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雲踏九洲
第四十九回 沙漠浮倩影 荒海留蘭香

張入雲眼光厲害,略一運目力,便見那飛劍遍身承載了極細微的鱗紋,彈指之下發出的聲音非金非木,但有些象是瓷器一般。當下將劍恭敬還於雲飛浪人,只道自己猜不出去來歷,還請浪人從細解說。
「行雲流水!」
蕭清雅聞言不齒,只咬著牙道:「詭辯!」
未料張入雲見她果然小心戒備,心知這女子功力雖高,但平日里卻少有角斗,此時安心防備自己,卻已是弱了自己氣勢,口中一聲驕笑,便又猱身再進。
正在蕭清雅還在等待身後張入雲將衣裳整理好,可卻聽得身後一陣悉索噼叭之聲,再聽得已有男子聲音笑贊道:「呵呵,你這般艷妝打扮,我只怕你丈夫也不曾見過吧!」
張入雲搖首道:「不會的,玉真子那般好臉面的人,絕不會要下屬門張揚的!」
又見張入雲受自己奚落,無話好說,只翻著怪眼看著自己,又不禁損道:「可是你這孩子縮身術還有些缺漏,身子雖瘦了好些,但頭卻沒見小上多少。」當下便伸手比劃,口中嘆道:「唉!真好大的一個顆頭啊!」
不想張入雲點頭道:「你說的不錯,以內力而言,你確實勝過我多多,我雖不知你來歷,但僅從你丈夫貴為青城上代長老便可見一般。而且我不想你雖是女流之輩,竟也極擅近身纏鬥的本事,如此你一般人物我生平也只覺過一兩人而已,難怪我兄長來之前,多有交待,要我力圖自保!」
不料蕭清雅聽得紅綾二字,好似得了啟發,當下即急聲道:「且把你混天綾取出來,或堪一用!」說完也不待張入雲回答,劈手入懷就來奪取。待取至手中后,略一運動待見四丈長的紅綾,即在她手裡運舞成風,欲待取此趨避毒蟲,無奈卻是赤光不生,並沒有一些威力。
張入云為其戲弄的哭笑不得,但回頭作想,艷娘卻是風流艷治,絕色無雙,退一萬步作想,也只有以此能聊以自|慰了,一時上臉色翻滾。卻讓一旁的雲飛子有些擔擾,又問道:「難不成生相醜陋,唉!這個真是雪上加霜,難怪老弟這般不樂了!」
待過了一個時辰后,張入雲回得雲飛浪人棲身的酒肆時,卻見浪人正躲在一橫倒著的大酒缸中,翹著腳,懷中抱了一壇,正取了酒碗一碗一碗的從壇內掏著喝。因見張入雲回來,卻得嘟囔一句道:「回來了!」
而蕭清雅見他轉眼之間已是光了個上身,幸有紅綾纏在身體倒還遮掩的住,因他一起一坐形象滑稽,忍不住笑了一聲。可她笑聲一落,當時心上自警,趕緊止了聲息,就如此肩頭也晃落下一寸布帛,堪堪露出一點如白玉般晶螢的肌理。只是蕭清雅終究不是一般凡俗,著意之下,一提勁也是立了起來,卻未有如張入雲一般,衣裳仍是牢牢粘在身體上,不見有一些破損。
不料他此言一出,張入雲霍然站起,瞪大了眼睛,一步步走到雲飛浪人面前。雲飛子以為自己私聽別人隱秘,觸動了張入雲俠腸,為其不恥,或又是因自己聽到些事關張入雲的私事,為其所惡,借酒勁,放了膽,要與自己理論。一時上到底有些心虛,雙手一撐也想立起,無奈張入雲已經將頭伸進自己存身酒缸內,容不得自己伸直身體。
雲飛浪人不由嘆聲道:「唉!看了傷心的東西,卻是沒人願意要啊!」
張入雲一年多來隨齊樂長老人門修習藝業,兩般指力都得精進,雖因破了童陽功力打了折扣,但此刻出手仍是比起往日威力倍增,但見指下一抹白虹貫出,出指力比起無色僧拳勁略小外,聲勢卻得一般無二,一徑指勁隨著白光而走,端地是力頗千鈞,威力無比。
再聽張入雲漲紅了面孔道:「我怎敢嗔惱!是你說的不錯,確實是我胡思亂想心中鬼祟,其實,其實我原先也並不就是這樣的。也許,被破了童陽定力確實大有減退了吧!」說話間又想起當日為艷娘所算,于地穴中初次交媾還算情非得已,可二次激憤之下欲報復艷娘,卻是姿意歡好,艷娘本就一身媚骨,當時曲迎逢承,二人擺布了一日功夫,著實讓張入雲嘗盡人間極樂,歷歷妙態皆在眼前,縱是今日想起,張入雲也是心上擂動,一時為自己竟得不日夜思念艷娘,張入雲一頭青筋卻是根根暴起,看著實在嚇人。
雲飛子見張入雲領悟的倒快,旋又大笑著拍了拍其肩膀道:「老弟明白就好!」接著卻又換了臉色調侃道:「至於你若想招惹和放縱那丫頭,卻只管在得勝之後再作賠禮或施縱,千萬別因一點男兒豪氣便不做跌低服軟,記住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獲取女子芳心的途徑哦!」張入雲見其才剛持正,卻又話不成話,知再與其周旋定還要說出些更過分的話來,當下又一抱拳,卻不敢再多話,便得大踏步向荒原行去。
再當其立起身時,又聞浪人道:「以我武藝與人角斗,不但要贏,更重要卻是什麼!」
雲飛子不想他一門輕功竟到的這般精純之境界,觀時也是心中一陣震驚,但口裡卻贊道:「不錯嘛!你倒煉的一生好水性!」
張入雲聞言一笑,正待躲閃,卻忽覺的雲飛子這一腳有些不對勁,明明看了他這一腳擊來,自己身體卻不似往日那般靈巧的躲閃出去,而是猶猶豫豫,直待那一腳加身時才稍稍側了一些方向,結果當然是躲避不及,一腳被浪人踢出去足有七八丈開外。待張入雲站起身來時,已是滾了個灰頭土臉,方才那把澡算是白洗了。
張入雲將那帳篷取在手裡,略一用力,便又能恢復成球狀,正在疑惑其太不結實,卻又見帳篷四前和兩沿都留有一道金線,其上又連一隻精巧的銀錨,這才明白了究里。不由贊道:「這般東西我也曾見過,不過卻好似沒有你這一頂來的更加精巧。」
蕭清雅在一旁怒道:「你胡說些什麼!我來回一趟,等回過身時,你早成一堆白骨了!棄之不顧非人倫的事,怎是我蕭清雅所為,何況日後見了無雙姐姐若知我沒能將你保全,我怎生向她交待。」說話間蕭清雅已放棄于空中努力,一時已落在砂地上。當下將金環取出,一記揚出,便見一道金虹驚顯,卻將身後追的最緊的雌蟲傷了數百。可她金虹雖是威力絕倫,但只得擊出一面,那毒蟲遮天蔽日,反有些牛刀用在雞身上的感覺,甚不得力。
蕭清雅橫了其一眼道:「貪心!」說完即將腰際水月刀取出,雖是赤日這下,竟也仍是光芒不減夜晚,但蕭清雅取在手上卻並不念頌什麼法訣,以催生出水源。而是凝神運氣,聚力與那寒光閃爍的刀身上。那水月刀本就涼氣浸人,在蕭清雅逆轉內力運動之下,更是片刻之間便因生寒起了一層寒露,且隨著其累力運動,寒露越集越多,不多時,尺許長的刀面上即得一泓清波,待佳人舒了一口氣,將內力收緊后,便將刀頭送抵張入雲面前道:「張口!」
蕭清雅知張入雲捨不得自己就走,當下目光柔和行近其身前,伸手將張入雲衣領理了理,又抬頭與其和聲道:「難怪你讓無雙不放心,要將紅綾贈你,雖是這般高的身量了,但行事還是和個孩子一樣!」
蕭清雅怒聲道:「胡說!」
一句話將蕭清雅也說的臉紅了,當下只啐了他一口,喝罵道:「也沒見你這樣痞賴的人,被人好心救了,卻心裏鬼祟,竟做這些不堪入流的舉止。」
蕭清雅橫了他一眼道:「外子又怎麼惹到你了,你總是對我說他不好!」因見空中蟻群逼近,心裏擔心,忙一強力將金虹縱處,才稍稍驚退了一些。
如此埋身激斗本也是蕭清雅所長,可她萬沒想到張入雲竟得這多秘技與身法相就,自己雖也得身退,可到底不及張入雲就勢前行來的激進,當時便被少年追上,自己雙手仍然被制,至此她才知若以近身搏擊而論自己到底要差得張入雲一籌。可眼見萬般無奈之下,總不能被地方將自己打成重傷,為此只得心頭電念催動,但見她左腕鑲戴的金鐲竟得不動自舞,瞬時便是放大了數倍,跳出其手臂,金環落處正抵擋在自己要害。但聽一聲金鐵相擊,張入雲口中寒鐵刀片只一劃在金鐲之上,便被連人帶刀片震退。一時上張入雲受不得那金鐲威力,左掌已然失力,當下立被蕭清雅右手水月刀甩出,趁勢揚起下擊,又往他當胸刺去。
張入雲見蕭清雅提及自己丈夫,不由有些不樂,便仍然開口道:「你丈夫有言,此次西行為求一件寶物,卻不知和我是不是做了一路,不然到時候見了面,只怕又要和你再打一場!」
只見殘陽如血,卻將萬里黃沙澆打的好似黃金一般燦爛,其中一旅人只在沙間起伏,一步一步向前邁進。而近處沙洲中卻有一醉漢低首垂淚,喉頭只發出如傷重將死一般的獸嚎。
蕭清雅聞言,面孔即是一紅,也不理他,便起腳疾行,不想才奔出一二步,便聽得身後傳來張入雲聲音道:「接著!」蕭清雅聽風辨器,素手一招便將來物取在手上,原來是自己的肚兜,再聽張入雲又道:「快去!快回!這夜下寒冷我可凍不得多久!」
一句話,直叫雲飛子一身冷汗盡數收起,待他吐了一口長氣,換過了翹起的泥腿,方與張入雲訕笑道:「等我哪天心情好!」
一句話說的蕭清雅正在疑惑,卻見張入雲已是伸手將身上的衣帛拂下,心慌之下趕緊背過臉去,因不知他到底要行甚不成體統的事,皺眉之際,只得將內力潛運,若當真張入雲欲行不軌,自己也只得出手將其格斃了!
蕭清雅笑道:「我這一點只是從外子學來的一點皮毛,遠談不上精通,也如你一樣,是在進沙漠前,外子強著要我學上這麼一點點的,沒想到今日倒能用上,可惜現在是在日間,空氣太過乾燥,這水月刀刀性雖寒,但終比不得夜間效力,不然的話,我只需耗費一半的力氣,便可集起一瓶露水呢!」
張入雲聞聲舒了個懶腰站起聲,笑道:「這可辦不到!」說完又指著一綠洲下的樹叢道:「有一多半,方才都給我種了你這花園了,也沒算白糟踐!」
張入雲知對方是在安慰自己,只輕笑道:「我哪有什麼出人意料的潛質,只是先時與蕭姐姐一戰,只不想輸而已,僥倖得手,也只是你不願動用法寶純以功夫技擊相敵的緣故!」
只是那肥羊味道雖佳,張入雲卻有限個頭太大,自己一日吃不幹凈,攜帶不便,路上扔了也是傷物干天和,是以只得求其次,於水源靜潭之中尋得幾尾鮮魚。張入雲一身水性功夫,天下也是罕有的,只捕幾尾魚自是不費事。至晚間休息時,尋得良地支起帳篷,將三尾鮮魚一一烤制烹湯,于架上灼烤時還特意在魚身上塗抹了自己好容易辛苦盜來的異域蜂蜜。他從得隱娘,烹調手藝已然甚佳,待夜間將魚湯烤魚煨的奇香無比,就著各色鮮果,菜蔬,菇菌,正要大快朵頤的時候,忽聽得近身一丈處竟有人跡活動。
張入雲聞得「傷心劍」這個名字就是一驚,才見雲飛浪人說話時臉上雖帶笑,但眼神中卻又含了些寒色,因想起玉音老尼姑一把「傷恙劍」曾助她做了不少壞事,當下警醒,卻忙開口道:「雲兄大好男子,若喚這劍作『傷心』為免有些女氣,還是『求歡』二字更顯兄之風情,呼來也痛快的多。」
正在還在他驚訝之際,就見白光息止,身前五六丈方圓內的蟲蟻已是掃蕩乾淨,遍體俱是蟲屍,可那土皇蟻數目實在太多,雖得蕭清雅這般巨力的罡氣,也只是毀去不過九牛一毛而已。群蟻為凶性發作,更是欲取二人性命,一時只待罡風息止,便復又襲來。
楊雲飛笑道:「他啊!他比你還要直頭直惱,只拼著挨我拳腳,一味與我鬥狠強攻,我這般斯文人,瀟洒舉止,怎能和那顛僧一般見識,他即強攻,我也只得稍稍讓了他那麼一點點,最後只好鬥了個不勝不敗,兩人累癱了才作罷!」
如此又過了三四日,忽然林間山水變化,氣象不同,漸漸地大地靈氣也得聚集,張入雲雖不知自己到底行的對不對,但也自知自己已近在靈山腳下。他這十多日來都是風餐露宿。雲飛浪人臨行前贈給自己的兩壇酒早被他在三日之內喝了個乾淨,難得此時水草豐茂,羔羊肥美,自己見之心喜,欲便順道打個牙祭。
怎知爭鬥到了此刻的張入雲,忽得深吸了一口氣,只見他渾身一團勁氣暴漲,一身上下竟籠了一層淡淡的金色,蕭清雅不知張入雲有這般一鼓作氣提升功力的秘法,眼見他雖是功力大長,但耳鼻之內卻隱隱溢出鮮血,不知張入雲怎會力拚到此地步,兩強相爭勇者勝,一時女子為對方氣勢壓倒,臉色不由已變的慘白。再聽張入雲沉聲道:「就真的貪淫好色又怎地,你這般素慣高高在上的人物,也一樣為我手下敗將!」語聲剛住,就見他已起腳奔襲向對方。
張入雲一行千里只兩三日功夫便西出荒海,他前一番曾得罪崑崙一派,行動時自是多有隱蔽,以防招惹麻煩。不想崑崙綿延萬里,那坐望峰又在崑崙極西之顛,張入雲一連又行半個月,雖多番問詢,但也少有人知道坐望峰的去向,何況當地語言多有不通,人跡又罕見,張入雲越發似個沒頭蒼蠅一般,好在來時他自己也多方打聽,到底知道行的大概方向,依然自顧自的往前奔行,只是到底有些盲人摸象,心裏沒個底氣。
再將地上包袱拾起時,卻見內里原來竟是一套換洗的衣服,從內至外,竟連鞋襪都有。張入雲見了笑道:「這衣服是誰的?你若取了玉真子的道袍來,我可不|穿!」
而到此刻那人還不顯身,張入雲約莫估量其身形,欲將那人捧在火堆旁,借火光瞧出些形跡,正在覺得來人過於瘦小,定是個女子,不想對方卻怕他要將自己如魚兒一般在火上熾烤,只一驚懼,便散了功法,顯出個身形還未長成的少女驚叫道:「不要!我只是肚子餓了吃你幾條魚,你把我移近火堆,難不成要吃了我做補償嗎?」
張入雲在一旁瞧的真切,只上前笑道:「不想這劍竟這麼難以馴服,但威力也著實大的驚人,恐是我平常見得最厲害的一口了,就是無色兄長的冰魄劍與青蓮的化蛇劍都不能相及,不過那兩口劍也都各具異質,也不能說就屈居於其下了!」
張入雲見她臉犯嬌嗔,點首抬頭之際,頸項間的皮膚滑膩晶瑩的好似白玉一般,因見她美的驚人,心生愛惜,不由胸中就是一跳。只不料蕭清雅正在掌抵其要穴,張入雲心中一番跳動自是瞞不過她,當下卻低了頭問他道:「怎麼?又不舒服了?」可是又覺他一身上下均無異常,只是臉色犯了深紅,蕭清雅平素雖不事男女之私,但生性靈巧,一見之下,多少猜出一些意思,一時面帶薄怒道:「唉!你這人也真是的,好心與你治病,你卻這般不老實,心裏這多鬼祟!」
張入雲答道:「沒什麼,只是我討厭他那一身假道學的模樣,偏又娶了你這麼好的女子做妻子,我為你不甘心,自是特別生他的氣!」只是又得嘆聲道:「早知你是好人一個,今夜又有這般兇險,還不如將紅綾交於你手,至少最終能交於無雙姐姐手裡,卻好過在我死後為他人拾掇。」
張入雲聽罷也是心驚,只是他例來處事,便不曾如何順利過,又見蕭清雅與自己端正,不願其為自己多慮,當下只與她笑道:「蕭姐姐還請放心,入雲這多年別的本事沒什麼長進,只有逃跑一門功夫,卻是越煉越是精熟。縱是翻了臉,我一溜煙跑了就是。再說我此番前去攜有其師姐楚仙子的信函,這位夫人脾氣再大,總也該給些面子吧!」
待二人紛紛轉身相視之際,二人都從對方眼裡看出先時生死一線的恐懼,張入雲難得見有這般極擅埋身相鬥的女子,一時興發,不由笑道:「想不到你竟有這般玲瓏的身手,我還以為如你這般嫁了個人見人羡的丈夫,只會在家裡相夫教子,疏於習練呢!」
「沒有!」張入雲輕聲道。
張入雲也沉吟了半天,方道:「玉真子太過精明了!我不喜歡!」
張入雲笑道:「你的手藝怎能錯的了!」
不料張入雲卻忙道:「不用為我擔心,我在藥王樂長老人門下習藝半年,略知人體訣竅,這點內力還難不到我!」蕭清雅聞他得過當世藥王指點,心中一驚,這才將按住他的手臂鬆開。就見那絲短髮在張入雲內力注入,竟是旋即抖直變做足有七八寸長短的鋼針。再見少年手臂一揮,已是深深插入自己左側下腹內,就聽張入雲言道:「你快全力放真氣,我以將我腰腹間的秘穴打開,你內力一逼便可水到渠成!不用再耽誤多餘時間了!」
蕭清雅見張入雲與自己對敵一來,一直做傲,到了此時卻忽地轉了語氣,心中有些不解,卻仍是順著其意思說道:「那你還不趁早投降,將紅綾交我!」話說到這裏,卻又轉了口氣道:「其實這紅綾與你攜帶在身上,實太過沉重了,我先時惱你自甘墮落行淫,但若真計較起來,以你一介凡質,能修鍊得如今這般地步,也確是難能可貴了!需知人貴在自知,你一介凡俗之身,有些事實不是你能求得到的,何況你童陽已被點破,日後進益大難,還是趁早死了心思的好!」
「嗯?」張入雲疑惑道,他與雲飛子相處數月,卻從不曾聽見他這樣親切的稱呼。
張入雲見其玉足輕揚,忙驚聲道:「小心,不然又被我看多了一些!」同時口吹嵐風,將砂霧吹止后又輕笑道:「是男子都這樣!」
不想雲飛子已搖首將其阻止道:「老弟想的太多了!這門本事需要經死求生,能得安然渡過的,千萬人中不得一個,哥哥我也是饒天之幸,方得功成。你還有大事要做,怎能將生命如我一般看做兒戲!」說過這話般,卻忽又換了喜色道:「且不說這些,單論你今夜月下會佳人,也該收整一下。蕭丫頭已與你說了要你去時洗乾淨些,那丫頭本事不小,你若肯聽了她的話,去時整潔乾淨,說不定倒能少挨些打!」說完即已手推張入雲讓去綠洲水池裡洗浴。
未料蒼白了臉的少年,只一咬牙便將左手祭出一面光盾,一時擋在自己身前,將刀光接下,且他銀盾拿捏的角度甚巧,雖與自己刀光相撞,卻只聽一聲哧響,光盾雖也被打得一顫,但到底將大半勁力解走,張入雲並未受得多少阻滯,腳下一鼓作氣已是當胸撞來。
不得已之際,張入雲只得急換了一口氣,蹲腰沉足,雙掌齊推,硬接了蕭清雅一拳,二人已力較力,頓時都是飛身倒退,張入雲故是被對方硬生生震退了七尺,蕭清雅也得凌空翻了個筋斗,可她輕功佳妙,為卸的巨力,卻如一尾靈燕一般在空中一個盤旋,她身形本就玲瓏有致,一番得空中飛舞,身材盡顯,極是娛人心目。只是二人一番對掌,已讓蕭清雅覺出張入雲力有不繼,真氣運動不夠圓轉,本來猜度的事更加認定,臉色即時又是一寒。
浪人見他有些鬱郁,只笑道:「你這裏只是有些累乏而已,那邊廂可是鬧作了一團!」
雲飛浪人只待張入雲一挨近身體,如何能不知道他的想法,也不待對方與自己拳掌相接,便是取掌將張入雲拳腳勾住,或拉或踢,竟將他當做沙袋一般的擊打,張入云為其牽引之下步法全亂,竟盡由其擺布。而雲飛子此時近身拉攏纏鬥的技法,竟如行雲流水一般的瀟洒自如,手掌、腳尖、膝肘,無一處不可在張入雲身上做支撐借力縱行踢蹋。就是山中白猿也沒有他這般靈活,而其中瀟洒漂亮的翻雲覆雨一般連環相擊,更是靈猿無論如何也不足俱備的。
張入雲到底不是雲飛子,見讓對方久候,心上不安,忙上前賠禮道:「實對不住,在下不意來遲了好些時辰,還請蕭姑娘見諒!」
正在他欲再行功時,卻聽耳邊女子嬌聲道:「別再行功了!我可再等不得你多少時間!」睜眼看時,果然蕭清雅已在一旁背身站立,再看月光,已是移了不少,細心揣摩只怕自己也運動功力一個時辰。當時連忙就要站起,但又覺著不雅,正在此時,卻見蕭清雅已先將混天綾拋回,隨又扔過一個包袱與他。
張入雲見狀不欲其自己冒險,忙道:「蕭姐姐且將我放下,小弟一向命大,倒真不見得能被蟲子怎麼樣,不如你先回去找人幫忙,再將我也不遲!」
到的此刻蕭清雅才將水月刀提在手上一番翻舞,但見凝神稍作運力處,便得有寒光往四方外疾走,其勢比張入雲指勁還要強橫,可運動自如,瀟洒寫意處,卻又遠較張入雲彈指神通省力,省心。
原來張入雲此時為俯就蕭清只得三尺的肚兜,只得將自己身體骨格抖動縮起。他多年苦煉,這樁本事幾近隱娘那般功功,用心之下身長不過四尺hetubook.com•com多一些,此刻將那布帛圍在身上還有空余,再加上蕭山君增于的水虎皮革囊也是件異寶,並未被土皇蟻咬損,張入雲抽動其上絲線,結了個細索,牢牢背在背上,看似是在負重,其實是在護衛背後兩團白光,且他此時頭髮本就是散著的,本就比蕭清雅秀髮還要濃密,多方收攏,竟將一身上下圍了個嚴實。但是如此一來,一身形象宛然一個五六歲的孩童,可偏有背上負個口袋,滿頭長發,不倫不類,有些似個夜盜空空的小賊。
張入雲見其舉止有異,撫劍的手腕竟似有些不穩,好似那劍重有千斤一般,他自小心思便是喜成全人的,見狀忙擺手笑道:「蕭姐姐也太看不起小弟了,縱是這劍再怎麼珍貴,送出去的東西,還能有再要回來的嗎?入雲雖不成器,但蕭姐姐此舉,卻太傷我顏面了!況且蕭姐姐先時也曾說過因尋不得上好的仙劍,才一直賭氣沒有習煉劍術,卻不知如今這一口還能不能得用」說完又再笑道:「不過這劍的來歷我倒是很有興趣,蕭姐姐若不嫌棄,且說來與小弟說說也可長長見識!」
蕭清雅聞言一愣,無奈之中,只得將頭撇過一邊嘆道:「唉!真不知當日無雙怎麼會將紅綾交給你的,只不過一句話的功夫,就又沒剩多少正形了!」
張入雲皺著眉頭,咬牙做想了半日,方從齒間擠出四個字。
張入雲自知失言,忙促了聲音道:「小弟一時失言,恐讓兄……」
蕭清雅此刻也是膽戰心驚,雖此刻可將護身金鐲取在手裡,但也無心相犯這般凶蟲,只右拐帶起張入雲換了方向徑往東方奔行道:「這也是土皇蟻,方才追我二人的都是雄蟲,此時眼前所見的都是雌的,也是我大意,竟忘了皇蟻夜間如此陣仗行動,多半是為了交合產子。即有雄的當也有雌的出現,剛才不辨方向,若是起始就往東行,或可不用撞上這群雌蟲。」
「教我!」
蕭清雅一見變色,只驚叫道:「土皇蟻!不想這本已絕跡的凶蟲竟在這荒海沙漠中有留存!」
十里路程以張入雲身法,自是轉眼即至,待到近前觀望,果然如雲飛浪人所言,蕭清雅已是等的極為不耐,雖看著人還在一旁靜立,但腳下浮沙已是一片狼藉,想是作嗔時分,沒少發脾氣。要知到了晚間這沙漠之中氣溫頓時化了酷寒,蕭清雅功行深厚,雖不放在眼裡,但一人在這荒原里苦候近半個時辰,到底著人不耐。當下眼見張入雲姍姍來遲,兩道柳眉已是凝在一處,胸中怒火顯露無遺。
張入雲聞言略顯尷尬道:「入雲資質拙漏,修鍊至今日排雲馭氣的功夫也是多有欠佳,只不過不重緩急飛縱出十余里而已,而且近來童陽被破,腰身變重,則更加不堪已!」
張入云為其承攜,面上到有些不好意思,一時笑道:「這多不好意思,我已無事,還由你管帶,若被你丈夫知道到底不好!」
為此覺自己在一旁無論如何也該盡的一分心力,當下只取了左手揚處,頓時便是白虹驚走,一時施出彈指神通將漏網的惡蟲擊斃,只是張入雲分寸勁力拿捏的極是妥當,當下雖將惡蟻擊殺死,但彈指神通的威力卻也是降至到了最小。但到底他重傷才剛初愈,一時雖舉力甚是小心,四五指過後,也是面色化為了蒼白。
蕭清雅眼光過處,果然張入雲殘破的衣賞一角已是被自己劃破了一尺來長的口子,知張入雲若論內力修為還在自己之下,雖及時將盾光回護,但因內力不夠仍被自己將寬綽的衣賞割破,如自己方才再快得一分,張入雲縱是未被自己一刀重傷而死,腹下要害也定當不保。想到這裏,自己臉上卻不由紅了起來,只啐了一口道:「誰和你嘮叨這些,如不是你先施毒計,我哪裡會這般動作,先和你說好了,你內力比我差了不只一籌,又是破了純陽後力不繼,還是趁早認輸的好,我本來想好好將你教訓一番,但今見你確還有一些伎倆,只要你將混天綾獻上,其餘的我就不再追究了!你看如何!」
雲飛浪人聞言也是一樂,笑罵道:「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今天我心情好!你不是來學本事的嗎!且讓我教你幾手!」
蕭清雅聞言點了點頭,當下將劍刃抽出道:「這劍屬純陽,因此只能以純陰破其禁制,你初次見其顯了靈性,也許是因水底蛟龍犯了它的習性,二陽相衝才得偶得顯跡。」待說完話,便將左手衣袖收攏,露出內里蓮藕一般的玉臂。一狠心便將刀鋒也自己臂膀上劃過,但見一滴血水浸在劍身上,旋即便將劍身化做了玄青色。忽地一聲砍柴也似的噼爆,劍身青色,便是化為一道青光,疾電似的往東遁走,頃刻便得消失不見。
張入雲知其不願,而自己也是同樣不想見到雲飛子這般頹唐的行止,當下思緒萬千,但終一狠心,咬牙抱拳循禮道:「即如此,入雲便與兄長拜辭了。待日後入雲回來,定為兄長帶一車美酒,盡情享受!」
「一定哦!」說完這話,張入雲才回得自己壇內重又坐下。
張入雲鼻下嗅動,但覺口鼻之間滿是異香,嘴唇臉頰又得有些溫溫的,知蕭清雅于自己睡倒后也是一直將掌心撫在自己臉上,再覺眼前已是金光照顯,紅日已緩緩自東方升起,二人竟得在當地卧了一夜,心上不免一陣浮動。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忙一個振身而起,不想只一立身便覺全身有異,心慌之下趕緊又坐落在地上,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一身衣裳已是紛紛化為碎屑,落了一地。見此張入雲不由驚叫道:「這是怎麼會回事?」
蕭清雅見此不解,便問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雲飛子搖首道:「這倒不曾,不過這短劍看來確有些不同尋常,恐是為高人行法封閉了,等開了封印時分,或得大彰顯也不定。」一時又好奇將那短劍接過手裡一番把玩,笑道:「確是這劍太過短小,柄首也太細,不似是男子用的器物。」
蕭清雅聞言笑道:「你改口的倒快!她丈夫身份說與你聽也是無意,便是夫妻三人居處就是說與你聽也是無用!」
不料蕭清雅應聲道:「我說的就是這個,你雖不夠資質,但意氣風發時,卻能得如此厲害,便足見你平日用心著力在修行之上,若能妥善運用,或可提升自己功力也不定。」可這般話一出口蕭清雅便是臉上一驚,只為她這般勸張入雲修行的法門涉獵嗔痴已屬魔道,並不是正經道家玄門功夫,心中大驚,防自己一句話便將張入雲引入邪途,忙止了口。
張入雲眼中一黯,哀聲道:「不一定非要娶了妻子才得知曉的!」
初時還為蕭清雅半日不歸心存芥蒂,怕其有心不來,或是為其夫攔下。但轉念作想,此些煩惱都是些小肚雞腸,表面文章,偽君子的舉止。心慕蕭清雅為人,便再不生一些雜念,只在冰冷的砂面上坐功,為想雖之一會兒功夫,竟得多日來未有的清明。如此荒蕪的所在,反倒讓張入雲心無旁騖,靜心將真力提動,雖還不如先時童陽失守時那般輕易,但也一樣是從從容容的行了一周天。
張入雲笑道:「我笑話他又怎地,他身為道士,不守清規,娶了你這樣一位如花似玉的仙子,就該受人嘲笑!」
這一警覺只讓張入雲驚至非同小可,要知他內功深造,數十丈內動靜都該了如指掌,可對方行近自己身前不過一丈方圓才能為自己發覺,如是換了敵人,自己性命都恐難保,一時一躍而起,即取了四方戒備。可半日也不見有甚動向,驚異之下,猶豫半晌才得緩緩坐定,不想地上烤魚已是不見,再回顧一番,已是被人嚼吃了,扔在一旁,且其上齒印尚新,只是那人好不浪費,只將最美味的魚腩吃了,便將其棄之一旁。
因為自己方才接連強施秘法,提動真力,身體不堪負荷,已是萬針襲體一般的痛疼,再覺唇覺劇痛,右手背拭過卻是一腔的鮮血,心中腦狠,當時右腕一番便欲在蕭清雅臉上摑上一掌,可臨終是到底覺得這樣有辱女子,一時中指一伸,卻在其額角上重重彈了一指,才道:「臭婆娘!功力高過我又怎樣?到如今是你勝了?還是我勝了?」
張入雲知其要先回營區里換了衣裳,便也不多問,只是取笑她道:「要不要再多等一會兒!我怕你夫君此刻還沒睡熟,以他的本事,百十丈方圓內一草一木的動靜必能知曉,去早了,被他發覺你襲了我的紅綾,可大是糟糕!」
張入雲自地上爬起,再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咬著牙想了半天,方開口道:「雲大哥的內力好怪,出手飄忽不定,好令小弟難以琢磨,招架了半日也是遮攔不住。平日入雲遇敵便是不動心思,身體也自然能有所警醒,可今日遇上兄長反倒特別的累贅,身體與頭腦總合不到一處,讓小弟只有挨揍的份了!」
張入雲笑道:「你不是心中不染一物嗎?又沒做虧心事,何必那般行事畏首畏尾的!且你現在這一身,也穿著也遮掩的很啊!我一路過來,偶爾見得異域女子只比你此一身還要艷麗的多呢!哦!再不然就是你顯這一身扮相太丑了」說話間,又故作打量了眼前女子一遍,及搖頭道:「但我卻是一點也不覺得啊!你若是穿了胡服,擔保比那些異域女子還要漂亮的多!」話說到這裏,張入雲卻再不敢張口了,只為蕭清雅已是睜大了眼睛,正怒目惡狠狠的看著自己。
張入雲在一旁作想,不由一陣心馳神往,口中欽佩道:「不知小弟何時才能追至兩位兄長這般的本領!」
蕭清雅答道:「無雙現居於數十萬里之外的海外神山,我因未得一口好劍,賭氣至今還不曾習得劍術,每一次往返都是玉真攜帶我同行,且到底兩地相隔太遠,其間又有兩極子午線磁氣相擾,不是一流劍客又兼身俱克制磁精的異寶,絕不能往行。你此時不只劍術未得,便是功力也未堪大造,只問了地點又有何用。何況他丈夫是峨嵋唯一偶在外間行游的二代弟子,又為師門愛護功法大造,不在當年諸般大弟子之下。便是外子貴為青城上代長老,與其相見也得尊一聲師叔,如論法力也差的不只一籌,被你知曉這些,怎不是甚為無意!」
不料如此一來卻讓蕭清雅誤會他當真欲行不軌,因她生性高傲,今番敵斗自己已使了法寶可還是讓張入雲佔了上風,是以才不曾計較,今見對方無禮,本來還仍墊在胸前的金環陡然間金光暴少,但見一彎金虹已是端端正正打在張入雲胸膛,雖是他見機的早,已運掌力彈起,但仍為其金環重傷,一時就聽張入雲一聲悶哼,已是晃晃悠悠如米袋也似被擊上天空,蕭清雅見將其傷的嚴重,不由又有一些心軟,只是自己仍躺在砂地上,一時先自躍起再做計較。
蕭清雅見此嘆聲道:「可惜被無雙姐姐下了禁制,一時三刻解不得,不能得用,真急死人!」二人說話間已是耽誤了一會兒功夫,雌蟲飛行絕技已是近在咫尺。張入雲本望蕭清雅出的奇技,可使二人千鈞一髮之際脫難,不想還是救不得性命,生死當頭,心下也不由一陣緊張,不知覺中已是挨近了蕭清雅身體,總覺多少也是個依靠,好過一個人殘死。
張入雲見蕭清雅臉色忽做了凝重,知定有甚不便之處,連忙再度問詢。又過了片刻,才得蕭清雅答道:「太行夫人世代都在坐望峰修持,經年營造于當地勢力廣大,雖有聞其人生性孤傲又愛護短,但也並沒什麼惡跡,且她師姐是風塵仙子楚瀟湘更是為人不錯。但近聞她於十多年前生了第二位女兒之後,性情便得大變。
她知自己無論如何也敵不下張入雲這一腳,無奈之下只得腳底點動,瞬時嬌軀便如流雲般的往後退去。張入雲不意她到了此刻還能全身而退,心下也不由得不佩服,待將頭一甩腦後長發所結的辮子即如鋼鞭一般又向蕭清雅當身要害打去。誰料看似迅猛之極的辮髮正要擊中對方身軀時,眼前女子,忽于口中屏口一吹,正擊在辮綃上,竟輕輕巧巧的將張入雲鋼筋也似的髮辮吹成千萬縷青絲在空中雖風飄蕩再不成威脅。
未知張入雲行事素有耐心忍性,為此一敗,倒不見懼,待其身又觀察量度了一番,重又在一旁看似較堅實的砂面上又開動起來,此一番吸取教訓,比上一次小心了許多,且因有了一次的經驗,開挖起來更是輕快。蕭清雅在一旁見他真好似一尾地鼠一樣,雙掌開動,地面一旁的浮砂便好似一座丘般的漸漸壘起,雖看著好笑,但想著張入雲也是為二人著想,才得這般計較,也只得強行忍住,不敢再有些輕浮的言笑。
張入雲笑道:「我看你可是真把你丈夫瞧成仙人一樣的人物了,自己嬌妻與人親近,縱是人前克制,心上也是定然不悅的。」張入雲只顧開口調侃,不料說的這篇話時,果見蕭清雅有些皺眉,心上不安的神色當時浮於面上,為此反倒將自己惹的心中一觸,知自己無意間恐已傷了眼前一心救人,卻無世俗男女之見的善良女兒心靈。當下忙換過話題道:「我再問你一件事,你先前那般著力,只欲取我的性命,怎麼到這個時候,卻又換了全力救我來了?」
「……,哪!小弟告辭了!」
「笨!是『瀟洒』!都跟你說了你腦子顧不過來,還在亂想!」
張入雲難得見浪人語重心長,但其中道理,卻讓他想來眼中竟有些酸楚。當下也不做言,只一抱拳一揖到底!
張入雲見之奇怪,但略一當眼,卻知女子是用上乘內力,將一身上下的碎布片盡數吸附在自己身上,這千百片布帛,連同行動間不見一些歪斜,只這一手內力提縱的手法,便讓張入雲很有些自愧不如。但口中仍是作強道:「你倒一身好本事,竟可這樣將衣服穿在身上,倒不是知能撐得多久!」
蕭清雅橫了他一眼,面含薄怒道:「你這是明知故問!我現在這一樣穿著,怎麼能回的去!如被外子與司徒大哥他們見到了,就再怎麼解釋也是徒然!」
張入雲苦笑道:「如此生死之際,我哪裡還能坐的住,就算是要死,也得等我使完最後一點力氣才行!」說完后,又笑道:「只是死的時候能有美人相伴可比孤身遺屍荒野強上萬倍,最有趣是為你丈夫玉真子知曉了,一定會把他氣的要死!」
不料蕭清雅卻道:「沒用的!這皇蟻是天生食肉的凶蟲,縱有千年蜂晶,也誘惑不得它們!」一時想起這土皇蟻窮凶極惡處,蕭清雅不由一陣惶恐,她心底至善,遺棄張入雲自是不曾作想,可要懷抱了張入雲奔走又怕震傷了他,正在兩難之境,卻見懷中男子忽地單臂一抬,將自己一根頭髮掐下,轉瞬間臂間勁力疾走,竟在施動真力。
蕭清雅見他越說越得意,只得在旁喝止道:「好了!好了!你怎麼越說越沒個完,你如不樂意戴在身上只管放在囊內,或是套在紅綾上貼身收藏好了!哪來這麼多話!」說完又皺了皺眉,轉頭側目,似有些擔心的模樣。
雲飛子聞張入雲一句話,自是一番大笑,待見張入雲臉有憂色,卻是連著幾眼望向自己手中短劍,不由衝口而出道:「怎麼?想要嗎?」說罷將飛劍橫手推過,又道:「想要就拿去。」
張入雲聞言一驚,但知蕭清雅身份不同,一身上下盡有寶物,如真能變出水來只怕也說不定,便再旁又道:「要是能多得幾口,那自然更好!」
張入雲輕輕一笑道:「屈屈小術不足一曬,小弟只是身上放懶,所以才做些張智,兄長可別見笑!」
不想待蕭清雅將短劍接在手裡,竟是大驚失色,才將短劍抽出,劍尖對著明月,自下而上觀望多時,才得歸鞘,直皺了皺眉,才將其又遞向張入雲顫聲道:「這劍太過珍貴,你還是收回去吧!」
雲飛子在一旁笑著鼓勵他道:「你也別灰心!雖說我剛才是讓了你那麼一丁點兒,但真要論擊一流,你與我二也就在伯仲之間,我與無色到底是多年的生死熬煉出來的,就算不比你多些經驗,也比你多點心火。你拳腳悟性都不錯,雖說資質比我差的遠,但怎樣也比無色那傻和尚強。需知自身本領還是要靠煉出來的,絕不似一般所謂武林高手那樣用嘴吹出來的!我不知道有什麼奇材不奇材的說法,但如你這般能將身體鍛煉至這等境界的,哪怕就是根骨不堪,那也是我平生僅見的奇材,至於無色那小和尚吃的苦比你還多,更是比你還厲害些!」
張入雲落水后,搖了搖頭,沙洲中地下水清涼之極,冷水浸心,確是心神為之一暢。而自己連日來辛苦,不論精神還是身體,都要放鬆一下,一時倒真想好好洗滌一番,當下竟將髮辮解來,於水中仔細洗了個乾淨。當收整乾淨后,卻見他單掌按動手面,微一運力,竟將自己長軀提出池水,只等足尖離得水面,才鬆了臂上勁道,雙足邁動,已在水面上凌波行走了出來。
自這一日起,沙洲水塘面日日可見二人在一起打鬥呼喝,經常比試到一半,便聞其中一人罵道:「別再想了!都跟你說了你和無色的腦子一樣笨,一口吃不了一個饅頭,這后餘數十種變化是你想不過來的,一點一點慢慢煉吧!」
蕭清雅聞言即是大怒,她本為好意才得在旁等張入雲,不想對方卻是事先已將頭轉了過來,自己方才一番收整,雖多有小心,但總有些不便處,不知對方在一旁看了多久,她本以為張入雲口中調笑,但心思上卻仍是個守禮的,不料自己略信任對方,張入雲卻是這般回報自己,當下急急回過頭正要怒喝。未想一見對面男子此時形態,卻立時改怒為喜,先還掩著櫻桃小口,但到底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不想張入雲先得一怔,起先還有些臉紅,但隨之又釋了面孔,只道:「我是什麼人,無雙最是清楚的!還有你先時也說了,是我心生不潔,才得有男女情慾叢生,如今我守你誡令,只將你看的如無物一般,情慾不生。你倒反責難起我來了!」語畢之際,又歪著頭看了一眼前佳人道:「只是我心上雖不生一物,但到底覺得你的身體比我的來,卻要比我的好看太多!」
張入雲正在聽她言語,忽見其止了口,忙問道:「蕭姐姐怎說了一半便不說了!」
直到兩個月後,張入雲方才少挨拳腳,漸漸可與雲飛浪人比斗在了一處,雲飛子比武向不以功力見長,是以兩人只以拳腳計,倒是可比斗的一兩日,待筋皮盡時方回到酒肆中大灌美酒,大醉一場。張入雲因不似雲飛浪人可避谷,偶爾肚皮打熬不住,還尋潛地徑,捕的一些無鱗的鮮魚來打牙祭,雲飛子雖可不用煙火,但卻也不忌暈腥,照樣大吃大嚼,不在話下。
張入雲將腰身一扭,但見其身體如扯動風車一般的盤舞,再落地已是雙手支撐,單膝跪地,一時抬起頭懶聲叫道:「這不算,你這一手太過賴皮!」
張入雲見她說打就打連個轉還的餘地都沒有,正待避讓再與其商量,不想蕭清雅功夫果如雲飛浪人所言極為精湛,只瞬間已閃在自己面前,大為出乎其意料之外,但聽兩記如撞金鐘的清音,張入雲已是不得已左遮右擋,將蕭清雅如電光一般的兩拳接下,這丫頭力道極大,雖看似不經意的出拳,竟也將張入雲兩手打的微微顫抖。到此地步張入雲不由倒抽一口涼氣,雖說自己來時已知對方是一頸敵,但不想對方不只內外兼修,還精擅這般剛猛的拳法。
張入雲嘆了一口氣,又輕聲道:「這我也知道,只是現在我這般尷尬局面,總要尋法打破補救才是。」說話時,渾身舉力,左掌已握起一把砂土,只將其捏的如岩石一般的吱吱作響。
蕭清雅見自己幾番揮舞,都只將雌蟲毀傷數百,當下反惹得惡蟲更加犯了凶性,只急爭的撲了過來,當下帶著張入雲不住向身後退去,口裡卻還嗔聲道:「可惜沒有巽風珠一類的寶物,不然一陣惡風把這群凶蟲吹的一乾二淨可才痛快。」
張入雲驚聲道:「這!這怎成!少說也得再過幾天,況且行前小弟還想再討一杯酒喝呢!」
言動之下張入雲不免請教起雲飛浪人其飛劍的來歷與煉製方法,雲飛子也不避忌,當時就將仙劍排掌運出,只輕輕落在張入雲掌中,由其仔細把玩觀鑒。
蕭清雅爭辯道:「外子就不如此!」
張入云為其連番譏諷已是哭笑不得,當下里為了止住其滔滔不絕的口水,只得轉動腦筋想將話題岔開,恰巧被張入雲見得雲飛子雙掌中才剛被割破的傷口,卻二人談笑之間已然恢復如初,心下驚異,忙手指其傷口問道:「兄長好神奇的本領,只不過這點時光便將劍傷治愈,卻不知是怎樣一件本事!」
「……,沒什麼!只是從前也有人這麼叫過我,所以想叫來一聲試試!」
蕭清雅雖是不知人事,但心上聰慧,又得旁觀者輕,一時反又勸道:「其實我看你倒並沒你想的那麼不堪,只是恐你平日性高,經此一事,反而剛而易折,有些亂了心智,起了些頹放的心思。要知如你一般遭遇的人,或是更有不堪的厲害的呢!倒到底還是應該謹守些,不使自己墜落才好!」
浪人只將手掌搖了一搖。www.hetubook.com.com
但張入雲仍是目光游移,蕭清雅凹凸有致的身形在其目光掃動下,竟好似被有質之物撩動一般。被逼不過,蕭清雅玉足抬起,便是揚起一把砂子,迷了其眼睛,又怒聲道:「你這人不老實!哪有這個看女子的!」
不料雲飛子卻是識貨的,一見之下,心裏便的一驚,當下進前一步,便問張入雲那匕首的來歷。張入雲聞其見問,只道:「此物是小弟自地徑內無意所得,取在手的當日倒是有些異動,竟可驚走蛟龍,但於後倒是再不顯一絲奇異。當日便是見多識廣的天鷂子師伯也是認不出個道理,只平日里行游時用來做些粗活,又因其柄太過短小,我也不怎動用。而其後又有些境遇得了一兩口得力的兵刃就更不怎麼取用,只放了行囊一角有一年多了!怎麼?兄長可是知其來歷嗎?」
張入雲聞言一驚,知蕭清雅若行法,自己定要被波及,只是對方又有些言語顯是為了自己性命考慮,正在驚詫處,卻覺對方手掌一片溫暖,瞬即就見眼前白光一綻,蕭清雅本人已是做了光人,就是自己也為其手掌牽動之下一般的一身白光,因自己身體抵擋住的一面罡氣,蕭清雅竟可透過玉掌,由張入雲代發,只是功效差了一些而已,但就只這一瞬,張入雲也覺蕭清雅心底諸般影跡竟在自己腦海中浮動,雖只如萬花一瞥,但卻又似清晰之極。
正在他將張入雲如沙包一般揍了個盡興時,忽覺右足尖一緊,竟為張入雲勾手將自己踝骨扣住,就見對方周身俱是汗水,只惡狠狠的與自己怒視道:「也該小弟還一拳了!」雲飛子聞言一聲輕笑,左足一個反撩已是倒劈砸下,直擊張入雲脖項要害。
張入雲驚心之下,只忙與蕭清雅問道:「方才一般走的是土皇蟻,那現在這群飛的又是什麼惡物!」說話間,腳步虛浮已是有了逃生之意。
張入雲疑聲道:「人家隔了幾重帳圍的事,兄長怎麼可能知曉的?」
不料張入雲氣不過,已生促狹心理,當時將足一伸,小腿間的布片也是落在地上,露出內里一雙毛腿,口中卻哀聲道:「這土皇蟻怎麼這般沒有道理,吃不得我倆,卻將一點怒火全用在我二人的衣服上,現在還太陽初生還好,等到了午間毒日當頭,不得把我一身都烤了出來!」說話間又將腰一伸,意似睡了個飽覺,渾身俱是舒坦,可上身布帛也是隨之噼噼叭叭一陣落下。但張入雲也有一身內功,雖是布帛掉了不少,但要緊地方卻也還護的周全。
雲飛浪人喝罵道:「這是我的酒!我的酒缸!我願砸就砸!願摔就摔!」說完又翻了張入雲肚皮一眼道:「喝了我這麼多酒,到現在還連個酒錢的零頭都沒給夠!小心我要你罵它給吐出來!」
聽得這話,張入雲自是趕緊開動,一時穿著了起來,竟非常合體,再見衣履簇新,針腳又密,便是衣料也是自己從未見過的,穿在身上極是舒服,心知蕭清雅去的多時原來是在營中為自己裁剪衣服,心中一熱,但隨之卻又一冷。
可才只一止歇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二人卻都聽得地底深遠處隱隱傳來異動聲,且越行越近,已離二人身前越來越近。蕭青雅不知就裡,只聞那聲音瑣碎之極,顯是成群大批的小動物與地底躥行,此是沙漠苦寒之地,能與此地存活的定不是些尋常動物,而掌底張入雲運功還差的一小半,論來物行程自己絕不得在之前將藥力催盡。如此不由額上驚起一層冷汗,張入雲五感不在蕭青雅之下,當時也聽清來物不善,心裏也是不由為之驚動。
張入雲見此,不想還有這般制水的法子,但因知這點水是蕭清雅耗費內力才賺得的,忙道:「你一番辛苦才得了這一點,還是你先自取用吧!」
待其身醒時,就見蕭清雅也正卧躺在自己才剛剛睜開眼睛,因見自己醒的這般快法,不由驚聲道:「你倒鍛煉的一副好身體,我本還當你怎樣還要昏睡上一個時辰,不料你竟立時便得起身!」
到這時,雲飛浪人才聽出一些意思來,皺眉之際,便與張入雲安慰道:「早些睡吧,你不是說你累的很了嗎!喝完了這壇酒,我包你明天睡到日升中天。等哪時醒了,就什麼煩惱也沒有了!」
蕭清雅搖首道:「那你可是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外子見你受傷,也定要相救的,所謂醫者,傷者,僅此耳,哪有你這樣受人醫治,心裏胡亂下作猜度的人?」
因見張入雲終於閉上了嘴,蕭清雅才開口道:「當日和你初次見面的時候,你倒也一身傲氣,連句話也不願和人搭理,怎麼這會子卻又這麼多話來了!就是個多事婆婆怕也沒你這張嘴說的多!快走吧!日頭一正,氣溫便要熱的異常,趕緊先找地方蔽這一日的日頭吧!」到此刻張入雲才再不做應答,樂呵呵的跟在其身後。
修道人向重因果,此刻張入雲說出這等話來,也讓蕭清雅無語兩難,一時將劍提在手裡,左右摩搓,實是心中愛惜,她本就是個豪爽女子,先時謙讓,只因為張入雲著想。不料反為其指點,心中略一思忖,不欲違了自己性子,做些扭捏往還的世俗醜態。當下便道:「即如此,我就將這藏龍劍收下了!托你的福,我倒是能在沙海之中完了今生夙願!」
正待雲飛浪人慾上前再戰時,卻見張入雲已是連忙擺手將自己阻止,浪人知道他不是個怯戰之輩,正在疑惑,卻見對面男子已是開始將一身新衣從裡到外脫了個乾淨,再又從行腰囊里取出日常舊服換上,這才招手與自己示意可以開打。雲飛子見狀笑罵道:「你這小子!倒還是知道節省,曉得打架不傷衣這點規矩!」一語投地,卻是再不做一些推讓,又是一拳疾向張入雲存身處打去。
蕭清雅笑道:「此物是我從師傅那討來的,當是顧神斧年少時的偶爾拾掇的小物件,若論精巧,當世也確是難有相比的吧!」說完左右四顧,因見張入雲一身整齊,諸事又已交待清楚,辭行的意思,已是不免流露了出來。
一面又道:「自四年前,她丈夫得知無雙私將混天綾授你,雖不曾明言,但心上卻很不得意,二人為此事這兩年來越來越相冷淡。我不知此事緣由,但無雙能將這混天綾贈於你,顯見愛你之深,期許你之後。可數日前我與你在沙漠中相遇時,雖見你有紅綾在身,卻那樣一般舉止,有心想試一試你,不想你卻那般舉止,且還被我試出你已喪了童身。為此很為無雙不值,一時氣惱想將紅綾追回,不想你這人心氣高傲,卻與我相鬥成了這樣的局面。」
張入雲本欲拒絕,見雲飛子半日不得,卻砸了一瓷壇,瞧情形竟是要用破碎的瓷片為自己剃鬚,一時怕雲飛上人主動上手,忙顧也不及分辯,卻掏出豹皮囊內一直隨行的匕首道:「不勞兄長動手,小弟這裏自有刀具!」為防雲飛浪人代勞,已是坐在一旁自己動起手來。那匕首極為鋒利,所過之處,張入雲多日不見清理的亂須即是紛紛落地,雖是那匕首刀柄短小不合自己運用,但此時只取手指夾住凈面,倒甚是相宜。
一時間那砂粒正打在蕭清雅的翳風穴上,只惹得蕭清雅耳間奇癢,但到底她功力精深,閉目調息半晌,才忍了過去。欲待振身喝罵張入雲時,卻見對方又道:「原來你是不怕癢的!那就只好勞駕你打個噴嚔吧!」語畢,便又有一點浮砂印在自己鼻腔內,當時一抹辛辣只惹得蕭清再也忍耐不住,雖強忍之下,只打了極小的一聲噴嚔,周身衣裳已是掉落了一大半。
不想蕭清雅聞聲獲怒,當下便得喝聲道:「你別以為自己這時與我擺佈道理,我便得手下留情,實與你說,今日你這身上的混天綾我便定要取走,至於你這般貪淫好色之徒,也免不了要被我好一番教訓!」
張入雲知她擔心何事,當下輕聲笑道:「我知道你急著要走,只是不好意思開口,天下無不散的筵席,蕭姐姐還是早些上路吧!與小弟相處一日,累你不少,早點回去歇息,也免玉真子與小青擔憂!」
蕭清雅聞言有些皺眉,但想著張入雲先時猙獰,意氣沉重,好似心中藏有深深怨毒,只得一咬牙說道:「我與無雙是姐妹……」張入雲初聞無雙二字,腦子裡如打驚雷,當下手一緊便將蕭清雅衣角牢牢握住。卻為眼前女子將自己手指鬆開道:「你且別心急,身體還未好,就這樣提力小心傷上加傷。」
張入雲聞言連忙警覺自己臉色變化,只搖了搖頭,抹了抹額上冷汗道:「沒有,是我剛才有想到些舊事,一時身墜其中而意,將你嚇到了,還請別蕭姐姐見諒!」
待張入雲迴轉雲飛浪人酒店時,浪人見他果是白凈了許多,便是身上的衣履也被洗凈了披在身上,張入雲內功高強,戶外又有餘陽拂照,只片刻功夫便已熏騰的一滴水漬也沒有。雲飛子見狀樂道:「呵呵,果然洗了個澡精神多了,雖說沒有我當年英俊瀟洒,但也對付的過去,就是,就是……」說話時指著張入雲滿臉頰亂糟糟的鬍鬚道:「就是這鬍子太難看,還是打理一些才顯人周整。」說著便在滿室里著刀片為張入雲做準備。
蕭清雅橫了他一眼,但也還是為其解釋道:「多半不會,雖是外子奉其師遺命,但其實並不是一件寶貝,不過是些藏寶而已。因外子本是前朝淮南王子孫,雖已投入道門,但仍脫不得世間干係,司徒大哥等人都是其淮南王舊部,因為得其師渾元子指教,知西域迦樓國為千三年前大浩劫被埋入地府,其中失得金銀無數,又有鎮國法器黼黻印,金銀是用來為安撫司徒大哥他們復國用的,法印卻是多半因大師兄黃龍真人取用。你呢!你也是西行?所為何事?」
蕭清雅見狀忙道:「你也不要太過於心急,還是慢慢尋法才是!」又見張入雲臉色渾暗,又得一股狠心張厲的辭色,心中一動,忽得想起一事,忙驚身道:「張入雲!你該不是有意想要兵解,再轉世修行吧?」
二人如此一般,便是交鬥了近一個時辰,張入雲隨是施出渾身的解術,但也總是捕捉不到雲飛子那般飄忽不定的軌跡,舉手封擋招架之間,總是會判斷失誤,一時間挨的浪人拳腳無數,也幸是他皮糙肉厚,再加上浪人手下多少留了一線情面,才沒將他打傷。至此張入雲越戰越是心驚,他知道雲飛子的武藝和無色僧只在伯仲之間,真要論功力,無色僧還在其之上,可自己與無色角斗也只是個平分秋色,功力區別而已,而在雲飛子面前卻落的如此下風,難道自己一破童陽,功行竟比兩年前還要低劣不成!
張入雲與一旁看了哈哈大笑,幸的她內里著的一副月白色的肚兜卻是一點也沒有破損,雖是身上清涼也沒有怎麼露出要害。蕭清雅卻是再忍不住喝罵了出來,只道:「你這人怎麼這般齷齪,如此行舉真叫人替你害臊,若被無雙姐姐知曉了,只更惹人齒冷!」
張入雲聞言諾諾,口中連取美酒,直待喝了個壇底朝天,這才酩酊大醉而睡。
此時的張入雲因為方才一般巨力,已嘴唇已被刀片割破,鮮血直流之際,卻仍矮身翻滾,一時脫了險境,腦後用力,竟勉強用披散的頭髮將蕭清雅玉足勾住,一個回扯,玉人竟被他掀翻在地。
再待二人移動目光回視劍身時,便見那藏龍劍通身已是化了一團火色,嘯天也似的一陣龍吟便得在劍刃上炸響,蕭清雅未想道這劍竟得如此威力,一個按捺不住險些脫出手去,可到底她也是玄門正經門下,修鍊多年,又是這口仙劍的正主,掌中一番提力,仍是那寶劍如何嘶吼也再不得振出手去。蕭清雅為泄其陽力,橫劍揮動,但見一二十丈的赤色芒尾便在沙漠中驚顯,且那鋒芒與眾不同,靜心觀測,竟好似神龍擺尾,其上布滿細鱗。張入雲在一旁瞧的真切,直喝采道:「就是這般,當日這劍發動威力,只一擊便削了蛟龍的龍角!」
張入雲一生煉武,又精外門功夫,心肺直鍛煉的平常發達多倍,可蕭清雅這一拳打的實重又巧,一擊之下,竟將他肺中所有氣息全部吐了個乾淨,胸悶之下,張入雲不由自主便是要強做呼息,不料蕭清雅連忙取手按住了他的口鼻,不令其呼吸自如,正在少年惶恐時分,天靈又挨了女子一掌,一時便將其意志打了個七零八落,耳旁只聽得有女子輕聲說道:「別怕,你只是先睡一覺,等天亮了,一切也就盡都好了!」
此一番相鬥,二人都出了全力,再不復方才張入雲一味相讓躲避的局面。戰況激烈,張入雲故是不能受得眼前女子的重拳,蕭清雅也是一般受不得對面少年拳腳,雙方若以拳腳相論,只在功力悉敵,但相隔的時間久了,張入雲漸漸已覺真力有所不繼,知此是童陽被破的緣故,而對面女子卻仍是一鼓作氣勢不可當,張入雲心知她還是處|子之身,與玉真子只是個坐望夫妻。時間長了自己定要為力竭而身敗,不得已之下,只好將左手一扣,便是一擊彈指神通擊了出去。
蕭清雅疑問道:「什麼事!你且說來聽一聽!」
張入雲聞言笑道:「是你針線嗎?真好本事,只這一會兒功夫便新造了裡外一套!」
蕭清雅不知其有何緣故,只防張入雲心焦慌亂,忙阻道:「你快別運氣,容我再好好想一想。」說話間已將水月刀取出在手,雖有意斬殺惡蟻,只是因見其來勢洶洶,又得數量太多,自己水月刀威力有限,只怕難以形成足夠的威脅。
不想蕭清雅聞言卻不作一色,只平生靜氣道:「魔由心生,你這般說話,顯見你心思不正。此刻你重傷在身,只是個病人而已,而沙漠里晚間氣候酷寒,砂地里寒露又重,你為我真氣激蕩,若再受了寒氣,只怕傷上加傷,是以我才如此舉動。只不知你說的這些討女子便宜的話很有意思嗎?卻也不想想我一人坐卧在這砂土上,又要禦寒,又要為你療傷,有多辛苦!」
但她身體到底著露的太多,一時間只得將秀髮披散,她雖不如張入雲一頭烏髮生的那般密實,但也是如雲嵐一般的輕柔滑順,近五尺長的長發披下,當時即將自己身體遮掩了多半。
正在張入雲又欲提步之際,卻聽得雲飛浪人又開口道:「入雲老弟!別只為損了童陽一事時時煩心!其實你很幸運,並沒有犯過傷害別人傷害自己,而永不能恕罪的錯誤!此時能得輕身上路,正是為人所羡慕的!望你時時能以此作想寬慰自己才是!」
雖是沙漠酷熱,但二人一同談笑,倒也好過時光,且蕭清雅因知張入雲失了童陽,內力有了疏漏,便不時指點於他,張入雲雖在樂長老人門下修習了半年,老人也從未藏私,但因其不屬道門,內力多有不稱,此時得了蕭清雅這般正經玄門傳人不吝指教自是獲益匪淺。張入雲此時又因習了醫術,悟性更進一步,雖只半日功夫,其造詣竟已很令蕭清雅吃驚,為此才多少知曉張入雲一身本領確是有其來歷。
雲飛子笑道:「你怎麼知道的!你年紀輕輕才得多大,只破了童身而已,連個正經妻子都沒有,卻又滿口的道理!」
張入雲聽聞忙回道:「是你說的有道理,我方才確有調笑的意思,你是為人|妻者,按理我是不夠如此放肆輕薄!」
半日後雲飛終忍不住,還是開口道:「此一行真的沒有什麼收穫嗎?」
張入雲又笑道:「我怎胡說?以人倫而論,我張入雲確是比他玉真子男人!」
張入雲聞言笑道:「你說的這句話,可當是服了我嗎?」
張入雲到此時也立起身來,與其說道:「你先轉過身去!」
只是沙漠之中綠洲哪有那麼好尋覓,至於斷垣殘壁的古迹遺址更是不見蹤影,二人又因夜下還要返回營地,不敢行的太遠。是以尋了半日,也只找到一處較陡峭的沙丘陰涼地下歇自己,但畢竟還是身處露天,乾燥的熱風吹拂過處,一般的難以禁受。蕭清雅雖是身籠紅綾裹帶的較周密些,但因一路而來都是在如王宮一般的馬車上享受納福,此刻也不住的皺了眉頭,滿是埋怨的望著天空。而張入雲雖相擅吃苦,但因自己正行縮身法,功力打了折扣,時間久了,身形也是一般的萎頓。
蕭清雅不想張入雲到了此時還有這般諾大的口氣,口上仍道:「誰理你這般胡吹大氣,真有本事儘管施將出來!」可心裏卻為張入雲一身略帶鬼氣的舉止有些犯忌,當時行功運上清正法將周身真力提至極處,只待張入雲進犯。
蕭清雅從旁道:「你若只是想說這些,趁早還是做好防備接我的拳動吧!」說完又待起身。
張入雲聞言精神一振,只衝口而出道:「蕭姐姐也是這麼想?那真太好了!」
張入雲知道蕭清雅功力還在自己之上,一待其傳守為攻,自己絕無長力與其角斗,眼前這般佔得先手的機會,幸許已是最後一次,無論如何也不得放縱。可是此刻自己左掌還要抵敵蕭清雅的水月刀,而右手已斷了二指,痛撤心肺之下一時也難以舉力。左右計較,心中一狠,右足再是一點,舌尖翻處,便將口內的寒鐵刀片咬在嘴裏,電閃一般向女子身前縱去,可到底他無意取對方性命,刀頭仍是側了一份,只想將蕭清雅肩狎傷得一二分。
「還再想?我問你,我這拳路最計較的是個什麼?」
張入雲聞言大是尷尬,忙搖手道:「小弟確是有心求劍,便已立下誓願,一定要憑自己的能力煉就,雲兄盛意,小弟只能心領了!」
一時上倒是令張入雲哭笑不得,但好在他也是一般的內功精進,五六日里不進食也無關係,而且美酒香醇,也可補喂身體,雖是腹中有些冷落,但張入雲一身氣力精神倒是沒見短少。二人閑來無事,便討論些武學竅要,張入雲只與雲飛子相處一刻,便知他是天生的習武坯子,只隨意指教自己一二,都令其受益匪淺,可觀雲飛子心性,卻又似不愛習武,若不是張入雲輪番求教,雲飛子便是性意闌珊,只扯些閑話與其說笑,全不似無色僧為人方正拘緊。
及至二人無奈坐了在砂地上半晌,忽覺張入雲拍了一掌,一躍而起,竟是雙掌起揚在砂地上開挖了起來,雖得他此刻人小身輕,但到底煉有一雙鐵拳,左右手翻動之下好似似兩方鐵鏟,那砂土又鬆軟,只不過片刻功夫便被其挖出了三尺深淺的淺穴。
雲飛浪人搖首道:「不用了!你我即為兄弟也不做這些俗套,你尚年輕,又得輕鬆無負累,能早一日乘風飛翔,便改早一日去。不似我和無色這樣無懶,只掙著在這世上多一口氣而已!還是快上路吧!」說話間,本是日日專橫的高傲漢子,此刻竟低了頭,身形彷彿蒼老了許多。
雲飛子聞言不由黯了色,談笑的興緻也被打破,一時取了掌心在眼前晃動一番,才得開口道:「這樁本事是你學不來的,而且最好永遠也不要有機會學會。」因有覺自己語氣過於冰冷,雲飛子又是輕聲與張入雲道:「不過你如想學,我也可以教你一些,雖只能成就二三分功夫,但總有些用處,依老弟意思可好不好!」
蕭清雅仍還口道:「那是你見識太少,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難不成但凡你看不入眼的,都不許別人去做不成。」
張入云何等身手,得此一訊,便是翻身縱了過去,可來人查覺自己形跡被主人發覺,也是晃眼不見,身形隱處,竟在地上枯葉中一晃,便即消失。張入雲見了一驚,知對方施的五行奇術,他雖不知破法,但自仗一身本領,也不見懼,左手凝虛點動,便將彈指神通減了威力擊出,一待那人被擊中呼痛,右手便翻了上去,施梨花指,就算是不見對方身體,也連點十余處經絡,自將對方封閉住了。
蕭清雅本打定主意要與其好一番理論,只是見張入雲人到底來了,心上終是一放,再見對方果是依了白日里的吩咐,將手上洗濯乾淨,不由胸中怒火已消了三分,一時上小嘴一撇,也不答禮,只說道:「誰理你這些,既然來了,且分個高下吧!」說完已然蹬地前躍,便是一拳砸了過來,她此時換了一身短裝,行動之間極為瀟洒,當見佳人飛縱一抹紅影長掛月下,端地是香風拂面,俏影如虹。
不料張入雲聞言,卻清嘆了一口氣才道:「我知你方才說的修鍊途徑已近邪流,你怕我入了歧途,所以才止了口!」
蕭清雅不得已第一次取了守勢,單肘將張入雲這一擊格了出去。可就如此,自己手肘也是一陣酸麻,到此方知對方一直瞞了勢力,假意相讓,而且張入雲如此頃力的一擊,如若擊實了,以自己的護身真氣也定得身負重傷。蕭清雅見他出手即不容情,竟似要取自己性命一般,一時上心神一晃,忙也掙動平生本領與對方角斗在了一處。
張入雲見其一番言語處處擊中自己要害,只得討饒道:「兄長切毋再惴測了!小弟實已是累得乏了,真的倒頭便要睡死過去!」說話間,雙手不停掏摸,不一會兒功夫,便從地下壇罐中摸到一壇烈酒,也如雲飛浪人一般,找了間大壇,自己抑卧其中。他氣功驚人,只一拍開封泥,便得屏口一吸,但見酒浪翻滾,即時一道白練便和_圖_書得投入其口中,等他坐定,便再不動身,只隨口飲啄。
張入雲應聲將衣袖扯了扯,果然堅實非常,與當日沈綺霞諸女身著的材質一個樣子。再見蕭清雅又從腰間掏出一件布袋,從內其出一隻有拳掌般大小的布球,往地上一丟,竟是頃刻之間,便連番翻滾,到最後竟變成能容的兩人大小的錦緞帳篷。這才開口與張入雲道:「這是我身邊留的小玩意兒,因聞你平日都是在外野宿,今便送與你吧,也省的日後總在外受風雪折磨。」
張入雲聞有此主,又笑道:「我還以為你是女兒中的大丈夫,不在乎這一些小節呢!」說擺又比劃自己衣襟已被其刀光割破的布屑道:「說完心毒!你方才險些將我重傷,卻又說出什麼男女有別的話!」
蕭清雅到此刻見張入雲詭異心裏倒不敢大意,當下瞧定其來勢,卻將水月刀刀光逼出,一時又是上中下三路打到。誰知張入雲似有成算,竟是先一步,倒身將身體向前滑來,堪堪自頭項間將下路刀光避過,待蕭清雅見機,又將刀光甩出時,就見身勢不住仍在向前滑動的少年,忽地雙臂一振,竟已橫卧的姿勢與地上躍起,且左足出得沙土時竟得將腳底黃沙抖出。張入雲腿力驚人,縱是不輔就內力也有萬斤的力道,此時心狠之下更是驚人,只一足揚起,便見漫天黃沙激起,將蕭清雅身前十丈布了個密不透風,且縱是細小之極的砂粒也是粒粒如鐵豆一般,呼嘯著向前方射去。
雲飛子呵呵笑道:「話是這般說,可是外松內緊,房內人總要問個清楚的,比如貼身丫環什麼的!」
張入雲剛喝過晨酒,此時正在上頭,為雲飛子催逼,好一時才自缸中爬了出來,再見戶外晴空萬里,毒日當頭,自己本就一肚子酒水,骨間正作酒寒,烈日拋散,直打的他魂不附體。當時腳尖一勾一挑,便重又躥回陰涼的酒缸之中,雖是在醉中,但到底多年苦藝不是白煉,腳法靈動,一般的乾淨利落。
一席話說的張入雲呆愣了半天,猶豫驚覺之下,竟有些羞愧無地起來。不想蕭清雅見他半日不語,反又問道:「怎麼了?說你一句半句你就羞惱了不成。」說話間她已將張入雲放落在地,二人方才奔行良久,直行出約有近二十里,早將蟻群甩在身後,只是因奔逃時左了方向,一時下反倒離自己營隊越來越遠了。
「笨!唉!我就知道,你認識無色在我之前,准得被他教傻了!」雲飛子依舊搖著腿在壇中話道。
張入雲眼見之下知對方短刀不是凡物,自己流星指雖是屢試不爽,但卻不能如那彎刀一樣化解勁力于無形,拚鬥時間一久自己必然吃虧,再見蕭清雅首次不再進擊,而留待自己近身,顯是炫耀自己神刀,只看張入雲有無膽量犯身與刀光接洽,一時激起自己少年豪氣,就聞一聲低吼,少年男子已是合身再上。
蕭清雅不料張入雲竟得這般快就重振精神,一時也安慰其道:「這樣的話,說來倒還有些志氣,不再似先前小兒一般的胡鬧,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神仙終也是凡人做,假以持久的多方努力,總有一天能達成你的心愿!」
蕭清雅不解,便道:「你又要生出些什麼張智來?」
女兒家終是心細,雖只一卷薄綾,但在蕭清雅手上,竟將自己身形俱籠在其內,不只如此還借多餘的紅綾略作妝點,若不仔細看去,還只當她穿了一件寬鬆舒適的長裙,如此裝扮美是不美,但舉止行動倘不加意掩飾,步幅稍大一些裙底風光便得若隱若顯,雖是要害絕不得泄露,但玉腿飛揚卻是免不了的了。
蕭清雅聞張入雲稱讚自己,心裏多少有些得意,臉上不由一紅,但仍還口道:「都和你說了與一般俗者不同,你自己為修道士又不是不知,還明知故問個什麼。再說又有哪條哪典規守修道者不能娶妻子的!」
當下張入云為蕭清雅有這一樁凝水成冰的功夫倒也有些佩服,一時道:「你這一樁本事,我也有一位兄長會的,只是當日他說這功法和我太不合宜才沒有傳我,早知學會這個,可在沙漠中自由闖蕩,當日說什麼,我也要學上那麼一點點!」
「所以我的心情特別的好!」雲飛子翻眼瞪視道。說著話便率步行至綠洲樹蔭下。
張入雲心事為其看破,心上很是惶恐,只得辯解道:「你倒猜的准!只是你這般模樣的救我,被你丈夫得知只怕不好。」
蕭清雅聞言不語,只心中一動,衝口而出道:「有些事也難料,就比如我明明功力高過你一籌,但還是為你落敗,你此時雖功力不夠,但氣性意志之中,卻有些出人意外的東西。也許他日不靠我說的這些,也可努力精進也不一定!」
只可惜第二日張入雲還是很早就醒了過來,且還是在睡夢中驚醒過來的,耳邊聽著遠處的馬嘶聲,日出之際,沙漠少有風塵,萬物寂靜,但有聲響俱能聽得清清楚楚。待張入雲俯耳在地上,果然隱隱者可聽見遠處營區傳來細密聲響。直過了半個時辰,那御馬的童子抽響了馬鞭,張入雲也依舊撫耳在地,從沒有探出身體,取目凝望過。
張入雲聞聲笑答道:「一定要贏的瀟洒!」
蕭清雅見他陪話,這才有了喜色,也謙聲道:「這倒不用,只是你下次再不要犯了就好!」
張入雲笑道:「難得你也關切我一回,真叫入雲有些消受不起,就不知尊夫知道會是什麼個模樣!」
蕭清雅聞言作難,沉思了半晌方道:「這般事確是難辦,千百年來為破戒遺失純陽純陰之身的修道者造劫的舉例不可勝數,輕者或兵解或轉世再證道,到底落了下乘,或是太過煩難。重者不但喪了道行,還為天災雷劫擊成糜粉,連一點魂靈都煙消雲散化為虛無。」當下因為自己說的語氣過重,不由改了臉色合聲道:「好在你雖破了童身,但元陽未泄,到底有個轉還處,如是雙修或是得大還丹絕陰丹一類的靈藥也可證果,但雙修到底只能煉至地仙境界,未免美中不足,而大還丹絕陰丹往往求道者耗畢生精力也只能煉至一粒半顆,自己服用還來不及,哪有閑余可以賜與別人,是故求丹藥反倒是最堅難一途,還不如雙修來的實在些。」
蕭清雅多時以來一直受張入雲調笑,此刻見了他這等樣子,怎能放過,當時走進其身前,險些就要伸出玉手,在其頭上撫一撫,但見張入雲嘟了嘴到底不敢,但仍就掩著口強忍著笑道:「呵呵,可惜你頭髮太多,也怪這肚圍是太白。若能換了紅妝再加個衝天小辮,倒是年畫上的人蔘娃娃了!」說話時分,自己已忍不住笑了出來。
張入雲見狀,手腕一抖,便將其向左側飛車也似的轉了起來,藉此消解其來勢,又可制肘其行動。不料雲飛子早有所算,雙手撐地已是就勢擰動了起來,左足畫了一個大圈子照舊打向張入雲頭臉,且他足下力道驚人,少年竟不能加以抵擋。正在危急之際,但見張入雲依勢還是封擋,可並不招架,而是反其道為其加力,當下雲飛子竟被他加力扯帶的轉動的更是迅捷,幾過了人體雖能承受的極限,如此極度危險的舉動,高手過招不容的有失,浪人到底雙掌一松,倒翻了出去。
蕭清雅曉其意思,臉色即轉了羞紅,忙啐了一口道:「不和你糾纏這些,說上幾句話,只又往邪路上想了!」
可就在二人往答之間,就聽得前方傳來馬羊的鳴叫聲,二人聞聲一驚只道是前方有商旅團隊前來,可再聞其聲甚是驚亂悲慘,往往都是凄厲已叫的叫聲,一時上兩人俱都驚恐,正欲趨避時,卻見成群的馬羊與駱駝正往自己迎面奔來,身後同樣也黑壓壓飛著一群紫翅野蜂。只一遇上牲畜便是放口大咬,因其蜂群眾多,便是比人還要高的駱駝,也是頃刻之間便化為一攤白骨,其間尖齒咀嚼聲不絕於耳,縱是張入雲與蕭清雅這般修行高深的人聽了,也覺一陣膽寒。
蕭清雅以為他又在與自己調笑,當時即白了他一眼,一時又為其收整了一下褲角道:「就是這鞋,最是煩人,我平日不曾做過,不料一身衣服縫織的時間也沒做一雙鞋費事。」說完看了又看,但到底還是很滿意,又抬頭與張入雲道:「不過你好放心,這一身衣料都是我姐妹幾個自己採制的,不同尋常,只要你不與人打鬥,縱是再遠的路,再多的風塵也不能傷!」
至天黑后二人便已動身,但因蕭清雅防夜還不夠深,二人倒又在戶外直等到子時才與營區外五六里處頓住。
果然張入雲聞言也是眼色一黯,正在蕭清雅為其嘆息之際,卻見對方兩眼生光,一時只與自己說道:「即便如此,入雲還是深為感激蕭姐姐一番提點,日後你若再與無雙姐姐得見,只請幫我帶一句話,就說我終有一日回到海外神山來看她,只請她不要在意時日的長短就好!」
張入雲大笑道:「那他定不是個真男人!」
未想蕭清雅早知他有此一門絕技,時時戒備,見張入雲彈指,當時已將胸前水月刀橫握抽出,當聽得一聲如清泉跳躍的水鳴聲,張入雲那般強強橫的指力便已為其刀鋒接下,再見那水晶一般透明晶瑩的刀刃上只是一如水紋樣的晃動,彈指神通指勁便已為其化解于無形,竟未有一點餘力波及至蕭清雅手臂上,趁此之際女子已是埋身欺近,一個刀頭所撩便要倒扣劃破張入雲胸膛。
不料蕭清雅倒是臉上紅了紅,搖頭道:「這倒不是,我相不擅這個,這一身衣裳,是小青主理,我則在旁幫襯。」當下卻又指著外服的衣袖與衣領道:「不過這兩樣都是我縫的,還不錯吧!」
蕭清雅聞言一愣,隨又頗為感激,當下只端詳了張入雲看了又看方柔聲道:「真不知該說你些什麼?方才還有些癲狂,這會子卻又知人心意,體貼別人起來。」
蕭清雅見對方來的好快,心亂如麻之際,竟是沒了主意,頗不得已只得再將祭起手中金環,但見一道金虹盪去,卻是越漲越大,縱是身前數十丈範圍也為起波及。她本擔心張入雲靠一身絕頂輕功提縱躲避金虹。不想對面少年,只一揚手,掌中便多了四五丈長短的紅綾,甩手處就見那紅綾竟似蛇一樣的扯了風疾走,但下就見金虹赤練交匯,少年手掌一提一縱,蕭清雅手中金環竟被張入雲混天綾牢牢索住,又將其奪走。
張入雲見她到了此刻還有些嬌縱的大小姐脾氣,不由也是莞爾,只是眼見群蟲遮了天一樣的越飛越近,自己也是不由的心驚膽戰。可更糟糕的卻是一幫地走的雄蟲此時也似得了訊息從一旁趕了過來,片刻之間已斷了二人的後路,亦是黑壓壓的欺了過來。如此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倒真讓平素九死一生的張入雲也犯了難,觸目驚心之際,卻仍見蕭清雅肅了眉,只一意將金光放出,倒並不見一些驚懼,相形之下竟將自己比了下去,心上不由的一陣佩服。
一時只待張入雲將經文記住,雲飛子便已將自己行禮扔給自己道:「上路吧!多留在此地,日受我這無賴漢淘漬,你也快成小無賴了!」
再說張入雲赤了身子在夜下靜候,竟得多時不見蕭清雅回來,他所內功深湛,但幾近一個時辰的寒風侵襲也是頗為不耐,本來他還仗了自己縮身術,借頭髮與背囊將自己身體遮掩以免回頭與蕭清雅見面時尷尬,為其嘲笑自己不雅。但時間長了,終是有些難以禁受,一時只得將骨節掙開,恢複原身,與夜下全力運功抗寒。
張入雲見她語氣這般大法,不由也是激起一些意氣道:「這倒不會,蕭姑娘若有本事教訓在下,入雲哪裡有膽子告饒!」到此時他方才留意起對方裝束,就見蕭清雅此時頭梳烏蠻髻插一支金翅鳳釵,身穿大紅色妝花緞短袍,腳蹬紅紋薄底快靴,胸前還斜插了一柄月牙彎刀,一身打扮卻是華麗整潔。張入雲見此已知對方心思,當下只道:「蕭姑娘這身打扮倒當真是有意要教訓在下,只是姑娘這身衣著華貴,若是不甚能破損了,到底可惜。」
蕭清雅見他雖在調侃,但心中卻知張入雲是防自己回去被人查知連內衣都失去,極不好交待,如此實則是用心良苦,想到深里心下不由一些感動,恰巧此時張入雲那邊又傳一聲極大的噴嚏聲,蕭清雅雖不知他是在作真作假,但腳下步子卻是止不住的加快了。
張入雲本是先時放縱,才得這般口滑,見蕭清雅為人方正,夜下凝神施力正運純正和平的內力與自己體內緩緩而行,臉上不染一物,滿心的關切卻又不著一絲男女之間的痕迹,心上已大不安,此時再聞她一番言語,更是有些惶恐,反倒羞紅了臉,不敢再做一言。
至此時,蕭清雅因聞張入雲這邊再無動靜,因見時辰不早,忍耐不住,到底大了膽子回首瞥了一眼,卻見張入雲已是長身玉立,換了一身新裝正在月下整理衣襟。心上不耐,忙上前幾步,將他前後打量了一番,末了才面露輕鬆的笑道:「還不錯,雖是我不怎麼擅針線,但你身量我倒看的准,這一身衣裳也還合體!」
蕭清雅見他轉的話風倒快,一時未令自己太過尷尬,心上到底一松,本不想理他。但后聞張入雲欲去尋太行夫人,不由便是皺了眉頭,忖測多時,方端正說道:「我不知道你與她是什麼干係,但以我所見,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就如此,也直到張入雲挖的第三個地穴,才得大功告成。當二人俯身於地穴中時,果然地上溫度要比地表清涼的太多,至此時張入雲才得大鬆了一口氣,一時手扶在地穴邊緣,觀望沙漠景色。但見黃沙萬里,碧空如洗,起伏不止的沙丘,連著藍天彷彿無止無盡,雖是酷熱灼人,沒有一些生機,但自有潑辣雄壯之美,而直到此時張入雲才得閑暇留心這沙漠美景。為眼前景色疑惑,不由贊道:「縱是這樣好似人間地獄一般的熱極,但此刻閑來欣賞,卻有其可觀處啊!」說著話,卻又舔了舔自己乾燥的破了皮的嘴唇道:「可惜美景當前,雖叫人看了娛目,但要是能再來一杯清水入口就更美了!」
不想待張入雲緩緩落下時,忽然搖身一扭,竟得已穩穩站在地上,只是體內燥氣狂涌,後腦天旋地轉,終忍不住將一口鮮血狂噴,直散的身前七尺黃砂竟皆做了赤色。蕭清雅見此很是心驚,只是口裡仍自不服氣道:「若不是你身裹混天綾,這一擊定可取你性命,似你這般放縱淫慾的狂徒活該有這般下場。」
張入雲聞言不解道:「這是什麼意思!」
蕭清雅知他心思,但又見其舉止惹人發笑,只強忍著假作嗔聲道:「我知你心腸,一番做作,只想著逗我發笑,連累我將身上衣帛落下,那土皇蟻也不是故意與我倆作難,我先時用了小乘異術將你我二人氣息全部封死,在其眼裡只和石塊一樣,但我二人衣賞上的氣息終究遮掩不掉,當然會為其撕咬才得這般慘狀。」
一時蕭清雅與張入雲道:「你且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去去就回!」
蕭清雅雖是心上不染一物,語出自然,但到底不曾如張入雲一般受過男女愛欲的淘制,因見他此刻面目猙獰,只當自己語重傷人,忙和聲道:「你怎麼了!是我說的太過分了嗎?要真讓你難堪的話,你就直告訴我就是!」
張入雲見對方顯出形跡,自然將其放下,又因是個不過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心裏倒是有些歉然,自己方才為了擒敵,雖有手下留情,但到底也有些粗魯,一時將其放好。便問她:「你是哪家來的孩子,怎麼一人孤身到這山野之中,且說出你家在何處,我送你回去好不好!」但再打量那女孩,見她一身如雲一般堆起的衣裳竟是和沈、葉二女的彷彿,且以華麗而論,更在其之上。那女孩一身上下都得異寶也似的首飾,每一件都有千值萬金之嫌,面容也極是俊俏,但卻又骯髒的厲害,手指細柔,但其中卻又被污泥填滿,那般堅實的衣裳,也有幾角被弄的破損不堪。
此一番再一交手,又與先時不作一樣,張入雲知對方善於隱藏自己的內力真氣,一經接手,便不退反進,拼著挨了雲飛一些拳腳,也與其纏鬥在了一處,以藉由雙方拳掌交接引逗,更加清晰明了的知道雲飛子的勁力走向,拳勢動態。
張入云為其擺布的哭笑不得,正待開步,卻忽又想起雲飛子曾言那水池是他平日方便的地方,當下滿臉懷著疑問正待相詢,卻已被其看出心意,一時笑道:「那是我胡說八道氣那小丫頭的,二十余年前才到此地時,我確實有過此番舉動,但如此這般做祟也有逆人常,何況此地還偶有商賈出沒,我發了兩年的脾氣也該歇一歇了,不過他一幫青城門下我素來最為厭惡,今番我奈何那玉真子不得,憑一句話,讓這隊人馬離我遠些,勞動勞動才堪趁我心意!」
可蕭清雅卻在旁勸解道:「你且慢折騰,要知砂土鬆軟雖然好挖掘,但我兩人藏身用的洞穴太大了,也正為其鬆軟,容易癱塌!」她話音才落,就見張入雲已是需埋身入能挖掘的砂穴,轟的一聲,已是倒了下來。其中張入雲雖身具輕功,但不意之下仍被埋了半身在內,待抽出身體時,一身上下的零亂,且又為他頭髮密實的厲害,其中裹帶的砂粒無數,遠遠望去,卻如是膨脹開來的磨菇一般。蕭清雅見他一副灰頭土臉的樣子,忍俊不禁,一陣嬌笑。
張入雲伸手將那寶劍取在掌中,一時又將其仔細打量一番,才又呵呵笑道:「原來你倒是這麼大的來歷,可也該早顯些靈跡啊!委屈你平日都被我用來剖魚殺雀盡做了菜刀使了!」當下卻又指尖扣動,旋即其劍如電矢一般的送回蕭清雅的掌中。正在佳人驚心之際,又聽他道:「蕭姐姐也說了,即是遇合恐也是千年難尋,這劍在我身旁多年,除初次在水底遇惡蛟時顯了神跡,之後便是默默無聞安心當我的菜刀。而今卻由我手裡轉至姐姐手裡,只一遇便得知其來歷,此冥冥之中,明明就是你蕭清雅的遇合,與我無干,強佔寶物向多不祥,何況我此次西行本就是為了求金煉劍,蕭姐姐不用謙退。若真讓我得了它,反倒折我心志,日後恐真能造化了!其次也損了姐姐的日後的功果,或有為此遭禍也不一定!」
果然不出其所料,正當張入雲以拳向擊,蕭清雅橫肘趨避滿以為對方這擊沉重自己正提力相抗,不料看似破風重擊的一拳,待及至自己肘間時分,卻是忽的將五指鬆開,向自己手腕襲來。蕭清雅不料張入雲變招竟得這般快法,只當他要拿捏自己腕間穴道,驚懼之下忙將自己五指也鬆開,安心與張入雲對了一掌。只為想到對方這一擊大出乎自己意料,雙掌一印,蕭清雅不但未覺得對方掌力外吐,且還生了一絲黏力,竟將自己左拳往自己懷中牽引。同時右腳一蹬地,已是運右肩當胸撞過,左手流星指也得銀光大盛,安心與自己水月刀力拚,整個動作一氣合成,內力外勁俱都使到了一處,只將這拿捏勁力煉至了顛峰造極的地步。
而張入雲至此時才得空閑坐倒在地,他為方才一番拳腳已是被揍的鼻青臉腫,一待住手,身上便如抽了筋一般的癱倒。但仍是不曾鬆懈道:「那當日無色兄長是怎麼與楊大哥相鬥的呢!」
「什麼事!楊大哥!」
蕭清雅見張入雲雙拳分處,恍眼之下便已氣勢大改,雙目清純,再不似前番掩蘊藏漏,一身氣勢重如山嶽,立地將身弓起,直似長了精神的錦豹一般,勃勃生氣直往自己身前席捲而來,恍惚之下蕭清雅竟為對方氣勢所奪,眼神略有些迷離。可就在這一當刻,卻聽耳邊一聲驚叱,張入雲已是一個暴躍沖身,掄拳向自己當胸要害處砸來。
蕭清雅聞言臉上即做了難色,但目光取向那劍身時,卻又有些不忍丟開,過得一會兒方開口道:「這劍名『藏龍』,有傳是前輩仙人赤精|子所煉,乃是威力絕大的降魔兵刃,仔細論來絕不在峨嵋艾真子紫青雙劍之下。阿雲!你別倔強!要知修道者難有遇合,失一時則千年難尋,這劍恐是你一生最大的機運。先時你不曾知道其來歷,所以不放在心上,此時知道了,還是快收回去吧!」說完也不待張入雲作答,手底一拋便將藏龍劍送回其手底。
張入雲聞其與當日艷娘也是一般的言語,不由又哀嘆一聲,只得道:「可是小弟為不慎喪了童身已是追悔莫急,如再要與女子一道修行,更是羞愧無地,況且如此一道只在夫妻之間,我為的自身精進,又有別樣的用心,怎能為此害了別的女子!」
浪人得意的笑道:「沒辦法!愚兄天生一副好耳朵,幾十年歇著沙漠中無事,煉得一方地聽的本事,他玉真子自以為行事縝密,卻哪裡能瞞的過我!」
蕭清聞他這一番細巧周正的言語方才略放心了些,一時道:「這樣才好!只是你方才臉色難看的很,卻將我有些嚇著了!」說話間,又運力與張入雲催動藥力,二人因是各有心思,當下卻都靜下了聲來。
不料雲飛浪人卻是一些也不做客氣,一個彈腿已讓是先聲奪人,一足踢了過來,口底還大聲喝道:「先教你挨揍的功夫!」
「可我的心情,卻並不好啊!」不想張入雲在一旁和圖書嘟囔道。
張入雲得知原來是這一段緣故,不由點首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師伯天鷂子也曾習有這門異術,不想還有這樣的用處,早知當日我就不急著上路,且先學會了再走,倒省得昨夜一場當心。」可話到這裏,卻又轉了笑臉道:「惹你發笑,還需要我怎麼做作?只一根手指就可以了!」說話間,但見其左手已是屈指將地面上數粒浮砂擊出。
「……!哦!」
就在因蕭清雅聽得身後傳來一陣張入雲解衣的悉索聲,頭痛不已,心上煩難之際,就見身後一道輕風拂過,轉眼之間,左掌中已多了披在張入雲身上的紅綾,再聽他言道:「你只運氣將衣帛粘在身上也不得長久,還是披了我這紅綾才好!」
待二人行至綠洲中央空地,張入雲雖也在調笑,但知浪人開口說是傳藝,就絕不能是一句玩笑話。一等立定,便持了後進的禮數,抱拳道:「不知今日兄長卻是要教入雲什麼本事!」
雲飛浪人見他放懶哪裡能幹,見他憑空轉身,正在放平了身子落下醉卧,一個腳趾勾處,即鎖住他足弓,微一捺勢,張入雲身子便得箭射一般,自酒缸里平飛了出來。可他也不是易與,待全身平飛出缸外時,上臂一舒,指尖靈動,承手就勾住了缸沿,因他曉習了樂長老人的梨花指,一路曲點勾摩,雖任雲飛浪人方才一足腳勁奇大,也為他連環指扣將力道抵盡。
如此又過的半月功夫,浪人卻忽然將張入雲叫至身前,鎮重與其道:「上一回,你曾說想學我一樁本事,如此我一點末技也為你曉習了個差不多,但只一路內勁與眾不同,可調合陰陽二氣。無色要你來我這,恐也是為的這個,可是他只知我當年大事,不知我還有一樁隱痛,這門本領其實傳你不得,但你即想學,我便傳你二分,倒不是藏私,只為這門本事本就是非人道的技藝。你若習會了,只讓你負一件憾事而已。呵呵,再說也不可能再有機會為你學全。不過,入雲你日後還要行走天下,能學得兩分保命倒也甚為相宜,今我即相授一些,看你自己能學得多少吧!」
蕭清雅見張入雲說的明白,便也直言道:「你即明白其中道理也好,只是我勸你不要行此一途,無雙雖是平日里溫良不多言語,但要是知你投身邪教可一定比誰都傷心!」
正在惶亂計,卻聽得張入雲睜大了雙眼,瞬都不瞬,從口中吐出兩個字。
「!……哦!」
張入雲笑道:「哪有的事!我素來都是溫柔體貼一向體恤人的!你若不信,盡可詢問那些認識我的人!」
如此二人便又取出碗盞來開懷暢飲,張入雲多時空腹喝酒,腹中空虛想要找些食物填飢,不想雲飛浪人酒家裡卻是除了酒之外再沒有一般能吃的東西,相詢之下,原來他功煉精深,已可避谷,平日不飲不食也一般無事,何況還有這多美酒,所以一干飲食更是從不預備。
張入雲聞言一笑道:「想不到你丈夫出了家,不但娶了老婆,還要為復國忙碌,對上又要奉承師兄,如此說來也不比我輕鬆多少,我先前那般討厭他,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起來了!」
雲飛浪人難得同意張入雲的意見,一時竟大點其頭道:「哎!你怎麼和我想的一樣。」
不料再得他才出四五步深遠,便聞身後有男子道:「阿……,阿雲!」
蹲坐在地面的蕭清雅也是隨之一振而起,因見張入雲腳下虛浮,卻忙上前一步,攬手取其腋下,將張入雲提起身道:「別逞強,你才重傷初愈,正要好好歇息才是,由我攜帶你一路也就是了!若是為舉力傷了肺腑,留下病根可就大不好了!」
不料蕭清雅正在這裏語重心長,那邊廂張入雲周身已是起了變化,待女子驚異猛抬頭相望時,只見對面男子已是將腦後長發披下,直光滑柔韌的似明鏡湖水一般,一時六尺長的烏髮無風自動緩緩結成一條大辮倒垂在自己胸前。再聽少年已是詭笑道:「我只說我功夫上不是你的對手,卻沒說和你比斗,我便會輸!」當下再將雙拳一引又道:「先和你明言,再往下的比試,我絕不留手,恐電光之間你就有性命之憂!你可要小心預備才是。」
二人當下喝得酩酊大醉,張入雲酒量與雲飛浪人相較差的太遠,待放下酒碗時已是醉成爛泥,直待其睡了兩個多時辰,才于睡夢中為雲飛子推醒。見夜色已深,張入云為恐錯了時辰,忙度算天光,因見已是子夜過得一刻,心下大是張惶,連稱該死,趕緊收整衣履欲待出行。
「少這麼多費話,你先上來再說!」雲飛子聞聲卻改了口氣道。
蕭清雅才剛剛打的趁手,見為其阻止,不由眉頭皺動,只怒聲道:「有什麼話就快說!若是想哀求告饒我手下留情,卻別指望!」
就在張入雲驚惶際,浪人似乎已看出其正在領悟其中不同,一時又待將張入雲一腳踢出一個筋斗之後,才住了手,懶聲與其罵道:「怎麼樣!挨了這白日的揍,可學會點什麼東西了!」
不料雲飛子聞言拍掌,竟得大笑道:「如此說來當真不算冤枉,要知被美貌女子陷害,那可要比自己主動求歡平常女子要來的幸運上百倍,你想,如不是你一身純陽剛猛,總能惹動的美女來投,說不定那女子還不只為你元陽而來呢!」當下雲飛浪人發了性,卻是不住口的指謫起其中的好處來。
而一旁雲飛浪人卻是嘻笑著將其攔住道:「還說你心無雜念,只不過遲了這麼一刻鐘的功夫,便急成這樣,放心!我瞧那丫頭倒真有事與你商量,雖是臨行前說的狠話,但此時定還在等你,你就去晚些也沒關係。其實在北面五里處安然等候更為相宜,到時她雖是氣惱,但見你收整乾淨,至少也得氣消了一半,要知道但凡比武較力,氣虛心亂的一方總是吃虧,你這一般變化,便已討了兩分便宜,到時一上手可不要留情,只管出全力,我包你可佔得一絲上風,只是余后嗎!卻又難說了!」
不料這句話倒是觸痛張入雲當年隱疼,一時竟無言語起來。蕭清雅知再留下耽擱,二人都得尷尬,狠心之下,扭動就走。不想張入雲見其離去,卻口底輕嘆一聲道:「蕭姐姐。」話音雖輕,但蕭清雅旋即便止了腳步,待轉過身時,卻見少年卻與自己笑道:「你當真是無雙姐姐好友,便是心性也和她很像!」
正待張入雲再欲勾手將身放回酒缸中時,卻忽覺缸體有異,沒奈何空閑的一掌又再向缸沿一拍,本欲倒退的身子重又平飛了出去。只在他剛剛飛身不過一驚境體,便聽得身後一聲巨響,果然那巨大的酒缸已為雲飛子,一腳踹了個稀爛。
張入雲一時禮讓也只為防蕭清雅曉得這紅綾的來歷,或與無雙有些干係,可對方明言要取自己紅綾,則是犯了自己平生大忌諱的事,一時臉上就已變色,再聞得對方奚落自己為好色之徒,他這多日來為艷娘至自己童陽被破正在痛心疾首,一時上兩般自己最惡的事體同時被蕭清雅提及,心中不得意的業火也是冉冉升起,他連日來氣性已不似以往那般溫馴,至此際已是改了生氣道:「即是蕭姑娘安心要奪在下的紅綾,入雲也沒有理由叫姑娘施展的那般從容。」說罷雙拳一分,周身一陣作響,方進身道:「還請姑娘進招吧!」
蕭清雅知時機不能懈怠,一面將混天綾放起,欲將張入雲包裹與其中,只是那紅綾雖是極長,卻只有一尺多寬,張入雲身量甚高,從頭圍至腳雖可,但卻有諸多縫隙,縱是平日嬌縱的蕭清雅到了此時,也不由惱道:「無雙姐姐害死我了!有這一般法寶卻又要施禁術封閉!」再見蟻群越行越近,也顧不得了,忙急急吩咐張入雲道:「要想活命,你且事事都聽從我吩咐,不要有一些相抗!」說話間,舉起粉,一擊便是打在張入雲當胸。
張入雲見雲飛子說的這一番話時,兩眼均顯哀色,知有大苦處,欲待推辭不學,但自己與其人相處數月,深知其習性,防自己為其看不起,便垂手在一旁安心聽其敘述經訣,直待夕陽西下,雲飛浪人方住了口。
楊雲飛說的雖輕鬆,但張入雲卻是清楚的厲害,以無色那般強橫的拳勁,只一出手便容不得人不做抵擋,即是自己一味進攻,當然不用招架雲飛子這般毒蛇般難纏的招式,而其人又能在無色那般的拳腳下招架至二人身疲力竭,一身短打本事當真是不可思議的高強。
不想對方見狀,見將左手三指一水價的扣動,白虹貫處,竟將自己刀光擊飛,蕭清雅不料張入雲功力竟能到此地步,心正大驚,可再見對面少年臉上已是顯了一層慘白,知他連番舉力,內力不濟,已是挫了真氣,當下見他離自己還有五六步之遙,便堪堪又將一記刀光運出,心道此一擊縱不能得手,至少也能將張入雲打得吐血。
張入雲被她笑的有些不好意思,一時搔了搔腦袋,只在一旁受其奚落,后見蕭清雅笑個沒完,彷彿故意報復自己,惹得他惱了,當下伸出小手氣著笑道:「你再這般笑個沒完,趁早把混天綾還我,若你也我這樁本事,我又何必要做這般張智。」
蕭清雅微嗔道:「你又亂說,我與外子成婚只為了證教仙道而已,並不是凡夫俗子那般小兒女的作態。我等到底是華夏族的子孫,為國忙碌,自也應當,雖是入了道門,但也不算做錯了事。渾元子真人已證仙道,師傅不在聽長兄吩咐,也是理所當然的,你卻如何又要笑話外子!」
張入雲到了此刻只得掙聲求告道:「無雙姐姐現居於何處?她丈夫又是什麼?還請蕭姐姐告訴我?」
聽得這話,張入雲已不由自主道:「這倒不曾,若論相貌倒不在今日你我二人所見的玉真子夫人之下,只是生性狡頑,而且心底也太過毒辣了些!」
張入雲聞言不知內里,因見群蟻磨刀霍霍向二人襲來,只隨口道:「可惜石婆婆不在,不然她的蜜晶製成的寶物倒真好克制!」
張入雲伸手便將紅綾接住,隨又裹在腰間,只是發覺今日的混天綾特別細凈。雖是此物本就一塵不染,但張入雲與其日夜相伴十年,只一點點變化也能立時查覺,因見其比明日還要皎結鮮亮,知蕭清雅已是細心將其洗滌過,雖是精心,但張入雲心上到底一沉。
張入雲防其雲飛子感卻了傷心事,忙開言換過話題道:「小弟此番前來求見,一來是為求教兄長內功精義,二來說出口大是尷尬,小弟因前番不察,疏於自守,竟為女子破了元陽功力已有減退,而日後精進更是不堪,不知兄長有無明路指點!」
張入雲聞言不語,略一沉吟便不在答禮,只一屏唇,便將那泓水露盡取在口中,雖只得半口,但一時上如飲甘露,體內燥火,頓時撲滅了不少。再見蕭清雅又聚動內力,忙阻道:「我已盡夠了,雖是我功力不如你,但得這一口也夠我撐到夜裡的了!」如此蕭清雅才收了手。
可此刻蕭清雅胸前空門到底大漏,張入云為求的這一機會實是幾番籌謀多番算計,至此一刻來臨,只想也不想,右膝便已是貫了出去,這一撞威力大到了極處,但聞起腳時分竟有奔雷之聲,蕭清雅縱是素性膽大又兼功力高絕至此時分,也不由驚的花容失色,額角見汗。
未想聽得張入雲服低的言語倒很令佳人開心,得意之下,不由盈盈笑道:「知錯能改就好!下次可不許再犯了,只是這沙漠里除了你和我之外再沒有別人,你受傷甚重,肺腑都受了重盪,為此我不能儘力施為,還有好一些功夫要耽擱,你前和我說會話,也好打發時辰。」說完引頸看了看四周,但見一片沙壁,再無一些可看的事物,輕嘆之下滿面都是無聊無趣之意。
蕭清雅聽完他的解釋,連忙笑著點頭道:「是!是!是!你說的很對,是我一時樂的忘形,將尋常孩子的身形忘了,你別生氣,我先給你賠個不是了!」說完倒真的福了一禮。
不想張入雲卻未理她,只說道:「我已明言在先,你要是也如我一般心上不存一物,只管不轉身就是!」
張入雲迷離之下,只覺抵在自己口鼻間的纖纖玉手,軟香滑膩,似有蘭麝一般的奇香直浸心脾,意亂神醉之下,便依言不作掙扎,沉沉睡了過去。
蕭清雅笑道:「你也不用這麼客氣,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只喚我清雅便可以了。」
張入雲笑道:「還是不用改口了,不然我倒有些不自在起來,只是有一事求告,想聽一聽蕭姐姐的主意!」
張入雲臉上一紅,只得照實說道:「方才枕在你膝上由你為我療傷,只舒服的很,哪來一點辛苦!現下性命交關,再遲得一點,我小命就要不保,怎還敢坐卧享受溫柔,自是趕緊出力保命要緊!」
他這一句話出口,蕭清雅如何能不戒備,為此連忙又將自己一身上下擺布了一個周全,卻並沒甚不妥之處,唯一一些遺漏,只為自己為結綾裙,紅綾乃是斜掛,右邊半璧漏出一節如蓮藕般晶瑩玉白的小腿,但自己腳下烏蠻靴也是神鹿皮所造,不曾破損,且又是高幫,所著漏的地方更是不過一尺,為此仍害怕張入雲目光獨辣,將裙角帶過遮掩住,可又見張入雲眼光並不只停留於此,而是在自己身體上滿身遊走。稍作停留,便閃出一串精光,至此才知對方目光有異,兩眼是經長年熬煉的,就不知其能透得紅綾看見自己多少身體,但傳念一想,混天綾乃是崑崙鎮山之寶,絕不能被張入雲這點微末的道行洞穿,只是心中不定,仍是將手臂上的紅綾取在眼底試了一試,果然其上紅雲密布,倘若目光駐留稍久,紅雲即時便做舒張卷揚,哪裡能看得透!
一時上張入云為其一番陰謀詭計倒有些哭笑不得,只略一相謝,便待起腳,不料雲飛子卻是拉著張入雲臂膀為其端聲囑咐道:「我剛才一番話,雖看似戲謔,卻盡都是江湖熬煉出來的護命真言。記住!但一交手,便不分男女老幼,縱是那姓蕭的丫頭生的再怎麼俏麗,也不可有相讓的心思,要知只有占足上風的人才能向敵手施拾同情,若為些憐香惜玉的心思私縱仇敵,你便是有九條命也不夠在江湖上闖蕩的!」
張入雲道:「這倒不曾,不然我不成了惡霸了嗎!」隨又換了聲間與蕭清雅笑道:「昨夜你放四方罡氣,因怕傷了我,借我身體做導發功,這一門手法端地是神奇無比,可是我又有些奇怪,怎麼當時心上有些恍惚,好似一團亂麻,不知這是誰教你的!」
張入雲無奈也只得跟上,待路過池塘邊時,因自己晨酒正在胸中爭鬧,便俯身掬水,以壓心頭火氣,順便也將顏面洗洗,掃掃眼眶,面頰上的污垢。不料才敢取了一口水,便覺身後風聲不對,足尖點地,忙將身勢躥起,可還是被雲飛浪人一腳踹在自己屁股上,將其踢落入水中。再聽身後醉漢道:「起身後洗把澡,正好有宜醒酒!」
雲飛子見張入雲說話倒痛快,張口就道自己已失了童身,當下里便已是不做顧忌笑出了聲來,全不顧張入雲滿面泛紅,多時才抑了笑聲,開口樂道:「呵呵,我就知道你內勁有了缺漏,不然的話,方才只看你起身步法,於我身前只需繞得一周便可緩緩落地,絕不用連於空中掙扎幾番才得落地。而老哥我這的內家功夫,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兄弟只在我這裏小住,盡我所有,只管頃囊相授。只是……」話道這裏,雲飛子又做了鬼臉樂道:「只是我看老弟這般人物,也算是人品周整,卻不知是個怎樣的女子能將你元身破了。」一時又壓低了嗓子與張入雲小聲道:「該當是個美女吧?」
蕭清雅瞥眼看處,見張入雲臉色變化,忙道:「你舉不得力,還是在一旁坐觀吧!」
恍惚間便見一人反足撩起,旋風一般的似疾雲掠過,另一人便已撲通一聲被其踹入池塘里。
張入雲與其相處一日,已知其性情,當下只得一笑,未想卻又被雲飛浪人見自己左腕間戴了乾坤鐲,如此倒讓他大吃一驚,滿臉驚異道:「咦!這倒有些奇怪了,難不成我猜錯了,竟被你這愣頭小子得手了不成!」隨又看了看張入雲臉色,又是啐了一口道:「一臉死蛇掛樹樣,一些生氣也沒有,我定是沒有猜錯!」
張入雲知對方騰挪趨避的功夫也是一流,為此並不忙上前,卻乾脆伏于砂地上,左右腳連環兩番勾動,只將正欲盤身翻起的蕭青雅又連番放倒,沖其不備之際,一聲虎吼,已然躍起撲在對方身上,因見女子仍提起水月刀歪歪斜斜的插至,欲傷自己,只一手冷笑,左掌翻動已將手腕捉住,用力一扭,就聽蕭清雅一聲嬌哼,右掌連同手中彎刀已被自己反扭至其背後。又因自己方才只是將其左腕點動,為防其片刻之內恢復過來,卻將右膝壓下扣住對方手臂。至此時大獲全勝,張入雲才長吁了一口氣。
因這些雄龍魚都是欲飛縱玉跳崖上與雌魚交媾,而不得成功摔死在山澗亂石灘上的,所以我這把劍便取名作『求歡劍』,呵呵,這些死了雄魚若知道自己身上青鱗今日被我用來化做飛劍,也該當死也瞑目了吧!只是總覺得『求歡劍』這名字不如『傷心劍』來的貼切些,張老弟,你說是不是?」
不想正在張入雲要得手之際,陡覺右掌一空,眼前女子竟得將腰肢如無骨細柳一般,生生坐平劈在當地,如此一來張入雲下腹要害空門大露,蕭清雅已是橫刀過手只當腹刺去。無奈之際張入雲只得強將腰身一挺,先稍避其鋒芒,左手盾光才得及護住身體,右手一運力,又將蕭清雅單臂甩出,以防她在乘勢發力。他自己此時被就是將身往前衝去,此刻即不能擊敵,只得就勢先躲過這般不利的局面。
雲飛子聞言笑了笑,隨又將手臂抬起擺了擺手,意似為其送行。張入雲見狀再一頓首,一個轉身,便往西方行去!
蕭清雅聞言正要推辭,但又見張入雲辭色端正,反倒不好拒絕,正在猶豫時分,卻見少年已自皮囊中取出一把五彩斑斕的只二尺長生短劍來,再聽張入雲笑著遞于自己道:「這短劍為我從地徑中尋得已有好幾年了,因不知怎生運用,且太過細小,施展時不夠方便一時留在我手邊。只是這劍鞘華麗,堪配姐姐,而劍鋒也算鋒利,你只管留在手邊拿著玩吧!」
蕭清雅見對方竟不忌憚自己神刀,倒也有些佩服其膽量,瞧定對方來勢,只將刀一橫推便生的寒光透體而出,她這異國得來的寶刃,刀光雖不能及遠,但卻可連發,一時間左右交擊,便是三記寒光祭出,化了個品字型,與張入雲當胸殺到,若他不做細密周防,當時便有被削殘身體化為幾截的危險。
張入雲見此一搖頭,嘆得一聲,卻又提精神笑道:「即是你送了我這麼多東西,我總得有個回禮才是,不然也太顯我小家子氣,只會拿人好處一般!」說著便伸手入自己革囊內掏摸。
張入雲忍無可忍,只得還口道:「你知曉些什麼,人身百骸最難煉的就是頭骨,再說你去外間看看,哪家孩子的頭臉與身子相交,不都是大一些的!若我真要是縮身的比例勻稱,以四尺之軀行走在大街上,被人瞧見了,只怕就是驚世駭俗了!」
蕭清雅只得勉強答道:「也不為什麼!只是你現在童陽已破,精神定力都不如以前,這般行功煉法的訣竊對你而言都太過激進,萬一失神便有走火入魔的危險,還是不要行此術方才妥當!」
蕭清雅聞言果是眉頭一皺,但到底說道:「無論如何總要試一試,難不成在這裏等死嗎?」說完話,已是一個揚臂將身縱起,她雖未得劍術,但馭氣飛翔的本領卻不在話下,一時只一登雲頭,便急急往前飛去。可無奈果然如張入雲所言,身邊男子提行甚重,飛行速度即比不上平日十分之一,縱是全力以赴也不過比陸地行走快的一些而已。
張入雲手捧那飛劍在手,見其不過二尺七寸長短,觸手即是一片冰涼浸潤,此時日頭未落,雖是幾近黃昏時分,但空氣中仍是乾燥炙灼的厲害。那飛劍冷氣四溢,自是將張入雲更引逗的心下仔細察驗,當眼細瞧,原來不只是那劍鋒冷銳,而是通體上下竟裹了一層露珠,那飛劍雖不如無色僧冰魄寒光劍一般的酷寒,但也是涼浸浸的,讓人在赤陽下大感自在。可是時間稍久卻又覺其上寒露傷人,握在張入雲掌中又有些不舒適的感覺。
張入雲便挖砂土便回答:「我往來沙漠之中兩次,一路細心留察,其實這不毛之地,也有許多小動物。因多見有鼠兔之類的在沙地里打洞穴,即是動物得在如此苦地棲身,那這地底下該當涼快不少!我二人閑在這裏也是無事,不如趁閑在這裏挖地穴藏身也圖個涼快,要知到了午後,這熱浪還要再厲害上一倍不止,何況砂土鬆軟,也不用花上多少力氣!」
浪人也隨之一笑,「不錯!上路吧!」
正在她雙目怒視之下,卻又見張入雲忽然不在追問,反又主動開口轉了話題開口道:「我此一行是慾望西崑崙坐望峰太行夫人處求取一方真金,以蕭姐姐得道年深,不知可知不知這位夫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為此之際,即便是張入雲有心想脫身,但二人四拳已然是纏https://m.hetubook•com.com在了一起,蕭清雅極擅這般短大功夫,一身輕功更不在他之下,縱是張入雲連換了十余般身法也未從對方拳風中跳的出來,且如此一個拚命追擊,另一人卻一心只想避敵,張入雲自是落了下風,處境頗為狼狽。
張入雲知對方真的有些惱了自己,一時只得服低道:「說的是,方才我也是為你笑的氣不忿,所以才越說越不加禁制,惹惱了你,真對不住!」
蕭清雅聽得有楚湘妃的書信,這才有些臉色轉和,不過仍是有些餘悸,一面又道:「如此自是再好不過,不過小心一些總沒錯,你性子過直,一語不和只怕就要生出亂子!」
張入雲從一旁聽得明白,聞蕭清雅有言要將紅綾收走,便知內里有文章,便問道:「今時無論你勝了我,還是我勝了你,先下我已為你掌底遊魂,你總該告訴我,為什麼要和我比試,又要將紅綾奪走的原因了吧?」
直到將那金環取在手裡,張入雲方餒了氣勢,一時在眼下查驗,就見那金環上密布雲龍一般的紋路,幾和自己混天綾多有彷彿,再轉眼相看蕭清雅為自己奪走金環后,滿臉俱是不敢相信的驚異神色,忍耐不住,直是開口作笑,可身體也再支持不住,雙臂一虛,已是栽落在萬里黃砂之中。一時上蕭清雅為其氣魄所奪,久久不語,再見他只氣若遊絲,心中猶豫不決,只到最後仍是步行其身側將其扶起。
正在她飛身欲再上之際,就聽張入雲已是急著擺手叫道:「且慢!就算開打也聽我把話說完!」
張入雲假做正經道:「這可不一樣,算來我也是修道者,但我連個道士還不是,卻沒娶個仙子回家。再說三清在上,也沒見哪位清君是娶了老婆的!」
張入雲聞言笑了一笑,再覺自己腦下枕處軟柔,轉眼看處,原來自己正卧在對方腿上,不由調笑道:「到這時候怎麼不嫌我貪縱淫慾,卻與我這般親近,你是有夫之婦,如此待我這等淫徒,更容易被人說長道短了!」
蕭清雅見他自說自話,心中好笑,因感張入雲一番辛苦,二人才得空,有閑心觀賞景緻,當下笑道:「只一口清水的話,我倒是還能想些辦法!」
張入雲照其指教略試了試,果然瞬間便化做了兩尺直徑的金圈,便是套在頭上也綽綽有餘,為此又笑道:「好是好,就是像是個娃娃戴的,終不是男兒家的用器!哦!應該也可收作耳環一般大小,掛在耳垂上,就是更不似是男兒用的了!」
聽得這一番道理,張入雲又是一番苦笑,因不住為雲飛浪人催逼,而自己也著實有多日不曾沐浴,身上骯髒邋遢厲害。他本雖隱娘在一起時,養成了愛乾淨的習慣,此時心裏起了念頭,便也不推辭,當下只在沙洲中痛痛快快洗了一番,那沙漠中的水潭,本是地徑中的泉水翻湧而上,至清至潔又得陰涼,于酷熱之中沐浴當真說不出的痛快。唯遠處馬隊里有眼尖的望了,都是有些狐疑,玉真子手下多是聰慧之士,至此已知自己為他二人戲耍了,但到底己方已是勞碌了半天,也無謂再與他二人理論了。
雲飛子聞言也頗驚異,他不料張入雲悟性竟比自己所料還高,已查覺其中詭異,但口中仍是依平常冷言道:「雲並不是我的姓,我姓楊!」說完卻又點頭道:「不過你倒有些小聰明,一頓揍也沒白挨,倒是領略了一些意思!」說完話,又見張入雲還在猶豫,又問道:「怎樣?可準備好了嗎?」卻又未待對方作答,便重又撲向了張入雲。
張入雲不想雲飛子瞬時即換了臉色,當下知他說的是正理,忙抱拳相謝道:「兄長說的兄弟平日也都得明白知曉,只是為些天生劣性少有遵從,如此小弟已是深受教訓,怎敢再將自己有用之軀做一些無謂的犯險舉動!」
張入雲素也曾聽聞,有前輩高人與晚輩調笑逗弄的舉止,只是自己辛苦所得被人無故掠去,卻惹得他意氣賁發,可再又著眼,又見那齒印狹小,倒有些似孩童的形跡,更惹得他犯了疑惑。就在皺眉苦思,渾身戒備之下,忽聽得一旁火架上,傳來一記嬌哼聲,直連道:「好燙!」
蕭清雅知他是不服自己光了身子為自己小看,心生傲處,便嘲笑道:「能撐的多久是多久,在此之前,總好過你這不|穿衣服的野人!」
蕭清雅聞言嗔惱道:「自然是你的!你且快些穿上,看合不合適,我為等你已耽擱了一會兒,還要早些回去!」
浪人假做意出望外狀,見張入雲換了一身,便大笑道:「不錯!不錯!這一趟算是沒白跑。出門一身破裳,回來時倒又一身新裝,就是這衣錢貴了些。怕不是用什麼寶貝換得吧!」
蕭清雅雖連番與他交斗,但此一會卻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寒意,只為張入雲此時面孔已是做了寒霜色,且他用這般不做男女避忌的埋身鬥法,顯是再無一點顧忌,安心要與自己性命相搏。
雲飛子聞言笑道:「這是我二十三年前,窮一年的功夫自北茫山玉跳崖山澗下拾揀的雄龍魚屍體背上唯一一片青鱗穿綴而成,一共一千二百三十一片,都得金錢般大小,直花了我十三年的功夫,才用本命神火將其煉製成劍體。呵呵,這沙漠裏面,白日時逢赤陽,夜裡又得寒露,雖是每日里煉劍都得一進一退累人的緊,但如此熬煉之下這飛劍威力倒是得以增長不少。
聞此蕭清雅才鬆了一口氣,張入雲一方紅綾中有四丈,包裹一人足有多餘,只不能分開,不然就是兩人的分量也足夠。蕭清雅接過混天綾有些扭捏,半日不語,但終還是將紅綾卷在身上。待略一沉吟,卻又吩咐張入雲也將身轉過,一時又背了身子將自己肚兜解下橫拋了出去,雖未開言,但心裏意思二人都是明了。
待張入雲身醒時,就見蕭清雅正凝神觀望自己,腦後玉枕穴正為其玉掌輕輕抵住,心神之際極為受用,只是渾身上下俱似用針尖加重一般的刺痛,正待行動,卻已被其對方按住道:「你也不用逞強,此刻你受了我靈丹,又經我施真氣將藥力緩緩透入經絡,還是安生躺一會兒的好。你現在根骨已很不堪,若再為這一次重傷而折損了功力,就更不足道了!」
蕭清雅聞聲笑道:「屈屈蛟龍又算得了什麼,此劍之鋒銳,便是真龍也不能擋其鋒芒!」說畢振身抖出,便又得二十丈徑深的赤芒驚顯,雖是沙漠中地域廣大,但一時也將天空映成了赤色。蕭清雅連連揮動本為泄其猛性,不想那藏龍劍越是運動,剛力竟似永不止歇,威力也越來越大,為防自己震攝不住,被其脫身遁走,蕭清雅剛忙止了揮舞,將劍還鞘,這才光芒盡斂,玉人也隨之輕舒了一口氣。
蕭清雅聞言不敢大意,只辯道:「不可能!你別騙我,有這樣輕巧的法子的話,你先時怎麼不早說,卻空躺在地上挨了半日辛苦!」
未想張入雲卻是搖頭道:「這可辦不到,一個人可以嚴律自己的言行,卻管不住自己的心思,我又不願做那等口是心非的小人,真要是到了彼此不能容忍的地步,只怕我和你這個朋友可也就做不成了!」
往日我師叔祥微仙子曾路遇其坐望峰,因兩家並不有甚來往也就沒做客套,但與路上見其屬下飛猴為非作歹,不免出手懲戒。其後被太行夫人知曉,竟用子母裂光雷這般陰毒的暗器將我師叔擊傷。其後竟險些要取我師步性命,為我師叔祭出師傳護命神符才得逃生,待一年療好傷與我師傅一同與其較理時,她竟施動末日法陣將坐望峰千里之內封閉,這陣法雖厲害,但只一日拖延,千里之內的生靈便被其取走一分生氣,若是過得四十九日,便得寸草不生。為此我師傅師叔怕縱是討回了公道,也要拖帶的成千上萬生靈落難,因又與楚湘妃本就交好,所以到的最後也只得作罷。」
張入雲聞聲點首。
不想蕭清雅聞言卻有些委屈,只皺眉微嗔道:「誰要取你性命了!我只是氣不過想將你教訓一頓,再將混天綾收回來而已。倒是你幾次下的毒手,幾乎將我重傷,到最後還要行無禮方才被我不意用金鐲打傷,到最後一刻要不是我讓著你,我的金鐲怎會被你用混天綾收了去!你這人做事沒頭沒腦的,只一生了怒就和瘋了一般,我就是想留手,也都來不及了!」
張入雲知她無心於此,眼睛轉動,便退了兩步,將蕭清雅一身上下打量了個乾淨,方口底哼聲道:「這倒不用了!雖說我今番被你看個大笑話,不過你今日也是穿著透通異常,我一雙眼睛也沒少飽眼福,大家扯個直,就此揭過吧!」
直到此時二人才得空閑相詢對方,張入雲因連日里頹唐,只是縱往西行,卻險些將當日無色僧相告自己于沙漠之中求教雲飛浪人一事忘卻,可不想冥冥之中倒有天意,雖得是自己這多日來漫無目地的西闖,但二人終還是不意之下見了面。
一時上說的雲飛子意氣賁發,一個擰身而起,便又招呼張入雲近前道:「再來!」又見張入雲臉上猶豫,便再開口道:「看你那傻樣!別再琢磨了,我今番再傳你幾句訣竅,省的你再戰前胡思亂想,我這一門功夫,最重要並不是快狠准,而是沉穩精鍊,動一步而定全身,其後數十番變化都要思考到,但最重樣的都不是這些,你想了這半日,此刻該有所得,且說來聽聽看!」
蕭清雅聞言盈盈作笑,只道:「你別亂誇讚我,免得我被無雙埋怨!」話道這裏,卻又笑道:「還有以後別在我面前說你姐夫壞話,我不喜歡聽的!」言畢,眼光一黯,足尖一點,終是去了。唯留下身後少年,過了半日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張入雲此時心底秘密被說破也就不再怎地害羞,一時只笑道:「這倒也不能全怪我,自經破了童陽,我定力確實大有折損,不比從前,所以……」話說道一半,卻覺後腦劇痛,原來蕭清雅為防他再說些顛三倒四的話來,已是聚力將真氣催出,不再令他有張動口舌的機會。就在群蟻相及二人身前不足七尺境地時,便見張入雲一聲喝叫道:「成了!」說完話,已是翻身躍起,雖是腳下虛浮,但仍還能邁動得了腳步。
不料對方責聲道:「哪來的你這多計較,你縮身不易,又接連勞動,氣力短了不少,即是口渴了,自該你先喝才是!」
張入雲故作不解道:「怎麼!現在天色已大亮了,蕭姐姐還不回營地去嗎?時間久了,蕭姐夫一定會著急的!」
「……,沉穩!精鍊!……?,……?,漂亮!」
不想身邊女子早有謀算,見不能生計,只得無可奈何求其次,因見四方毒蟲已在瞬間即要加身,只得一掌擊在張入雲丹田,同時喝道:「我要施放四方罡氣,你且別運一些力!」
張入雲沉聲道:「如此這般能左右奉承,上下逢緣的人,實在不適合娶妻子的!」
張入雲如此這般故計得蕭清雅卻已有了計較,當下玉腕震動,便得一聲金光耀眼,仔細看去,原來是她左腕上正套了一隻金鐲,好似一件異寶,只略一發動,便是透出金光將自己腕間護住,張入雲手指才欲接觸,便覺指尖好似針刺刀割一般的痛疼,知不能相抗,尚幸他也在事先有料到如此一番不會再如先前那輕易得手,五指凝動好似雞爪,手腕翻動之下已在蕭清雅肘間一陣遊走,雖是對方見狀,已是並肘好似刀鋒一般的襲了過來,但這路指法是得自樂長老人的梨花指,又皆其指點曉習了人體秘穴,一時上蕭清雅左腕已被張入雲封住,可同一時刻張入雲右手拿中二指也被女子肘間發力撞斷。
張入雲見她面色驚惶,以為女兒家生來有些怕這類丑怪的惡蟲,便在一旁安慰道:「蕭姐姐也別太過擔心,你先時不說這雌雄相遇只為交合產子嗎?待稍過一時你我二人身後雄蟲趕來,雌雄交匯,這般惡物也就顧不上襲擾我二人了!」
蕭清雅不料張入雲會有這一番道理作答,可自己又找不出什麼可指謫處,只得訕笑其道:「也沒見你這樣滿肚子壞心思,卻又能當大道理一樣說出來的無賴。好了!先不說這些,天色已漸亮了,我和你還是快找地方藏身要緊!」
「錯!是『瀟洒』!」
當下張入雲因知雲飛浪人有大苦處,並不問其出身,而雲飛子先時從張入雲的輕身功夫里,也看出一點無色僧的影子,當時已有了些計較。此時從口中張入雲口中得知無色僧一身功行已然大增,並還得了一口上好的仙劍,再過得一些時日便可修得地仙,一時上很為其高興,只是辭色上不免流露出對老友的記念,好在他生性怪誕刻薄,而此時的張入雲也因破了元陽,有些恢復往日心境,二人倒是一來一往更為相投。
誰知張入雲聞言大笑,伸手便將其接過道:「入雲怎會拒絕,蕭姐姐也太把小弟看的迂腐了。只是這物怎麼大小如意,還請蕭姐姐明示,而且這東西有些女氣,戴在手上到底有些不好看!」
張入雲抱拳道:「保重!」
說話間,蕭清雅已聞得身後傳來陣陣雌蟲的振翅聲,一時無奈只得搖了搖頭,忙催緊腳步急馳,可行的再快,也難敵那飛天的蟲兒,一時上身後羽翅聲已是越來越近。蕭清雅心慌之下急問張入雲道:「我問你一事,你可會飛?」
二人正在驚異之間,卻見身前不足百丈處忽得從砂地下鑽出千萬隻足有人拇指般大小的褐色長蟻,只一出得沙面,便紛紛爭動口中如鐮刀一般兩對巨齒,行動之間不時開合,只發出撕人心肺的磨合聲,快速已極的向二人存身處爬了過來。
張入雲笑道:「什麼話,蕭姐姐才能有多大,一生就只這點福緣嗎!且慢多周張,先把這劍的威力施展施展,也讓入雲開開眼!」
蕭清雅不想張入雲心裏倒是明白的很,當下只面帶驚訝的看了看懷中少年。再聽張入雲輕笑道:「我當日修鍊白陽圖解終日難以精進,但凡能求證的途徑都有試過,總聞邪派術法益於精進,我雖是在金燕門一般的小門派里,卻也能知曉的一二,當日也幾曾要動身往他方求解,若不是心中不服,又得五年後圖解終於被我習會,至今日說不定我已拜在了崆峒或是五台華山門下了呢!」
可待他剛一立起身子,張入雲已是呼嘯而到,雲飛子見他手辣,只罵了一聲:「臭小子!」旋也舉拳封擋,不料少年此刻的拳法雖疾,但只一接觸,但覺對方掌心竟如棉花一般軟柔,通無一些借力,或是勁道的蹤跡。雲飛子當下一驚,忙翻手將其手腕甩脫,果然張入雲不依不饒,依舊伸拳探索,一時之下二人施動一樣的功夫,竟是粘在一處,兩人雙拳好似變做了四尾靈蛇,聚在一處,只相互糾纏,但統無一些力道,可一但發力卻又得是雷霆萬鈞。至此後張入雲雖制不得雲飛子,但云飛子也借不得一些張入雲的力道反制其人。約摸鬥了一炷香的功夫,雲飛子已是笑著跳出圈子,大聲樂道:「不怪當日無色說過,如我這樣的本領,若兩人相鬥最沒意思,好似懶蛇纏樹一般,看著就叫人累死了!」
蕭清雅一生也未受過這般大的折辱,雖是心裏委屈之極,但到了此刻,仍是口緊異常,當下只將小嘴一撇,並不多言。張入雲見她仍是這一般強橫,雖是看著嗔惱,但到底對方身是女子,自己此刻這般將其制服,確是極不雅相,想要將其放拖,但卻又惱其方才連稱自己淫徒,心中惱恨,只口中調笑道:「說我是淫徒,我看你和那玉真子也是對有名無實的假夫妻,今番即落我手,且讓你瞧瞧我這般淫徒的手段!」說話間,右掌抵在蕭清雅臉頰左側,看似不行謀不軌,其實卻是想藉此翻躍過身,將對方放脫。
蕭清雅此時也是周身驚了一層冷汗,她雖精於此道,但只為自己功力絕高,日常相對的敵手絕沒有機會與自己打鬥到這份上,此刻與張入雲角技,雖是危險之極,只覺一顆心幾乎要從胸膛內跳將出來,但卻又著實有些興奮,也笑道:「你方才一番招式才略有些像話,只是你倒好毒的手法!方才一擊若被你撞實了,我定要受重傷,且你我男女有別到底不同,你這般無所顧忌,可見你這人心術不正!」
話到這裏蕭清雅再與張入雲語重心長道:「我與你說這些,倒不是為了我師門與其生有讎隙,只是這太行夫人,為門人護短,任其為非作歹,又不惜傷的芸芸眾生來護持自己,這樣的心性,可見一斑,你此一去又是求人東西,可得小心才好!」
她連番強勢,張入雲也不免著惱,只是想著對方竟能得知混天綾的來歷,到底耐著性子又道:「且慢,入雲只是心有疑惑姑娘怎麼會突然問起我身上這副紅綾的來歷,況且蕭姑娘夜下避了眾多人馬獨自前來赴會,顯是有些隱情,是故在下才有此一言,若是能消解的還是言語上消解的好,何必大打出手。實不瞞姑娘,入雲自忖也不是姑娘你的對手,能不動手自然是最好的!」
蕭清雅氣道:「誰會服你這個無賴!才剛脫險境,便又這些促狹,若不是我昨夜救了你,你現在還能有口和我爭辯!」
張入雲聞言一笑道:「蕭姐姐胡亂猜忌了,入雲還不曾沒有這點志氣,何況我才能有多少修行,轉世之後多不得真靈不昧,又未有強力的良友師傅支護,轉世豈不是在找死!」
張入雲見對方勁勢強猛,稍一疏漏便是反守為攻,正待倒轉身子將那彎刀鋒刃讓過,不想就見空中一陣灼光,就見對方刀刃已精光閃灼,一記寒光已是透過刀身遁出,直打自己當胸要寒。哪此異像張入雲不曾見過,說是劍芒一類的鋒刃芒尾卻又不似,可此刻危急也做不得張入雲多想,忙一個憑空彈身,便已箭退了七尺,可對方刀光余勢未歇仍是欺近身來,張入雲只得揚臂運流星指擱擋,當聽一記金鳴,自己當時便被打了個筋斗,尚幸他已退了數尺,那寒光其勢已衰,到底沒受多大傷害。
待天光大亮,本是一連多日只在酒缸里醉生夢死的雲飛浪人,忽然立挺身子一躍而起,行近也自醉卧的張入雲身前,踢了踢他留在缸外的一隻腳道:「起來!起來!」
張入雲黯然道:「小弟因不慎破了童陽,又本就質陋,日後修道不但難以精進,還有好多風險,卻不知以蕭姐姐高見可有什麼補救的法子?」
蕭清雅聞他又再調笑,只白了張入雲一眼,隨又將金鐲取在手上道:「只需灌以內力,便可大小由心,你如今且試著運動看一看,待日後熟練了,便方便很多了!」
蕭清雅聞言臉色大變,知張入雲遠比自己想像的聰明詭智,瞧破此是自己與玉真子平日二人雙修時才得動用的心神相守之秘法,為此心生惶恐,只不知張入雲從那一瞬知道自己心底多少私密。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想著自己好意救人才得無奈犯此舉動,如今卻被張入雲用來取笑自己。
蕭清雅笑道:「方才你還那麼多花樣,怎麼這回子卻又不好意思起來了!只是你這般做想仍是心涉男女之私,並不是正經為我作想。若當真心上不染一物,怎會有這多心腸!」
不料蕭清雅見狀反問道:「怎麼啦?只不過說了你一句,你便不理人,脾氣倒大!」
不料蕭清雅反正在為此事憂急,只嗔著臉說道:「就是為了這般,我二人才更要加緊些才是,這土皇蟻天性兇殘,便是雌雄也是相遇必斗,雖是為繁衍後代能暫處一時,不過只一雌雄分體便仍是一般惡鬥,此時身旁倘有血食二物還可藉此飽餐消磨鬥志,不然的話,總要分個勝負一方食飽了才能作罷。但凡生物天生愛惜性命,這雌雄蟻能不鬥自是最好,我二人一身上下在其看來可比那馬羊美味,這般惡蟻怎能輕易放過。」
蕭清雅見黃砂威力驚人,又兼砂霧迷漫不見天日,辨不得張入雲蹤跡,無奈之下,急忙將腳一跺,身勢已是向後飛縱十余丈。正在她欲從容觀察敵手所在時,卻見眼前人影一虛,張入雲竟是憑空閃在自己身前。大驚之下忙取水月刀向對方刺去,就見張入雲已是伸兩指仗流星指將刀尖鉗住。蕭清雅知他內力不如自己,忙運力欲將張入雲手指震退,未想對方勁力拿捏十分精湛,雖力不能與自己相較,但只以兩指牽引晃動,便將自己真力刀勁帶動不少,況又有股子黏勁,竟是多時不能將其手臂甩脫。正在蕭清雅震驚時分,卻見張入雲右手已如毒|龍出洞再向自己左腕拿來。
不料他在這裏說合,一旁蕭清雅卻是臉上又露出些難色,但略一猶豫,即走近張入雲身前,左臂輕舒,便將腕上的金鐲脫下遞于張入雲道:「如意乾坤鐲是我與無雙姐姐十錦混天綾同一日于崑崙逐塵老祖所賜的寶物,本是我防身法寶,但我今已有了藏龍劍,也不需取用它了。你即一心想煉劍,且在此之前便用它為你護身所用吧!且有聞如與混天綾合用威力還可倍增,其行使用法,你如今一來功力不夠,二來還要與身心相合不得取用,但此物大小如意,用來做護身防用,最是合宜。」因見張入雲臉上露出些難色,卻又換了她嗔怒道:「你也不用推辭了,與你方才所說的一般,此也是一般緣法。這乾坤鐲不同一般法寶,威力不在混天綾之下,你可莫要當做兒戲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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