒有用處,還請你將她留下。」
汪劍秋不想鷗鷺子只幾句話便被玉音打倒,並還重傷未愈,又起貪心,心想如此修行人物直無救理。正待再與玉音理論,反見玉音先開了口道:「其實我倒是要先問問你這個峨嵋長老是何居心,我一行人行的此間除妖,本是極為隱秘的事。你卻持逞你峨嵋隱身法術高妙,私縱外人入內,如此作為顯見生有異心,卻還誣我崆峒派為寶而存私心,安知不是汪劍秋你心懷什麼鬼胎吧!」
玉音見他使出這一手,知道這是近似邪派武藝的破氣行血的法門,雖是即刻能解得自己在其身上封閉的穴道,但如此強橫的破穴法,受術者不免要被此一擊打成重傷。她知張入云為人驕傲,便是到了最後也不欲開口求自己為其解穴。雖屬荒唐失智,但也不失氣概。張入雲如此舉止,反令玉音愈是覺得面前少年人氣質出眾,卻愈是堅了趁他羽翼未豐之際將其斬草除根的心思,否則異日必成自己心腹大患。
張入雲所料不錯,那青鬼靈角流出的鮮血,確是含有劇毒,他這邊廂才剛為沈綺霞打典好傷處,自己也已是頭暈目眩,雙目炙熱難支,當下他不欲沈綺霞知曉後為己分心,只得強忍痛楚不作聲張。
而在這一刻,便是汪劍秋也因提攜著三位男弟子,為躲避青鬼赤火巨掌,而無暇分身相顧。玉音師太見張入雲已無計可施,當他技止於此,其時她自己也被眾小鬼騷擾的不堪,一時毒心又起,卻想趁眾人不備,向香丘下手。
一旁汪劍秋見此,也是於心不忍道:「張師侄,你對這地底妖魔雖知甚少,以力而論,縱是我眾人合力也難以拿得下,此刻憂急,我雖不欲玉音傷故人之子,但與這妖獸相鬥,卻也多是幾近人事,只憑天意如何,望能有神靈相護吧!」
毒|龍師太只看心下大痛,當下怒聲喝道:「惡賊,你敢!」
此一番張入雲已有準備,見機忙將左臂擋在二人身前,已期借紅綾銀盾相敵,未知那紅綾雖不懼紫金二氣,但卻只能護得住張入雲半邊身子,雖是他有意為沈綺霞多遮擋一些,但終究威力有限難得周全。
和-圖-書正在二人談話間一旁的葉秋兒也是感同身受,當下見張入雲危急卻是翻手取出背後的碧玉弓,抱滿月,搭金丸,但見空中一團金光雷火,直往張入雲身前群鬼射去,一陣金光燦爛,即將張入雲身旁一惡鬼擊成重傷,即刻間群鬼環顧之下卻是露出一個缺口。
竺十八先時為退妖,已然是雙手持劍,聞言也是凱然一笑,只倒提龍陽劍劍柄交與其手裡,一時心下不得安生,卻是慎重說道:「張師兄此去可真有把握,實不行我大夥也可腳底摸油,有汪師叔在怕那老尼姑做什麼!到時咱們只搶了人就跑,至於什麼災劫,等日後再費心著力就是了!安知沒有補救的餘地?」
如此反把個玉音弄的個驚謊失措,只是她劍光迅速不比旁人,一時盡可在青鬼掌底上下翻飛,不受一點傷害。
不想張入雲此刻卻是舉頭笑著與香丘道:「香丘,你且放心,只安心照顧自己別管眼前事。我自有我的打算,卻絕不會傷害到旁人的。等待會兒我救了你出去再慢慢與你細說就是了!」當下他話說的極為輕鬆,雖在眾人聽來有些不可思議,但不知怎地,卻多少讓聞者聽了放心,心下鬆了一口氣。
只是如此這般,不過片刻功夫張入雲就得晃至青鬼肩頭,當下學得乖滑,卻是閃身再轉至其背後,一時潛進其腦後的赤發之下。待此時青鬼方才回過手來欲擒他,無奈張入雲于自己相較實是過於細小,雖急的青鬼兩爪摩搓,卻是長臂難以細較,竟有鞭長莫及的意思。一時只得將一顆巨首搖的如波浪鼓一般,當下急怒狂叫連連,只震的偌大一座雷音洞搖搖欲墜。
至此卻換作三女合力與青鬼相鬥,她三人各具法寶仙兵,又沒有脫帶,反倒是現下場上諸人中唯一戰力,一時將青鬼牽制,眾門派弟子壓力即得輕鬆好些。
接下來又見張入雲將手中長劍依舊如先時一般插落在地,卻是取過二人的斷手,一一將其掌中的流星指索回。毒|龍師太見他長劍離身,心下不由蠢蠢欲動,但幾番思量之下,自己實無把握能在一瞬間內于張入雲鬼神一般的身手下同時救得周氏兄弟二人。
二女聞得他這番話里大有不祥之意,忙欲爭相勸阻,誰知張入雲已然反手點了沈綺霞腰間穴道。一時再與姚花影分辯了幾句。姚花影知其心志堅毅,又因自己師傅連番毒害,才至張入雲現時之般模樣。自己每遇其人總是心生愧疚,至此再不相強,只得咬牙負起沈綺霞遁走。
張入雲知她劍術未純,此時攜了自己飛遁勢必不堪重負,見自己已然安全,忙開口道:「沈姑娘,我已無事,你快將我放下,我知你劍術才剛得門徑,如此攜了我同行,於你實在太過危險了!」
卻說張入雲才剛行到潭邊,即見寒潭堅冰破天般被潭底妖魔震開,一時就見當空已立起數十丈高下的巨物。張入雲看的仔細,卻見來物僅是一隻手臂,他雖是心中早有準備,但見那妖獸竟得如此巨大,仍是不由被驚的橫眉倒豎鋼牙反咬。
玉音冷笑道:「我看你此時中了青鬼靈角血毒發,心智已然糊塗了吧!到了此刻竟還能說的這等大話!你若有伎倆,也不用傷成這樣了!」
張入雲聞他一番話說的雖稚陋無計,但卻是一意為自己著想,這數日來與竺十八相處,只為自己一路上苦為香丘安全憂慮,卻未安心與其相交,實是可惜。當下聞言不答只對他一笑道:「你且放心,我縱無力伏妖,但只論逃命的功夫倒還有些,也不至於生的什麼大難。待日後你我有緣再聚,定當與竺師弟把酒言歡,不枉我二人相交一場。」說完只一抱拳卻是自東方文宇兄弟身邊穿過。
正在毒|龍心氣難耐時,卻又聽到耳畔傳來竺十八三人口裡的驚訝聲。把眼望去,即見張入雲迅若奔雷,已在冰面上馳之青鬼腳底,再見腳底一跺,將身猛一躥,竟得凌空虛度,只空中一折便是藉此刻青鬼分神傷敵之際,縱向其腰跨上。雖是那妖魔巨大無比,但始見張入雲卻如一隻跳蚤一般,只在其身前翻跳,止不住的上行縱躍。
不想他才剛開口,玉音即是露出不與置信的面孔,一時實忍不住,只開口譏諷道:「你當你是什麼東西!可知今番前來的是什麼魔物,便是強如你峨嵋汪師叔也要率眾弟子四處奔逃,而你卻竟敢憑地說的如此大話!」說完再忍不住,又笑。
就見張入雲緩緩移了幾步,已行至青鬼身前,見其巨掌砸下卻再不躲避。一旁的香丘見他不躲閃青鬼,知其欲自殘身體引紅綾施威,心急之下已哭叫道:「阿雲,你可別做傻事!」只是玉音在其身旁已是見機將其咽喉制住,不使其哭聲分了張入雲的心。
玉音師太見雙方已然撕破臉皮,一時再不遮掩只冷笑道:「汪劍秋!你方才妄動真力,強引神雷,現下還能留得幾成真力在身?此刻的你已然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卻有何持仗,竟和我對峙妄說小輩安危?且為你一故人之女,卻要我這多人與你一塊送死,你當你是什麼人,卻能左右蒼生的性命嗎?」
眾人瞧他周身打點與日常迥異,竟似當真是要與來犯妖魔爭鬥的樣子,雖是眼前巨獸氣勢驚天,但一絲不見其氣餒,相較之下,只這份氣慨便是蓋莫能敵,心下也不得不佩服其膽力。
雷音洞封閉只在玉音哪有時間等候,見此不是路,忙合毒|龍之力,運動裂地之法,將青鬼容身處震裂,一時將其埋入地穴之中,又急展法力封閉不使其妖氣趁機外泄。至此她又得諸多靈角,又將青鬼打落,無意中又做得番功德,可彌補其先時斬劍屠殺紅鬼妖氣泄漏的罪業,可謂志得意滿。
玉音聞言,心頭一動,立向張入雲喝道:「你若有甚法子,快快施展,此刻我已沒功夫和你磨蹭!」她說話時,一隻右手卻始終按在香丘腰間未有放下。
當中東方文宇幾次欲展動護靈符攜眾人逃走,只是他到底非奸惡這輩,近日多番與張入雲相處,也甚是佩服其胸襟為人。此刻若丟下已然受傷的他獨自逃走,也是一樣的難以辦到。
張入雲此刻心裏惶恐,只一反常態的驚叫道:「香丘,你且別替我療傷,你快點的告訴我,是不是你被那老尼姑不顧信義將你打傷,取了你的……」話到嘴邊,他卻再也說不出口,已是眼眶紅了,胸中如有被硬物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當下只驚的二兄弟大駭,幸是手裡都有專擅鎖拿暗器的鎖心輪,當下趕忙施動,滿以為有此奇門兵刃,只一抄手即是手到擒來。未想到周世宏才剛將手中的鎖心輪鎖住一石,只覺其上附著的真力之大,蓋莫能敵。雖有鎖心輪,但也一樣將自己手碗震的一陣酸麻。待另一枚到時,已是不及舉輪護救,一時只得展動金精劍抵擋,又是一陣精光飛濺,只震的自己另一支手腕擅拌不已。幸是后一枚纏玉石力道要小的多,才得震的手中寶劍落地。但只如此,他二兄弟聯手劍陣,也已出現了空隙。一時周世宏卻是不能及時搶身相救自己兄長。
忽聽得汪劍秋急聲對眾門人道:「綺霞,你且帶了三位師兄妹速離此間,二位武當派的弟子若願隨你同去自是最好。」說完見眾門人還在遲疑,卻是暴喝道:「此刻已是千鈞一髮,你等還不快走!」
眾男弟子如此異舉,惹的周氏兄弟又驚又氣,二人也算是心意相同,當下見情勢危急,雖是匆忙之間,卻也得在瞬時一先一后已然擺好架勢。且因前番漫天飛舞皆是妖獸需要抵擋,二人此刻已是全副披掛,不但左右手分持了金精劍與鎖心輪,便是持鎖心輪的手掌中指上,俱都戴了一枚張入雲的流星指套。想是重又被其師傅趁機祭煉過,此刻戴在二人的手掌上竟比張入雲當日使用時還要奪目,當下二人手下三件兵器俱是寶光透出,交相輝映,一時看去倒也是威力十足,不容小視。
正在毒|龍師太觸目驚心猶豫之際,忽聞得空中的玉音師太道:「師姐,你且暫放劍光,倒看看這個賊子有何話要說!」
無如青鬼至愛其寶角,見根本被動,再不顧掌中被紫青雙劍所傷的痛楚,回掌便是向二人砸了下來。眼看兩人就要無幸,卻見沈綺霞秀目一睜,撤掌回身,急扣指向仍自插在青鬼巨掌上的紫青雙劍一曲,當下就聽一聲巨響,那紫青雙劍已然在妖鬼掌中化為金光爆開。當下青鬼又遭重創,巨掌只在空中搖晃,二紫青雙劍卻因失了主人控制,竟是跌落雲頭,直墜向地面。
只剛一飄落地面,張入雲便從腰間行囊內取出才剛自周氏兄弟二人身上索回的婆羅葉及寒露丹,也幸的二兄弟為人貪狡,得寶多時,卻不曾將這兩樣物事交與自己師傅,不然恐沈綺霞雙目難以保全。
張入雲因與青鬼周旋半日,毒性早已發作,眼前已是金光直冒,見玉音襲來,只掙扎著將一枚銀燕鏢甩了出去。無奈手法眼力都有損失,對其勾不成絲毫威脅。當下玉音只取一指便將他銀鏢彈落,上前再一探手便將已墜落塵埃,只在不時抖動的香丘擒住,翻手按動時,便欲擊向其腰間。
張入雲見二女離去,心中登時一空,雖有些傷愁,但也得寬心不少。果不起然,只過得一時半刻,卻聞得峨嵋門下傳來一片驚呼聲。張入雲此時目力受限,只遙望遠處玉音師太依稀有些動作。當下忙急聲喝道:「玉音師太,你即已得了濁漏角,怎還做下這種勾當,枉自你也是一派前輩高人,卻要出爾反爾嗎?」
「阿雲你先別問這些了,你知不知道,你這一次傷的好重,比前番仙人洞受難時還要來的厲害。只可惜媽媽的內丹已被我毀了,不然的話,你也不用受這麼大的苦了!」
汪劍秋見眾長老果是不顧公義,一時看得心冷,只覺胸中不平難以抑制。
他深知縱使自己能將青鬼驅退玉音也絕不會饒過自己,且前番她相奪香丘時,便已對自己紅綾有侵佔之意。如今與其自己將青鬼擊倒后,讓她得了全副濁漏角,還要再失去自己最珍愛的紅綾,反不如自己被青鬼擊死來的痛快。
想到此玉音貪心又起,只是仍守著采煉香丘玲瓏肝以為他年合煉絕陰丹所用的心思,不免有些遲疑。只是耳邊又傳來張入雲譏笑嘲諷的聲音,卻不容她多慮。當下思索,權且容他逞口舌之快,待日後再找張入雲算帳。於是取手一推,即將困頓在自己腳下多時的香丘拋向不遠處的葉秋兒懷裡。這貪狡的老尼姑也當真法力高強,就見她出手時大袍揮舞,袖裡頓時生出一道白色虹光,只將香丘倒卷著塞入葉秋兒懷裡,且行時那多少空中落石也盡被那匹練般的白光排開,未使香丘受一點損傷,玉音將香丘安全處置后,便回首與張入雲道:「怎樣?香丘此刻已落入峨嵋門人手裡,我且看你有甚伎倆降妖伏魔!」
鷗鷺子聞言向著只在玉音腳下泣哭的香丘,觀其形色,果然有些不尋常,一時卻是閉了口,再不言語。
張入雲得其相助見青鬼一臂受阻,另一臂仍在與葉秋兒三人相鬥,不及回護,見此怎肯放過如此大好的機會,忙凌空墜落,只運動平生勁力傾注在手中龍陽短劍內,一時間就見劍光大盛,照準了青鬼三隻靈角中的一枚紫色神角便斬了下去。
未想東方文宇,卻已是展開那靈符,當下一陣金霞涌動即將武當、峨嵋兩派人馬盡行被其裹在當中。再看東方文宇只在金光內略一抱拳,口裡澀聲與張入雲道:「張兄珍重!小弟等先行一步!」說完便是將符一收,金光大作,竟如流光般的向洞頂升去。
未想他才剛舉步,便見面前兩道白影晃動,一時憑空多出東方兄弟二人將自己攔住。他二人傾心於葉秋兒,前番姚、沈二人前去救援可以不管,但此刻葉秋兒要去,卻不能不顧,兩人功力與葉秋兒只在伯仲之間,難得兄弟聯手,傾力之下更是防得不見一絲破綻。
只是但凡人類與得危急,總有險中求活的心思,當下張入雲雖落入掌中也不想毫無掙扎便白白送了性命。此時他只望能挨的一時,是一時,在雷音洞禁閉之前,崆峒派終要離去,到時如天可憐見,自己總要試試能不能出的地穴才行。當下他心思打定,只在幾有三四丈方圓的青鬼巨掌上一撐,便欲將身滾落先躲過眼前之患再說。
他雖素來與張入雲不和,但此刻見張入雲如此舉止,已全然是不顧自己性命,卻又全意為他人著想,一時望著他的背影,感其為人,不由間也是生出惺惺之意。
玉音見此一驚,忙望那銀光來路上張望,卻陡間那寒潭冰洞中閃出一團金光,當下眼光還未瞅的明白,就見那金光已自電射一般與青鬼掌下,將張入雲裹了飛去。當下只在空中微一轉折便欲急落向潭內飛遁。
張入雲見她仍不作答,只急道:「你且別說這些,先回答我方才的問題啊!」
待張入雲醒來時,只覺得鼻間花香濃郁之極,這香氣於他來說再熟悉不過,焦急之下忙睜開眼張望。無奈自己雙眼已被毒瞎,雖是還剩一隻左眼依稀可分辨光線,但重傷之後已無力舉頭轉身,只得伸手向周旁觸摸,不想才敢動了些力,卻已牽動右胸劍傷,劇疼難擋,由不得他不皺眉呼痛。
張入雲見她還不服軟,卻是將劍搭在周世光的剩下右臂上輕聲道:「敢與不敢,我都已經做了!他兄弟二人只有四條臂膀好給我斬,你若不收劍光也可以,卻只看你的飛劍快,還是我的手快,你可要快一點想好,他兄弟二人可沒有多少血再流了!」說話時,他手中長劍已然下按,即時就見周世光肩頭又被鮮血染紅。
未想玉音目注凌空飛墜的張入雲,就見他左臂上赤光流動,一時觸動心事,猛一擊掌,卻hetubook•com.com唬得毒|龍一陣慌張。欲問玉音為何事愁急時,卻見她即不開口又不肯離去,心下好生不解。
張入雲未想眾人去的竟是這般輕鬆,再見連姚花影都一併被帶離,至此見能令自己牽挂的人盡皆安全,心下大慰,一時將眼張望已然是氣的兩頰赤紅的玉音,不由心下大樂,只可惜他此時目力大弱,不能看的明白,卻多少有些可惜。
未想,香丘卻已哀聲道:「不用了,我時間已然不多,只想和阿雲你多說說話。」說話間,她又取手在張入雲胸中傷處撫摸運氣,欲做最好一點努力。只是她此刻早已是油盡燈枯,雖掙了命的屢次嘗試,卻再也施動不出一絲法力來。
至此沈、葉二人才明了剛才她所施展的卻是猶如眾峨嵋弟護身神符一類的秘寶,此刻她無寶護身,二女得她恩惠卻哪裡能夠坐視。當下只一對視,心意相同之下,卻是將手中雙劍一併,一時威力大增,只化作一道金光向青鬼巨掌上斬去,以解姚花影危急。
玉音師太不料他竟是越到危急時分,反越倔強剛強。她此行目的至此時已然達到,只是人性貪婪,即得隴便望蜀,如今雖是已到手赤煉角與一枚青鬼的濁漏角,無如在其額上還剩有兩枚靈角,尤其當中一枚金角更具威力。雖說香丘玲瓏肝可制青鬼,但眼前厲鬼此刻已是狂暴不堪,當真能否得用,還有疑惑。而張入雲這般自信滿滿的承諾自己,雖是他方才幾死回生才謀取到一枚青鬼靈角,但到底將那濁漏角取下是無可辯駁的事實,未始不知這後輩還留有什麼絕技,或能再現奇迹。
那青霜劍本還在葉秋兒控制之下,無如沈綺霞功力高過她一籌,葉秋兒只覺心神一晃,便已被其攝走。只留下葉秋兒滿眼迷茫,只以不敢相信的眼神望著沈綺霞遠去的背影。可她到底也是一般心系張入雲安危,才一疏神,便恍然間猛醒過來,當下忙取碧玉弓向青鬼雙目必救處射去已分其心力。
毒|龍為人雖恨,但卻並不真毒,一時除了掌斃張入雲外卻還真想不出如何折磨他的法子。玉音師太卻又不同,此刻她為青鬼盯上,屢次遇險,已是深恨張入雲入骨。見青鬼雙爪又將來犯,卻是猛一提張入雲頸背,掌底真氣運動已將其氣血閉住,不令他再有餘力掙扎,跟著手底一送,便將他如一枚炮彈一般向著青鬼顏面砸去。只是張入雲人才一離手,她心頭即是一陣電光閃過,只覺好似做錯了一件事,卻又一刻間想不周全。
可正在她猶豫時刻,即見那寒潭竟開始自四周結起冰來,不過片刻功夫,便俱都結實,一時潭面點波不揚,竟成了一面巨大無比的鏡子。眾人都道是有魔物將出,雖是方才張入雲說的話氣蓋豪強,一時被其打動,但此刻現實難測,人人自危,都想著以後的退路。
一句話說的張入雲心頭一震,再見沈綺霞秀眉蹙動,兩頰雖已泛赤,但如翠湖含煙的雙目卻始終被兩道又細又長的睫毛籠住,令人不能望之深淺。
不想她此時手底施動法術,掌中兩枚靈角不免被其招惹的一陣寶光拂動。因那濁漏角與青炎鬼根本相連,一時間意念已被觸動,張開怪眼四下張望,就見玉音已然竊得自己靈角就欲逃遁。如此只把那青鬼氣的暴跳如雷,滿腔怒火都欲渲瀉在這貪心的出家人身上。只聞一聲霹靂,便得一團雷火自口內|射出,雙爪齊伸,頓時就要將其碾成糜粉。
玉音從不受人威脅,驚見沈綺霞一個小輩竟也敢來犯自己的威嚴,垂目一翻,即是冷聲喝道:「你這小輩,米粒之珠,竟也敢與我相強嗎!」
玉音師太極敏銳有急智,見張入雲口裡只與東方文宇計較,度量二人定在先前有所安排。正欲仔細察看,就見東方文宇已然一聲清嘯,宙天劍劍光大漲,竟將葉秋兒逼退一旁,再見其手腕翻動,已自懷中摸出一道靈符出來。當下她心頭一震,忙手底施展,大袖揮動,只見先前袖裡白虹又得再次顯現。
未想才剛生的此意,卻見潭底一陣騷動,竟是從其內群湧出無數小鬼來,說是小鬼也有丈余般高矮。俱是豬首人身,身形與紅鬼相類,較其力雖弱的多,但論其猛惡卻又與紅鬼無異。一時紛奔眾人,陡然間卻無一人能置身事外。更有十余只惡鬼已然爭相攀爬至青鬼身上,頃刻間便已縱躍至張入雲身旁。
果然張入雲只一投身至青鬼面前,便被其巨掌拿獲,一時取在掌中只要輕輕將腕一翻便可將其碾成肉餅。
青鬼這一擊雖未能打中張入雲,但其揮臂間所生起的風嵐,卻一樣將張入雲催的如浮葉般凌空狂舞。張入雲只這一點操縱清靈羽的拙陋飛行本領,方才能逃過一難已屬運氣,此刻被風嵐逼的把不定身勢,卻是危劍到了急處。當下思慮再不敢激進犯險,卻是當空一筋斗回翻,便已觸及青鬼乳下,當下連展自己生平輕身本事,已是借起肉身攀沿而上。
不想此沈綺霞聞的張入雲言語竟是掙的滿面通紅,過得片刻方聽得她苦笑道:「在你眼中的沈綺霞,卻原來是不會為了你張入雲而輕身犯險的嗎?」
玉音師太不想張入雲竟到此時還有這樣的體力精神,也不得不佩服其多年苦修才得到這般精深的功力。只是此刻時間無多怎能容張入雲再做耽擱,眉頭皺動,便自袖底抽動出一絲白髮來。此時她出家落髮時殘留的青絲,經她多年祭炬已成一件法寶,雖威力不比仙劍,但貴在數量眾多,又因是自己身體本質所煉的法寶,收發由心,最易操控。
雖是青鬼強橫無比,至此仍不免痛的大叫。乘此際沈綺霞已然排雲馭氣,攜同張入雲跳上青鬼的額頭,以攝其靈角。
玉音師太見心愛弟子卻在人前說破自己心事,當下惱羞成怒,忙急聲大喝道:「住口!你且在這裏胡說些什麼!我知你自幼與香丘相處一處,主僕情深。但她終歸是妖,今且念她這多年未有為惡,只欲借她伏魔,又未要取其性命,你且在這裏著慌什麼!倒是現下你二位師兄為惡人挾制,你不思救援,反亂我清心,實在是令我太失望了!如此言舉你怎好意思見你師伯!」一時她話說的前後俱是道理,雖人人都明其心意,卻當真在字面上不好指摘於她。
青鬼見一擊不中,只氣的暴跳如雷,翻掌再向眾男弟子襲來。當下狂風四起,巨爪凌空,只驚的東方兄弟心膽皆喪,再沒有先時一點義氣,只暗悔如何鬼使神差的聽信張入雲的言語,此刻被青鬼凶勢逼迫,一身功力竟使不出三成,自己又不得飛遁之術,當下只覺命必休矣。
玉音聞言,心頭一動,便向張入雲道:「你若有甚法子,快快施展,此刻我已沒時間和你磨蹭!」她說話時,一隻右手,卻始終按在香丘腰間未有放下。
她一席話,不論毒|龍師太,即便是鷗鷺子也是聞言心動,老道人一生奪天地靈氣,眼前一個小女娃子的生死,自是不放在他眼中,只是方才他得汪劍秋捨身相救,才得活命,當下若要他即刻說出贊同玉音的話來,卻任是他一張老臉再厚,也是說不出口。但其辭色之間,顯已被玉音打動,眾長老都是明白人,當下俱是不言自明,心中有數。
玉音本就心機深沉,得言怎不知其中厲害,現時紅鬼被自己劍斬,妖戾氣恐已有所泄漏,這青炎鬼是其生母,威力更大,若不得將其打入地府,其禍害更是無法想像,自己修道之人,內外功修積,當然知道其中因果。如此趕忙收轉心意。
無奈香丘此時語聲已哀,竟已聽不見他說的話,只將頭枕在張入雲的臂彎里,徒自輕聲道:「阿雲,你知不知道,當日在十方岩上,我知道你有紅蓮姐姐還有百草弟弟這樣的義弟義妹時,就好想和你們在一起啊!你說過的,紅蓮姐姐本事很大的,和他們在一起的話,我再不用擔心被人欺負了!但我沒後悔,真的!和阿雲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我都過的很開心,能天天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立時便使的張入雲腰部已下失去知覺,只從青鬼掌中跌了下來。幸是他雙臂連掙才得勾中青鬼的指縫,只是如此一來,身形大失靈動,再不自傷施展紅綾,即刻便要被青鬼翻腕拿住。未想張入雲只將腦後長發一甩竟如人手一般勾擋住青鬼指上縫隙,竟能拖帶其身子。只是到底他長發不能人手靈動相提並論,只能借青鬼指上縫隙勾連,不能在青鬼光滑的手掌上施展。如此就見青鬼十指伸動,便如十根巨柱一般向其身上壓來,比起前番更為危險。只生死一線,卻就見張入雲在其中趨退進守,竟仍自還能支撐。
等二好離了險地,回頭展望時,才見原來是姚花影手中指動一朵碗盞般大小不住跳動的綠火將那青鬼的毒火敵住。雖說那如蓮火般盛開的青光綠火,火勢並不驚人,但卻是至潔至純,當下就見那清冷青光繞動,所敵住的毒火卻是紛紛消融,落地之後竟化為好些黑水。一旁眾鬼子被其光照耀也是從其妖身上射過,五臟六腑好似透明一般。一時只痛的群鬼怪叫連連紛紛躲閃。
只他聲音才起,便有一隻手掌將其身子按住。張入雲從其掌上傳來的一點溫暖,便知是香丘正在自己身側,當下他心下一寬不再掙扎。只是才剛放鬆片刻,卻頭腦一觸,猛打了一個激令,只驚的他差點坐了起來。幸是香丘掌上連連用力將他按下,才未使其右胸剛剛愈合的傷口迸裂。但香丘仍不放心,仍是運起自己身體里最後一點精力為起療傷。
青鬼急怒之下,已擎全力,見玉音溜滑,靈機一動,便是奮力將一臂上揚,只打的那雷音洞頂落下無數飛石,縱是玉音劍速再快,也難逃如雨水一般落下的岩石。
姚花影見到此時張入雲還不願得自己幫助,一時凄然只哀聲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到了這個時候怎還說這些不要性命的話來!當真為我師傅害的你與香丘甚毒,卻連我也恨上了嗎!」
而此刻青鬼已然收回另一支巨掌,張開如巨柱一般的五指,直往空中二人拿來。沈綺霞見有機可乘,忙口中與張入雲說了聲:「當心!」
沈綺霞連番運用自己不能承受的高深法力,雖是她多年苦修,藝高同門,但至此也再撐不住,胸中氣血翻騰一個收勢不住,即自口內噴出,直灑在張入雲肩頭。跟著她身形一虛,便自張入雲身旁滑落。
趁青鬼相救鬼子之際,張入雲再不猶豫,忙收了縮骨術,展開全力,不過片刻便已順著青鬼的鬢角繞至其額頭上。正欲飛身取她眉間的靈角時分,卻早被青鬼一隻巨掌回護,只聽風聲呼哨,眼看著張入雲就要被擊中。
那纏玉石原本內里就得藏著金精丹砂一類的物事,此番爆了開來,即見空中炸起一團金霧。一時眯住周世光的眼眼,卻是目下一片模糊。他知張入雲定要趁此偷襲自己,忙右手劍光一抖,剜了一個斗大的劍花,即刻就是要護住自己全身。卻未想自己才剛翻腕,即覺身後已多了一人,當下一掌切中自己肋下,頓時半邊身子癱軟,一頭便栽了下去。
此時的鷗鷺子已把傷口調製好,他靈丹藥效極佳,轉眼身上傷勢已是好了一半,但到底自己天罡劍威力太大,雖是表面上好了許多,但氣血實虧損的厲害,此刻見毒|龍猶豫,卻是青著一張老臉喝罵玉音道:「你這後輩才得幾年的修為,竟敢打那濁漏青炎鬼的主意,今日此地十三口人的性命,只怕俱要壞在你的手裡了!」
萬幸青鬼因巨掌受創,劇痛之下,額間三枚靈角的寶光一時間也失了好多威力,二人此刻雖仍被寶光照耀的汗出如漿,但勉力還能支撐。沈綺霞在張入雲懷裡見其屢斬不獲,知他與劍法一途太過陌生,當下搖晃身軀強提了一口氣,伸出一隻玉手已自按落在張入雲提劍的手掌上,口裡掙扎著道了一聲:「我幫你!」
張入雲被青鬼靈角紫氣震動,此時渾身上下的骨頭如被拆散了一般,連番運勁都不能將腰身挺直,正在他危急,就要墜落地面時刻,忽覺迎面暗香拂動,跟著腰間一輕,轉眼已然被沈綺霞抱在懷裡飛遁。
香丘只為天性仁善,玉音雖是處心積慮的害她,但到底養了十多年,又守著其母曾囑咐她由妖身入道需得經歷極大的苦難,方沒與她做同歸於盡的打算。此時見玉音竟要向張入雲下手,她深知張入雲對這紅巾子寶愛非常,如若失去一定傷心難過的厲害。見事況緊急,再不猶豫,只凝神將玉音懷中的內丹運動,初還存將內丹收回的打算,無奈玉音早已在其上投得佛家的真言。才剛跳出其懷內便被玉音察覺,心驚之下,忙運法力爭奪。
思忖間,又聽玉音俯身喝道:「張入雲!方才降伏赤煉鬼時,你已顯諸多形跡,雖是瞞得過旁人,卻怎瞞得過我!花影,我要你馬上給我把你身旁這小賊擒住,不得有誤!」
張入雲眼力雖已混濁,但也能分辨出玉音要做些什麼。至此忙高聲喝道:「住手!我自有法伏妖,你且別傷香丘!」
當下她一面避開青鬼的追擊,一面袖袍捲動,立時便將躲避在一旁的張入雲攝在手裡,仔細看時,就見他單目已然失明,另一眼也只留得一絲光芒,不由大感快意。
他滿以為此一擊就不得到手,也該能動得那靈角的根本。未想,只劍光一觸及那枚濁漏角,就見其上已然炸起萬丈紫光將自己手中龍陽劍敵住,便是一分一毫也再不能近。再聽得青鬼一聲厲吼,反震得張入雲凌空飛起如亂了線的風箏一般的落向地面。
已然取右手穿過張入雲腋下將其扶住,接著周身紫光頓失,一柄紫炎劍已然從體內分出,再見她眉間攢動,好似用了莫大的力氣,方將自己手中青霜劍與紫炎劍相合。當下只聞一聲嗤令,便見一道金光溜出,當即便射中青鬼巨掌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