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少女聞的張入雲探詢,臉色上又作了難,但到底沒有如上一次那樣轉身就走,而是皺著眉說道:「我也記不得了多久了!反正時日也不短了。」
張入雲強笑著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才又問道:「到了現在,你總可以告訴我,你姓什麼,叫什麼名字了吧!」
張入雲聞言驚道:「這麼厲害!」說完又待看了看女子道:「姑娘也是因為被這禁法禁閉而出不去的嗎?」
這墓院進不得出不去,自己又為別人相救,且昨日白衣女子與祥草那般想像,張入雲實有好些問題想要問她。他本修鍊的覺穩盡煉,但此時大病初愈心感受人恩義,此間靈氣又充盈其身,一時不免心上有些氣浮,遂打點精神,又動身尋找那白衣女子。可直待他在前方內城水塘邊守了一日張入雲也是沒有得一點女子的消息。張入雲本有耐心,見此知道對方不願見自己,但又似對那水池極為留戀,於時乾脆連行了三日坐功,只在塘邊靜守。可未想那女子比自己修行忍性要高強的多,連續四日內都不曾有一些生氣,張入雲於此間內早布置的潛行內視的法門,但卻終尋不得對方一些些痕迹,為此雖是無耐,但也只有佩服的道理。
不料那牆上一絲青磚石縫都好似禁地,竟不容自己足尖著落,只一挨近便生阻力,且遇強愈強,自己連使動幾般身法,也仍自不能於牆頭落下,再往高牆外探望,也是高牆林立,層層疊疊,幾不能看透有幾重深遠。無奈之下張入雲腳底晃動,只得暫倚在牆上叢生的花莖上,雖是心急,但仍是回過身仔細留意追兵形蹤。
眼見親生女兒還敢出言與自己頂撞,老夫人早已是怒不可遏,怒罵道:「胡說!這是歷代先祖留下來的奇寶,你竟敢是用來害人用的東西!那小牲畜不過與你相處數月你竟為了他,連我這做母親數十年的苦心養育也不顧,只聽信這牲畜的一派胡言亂語。祥天,你如此待我,真的叫為娘的好心痛!為娘只有你這麼一個女兒,你卻要把我氣死不成!」
得此言語,張入雲自然而然地便想起了內城池塘前的花丘,雖幾番掙扎,但終忍不住道:「萬一!我只是說萬一,他要是一直都不會回來呢!」
張入雲此時存身的所在,乃是坐望峰根本重地,地理集結的靈氣淳正之極,雖是尋常的野莓,為靈氣提拔食用起來也是不比平常,頗能養人精氣。待張入雲將二三十個紅莓食下,不自禁打了個冷戰,身體精神便得恢復了大半。可那草莓滋味佳,但到底只是鮮甜可口的水果,不比魚肉沖肌。一時間張入雲精神雖長了,但舔了舔滿是果汁的嘴唇,飢餓的感覺反倒越來越盛了。
張入雲言語刻薄,每一句話都彷彿利刃插入老夫人的心尖里,雙目圓睜,本來一波秋水竟化做了赤火,也不見其言語,手底一合,群雷便已是轟然落下。
少女不樂道:「我不會生病的,再說這裏什麼都不缺,又沒有什麼危險,沒什麼要你幫忙的!」
見自己金刺無功,太行夫人更得大怒,左右肩一晃便自飛出一紫一金兩口玉鉤直取張入雲首紀。張入雲見她玉鉤寒光閃爍大不比日常所見的仙兵寶刃,雖是連取彈指神通縱驚虹摜走,但只覺阻力極大,每一指擊出,自己掌上便得一顫,不過兩三指之下已是疼痛難忍,無奈之下只得運玄功苦苦支撐,可時間稍久,力不能繼,面色便已作了煞白。
而張入雲方才只是一時權宜之計,雖說的有一半是實話,但自己此時功力深造,早無一點受損的跡像。他又修的是玄門正宗,雖擅相抗外魔阻力,今時他純陽被破,少了好些定力,可到底也是十年苦修不比尋常,女子一經將真氣灌入其身體,自然就起了反應相阻,為此更加劇少女行法時困難。可是紫祥天心熱,見一時不能將張入雲身體虛實探個究竟,卻沒有一絲懷疑,直連番催動真力相探,但又怕將少年身體弄傷,不禁將真氣緩緩推進大耗心力,且還用了大周天的法門將個對方一身上下探了個通透。
可天不遂人願,那通身襲了黑紗的怪人,只在樹下不過片刻,但舉步望一側花叢中行去,好似發覺些什麼。段驚霆為此心裏一震,知對方已找到些什麼,再待望身旁張入雲臉上看去,卻不料肩頭一沉,身旁同伴已是借力縱出,竟往那異人身前衝去。
可那女子心地至純,聞言已搖了手道:「那怎麼成!這太不公平了!」
太行夫人及那妖猴眼看得機,正在高興,忽覺眼前一陣五彩繽紛,原來張入雲已將右手中收藏多時的花瓣作氣吹出,此時他加意之下吹出的純陽剛氣,那花瓣先時也被自己鐵硯針功力化成鋼片,那妖猴得意之下少了防備,瞬時里即見群花指近身前一陣絞動,妖猴胸前已是一面血肉模糊,手裡長鞭自然也慢了下來。
太行夫人聞女兒仍舊不答應,已是變了,再聽得后一句話,卻忙嘶聲道:「這你不用管!你只將寶玉交我就可!便是我不運用,我身為坐望峰主人,這法寶本也該由我持仗,你與這御靈台中多年不出,若是有了閃失,為旁人得去怎辦,還是由我保護才來的好!」
太行夫人見女兒還在口強,只冷聲道:「你盡胡說些什麼!當日他是死在你的懷中的,你怎麼如今就忘的一乾二淨,我為恨他奪走我愛女,毀我苦心布置,更將他屍身投入烏龍潭餵了神魚,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卻在這裏說這些胡言亂語,仍就在執迷不悟嗎?」
她一身衣著雖只純白,但針腳細密,式樣花巧到了極處,卻亦如當日祥草一般,一身上下的素妝倒見有好些摩損,且衣袖之間還有幾處開了口子,竟似有打鬥過的痕迹。雖說她衣履華貴,但經此一來又顯了好些破落,只是與那女子一身淡雅的氣息卻又好生相合,雨夜下就見她濕透的散發緊貼在長長的玉項間,怯生生的,好似鼓足了勇氣方才上前告誡張入雲。若說沈綺霞、姚花影一類的女子好比花中魁首,那這眼前女子一身清雅至簡陋的氣象,卻直似百草的仙子,楚楚動人之際,確是我見猶憐,不類尋常佳人那般氣勢奪人,不得逼視。
見張入雲有這般進境,段驚霆忍不住有些動容,要知若以功力而論,他這般行法,實還算不得什麼,但畢竟得此一般,段驚霆已知張入雲功行悟性都在自己之上,所欠缺者只是沖盈的內力丹氣,可如今其已破純陽,自己雖素不服人,但也不由為眼前少年有些可惜。
張入雲聞言回過頭來,見那白衣女子果然又是憑空立在自己身後,自己一點修道得來的靈感在其人面前就似小兒一般的無用,心中自嘲卻只得苦笑一聲,終沒好意思開口,而是第一次注目將那少女看了個仔細。就見那女子周身著白,一頭長發披散著直及腰際,雖也如自己一般被細雨淋了個透濕,但其衣服質料不同,雨點紛紛化做晶瑩的水珠滾落了下來,渾身上下只頭臉為雨水打濕而已。
可一旁張入雲旁觀者清,連日見太行夫人這大陣仗,將峨嵋、崆峒甚至連段驚霆也引逗了過來,一個玉音師太更是無寶不落的貪利之輩,其中關係定不尋常,有聞紫祥天說起非自己不能駕御,其母親也不能施展,腦海中一番念頭閃動,好似揣摩出一些端由來。當下也顧不得逾禮,只在旁插口道:「駕御不了?我看可不見得吧!而且你這老夫人說的可笑,僅以法力而論,你自家女兒已是比你高的太多,即如此,為什麼寶物還要由你保管,我雖不知此事根底,但看你這老太婆面透煞紋,就是不能用也定要搬布些禍事來。這和光玉即已由你女兒掌管十多年也無事,還是繼續由其執掌保險些!」
聞此少女倒是有些猶豫,只用細嫩玉白的尖指繞動自己輕垂於胸前的發梢,做了好一陣難方道:「這倒是個難題!實在不成到時候你就喚我的名字,這墓雖大,不過我耳朵倒還好,你頂多喊到第三聲,我多半就會到你的面前了!」
張入雲見之,趕忙又道:「那你怎麼又好心前來,交待我不要在這裏淋雨!還有你前番說過了,這東城一半歸我,怎麼今晚又擅自跑到我的地界里來了?」
經此一番,玉音身形雖顯狼狽,卻可趁此將張入雲剛勁消解,可剛待玉音將身形把穩,就見眼前一虛,敵人已是晃身於自己身前,取右手搭在其肩頭,大喝一聲道:「下來!」瞬時里崆峒玉音便不由自主為其牽扯了過去。任是自己一身上乘的內力,竟也抓捏不到張入雲手中的內勁,無以相對,躲不開去。見此異狀玉音又是一番驚異,無奈只得將左肩一沉,盡量不讓對方掌上著力,又取右臂翻手想將其鐵腕拔開。不意如此一來反被張入雲翻腕又勾住自己右掌,一時被少年抓摸到自己剛力,當下就覺得手臂一緊,已被對方按在地面。
再待其回首看顧張入雲時,就見少年竟如自己一般也得憑虛倚仗于空中滯留頓身,見玉音果然判斷失誤,頓時憑空騰轉身子,一個勁掃,真真切切的擊在玉音封架的左臂上。雖是老師太百年修為,但也難擋張入雲腳下神力。頓時間玉音通身精光大作,護身真氣險些被少年這一擊擊潰。本還想勉力拿穩腳步,到底抵不過張入雲這般大力剛勁,胸前一窒,閉不透氣,已是被這力重千鈞的一腳震飛了出去。
段驚霆樂道:「當真偽君子便是指你這般人物,明明要偷人東西,還安排這堆大道理給自己,偷就偷了,這婆娘害我不淺,到時我不把她這萬香園一把火燒了已是大發慈悲,還指望心生什麼愧疚?你這樣的做人行事,只怕終有一點要把你憋死!」
少女見張入雲半日不見,突然于面前顯現,卻是毫髮未損,雖是疲累到了極處,但臉上仍是露出一抹笑容,只掙扎道:「太好了!你果然沒有事!」
張入雲此刻立在少女身後,一時瞥見,心中算度,即回過意,當下暗道:「當真該死!自己于這院中多日只顧查探少女形蹤,雖覺花丘一帶草葉繁茂些,卻總沒有留心。」一時心中有些負愧,忙退了一箭之地,左右無事,只在自己一面東城牆閣樓下靜候,但因心中疑惑總不時留意對面!
少女憾聲道:「走了!」
就在段驚霆見那人痴醉於花樹美景,腳步不停只在樹前繞動,卻忽覺肩上為張入雲一隻手掌按落,頓時間心神一晃,精神意志竟似為其掌力牽動帶走了一般。他當時只以為張入雲背後偷襲自己,正欲掙扎,但瞬間便已恢得心智,這時才覺對方探出手掌,只將自己聲自己與其聯成一線,同起同止,甚為古怪。
少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也不全是!外面太危險了!還是這裏好!這裏什麼都不缺,又安靜又祥和,不是很好嗎?」
不想那女子卻搖著頭道:「外面有什麼好?我為什麼要出去呢!」且又對張入雲道:「你也別出去了!就留在這裏吧!這裏地方很大,有好些魚和野兔子,你又愛吃肉,一定餓不死你的!」她顯是長日里不曾說話,一時兩句說出口,卻是咬文嚼字好半日。
那三根捆仙繩一得空隙,旋即結成金色,當頭便向張入雲罩落,瞬間只差的數寸尺徑,便可將少年捆個周密,不料少年男子已然單手結印,只聽得一聲驚「破」,那捆仙繩寶光便已被一朦紫氣震散。那邊廂太行夫人為巨力牽引,只在空中一個顫身,而張入雲最擅外功,此刻雖斷了一臂,但仍是捷比山猿,只一個蹬地便已躍起空中,一時單臂探出,便將那捆仙繩取在手裡,翻手一抖便舞做了無數個圈子,但見其獨臂揮舞,卻像是瞬時里多出千百隻臂膀,那本丈許長的金繩,竟被他結成只有碗口大小的繩球,他又刁滑,左足抬起,就聽嗖的一聲,繩球已被他腳下巨力,穿雲過霧一般只衝起百丈高下,徑往太行夫人云頭躥去。雖為老夫人側身讓過,但卻久久不見那繩球落下,也不知張入雲這一腳足力到底有多深重。
一待脫身,紫老夫人便將雷雲攪動,立時驚雷密布,只掛在頭頂上方隨時下落,到此時方得快意與張入雲嬌聲道:「你這畜生如今可知道我的厲害!你竟敢犯我女兒,今日我定要將你化為灰燼!」
他此語一出,太行夫人便已變色,果然張入雲已取右手向牆頭裡探動,一時雖還歸顯艱難,但手底卻已有了些鬆動。夫人驚懼,忙將手中捆仙繩丟出,可早為張入雲將臂上雙釘拔下,分別射至,他此刻雖行不得內力,但因自幼便是精擅暗器,準頭力道也自不俗。那晏龍釘上又帶有奇毒,太行夫人究竟不敢大意,無奈只得用玉鉤將毒釘拂開,但如此一來到底一心二用,捆仙繩出的慢了一些,張入雲單臂已溶入牆內。再因其人見太行夫人捆仙精光過處,只往自己索來,當時不顧性命,竟又咬破舌尖噴出一道血水,此時張入雲精氣所蘊,實不比平常,雖只一點血水,但卻比先時要得力的多,但見少年肩頭一松,已是倒身栽入牆頭另一面。太行夫人捆仙繩去勢雖疾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太行夫人怒道:「大胆,你這無恥之徒!」
段驚霆見張入雲反應過快,只在旁笑道:「你倒是乖巧,我一句提點便知究竟,不好意思,二位先在這裏慢慢的相打,要是還不夠過癮,轉眼便來個更喜歡熱鬧的瘋婆子,足夠你兩人折騰的!小爺我可不伺候各位,先走一步了!」說完便已起腳。
到底紫祥天先時已受重傷,這般提縱劍氣不能持久,胸中窒息難耐,喉頭一甜,即又是一口鮮血噴出,而空中金龍見紫祥天劍光黯淡,一得空便已游近二人身前,因為太行夫人祭煉,二龍待繞過少女,只左右一合,眼看便要將張入雲圍在當中。可少女見狀大驚,一個奮力,再不顧厲害,劍光一衝,陡間白虹貫日,耳畔又傳來兩聲厲嘶,二龍竟被削去了兩隻龍爪,負痛跌入草叢中。待精光掩去,原來還是一方兩尺來長的金剪刀落在地上,只是雙刃上分崩了兩個極大的缺口,再也不得合攏了!
少女聞言反倒勸其道:「你還是進入墓穴里吧,裏面兩道門戶都已經被我打開,西南角上還有兩處寒溫泉,那裡地理最是相宜,躲在那兒的話多半可心無礙的!」可不想張入雲只是堅決的搖了搖頭,紫祥天向不強人所難,見對方不願意,只得皺了皺眉道:「那就由你自己拿主意吧!」話音落地,就見天上一道青雷已是裹帶著雷火,直落於自己面前,當下女子也不再多言,見其對花丘並無威脅,便只後退了兩步,將其鋒讓過。一時就見那青雷落下,即在其身前五尺處炸響,直打的大地一番震動,將花丘前轟出一個五丈見方一丈深淺的巨坑。可就在青雷落下時,紫祥天周身也是白光一作,雖不見其作勢,但自身已起了一層屏障,那巨坑雖是狀況,但當得少女身前一處,卻被咬了一個月牙的缺口。
可就在段驚霆感慨之際,卻忽見張入雲沖身而起,恍眼經過已把自己拿過於一旁,也不待自己搭理,便將兩人身體伏落。段驚霆見此知有來敵,忙也隨張入雲一同閉了氣息,依前番擒龍時一樣,將身體一切都隱匿了起來。
因感自己受了內間主人恩義,張入雲才沒有忘形蹬蹋院中牆頭,可如此一番下來,張入雲度量這荒院之內縱是有人,也不得多少,一時心急,縱身即躍上高牆,登高望遠,一時已將內中底細收在眼底。
玉音生性多疑,只一聞言,便在肚裏十余個心思閃動,雖有心猜忖張入雲是故意說的此般話,已防自己運飛劍,但又或是其有絕技在手,並不在乎自己劍術。為此,過得片刻之後方開口答道:「傷恙劍劍光太過凌厲,只一出手怕為這園中守衛的神獸發覺,何況這玉樹這般繁茂,若為劍光所毀,實也是暴殄天物,且也大傷風雅,太行夫人與我過從甚密,為我一事破了她靈園景色,倒叫我有些不安!」
而張入雲聞言卻未見沮喪,反將手一擺道:「你且稍待,我欲再盡心試一試!」說完也不待段驚霆作答,竟是走到樹根下,忽然盤膝而坐,煉起功來。
張入雲見她首次平心靜氣的與自己說話,當下又道:「可要命的是這墓園不但沒人進得來,我們也更加出不去啊!」
張入雲本是為了那池塘水草豐茂,方得前往漁獵,未知行的近了,那塘前一片十余丈的草地上竟是結滿了龍眼大小的草莓。張入雲此時不止餓,還又口渴,見之大喜,當下採摘了一個用舌尖嘗了嘗,確是無毒,且觸舌即的一股清新的香草氣,汁水四濺實是美味。一時上倒顧不得捕魚,先丟了十余個入腹。
可少女卻只搖了搖頭,「能說說你在做什麼?」
太行夫人見女兒出手便將自己莫大法力的寶物重創,急怒攻心之下已無可顧忌,一雙臉色竟似作了夜叉一般猙獰,當時只大叫道:「祥天!你竟二次又為了一個男子與我做對!傷了祖上寶物。如此可休怪我手狠再不顧母女情義!」說完當時雙手招攬,便將身後雷雲凝聚,當見黃雲翻滾,雲中電光便如金蛇一般的躥走。
狂風之中,張入雲即如一片隨風擺布的枯葉,直飛震出數十丈開外方才落下,當時少年人面孔已是作了赤色,縱是他取盡巧力,也不合能擋著法陣之下的落雷,哇的一聲,已將胸中翻湧如沸水一般的氣血吐了出來,左臂虛浮,一陣火辣,低頭看處,就見上臂下肘也盡已折斷。至此時張入雲才將懷中女子緩緩放下,一時先點了自己周身要緊穴道,再又再將斷骨處合攏,他也不敢指望此刻就能將臂骨接得妥當,只是想稍作整理,以備接下來再戰,不用為斷臂奇痛分了心思。
原來張入雲所處境地竟是一座荒冢,只是氣象太過豪華廣大,縱是帝王之家也不過如此,內中按天地四方格數,從內至外直有五重進深。每一進都有高牆圍擋,從內至外都是城牆高樓,且每方城之中都有亭台樓宇相就,只最里一層空間最廣,綠地青青,池塘也最大。張入雲度量其中主人就不在內進,也多半與其中常侍,為此上腳步擺動,晃眼便至。可不想一樣也是無人,且再往前已是墓道,內中空幽,生滿了青苔,絕不想有人跡的樣子。況且張入雲也算的守禮,死者為大,自己又不是盜墳掘墓之輩,到的此地也只得駐了腳步。
張入雲不料一番苦戰,會是這般結局,他自經的各番大變故,行事不再如當年一般的謹小慎微,眼前一番大變化,倒不是很放在心上,一時反倒與玉音笑道:「我是不怕那紫老太婆的,就不知師太你是不是見了主人面會有幾分尷尬!」
待兩人落定,便聽得張入雲冷聲笑道:「我只當你一身劍術上乘,不料你技擊功夫也是一般的厲害!」
當下玉音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手中法寶,才又冷聲說道:「我倒忘了你還習得密宗真印,只恨我當日只見得你施展雷印,卻不知你還藏了這一絕技!」
見此玉音只是一聲冷笑,右手如蘭花般的打開便也是五縷指風渡出,晃眼便破了張入雲這一記偷襲,且她功力遠在其之上,促然這際不但將對方殺著化解,小指勾處,竟還還了張入雲一指。
二人都是一般的快腳,轉眼便已晃出老遠,而一路上張入雲卻並沒見得什麼阻礙,心中以為此處是太行夫人藏寶重地,於今自己兩人卻能這般隨意遊走,不免有些疑惑,為此便又開口詢問起段驚霆。段驚霆聞言冷笑道:「你當你這一路自在,便是這麼容易的嗎?為那知曉那一處蛟龍出入的地徑所在,我便在這坐望峰後山足足仔細留意了一個月,而那雨燕也是我來回跋涉三千里才求的靈禽,不然以紫老太婆那般嚴的家法,這幾條長蟲能這般容易便被誘出!你也太不把這坐望峰放在心上了!要知這紫老婆子是當年白犀潭大弟子的後人,真要是論起降魔法力來,便是各大門派長老也要遜上三分。只從她祖上遺留,先時能將你我擒奪的捆仙繩便知些端地了!」
張入雲沉思半晌方答道:「朋友!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
此番張入雲手狠,卻不待對方駐身,已是右掌再出,又是一記勁風疾走,他輕功絕頂只此晃眼之間,已閃身與那人身前,也不多言,便已頭下腳上,一個橫掃千軍竟施出平生力道硬擊對方。
待紫祥天將來人看的清楚,雖是心中早有準備,但至此時,仍是不免驚詫道:「母親大人!」
可就在這一刻,就見空中一道白虹驚走,雖是出指略晚一些,卻已搶在頭裡,與異人指勁相撞,丁咚一聲便將其潛心暗算段驚霆的一擊給化解了。
而張入雲此卻比她更加難過,前番與玉音交戰,自己便已拼盡了力氣,還略受了一點內傷,此刻與太行夫人一番爭鬥,自己不敵其雙鉤,更是將傷勢引動,此刻上有法網,身後還有玉鉤追逼,若再身遲一些,連個飛天猴子都能惹自己氣受。他自己一路而來,為求急進,已是不知踏壞了這萬香園中多少和*圖*書靈跡,以太行夫人脾氣,若能放自己生天直好比做夢。今日所歷諸般事實在太多,他目下沒有一些指望,只想快些逃出這殺身險地,再找一靜地,將其中一切好好思量一番。可此時自己實已將吃奶的力氣也已用上,可還是不能逃出身後紫老婆的追逼,自己行動全憑一雙快腳,可比不得身後眾位騰雲駕霧的伎倆,時間一久氣力不濟,定要為敵人生擒,為此上如何能教他不心焦如焚。
張入雲不料女子竟會出說這樣的話來,但是總覺得的她話里還有些隱情,因見其說話有些不通暢,又有些呆傻氣,知明問不一定能得知下落,是以只得試探其道:「哪怎麼行!這裏地方雖廣大,但杳無人煙實在讓人待的氣悶,再說只有你我在此地,到底男女有別不甚方便,為世人知曉,難免有礙姑娘清譽!」
再聞老夫人怒喝道:「你這小牲畜竟也多口,此是我母女家事,由不得你這外人來說叨,若不是你和我女兒身處一處,我一個雷火便將你碎屍萬段,擊成靡粉!」
紫祥天聞的一言,皺眉道:「你就那麼想變的厲害嗎?」說著又想了想,嘆了一聲氣也贊同道:「你說的不錯,其實本領大了,還是很有用處的!」
紫祥天于空中駐身道:「不了,也不算早了。而且我現在有些累,想早點休息,有什麼事兒等明天再說吧!」
太行夫人受其譏損,卻反而頭一次陰沉了臉不做回答,而是再命手下飛猴近身上前,此一番卻受了它的毒鞭,只要飛猴空手上前擒拿張入雲。那鐵冠猴吃過張入雲幾次辛苦,知自己實難以抵擋,但此刻主人面若寒霜,只沉了臉喝命自己,哪裡能夠容得自己分辯,無奈只得強提精神,一聲怪嘯便向張入雲身前撲來。
張入雲見女子又再隱身離去,心中雖有些不舍,但知道今後二人定還有相見的機會,一時上只覺得心情好了許多,只覺得天空落下的寒雨,也不再似先時那般冰冷了。回首再想起對方如孩子一般的言語,搖著輕笑之際,卻又總覺得多了些許安慰。
張入雲多日籌劃,只為見這女子一面,可未曾想到其人竟會主動來見自己,一時間心頭震驚,卻將好些要向其求解的問題忘了乾淨。當下連禮都未做,只介面問道:「這是什麼道理?我當日不就是這麼進來的嗎?」
少女疑問道:「有人在等你?什麼樣的人?」
可一旁張入雲卻是大聲譏諷對方道:「我看你這紫老太婆,當真是家中花園裡的藍田玉實吃多了,明明已是個老太婆,卻打扮的比自己女兒還要年輕!當真是為老不尊,不識羞恥!」
過的半晌,少女只目視前方,靜靜說道:「等人。」
少女聞此話,皺起眉頭,只將如煙霧一般籠翠的秀目盯著遠方天空半日,方沉了聲說道:「沒關係!我可以一直等!」
太行夫人見紫祥天為一陌生男子竟會求告自己,想起新仇舊恨,只怒斥道:「祥天!你還說你沒戀上他,這小畜牲不過才入這園子幾日,便已蒙你這般相顧,你!你是不是已經和他也有了苟且之事。」說完卻在女兒身上一番仔細打量,想尋出些痕迹來。
不料張入雲此時反一個倒立,便拿穩了身子,又擦了擦眼眶中的血水,方與太行夫人笑道:「拙技不堪,反倒讓夫人見笑了,其實倒不是在下學藝不精,這四不相的獅子吼,本就是從前輩高人與同道好友那裡偷來的,方才為保性命才得勉力施為,尚幸晚輩倒還有些內功底子,倒沒為這一吼就斷送了性命!」
張入雲怒極反笑道:「我這一雙手雖不潔凈,卻難比你這老太婆血腥,我看你女兒當年也就是如此才得與藍采兒作成情侶,只留下你一個孤老太婆留著一副花容月貌空守歲月。」
張入雲聞言一笑,又為她心底甚好,只輕輕一笑答道:「這倒不曾,只是姑娘你不也是在雨中久淋了半日,卻不怕也受凍傷了身體嗎?」
聽的張入雲急問,那少女倒是頭一次露出了笑容,只黠聲道:「哪你還不是私自去我所在西邊好幾次?我今天只第一次過界和你相比可算不得什麼?」
女子搖頭道:「這裏也沒什麼,只不過就是一處極大的墓園子,常日里都沒有人來,所以特別清靜罷了!」
張入雲不料自己這一句話,卻換了這一番結果,當真是哭笑不得。只是雖只一句話的功夫,卻已可見眼前女子心地善良,沒有一些機心,卻令他很是心感。不由又為自己前番有心試探覺得不堪,心中慚愧,忙拾起禮數與女子道:「這個只是些許小事,只這最外一城也足夠在下生活的了,還請姑娘不要為在下輕言妄語煩惱!」
張入雲此番言語中雖是嬉笑無忌,但聞者玉音卻是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她昔日也是不信天命,而修至今日結果,但修道者最忌的便是因果外魔,眼前少年若論道法功力自不足慮,但忽如自己當年一般說出這些豪言壯語來,卻由不得她不驚。
張入雲問:「走了多久了?」
而此刻的張入雲正將身躥出,欲行得玉音三尺近身,與其纏鬥,為其指力所阻,只得右掌如握爛柴將其指力接下,但心猶不忿,倒身橫掃,只將一地落花如潑雪一般鏟向玉音。
可不料三聲過後,竟不見一些佳人的影子,到此時張入雲才覺得有些不對,心焦之下,忙又登了西樓相喚,直過了一刻鐘的功夫,才忽見紫祥天與身前俏然出現,只是此時的她,面色卻有好些憂急,一見張入雲面,便急聲道:「怎麼了?你有哪裡不舒服嗎?」說完便欲提起少年手腕。
那女子聞的張入雲詢問自己姓名,旋即就皺了眉,只用玉貝也似的牙齒輕咬了朱唇半日,心裏好似正苦自思索,可到底沒有想出個究竟,才面生焦慮的與張入雲道:「你這人到底不好!怎麼就想著打我的姓名來歷?」說話間,似已惱了,人影一虛,旋又變淡了影跡,眼看著就要消失於空氣里。
因是自己多日不曾有這樣的空閑練功,是以張入雲待飽食之後,趕忙提煉做起平日功課了。不想這墓院里靈氣提拔,他與此間一日修行,竟比得往常十余日的苦功,一番玄功運動過後,天光又已是大亮,已是到了第二日近午。張入雲身上傷勢本就好得七八成,又經昨夜真氣周轉,加上飽食一頓,當下試動,除筋骨比起往日還有些虛乏外,身體竟已大好。少年知道自己自得了雲飛浪人傳授的詭異心法,身體筋骨內息的恢復要比以前大有進步,但此前自己為晏龍釘重傷,自忖怎麼也要挨的一個月的功夫才能盡好,此刻能有這般的收穫,應該不止雲飛子奇門心法之力,皆外還有那女子施救的原因。
而那人見張入雲突襲,一掌擊到,雖是事出不意,但卻也能從容應對,待張入雲掌力及身,其本就瘦小的身體,卻忽的一轉一折,漫遊天際,竟不似人體,而如一條綢帶一般在空中轉折了半個圈子,只聽得一旁花樹上一記脆響,張入雲掌力已為其避過,卻打折了一莖花枝,如此一來又得落花滿天,眾人眼前越發的眼花繚亂了。
張入雲就勢道:「哦!如此說來,你已經在這裏待了很久了嗎?不過還是要謝謝你,好心前來相告!」
張入雲雖見他在旁說風涼話,卻並沒著惱,一為他自始至終也未想過與玉音相鬥時,求助於人,二來有段驚霆在旁挑拔,能亂玉音的鬥起心理也是好的,雖然他沒有指望能成功過。但段驚霆即有此心思,自己也不會張口阻攔,思忖間,反將掌中才到的手玉實取在眼下細看,見其不過只是如月牙兒彎起的豆角形狀,但通體似明玉一般,果粒晶瑩,好似略一擠便堪得破。口中不由贊道:「只這麼個不起眼的東西,卻能令人返老還童,青春永駐,這天下間沒道理的事,當真是不少!」說完又仔細看了看,忽的做了一個令玉音不可思議的動作。原來就見他大口一張,竟將那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藍田玉實一口吞了下去,雖說張入雲長相也自不惡,但仍是誰人見了,也有王八吃大麥一般嫌疑。
待張入雲身醒時,但見眼前陽光明媚,藍天好似水洗,只空悠悠幾點閑云為藍天下點綴,附耳的青草隨清風輕舞,雖將自己耳根騷的一陣作癢,但耳畔細草的沙沙聲,卻又叫人說不出的悅耳舒服。少年人大傷初愈,心智恍惚,先還只揉揉眼睛,伸了個懶腰,忽的驚覺自己未死,頓時一躍而起,再見自己真力順暢,雖有些乏力,卻沒有一絲阻礙,驚異之下,只興奮的大聲叫道:「原來世間當真有不死奇術!楊大哥倒是未有騙我!」可忽又覺左臂有些疼痛,想起自己臂上有傷,忙又取視,只見其上已被白紗密密包裹,明明是人為的痕迹。
待見張入雲眼光遊動,只在樹冠上探尋,便在旁解釋道:「這玉實本是天上仙根,雖然一棵樹上結了這多花|蕾,但真能結實著不過千萬分之一,況且數年上才得結得一兩粒,此時有沒有結實也還說不定。你眼光不錯,且看你能不能從這花海中找得到。不過先和你說好了,我時光有限,最多給你兩炷香的功夫,時過不候,可別怪我到時就走!」
太行夫人此時臉色已是氣的青紫,也不待多言便將腰間一副金剪取在手中,當時落下,便晃動成一紫一金兩條神龍向張入雲殺到,少年人目光銳利,見二龍鱗爪鮮明,竟是真龍,行走之間,周身金光烈火密布,只張牙舞爪,只將半邊都燒灼成金色。
玉音見其話語里口氣有些改動,雖知張入雲是在拖延時間,但因自己也在暗中準備,樂得也為其假意牽制道:「不怎麼樣!你武功有了些青城派的影子,但又有些似是而非,且拳法激進處又似與青城中正和平掌力有所不稱,而且你內力也取了一些古怪,倒好似苗疆外的一些邪法異術,可你偏還得了齊樂長的獨門絕技,雖是精妙但與你原本堪稱有些精妙的拳腳多少有些相衝。總之你現在這一身武藝如穿了街邊凍死的老乞丐一般,滿身皆是布丁,雖則你現時功力不深,還不覺顯,但異日再煉的深些,如欲將這多拳掌指法,內外功相合,除是有當今大宗師一流指點精益,雖則你心智高強,野心甚大,但實奉勸你一句,如是你指望仗你這一點拙劣的根性,便能將數派正邪幾百年的精萃熔成一爐,當真可算得是痴心妄想!白費心機!」
紫祥天連連搖頭,只關切道:「可是!可是你已經傷的很重了,而且又吐了這麼多血!」
可至此時節張入雲仍不放棄,心智迷亂之際,仍自喃喃自語道:「楊大哥說過的,至死也有生機,要置死地而後生……,而後生……」
再說張入雲只一置的那高牆之下,便一個縱身倒拔了足有六七丈高下便要從牆上高高飛過,誰知才登牆頭,便覺已撞上一股巨力,震動之下,已將自己彈了開去,張入雲驚巨異之下促不及妨,險些落下高牆,可他到底輕功深湛,左右一個旋身搖擺,便猶如風車一般的轉了回來,此一回他有了防備,只輕輕按落牆頭,有心試探。
張入雲見她起了冷戰,忙問道:「怎麼?是不是不合你口味?」
未想正在張入雲沉了心思,正苦自琢磨之際,卻忽聽得身後又傳來女聲道:「你別老在這裏淋雨,這是每月里為洗滌墓城的秋甘水,要連著下三天呢!要是似你這般淋到明天一定會生病的!」
而就在這片刻之間,太行夫人已是近身至自己面前不過數丈之遙,雙鉤更是襲身,張入雲連忙閃躲,太暤鉤劈空之下,也紛紛撞在高牆禁法上,咚嘯一聲也是被彈了出去。牆上少年人被追的多時,見此異像只笑著譏諷道:「怎麼這般奇怪,這院牆不是你家自己造的嗎?怎麼也不給你這坐望峰主人一點面子!」
此時掙扎的起身的紫祥天見張入雲只一擊之下,受的傷勢比自己還要沉重幾倍,不由驚叫了一聲,當下左掌精光蘊動,就要上前為其療傷。不想少年人已是搶先將她一雙手捉住,只顫聲道:「你才被我封了穴,強運真力為我療傷,只會令你的傷勢加重,如此反倒白費我剛才一番手腳了!你放心,我的傷勢尚不算沉重,何況要緊的敵人馬上就要來,此時施救損了功力,惹是被敵人擊倒生擒也是白饒,不如留些氣力,多做戒備的好!」
可那女子卻兀自搖頭道:「這裡有什麼悶的,白天散散步聞聞花香,夜裡躺在草地上看星星不是很有意思嗎?」但待想著自己與張入雲到底是孤男寡女,不由也點頭道:「不過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這裏只有你和我沒有旁人,平日里遇上是不太方便!」於是皺了眉想了想,卻忽然面綻芙蓉一般的笑了出來,樂聲與張入雲道:「有了!不如這樣,反正這裏很大,不如從此後,你只在這外二城行走生活,我就待在內三城裡!這樣以後我們倆就見不到面了,豈不省了好些尷尬,又不會被別人說閑話了!」
不料自過的這一日起,少女竟是五六日里也再不曾顯露形跡,張入雲初還以為她性子靦腆,自上一番見面長談之後,惹惱了她,是以只在墓中靜候起身影。但又過了三四日,卻仍不見一些消息,到此時張入雲才有些著慌起來,他平日在荒野中便是孤身苦自修行一年半載也不覺得寂寞,可如今竟是連三兩日也等不得,心下雖然奇怪,但到最後還是不得已於城樓上相喚其名字。
一旁段驚霆看的熱鬧,只張大了嘴在旁嬉笑道:「厲害!厲害!!這老太婆好精深的掌力,呵呵,可比你我要高的多!張老弟,這一拳挨實了,少說你肋骨就得斷的三四根!」
待少年再度醒轉時分,但覺唇齒間一陣香滑,汁水四溢,他數日不食,一得佳滋味自是不舍,忙取口一張,便將唇過食物吞了下去,不想如此反倒聽得身旁一聲驚叫。再待睜眼時,就見少女已然復活,手中正拿了幾粒草莓半跪在自己身前。好似被張入雲方才忽然張口嚇了一跳,但見他終於醒轉,臉上也不由露出些喜色,一時就道:「太好了!你終於活過來了!」
當下就見老夫人果是雙掌合攏似有異動,沒奈何,只得手底加力,一時便將其肋骨震動幾欲裂開,可張入雲雖是傾力之下到底難擋對方多年修行,又是幾世相傳的金鱗甲,兩股巨力相撞終是少年人弱了一籌,為太行夫人震出身外。
那蛇釘實在太多,張入雲當時就已變了色,也不待回意,右掌迸指一扣,只大喝了一聲「破!」但見紫氣雲涌,瞬時就見自己周身護住,盡將蛇釘彈了開去。可那赤火也似的毒釘實多,張入雲終不是佛門中人,舉不得連番護持的大法,雖拼力之下已將紫氣運至身前十丈,但尚難將毒釘盡數毀去。轉瞬間張入雲已因強運密印,失了氣力,自牆頭栽下,而剩餘的蛇釘卻是聞風又至,仍自向張入雲周身要害打來。
少年人見她才要打開話匣子便旋又閉住,知其定有隱情,但因心中不舍仍舊道:「這麼早就走?天還沒有黑呢!」
一旁段驚霆聞言就知要糟,他雖未與玉音相處過,但只聽得二人一兩聲言語,便知其是心毒手狠之輩,張入雲這般譏損她,定要糟其報負。可是又為見張入雲出言刻薄,露了張狂的性子,倒是忍不住一樂,知道馬上兩人便要大打出手,自己可有一番好戲看,雖則張入雲功行比對方低了不止一籌,可他卻沒有一點要上前相助的心意,況且如此之下更可見張入雲平日里隱藏的實力,為此上,已是生了坐山觀虎鬥的心思。
不料今一回反是那女子再度開口道:「好了!我已喝完了!現在你該回我的話了吧?」
「等人!等什麼人?」張入雲問。少女不語,只目注著池塘前一處花丘。
果然太行夫人來時已是凝著寒霜般的面孔,待見是張入雲身處自己寶樹下,更是氣作了淡青,當先也不答話,便取手將腰數枚金蜂刺祭出,就聽見一陣蜂聲大作,那金刺就如群蜂一般在空中划著圈子飛到。
當下還不待玉音回意,張入雲已是拔身向自己襲來,玉意此時陣法還未準備妥當,欲用飛劍,但到底還有些忌憚,為此腳底一跺反迎身與其戰在一處。張入雲見其竟想與自己纏鬥,不由縱聲笑道:「你這行將就土的老尼姑,卻也想與我近斗,當真不自量力!」說話間便是拳勁一吐已如穿雲一般的向對方胸前打到。
可重傷之下,張入雲自顧不及,實無力再幫得懷中人,無奈只得苦苦支撐,行功到最後,少年已是拼盡全力,但仍就不見功效。張入雲多年苦修就在一個鍥而不捨的「勤」字,見自己功力不及救人,但好在那朱玉總能護得紫祥天心頭一點溫暖,當下便不再刻意提力,只任自己呼吸之間真力緩緩自少女心頭后沉落丹田再渡回至自己體內,他當日幾經為瑛姑傳功,深自了解女兒家生理,如此雖是進展極慢,但總能將其性命一點點的救起。
張入雲正在羞愧,見紫祥天已將自己查了個仔細,卻還是沒有見疑剛才自己說了謊,一時再不願說些假話,只直言道:「話是這般沒錯,但我確是有好些心事,真的很想早些出去!而且你修為那般高當然不會在意這些了,我要是能你這樣的本領恐怕也會和你說一樣的話吧!」
可就在其奔跑多時之後,張入雲面前已顯出一高高的院牆,竟足有四丈高下,其上滿是花藤莖蔓,顯是年久無人修整。張入雲一見之下心中作喜,只當此院牆是萬香園護牆,出的牆外恐能徑入林海,那時再作逃遁,可要省上好些心力。而其身後追兵太行夫人見狀,臉上變幻卻是一喜一憂,心中猶豫之下,已自懷中取一枚金丸在手。
老夫人此時已認得是藏傳佛教大手印,不料少年人竟會自殘形體不顧姓命,蘊集結成雷印,但威力又得如此驚人,心驚肉跳之際,忙一個閃身往雷雲中躲去,漫天黃雲一番翻滾,便是千百記雷雨齊結落下。但見張入雲結下的紫雷周身金銀兩般電蛇翻湧疾走,雙方一番交匯就只聽得顛山蹈海一般的驚暴。再聞余雷陣陣,雷雲汲卷,漫天密布的黃雲竟為張入雲震雷擊潰,風起雲湧,晃眼間又恢復一片水洗的青天。
誰知紫祥天卻對此一無興趣,仍只道:「我對你的來歷也沒什麼興趣,一個人在世知道的越少越是快樂!腦子裡裝了太多東西和事兒,只會讓人心增煩惱的!」
張入雲急道:「可萬一要是這雷雨下個不休呢?」
再望城中四處探尋,還是一無所獲,張入雲無耐只的棲身於城頭之上細細查探,可時過不久,肚子卻是不爭氣的叫了起來,這也難怪,他自前日吃了一隻油雞,連經大戰,又多失血,氣力精神耗損極劇,難叫他不空了肚皮。
張入雲自負眼力世間罕有,但一雙神目取視對方這般久,可神秘女子當著自己面前起身落地于自己身後說話一連串動作,竟然沒有一些查覺,心頭震驚實是無以復加,目瞪口呆之際,忍不住張大了口道:「你!你好厲害的輕身本事?」
且張入雲手段毒辣,未待玉音施為急救,但已含胸運力將左膝向其腰腹間撞去,他本腿腳本就深重,此時換用膝頂,力道更沉,玉音如被其相犯,便絕不只是折斷三四根肋骨那般簡單。一時里老師太一身護身勁氣被張入雲牽引不得發動,又有大難不前,也看不救,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就見玉音周身一陣精光大作,瞬時間本自瘦小的身軀,急轉直下幾做了光人。再問的一聲金鳴,從人眼前一陣寒光驚現。本是占足上風的張入雲已被玉音生生平地震出身外十余丈深遠,待其止住身子,卻見他抱掌懷元,左掌似綻蘭花,已做了切指狀。而光華中央的玉音,此時身形也得自晃了幾晃,臉色幾番變化,幸是被襲身烏紗籠住,不得讓兩個後生知曉。
張入雲解釋道:「這也不算是多葷腥的東西,只是魚湯而已,你要是不樂意只管喝些湯水就是,倒不用吃肉的!」
張入雲見她口風陡變,只略一作想,便明白其所存的心思,當下笑道:「你要走就走!至於我會不會透露你的行藏,且看我的心情吧!」
張入雲不由又是一聲嘆息,這一回倒是換了女子起了些驚異,便問他道:「你怎麼了,怎麼老是嘆氣,心裏不舒服嗎?」
段驚霆聞此言方一拍大腿道:「這話說的還有些像樣!總有幾分見真意思!你且隨我來,這老太婆花園實大,一不留神可還真回迷了方向!你可不要為滿眼寶樹仙根迷了心神,一輩子困在這破園子里出不來了!」說完已是拔腳就走,他飛行絕速,一衝就是數十丈,只一溜煙便已閃沒的只剩一道虛影。
少女搖了搖頭道:「我不一樣的!就是再大些的雨也對我沒有妨礙!」
如此那女子才稍稍斂了色,一時止了身子輕聲道:「不用了!當時你從牆頭上跌下來還能掙扎,我還以為你能自救呢!後來見你半日不動上前相看才知你中了毒,我本不想救你的,但到底沒能忍心看著你慢慢的死在這裏。其實你也不用謝我的,我當時想和-圖-書了好久才拿定主意,以至於你多受了不少罪!現在想起來,我還有些不安心呢!」
雖得如此張入雲卻並不趨讓,見此右掌仍舊迎上,只是再怎麼膽大也不敢相犯玉音的鋒芒,指尖點動,只順應其腿彎一路向下,梨花指連連進襲,到底被他激起一些疏漏,將玉音足勁帶動,手腕翻動,竟將這位大名鼎鼎的崆峒長老右腳掀動,失了平穩。見機不可失,張入雲合身便將其足下攬起,一個抱跌羅漢,便欲將對方摔倒。
見走了張入雲,只氣的老婦人兩道柳眉險些翻做了一處,心頭大恨,急運雙鉤往張入雲落身去擊去,就見得金花四濺,但那斷金切玉的雙鉤焦依然沒能將那牆頭禁制破的一點!
張入雲得其提醒這才想起,為自己為對方風度失神,心上好生尷尬,忙笑著遮掩道:「哦!你問的是這樁事啊!這裏只有我們兩人,我不看你,又能看誰去?至於到處尋你,是因為你是此間主人,我還有好些事不清楚,自然是想問你求個明白!」
不料玉音卻直言不諱道:「不錯,你這孩子心地至仁,雖只得了一些佛門妙法,竟有這般威力。我心有旁務,實不及你!不過此般事也得你活著出了這園子才有機會與世人說知,且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吧!」說話間,掌中精光一放,傷恙劍已是為其祭起,直向張入雲殺到。
可也就這三四日的功夫,那城中的兔子也被張入雲捕的精了,除夜下偶在東城中食草,白日里都只隔了一箭之地,只在西城中安事休憩。張入雲見此為笑,但也為此覺得少了好些事情可做,其實此地靈秀,又難得靜幽無外物相擾,若換了平常,正投了少年人性子,樂的在此處安心修行還來不及。可今番不巧,張入雲卻有好些心事,不止要求太行夫人處一方奇石,間中還為自己得了訊息另有圖謀。但只這些還都不是最惹他心焦的,只為前番與段驚霆鬥口,令他想起一樁隱秘事,難得他多年修行,但也起了心浮氣躁,只一意的想外出求證,可自己卻被圍堵在這堅似鐵桶的墓院子里,如何能讓他不勞心!
紫祥天見太行夫人露出哀傷神色,連忙哀告道:「祥天不敢!母親千萬不要太過傷心了!」
也不知過得多少時候,待張入雲醒轉時分,但覺頭暈目眩四肢無力,稍一震動身子,胸腔中的血水郁化的血塊,便將他嗆的一陣咳喘,如此劇動又將胸前傷勢帶動,劇痛之上好不容易才將口鼻內血塊盡皆摳了出來。張入雲自上年功力精進,本可運用雷術,但無如先時為抵擋驚雷,已將內腑震傷,舉不得全身功力,此後與拚命與太行夫人運雷術對壘,實在是兇險至極的法子,若不是因他前些時日自習雲飛子習了異術,如今定得要血流至死。現今傷中已然收攏,但其中有一半倒是因為這御靈園中靈氣聚積,行功運法省好多氣力,張入雲此刻內家功夫已是登堂入室,一動一息俱有法度,縱是平日不做一點修行,功力也隨之日夜吐納自然增長。如此幾方相湊才將他一條性命自鬼門關救了回來。
見此威力太行夫人也是鎖了眉頭,一時眼望著已為強自運動吼聲,而眼耳口鼻俱都滲出血水的張入雲道:「你這後生不但習得密宗真印,竟連佛門獅子吼也會,當真叫我很有些意外,可是你習藝不盡,這吼聲也太過霸道,雖破我神釘又傷我了這猴崽子一條性命,但也將你自己重傷,經絡受挫,不將養個一年半載絕不得恢復。可是你現在已無縛雞之力,還指望能逃出生天嗎!」說話間已將腦後捆仙繩抽出一根,伸手便欲送出。原來她見張入雲一身功法怪異,但也足稱的上年少高強,一時間倒起了憐才之意,欲將其生擒。
玉音正邪雙修,所知極廣,一見之下便得驚覺此時渾敦居首的前古四凶族秘術困龍陣,沒有莫大法力絕不能破去,至此時玉音方知段驚霆一樣也是大有來歷,方才只與張入雲一番激斗,卻將坐壁旁觀的他更看的小了!一時苦自思量,知自己今日已然失算,反倒與張入雲和聲道:「此刻我二人都自不便,不如暫且言和作罷,由我破了那小鬼的禁法,我二人先離了此地,有甚恩怨只留待下次再相定奪吧!」
段驚霆不料張入雲會有如此失智的舉動,為此大是嗔惱,且他還有意地穴金龍,並未因其出戰而跟隨在身後,腦子裡念頭躥動,一時上也自有了主意。
一語投地,卻見張入雲已是堅起拇指誇讚道:「到底你這老尼姑不比你那脾氣火暴,不能深造的師姐,以我這兩年經歷,往見的列位高人,玉音你當真可算是一流人物,並不在一班老前輩之下。可是……」話到這裏,卻忽又換了沉聲道:「可是我張入雲自幼習藝,從來就不曾覺得曉習任何一門技法,是一件簡單容易的事,你說我痴心妄想,以我根基實無一點過分,但如你將我張入雲只看做知難而退,遁規蹈矩的俗人,那卻是你太將我這過往十年修行太看的小了!無論你如何自圓其說,當日雖是你佔盡上風,我也依然苟活至今,今日如被你將我殺死,自不去說他,但如為我全身而退,假以時日,說不定我便成你異日心腹大患,只教你食不知味!睡不安寢!哦,我忘了,你是道行精深的出家人,不用睡覺的。呵呵,這倒省了好多煩惱!」
可她祖上相傳秘寶眾多,此刻見張入雲驚走,老夫人只略一躊躇,便又自腰囊間取出一枚赤色的晶球,遂往空中一丟,旋即化做一面巨網,其上五彩斑瓓,鑲滿了明珠寶玉,只化做一片紅雲便向張入雲身前急卷了過去。
紫祥天素性天真,並不愚笨,但情人臨終前言語卻是其苦守多年的生命意志,今多年心事一朝被母親說破,頓時里五內俱焚,心神魂魄如被太行夫人一語抽走一般,精神受創,胸中一燥便是一腔鮮血自口鼻中溢出。一旁張入雲見她身子虛弱至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忙探手上前將其扶住,口中驚道:「紫姑娘!你醒一醒!」掌中蘊力,雖不得多少真氣,但總是盡自己所能緩緩渡入已求女子精神稍稍恢復,可懷中人卻是秀眉緊鎖,周身亂顫,已然失去了意識。
張入雲見她已有尋死的意思,忙勸阻道:「這是做什麼?你既然已經一個人活了這麼多年,為什麼到這時候反倒不在乎生命起來!那樣的話,你活了這麼多年又為的是什麼?我想,那花丘下的遺志,也一樣是不想你為了它就輕易捨棄生命的!」
少女淺淺一笑,方答道:「你既然不知道,就不會明白的,能做的我都做了!也沒有什麼好在乎的了!張入雲,你別擔心我,我真不在意生死的,何況,我也並一定就真的堅持不住的。」說話間,便已返身行至花丘前方,一時輕輕捧起一掬鮮花,只用玉一般晶瑩細潤的面頰與其輕輕揉動,雖則是一副少女形態,但看舉止,卻又叫一旁少年人為之心酸。
太行夫人見狀二人攙扶在一處卻又大怒,喝聲道:「放開你一雙臟手,就憑你這小畜牲,怎配與我女兒親近!」
太行夫人見張入雲終不敵自己晏龍釘自牆上栽下而面生得意,不料陡聽得耳邊一聲驚雷般的嘶吼,只震得自己雙耳鑽心的疼痛,而身處空中前往向襲的鐵冠猴更是為吼聲震的砰的一聲跌落雲頭,只一挨地即是捧著雙耳,在地上抖做一團,夫人眼利,就見其耳鼻之內竟被震了血水。至於空中眾多打向張入雲的晏龍釘,也自為吼聲拂的一乾二淨,只瞬間便消彌了這一場大禍。
不料就在他剛將食指咬破,欲往牆頭探去的時候,身後卻忽然想起多日不曾得聞的女子聲音。一時只聞她道:「出不去的!你別再這樣傷害自己了!」
玉音聞言色變,知張入雲心思實密,一語便道破自己心事,又見紅雲已是不過身前百丈,不得再與其爭辯,只得將自己食指咬破,念頌邪咒,一道精血潑出,便將晶壁上溶穿了一個孔洞,直待縱身躍出晶壁外,方扭過頭與張入雲道:「你願意留在這裏等死,自也由你,太行夫人殺心最重,今番你得罪了她愛女,又竅她靈藥,且看你有幾條性命等逃的此劫!」說完已是手中多了一面錦幡,一晃身影便自不見。
張入雲雖隱娘修行習得好些日常周全,雖先自皺眉,但見池塘淺灘上小蝦小蟹甚多,遂又開了顏,他此刻飢餓難耐,但到底肚子里有了草莓打底,為求美味倒做起些水磨功夫起來。一時東西奔走,尋來幾片薄瓦,又並石壘起灶台,方於水邊雙手不歇撈起好多隻指尖般大小的蝦米,此一番是他習自隱娘那裡的焙煉食鹽的法門。
玉音多年曆煉,此時為張入雲佔盡先手,心知要糟,欲掙扎不顧自己體力氣血翻滾要再生護身真氣,將對方彈開。未料張入雲已是欺身埋近,蹲身傾腰反左手就向玉音腰身攬去。此一番動作已是幾近街邊野漢的摔角伎倆,看在玉音眼中幾是哭笑不得。
而對方卻是半日不語,好似目注自己良久之後才得開口道:「三年不見,你的本領也是進步神速,你倒好精純的內煉之術,竟連我也將你看漏!」
正在他奇怪之際,卻又覺身旁以異,原來那正在樹下凝視的細小人影體內,竟如張入雲先時一般,潛觀內視,刻竟觀察周遭動靜,而自己若不是為張入雲帶動,將生理調和的與對方一致,便已為那異人發覺。只是對方這般遊走之際還得行功,且範圍之廣比張入雲直要大上三五倍,兩廂計較,功力之高實是自己平生罕見的高人。
可到底少年人一身官司甚多,實無多少時間可以在此地久延,見對方終不肯露面,于第五日上,張入雲又是一番高聲遁禮不獲,只得與中門一番持禮揖首,便蹬得外城牆頭,尋了一處善地,便要刺破些精血,自牆頭遁出!
紫祥天聞的母親如此喝罵張入雲,趕忙從旁解釋道:「不是的!母親大人!不是這樣的!」
而見太行夫人狼狽躲避,為亂起其心,少年更是得意笑道:「前一番我為成全同門之宜,才佯裝為你這牢什子捆住,你還當真當我怕你這爛草繩不成,只是若當真是五根齊結一起來攻,倒恐真要費我好些手腳,不過現只三根,自不放在我眼裡!哎?那另外兩根呢?你又用去捆什麼人了呢?」
紫祥天說服不了太行夫人,此時再聞其言語,卻又有些辯解不了,只是覺得很不妥當,不只該怎麼規勸對方。
太行夫人聞的張入雲譏笑,只咬著牙喝道:「給我住口!你這小畜牲。我手下留情,方的讓你逃進這御靈園,不想這才幾日,你竟敢勾引我的女兒!」
張入雲聞她言語不堪,因憤怒已有些失智瘋狂的跡像,當下依舊高聲笑道:「我看你這老太婆想女婿想瘋了!是個男子就想招贅到你紫家去,當真可笑之極!」又安慰身後少女道:「你放心,只要你不將和光玉交出,你母親決不會用雷火傷害你我的,她縱是不將我一條賤命看在眼裡,但就為了寶玉也是不敢輕易放廝,呵呵,說來我倒也是沾了你的光!」當時又抬首與身置空聽的老夫人笑道:「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張入雲笑道:「那萬一要是你生了病了呢?或是需要幫忙的時候呢?」
要知這魚湯幾算的是張入雲五六日烹煮的高湯,這墓院深幽,便地都是難得一見的菇菌,張入雲又是多日無事,閑暇中不免在這一日三餐上加意功夫,雖看似清湯一碗,但著實鮮美,且又不見一些油膩。那少女雖不懼寒,但多時于寒露下浸漬,到底周身有些涼意,她多年不動煙火,此番一得熱食,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嬌軀怯怯與她一身驚世駭俗的本領一些也不相稱,卻又別有一番風情。
張入雲見那赤霧一般的巨網來的快極,雖是左突右躥,卻怎麼也逃不過其法網,無奈只得回手彈了一指,不料招架的住太暤鉤的彈指神通,遇上此類軟兵刃也是沒了著落,那網上紅煙只略盪了盪,便再不見一些消息。張入雲無奈,只得拼了性命,往前奔走,到底他腳下功夫實在高強,雖逃不得紅雲急卷的範圍,但那巨網一時間也不得罩落其頭上。
段驚霆聞言大笑道:「自古道做賊心虛,果然一點不假,你一個外表正經君子,此時入了人家后花院寶地,也變的膽小了起來,卻不知往日的義正詞嚴都到哪裡去了!」
就在玉音以為自己已躲的張入雲一擊,不料對方就勢滾動,長臂一伸已將一旁花叢間玉實拾在手裡,玉音師太此刻正置身空中,雖仍有護身的能為,但要拔身來奪也是無計可施,氣惱之下,仍是將一拳劈出。至此時才見她真功夫,但見掌力催動便如疾矢渡空,待及張入雲身前時已為其一個倒縱翻了出去,即如此,地上也是驚顯深大尺許見深的孔穴,其邊緣手印清晰分明,好似深深用鐵杵運巨力砸出來的一般。
太行夫人冷笑道:「你以為你沒丟了性命就值得慶幸了嗎?你此刻經絡受創都已舉不得內力,我看你還能往哪兒跑?」再又看著張入雲左臂道:「何況你終還是中了我兩枚神釘,未有我獨門解藥,還是逃不得性命!」
赤身少年聞言大笑道:「這話說的好笑,難不成我將你放開,你便不會取我性命了嗎?說到噁心,又怎能比我懷中抱了個看似嬌艷的少女,卻實為一雞皮鶴髮的老奶奶來的難過呢。」說話間張入雲手底卻不放鬆,而是一路連環疾走,不想對方寶甲奇異,自己梨花指力竟不得透入甲下。他此刻已斷了一臂,若不為此故早可鎖住對方咽喉要害將其生擒了。而此一時反倒心懼太行夫人不顧厲害,拼了與自己同歸於盡也要引雷火將自己殺死。
而對面的紫祥天此刻卻當真在為張入雲一事煩惱,此刻再見對方出神的看著自己,雖不似尋常女子一般將其認做輕浮之舉,但卻為其目光閃爍看的有些不自在,因今番已與張入雲交談了好些時候,於是便道:「好了!我要走了!等你不舒服的時候再來叫我吧!不過你自己也要保重身體,不要動不動就生病才好!」
而張入雲一經落地,只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濁氣,方大聲道:「早就勸你施動劍術,你卻不聽,這會子才將你傷恙劍施動出來,不覺有些晚了嗎?當今天下能與我在近身三尺內一斗的人雖多!但你這臭老婆卻絕不在其內!」
張入雲聞言眉間就是一動,不由笑道:「怎麼,在下一點拙技,可還能令足下滿意嗎?」
雖只見了兩次面,但張入雲已知這少女心思纖細,稍有些疏漏便會將其驚走,但他還是忍不住又問起女子的身世來。
而一旁玉音卻是笑著自顧道:「好筋骨!你說你十年苦修,倒當真言下不虛,為我這般借力回擊之下,你還能掙動身體,將勁力四散於百骸均勻承受,且還能縱力將我震開,當今後輩弟子之中,若以身法手眼而論,只怕你已是獨佔鰲頭了!」一句話說完方才答與張入雲道:「我知道你為此一擊已險些將經絡震散,需要好一番調理,我即已絕心殺你,也不在乎為你占這些小便宜。至於你說的太極拳,難不成只許你自花影處偷學我崆峒絕藝便不許我曉習一些武當派的伎倆嗎?況且有聞武當秦紅雪對你甚為期重,難道她就沒有指點你一些門中的精要嗎?」
可就一兩日的功夫,張入雲卻覺得有好些不對,本是安怡寧靜的墓院內,卻好似有雙無形的巨手再暗中緩緩施以侵襲,往日里四野飛奔的野兔和水中閒遊的魚群,也好似顯出好些不安的跡像來。時過不久,一方墓院大地竟開始有些震動,牆頭青磚不時無故落下,院落中的水塘也無風自起了浪花。
這一招果然很靈,張入雲忙開口賠聲道:「你要是不喜歡我問你?哪你也可以問我的來歷啊!」他見紫祥天幾次隱瞞自己身世,又想著太行夫人那般凶莽橫性的脾氣,雖還不知眼前佳人遇的那些不快,但到底知道內中定有周折,眼見難得對面佳人開了金口,怎麼說也不敢再招惹對方。
而此刻玉音則已看出張入雲只將玉實含在口中,卻並未將其咽入腹內,她心智深沉知道張入雲此一著是故意激怒自己,且如此一來自己與其相鬥時不免有些投鼠忌器,一旦對方為自己落敗,只許喉頭一開,便可將玉實滑入腹中,令自己白跑一趟。而以張入雲與自己的深仇大怨,對方也是絕不會為了惜命而在自己追逼之下將玉實交出的。何況再怎麼不濟,這玉實已在少年口腔中留存過,如此一來已是沾滿其口中的涎水,玉音佛門子弟愛極了清潔,一想到此已是惹得她燎起衝天業火。當下再不顧往日深沉,只冷聲怒喝道:「你這後生小輩竟敢在我面前搬弄張智,信不信我舉手之間便可用摘下你首紀,到時玉實還留在里腔內!」
而少年人此時卻是身勢萎迷,面如白紙,一個跌坐,便已自雲頭栽了下來。
至此時張入雲才得滿面驚恐問道:「太極拳!你身為崆峒派長老,怎麼會卻會武當派的絕藝!」
張入雲不想一句話便將其嗔惱,他雖聽出其中定有隱情,但這女子是這墓院里唯一的生人,能不能出的這墓院多半還要仗其相助,斷不能這般就輕易讓她走了,是以忙急聲道:「姑娘慢走!在下並無別的意思,只是想知道是誰救了在下的性命,想當面謝謝他!」
不料紫祥天聞言,雖也皺了皺眉,但眼角之間卻又露出一許輕鬆的神氣,當下她察覺自己有些泄露,倒怕惹惱了張入雲,連忙安慰他道:「其實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的,我剛才已將你氣息理順了些,而且你好像又得了些真傳,很擅長呼吸導引渲瀉心火,應該再不會容易走火入魔的,就是內力修為上進境就會比較慢了!但這裏什麼危險也沒有,要變的那麼厲害做什麼?而且這墓院里靈氣聚集,在此修鍊也比別的地方要容易好多!」
抬頭正望見紫祥天緊盯著自己,好似在想自己快些回答,只得苦了聲音答道:「我沒有妻子!紫姑娘不要把我想的太好了!破了童陽實是我自己修為不夠的緣故!」
張入雲見她走的甚急,忙追問道:「怎麼?是不是你真有什麼要緊事,還是我上次言語中有衝撞你的地方,讓你不高興了?」
張入雲見其忽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心裏不由有些驚疑,略一默想,忽地抬頭望向遠方,就見一點紅雲已是直取自己三人存身處而來,知來的是太行夫人,兩廂里都是自己對頭,本就深鎖的眉頭,又多了几絲煩惱。
可不待太行夫人出言譏諷張入雲已自當先開口道自嘲道:「不需夫人多禮!晚輩也知此時危險,但方才得友人一點提醒,倒好似揣摩到一些訣竅,這血可不能平白糟蹋了!」
太行夫人見自己女兒好容易有些鬆動的意思,可一聞張入雲言語,面上又透出疑惑,一時間倒繞至其身後,完全一副由張入雲和自己交涉的意思。見自己女兒直顧著外人,潑天似的怒火便已燎起,而自己卻不自知,愛女自小就懼畏自己,雖為母女,但只怕也不比和善些的陌生人來的親切。
張入雲見段驚霆與自己鬥口鬥了個沒完,只得抱拳道:「段兄說的有理!現如今小弟不是與兄台在主人花園中行此苟且之事嗎?閑話無意,無論小弟虛偽做作,還是兄台真心直性,小弟今日入寶山,絕不想空山而歸,還請段兄先行帶步,小弟隨後趨從!」
但張入雲體長八尺身高臂長,而玉音身材細巧不過六尺不到,如此兩手交叉恰恰封了自己門戶,又可集雙臂之力,明是相欺玉音體質不足,乃是攻中帶守的絕妙招數。且玉音雖老到底也是女子,如此上張入雲行此一著,頂多有些覺得噁心,但這位老尼姑見對方少年男子有心相欺自己,卻是險些就要氣炸了肺。而一旁段驚霆見張入雲使此毒技,雖不幫手,但卻已是高聲喝彩,已助其氣勢。
張入雲自小到大,雖受的委屈無數,但卻從沒有受人這般奚落,一時聞的對方語聲溫柔的怪責自己,雖臉上有些發熱,但心上卻又一片溫暖,只覺得眼前佳人含嗔薄怒的舉止,竟是世間難以描述的美景。
女子答道:「沒用的!這墓中禁法,從內至外要比自外入內要強盛的多,前些日子你是破了心血才能勉強進來的,到了現在雖然你身體大好了!但要想出去,只怕將渾身鮮血都用盡也不能得夠!」
可就在他心中作樂時分,就聽得張入雲一瞬不瞬目視玉音,口中卻對自己說道:「段兄還請小心,這老尼姑生性凶狡,一身劍術更是嚇人,我二人撞破她偷盜太行夫人藍田玉實一事,今時定不能放過我倆。她相擅暗算偷襲,縱與我相鬥時,也定會尋法重傷兄台,兄雖知作壁上觀,但也不可疏忽!」
果然只在他才剛動身之際,空中便已有青雷落下,只一擊便打的一方城牆轟的一聲倒塌了下來。張入雲回首見城中被損,不由眉間就是一皺,他與這裏已靜養了半個月,雖時日還短,但已對此地頗為倦戀,如今被人毀傷,怎不心頭嗔怒。
未料張入雲卻只冷m.hetubook.com.com
言道:「你不進招,卻只想與我一直聊到天黑嗎?」
玉音見他遁身於空中,竟還妄自開口泄露真氣,但因其城府實深,卻並不敢有絲毫大意。果然張入雲一將話說完,便在空中一個扭身,旋即已是不見。玉音昔日便知道他雖為年輕後輩,便已修的這宗經天身法,見他果然實了秘技,忙將一身上下勁氣全都放開,以做戒備。只心頭一個念起,便將穿拳自腋下渡過,直擊自己最不當意的左後方斜角。就在她滿心以為這一拳可將張入雲偷襲封死,但仍就撲了一個空。高手過招只在一線,玉音此一回度算失誤,只嚇得她心上大驚,即拳一擊出不得收勢,只能將身一矮,左臂架起,以便封擋張入雲隨後凌厲的一擊。
張入雲此時做了,已是寒了面孔,周身氣血翻滾全聚攏在一處,聞言冷聲道:「只當你有青雷在手,便見不得別人布置嗎?今番且試一試,到底是你老太婆的雷雲厲害,還是我這雷光更添些威力!」說話時再不怠慢,單掌結印一翻,手底紫光便得如驚蛇一般的疾走,胸膛內雖蘊集的真氣,此時也已是炸了開來,頓時間體外掙出一血洞,銀蛇電走,內外雷光電火聚積在一處,一聲驚天動地雷暴,便已往太行夫人處轟了過去。
少女羡慕道:「真好!不像我,只有一個!」
張入雲聞言大笑道:「三年不見大家互有精進,這是不屑說的,只是我奇怪你怎麼會也想要這藍田玉實,縱是再老再丑,食了這玉實返老還童又有甚意思!」
張入雲不理他話鋒中討巧,反故意做作打了個飽嗝道:「好說!在下近朱則赤,近墨則黑,有段兄與這玉音賊尼兩般能人在身旁,縱是再不開竅,也得強掙著打點心思奉迎二位才是!」說完,又回首于玉音笑道:「玉音,我稱你是賊尼倒不是辱沒你,你私相入太行夫人萬香園盜寶,道你個『賊』可並不算過分吧!」
紫祥天聞聲回首苦笑道:「你別擔心我,我和你不一樣,應該還能支持的一陣子!」
張入雲置身於一旁見那神雷如此威力,卻還是傷不得其分毫,這時心中才略起了一些安慰,但眼見天空中雷雲越積越厚,落地神雷越來越多,心中焦慮只是越法的厲害了!
見此異像張入雲倒不見驚,只是紫祥天臨去時臉色有些憂急,倒讓他有些放不下,不過他知道自己修行與對方相差太遠,縱是對方有困難,自己也多半無力相助,沒奈何,只得耐著性子靜觀變化。
張入雲城下猶豫半晌,雖覺自己與那少女還未夠熟稔,但為急於出的這墓院,只得大了膽子越過界登上了牆頭。一時行近女子身後,提了膽輕聲問道:「怎麼今天換了你來淋雨了?」果不其然,他雖話里問的很小心,女子卻仍舊沒有理睬他。
張入雲不料紫祥天心裏倒實,即看出自己已破了童身,卻不疑有它,反只認為自己是有了妻子的人。一時想著艷娘竟會被她誤認作自己的妻子,不由一陣苦笑,但隨後又想起艷娘最後與自己相處於玉母峰一段日子,倒真有性情大改的意思,回顧往日種種細微處,倒真有些思念起對方來。
玉音見自己事前拚鬥時巧放的念珠終於收攏可將張入雲制住,心中雖喜,但今日自見其功力實有精進,卻不敢再做大意,只垂首默頌真,直要將這少年對頭壓成靡粉才能罷休。
紫祥天見此寶物,卻是大駭,忙將張入雲推過自己身後,又急聲道:「這是游龍剪,母親大人不知要殺你,還要將你魂魄也一同毀去!」說話間,也是苦無對策,無奈之下,只得將右手向天,五指拔動,但見五道白光即如匹練一般向天際延伸開去,瞬間便已直貫天空中的雷雲,再見少女探指索拿,竟是五股白光與兩道金龍斗在了一處,可她卻怕傷的先祖遺寶招惹母親生氣,一般的如先時一樣不敢將劍光放縱,只做封擋而已。
張入雲見對方果是心中不藏一物,直為自己相欺對方純良有些愧疚,但心中卻又實在感激,當下只樂道:「你心眼倒好,如此,我就先謝謝你了!」
玉音即已有了傷其性命,心思本已放穩,可再聽得張入雲后一句話,卻不知覺應聲道:「三年不見,我只一時好奇想知道你到底有何進境,你資質愚陋,不得大悟之前,絕不能如意領用劍術,算來也就只有技擊一流合宜你,雖談不上可憐你!但我即不得放縱你,總有些想知道你向素自負的近身本領到的如何境界!」
紫祥天聞言,只得臉色愁苦,拚命搖首道:「不是的!並不是如母親大人如此作想的!」
紫祥天見張入雲忽得狂放,又不解其中意思,正在低頭思量。可就見空中雷雲一分已是顯出一艷妝少女,頭戴紫霞冠,腳蹬步雲履,一身赤紫色密鱗鎧甲尤其鮮艷奪目,天生的一副花容月貌,此時身置空中,但見周遭雷雲翻滾,雲霞內金蛇勁舞,端地是豐艷絕倫,好似那出世仙子,雲臨下界,渺看眾生。
待他取視身前池塘,就見不過百丈方圓的水潭內一應魚蝦都有,且好似為長年無人捕捉,個頭均大,張入雲不願多殺生,無顧糟踐生靈,雖有一雙慧目卻又花了好些時候才得尋著一尾小魚,正待下水,卻忽然想起一事,倒令他止了腳步。原來張入雲長日行走江湖,又應的了水虎皮囊,身邊用度甚是周全,尋常烹飪也少了四色作料。可先時為太行夫人所擒,行囊已為沈綺霞取走,且這池塘內多是尋常白魚,別的可以削減,但獨鹽這一味少了,吃起來可少些滋味。
果然轉眼之間,便又兩記落雷直取花丘而來,且因空中雷雲越法細密,驚雷的威力也比先一粒大了許多,正張入雲見紫祥天置落雷于不顧,有取死的意思時。就見佳人平擺身的玉指,忽的一翹,食中二指之內即得兩道白光射出,晶瑩炫目無與倫比,那般威力的神雷,竟被此白光沖卷,轉瞬間已是消彌與無形。如此驚人的本領,只將張入雲看的目瞪口呆,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忖自己彈指神通與其相比,直好似孩童一般的遊戲,便是當日無色僧衝天一般的拳勁也要相形見絀,屈居人下。
張入雲聞其破空之聲,便知倘一中上一刀半刃,身上少說便要鑿出一兩個血窟窿。忙左手連彈了兩指,就見空中驚虹疾走,那四枚金刺為白虹激蕩之下,卻是相繼被張入雲絕技打的高高飛起,直摜出數十丈外開處才得落地。他指勁剛陽,一出手便用了全力,金刺為其一擊已受重傷,太行夫人就是想行法手動也都做不到。
而此刻張入雲卻已將手一擺,與自己叫陣,道了一聲「請!」
遠處跟來的太行夫人,見張入雲竟有這般絕世輕功,眼見之下又妒又恨,自己雖是飛行絕速,可無奈此地是她寶愛非常的萬香園,園中一草一木都是幾代人的心血,飛行之際自不免為其拙累,任是她怎生加急,也趕不上張入雲腳步,且對方時時還將自己園中美景靈草踐蹋,如此兩面交加,只氣的這位向日里的指氣熙使慣了的坐望峰主人險些吐出血來。
而他果然料的不錯,異人再又躲閃了自己一擊之後,防被張入雲佔了先機將玉實奪去,並不後退躲閃而是當時腳尖一跺,已是側馬回身,凌空一腳與張入雲凌厲絕倫的一擊對了個正著。就聽得一聲如生鐵一般的鞭響,兩人都是各自倒翻了出去,張入雲仗了先擊的優勢,只一個凌空倒翻,卻趁勢將雙手在地上一錯,便得將身倒擰立身。而對方身法更加曼妙,收足提身,本該往後箭退,卻為其將手與空中一攬,竟如憑空鎖拿住有質之物,只不過身退了三尺便已將余勢渡盡,再得輕身落地一刻,通無一些生自己,並沒有一絲為張入雲腳力激蕩的意思。如此本領,縱是張入雲事前知道對方是當世高手能人,驚見之下,也是不由的為之一奪。
玉音不料張入雲施出這般無賴法子,她不比對方立意偷襲,為此被佔了先機,有覺身旁勁風拂掠已知少年已然身至,只得聽風辨器,一掌就是打了過去。
紫祥天搖首道:「沒有的事!不過這院子里只有我們兩個,男女有別,到底不該經常見面,下次要沒有什麼大事就不要來找我了!你放心,我在這裏住了很久了,不會出什麼事的!」說完又施了一禮,便已縱身而去,這一回張入雲看的真切,就見少女身似流星,直往墓道中隱去。少女飛的又急又快,且到了墓冢前,竟好似有穿牆的法術,一挨近石壁便已晃身不見。
如此張入雲才想起她方才才剛為自己做過一番調理,實已花下了絕大的心力,此刻想起,心中有愧,便再不敢挽留。
段驚霆見此心下愈加佩服,雖仍冷眼旁觀,但由不得的瞳孔之中為見異人,而放大了好些。就如此來人也好似有些察覺,當下將身勢頓住,已自留意周圍。段驚霆見得大小陣仗無數,見為敵人警覺,知對方功行比自己高得不止一倍,忙沉心靜氣,將自己潛藏的不剩一些形跡。而那人好似良久不覺左近有人,便也放鬆警覺,踱了數步于樹下仔細看起花樹來。
到了此刻張入雲便是有些想告訴對方自己只是一時妄語拖累了她,但又怕自己一開口便要將少女惹怒,她此時正在全意舉力,若起了慎怒,只怕還要傷了自己內息。張入雲到了此時已是非常後悔,閉目自愧之際,只覺得說慌話終究不是自己可以做的事,尤其是在心地至善的人面前。
而紫祥天為她一語喝破了多年心事,只搖著頭失神道:「不會的!藍采兒對我說過的,他只是離開我一會兒,以後一定會回來的!他還對我說要我活的開開心心的,他就能更早些回來!」
張入雲見之,忙掙扎身體行前探其鼻息脈搏,不想少女已是剛剛死去,手腳俱已冰冷,少年人見之心中大痛,攬手便將其抱起,欲再盡全力做萬一之想施救,不想人死濁氣下沉,張入雲此刻傷重臂上無力,竟然抱不動紫祥天,反為其將身帶倒。當下腳跟不穩,竟歪倒在女子懷中,不料一待少年面頰觸碰至女子心房,竟覺其上還只留有一點溫暖,獲自訊息,張入雲心中又得一陣狂跳,一時也不顧不得男女有別,取掌下探紫祥天前胸,欲摧力注入真力將其救轉。
可不料張入雲招式古怪,雖是偷身襲到,竟得頭上腳下,玉音當胸一拳只能砸在其長腿上,而自己腳下,卻已被張入雲單掌悄無聲息的探至,只待三寸遠近時,才為玉音查覺,當下大驚,忙一個運勁,便是迎了上去,為防張入雲勾拿自己足下穴道,一身內力急運起七成,頓時便聞得腳下一聲驚爆,為其巨力之下,身下落花又是潑天也似的驚起。
果然對方聞言,即皺了眉道:「這倒不一定,我雖平常甚為照顧自己,便是因為自己體虛的毛病,別看我筋骨還過的去,但修持到現在已經有兩次險些走火,還有一次……,唉!終究是我修行不夠!」張入雲初一番話只是假意虛偽,只為留下對方,話及一半卻又想起往日種種,不由的竟真的自感神傷起來。
因紫祥天與張入雲二人苦苦鎮守花丘,太行夫人多時往攻之下,已是習慣性的下擊,可未料張入雲會忽得將身移去,如此一番大出其意料之外,神目探動只往煙光迷霧中尋找二人身影。
玉音聞言臉色一陣作白,過了良久才將怒氣稍稍平息,她城府心智極深,雖被張入雲譏笑,卻仍得平心靜氣道:「知道了!有勞你告誡,這樣的錯誤我絕不會再犯的!」說完便是扣動手指,掌中白光一作,傷恙劍已自躍出,如一輪慘月升起於空中,月白色的光華雖是純凈的不沾染一絲人間火氣,但卻又叫人看著自背脊處滲出冷汗。再聞其人道:「不過我也曾說過,取你性命也不需用此劍,這句話于現在也依然有效!」
聞言張入雲又笑道:「由你說去,反正你心底這般毒辣,今日已有取你女兒性命的心思,至於我更是粉身碎骨也不解老夫人你心頭之恨,我為何還要為你這行將就土的老太婆嚇的連話都不敢說了!你女兒一雙情侶雖被你折開相隔陰陽,但昔日藍采兒在世,他二人相聚時的一瞬只怕也比你這一世苟活快樂,尤其紫姑娘為心上人連純陰都不要了,我真能想見當日你這老太婆暴跳如雷成什麼樣!」
不料紫祥天搖了搖頭,一臉茫然道:「沒有啊!一直都只有我一個人,從來也沒聽說過我還有姐妹的!」不過話至此處,卻又見她臉上露出煩惱的神色道:「我不喜歡你老問我的來歷,你要是再問的話,我就要走了!」
不料隨著空中雷雲疾卷,那神雷竟得凝聚的越得威力,雖比先時要收斂了好些,但落處卻越來越見精確,漸漸已聚籠至花丘一帶,紫祥天功力再高也擋不得如此威力,只兩記驚雷過後,便已搖身一晃,一團血水已自口中射了出來,眼看著支持不住便要倒將下身子來。就在這一刻但見一道灰影飛渡,轉眼立定,卻是張入雲至其身前,攬腰就將她抱住,一時只沉了聲音道:「夠了!你這般苦苦支撐終究有限,就是尋死也該想個輕鬆些的法子!」說話間,早將自己掌中準備多時的髮針接連刺入紫祥天氣戶、氣沖諸穴,以將其傷勢收斂壓服。
少女薄嗔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大的忘性?我問你怎麼連著好幾天一直尋我?今天又看了我半日?」
因見女兒惶恐,太行夫人也將當年愛犢之心勾動,一時轉了和聲道:「祥天!你知不知道,當年你一生下來,我見你天資聰穎,根骨奇秀,八歲即得劍術,無論多難的法術都是一學就會,一會即精。我才將關入這御靈台內,安生修習奇術,可結果卻是你太令人我失望了!你現在要是還有一點體恤為娘當日的一點苦心,你就快把和光玉給我,雖是我你十多年不與我見面,但我也既往不咎,只任你在這御靈園中安渡辰光!」
張入雲不意對方竟會誇讚自己,當時心上倒是一樂,只是此女禁忌太多,自己隨便一出口往往便要將其驚走,此刻二人相對得了空閑,反倒不知該與其說些什麼了。
張入雲不敢與她在此事上歪纏,只得扯過話題道:「些些小事,何時決議也是一樣!在下江湖後進張入雲,只不知姑娘尊姓芳名,還請姑娘不吝賜教?還有在下前番一身內外毒傷是不是為姑娘所施治,也請姑娘明言?」
再說張入雲只一動身,便是盡了平生本領,他慧目神奇,只一待對方行動,便已瞧見花叢深處已有一枚玉珠大小模樣的果實,雖是自己平生向不與人爭先,但卻無論如何也不能被眼前人將玉實奪了去。左掌揚處已是一記穿雲般的劈空掌襲到,他此刻功力精進,掌法精純,雖是單掌運處,但卻聽哧哧兩記作響,已是先後兩般掌力推出,一擊那異人,一擊玉實所在的花叢,頓時激起漫天花雨將花樹下舞了個周密。雖則自己與敵人都是一般的眼力高強,但經此一番變故,總要多添些負累。
就在二人才剛隱身不久,便覺遠處好似有一縷細風渡過,段驚霆還不得睜眼細作,便見有一細小身影已是飛渡至花樹下,不至落地時悄無一點聲息,便是人影也似是一抹油彩憑空于花間按落,平步行走了與樹下群花之上,不但未見一點形跡,便是花瓣間一些擠壓摩動的聲音也不曾有。可再觀其步法輕盈之外還添剛勁,段驚霆自來心氣甚高,自負自己輕功絕頂,便是張入雲恐也要微遜自己半籌,可自見這眼前人舉止,卻是不得不甘拜下風。再見眼前人物,竟是一頭到腳都由黑紗籠住,身形胖瘦都看不出,卻還能得這等輕身功夫,無形之下又添了一層煩難。
不曾想,等到了午間時分,多日刻意尋找都不得消息的少女卻于內城西院的牆頭上顯身,看神色倒與張入雲前一日神智不守有些相似,只挑了一處高地,抱著雙膝坐落在地,兩眼只望著城院內池塘一帶。一時上張入雲于遠處觀望至少女身影,但見一身素妝好似瑩雪,只在雨中隨風輕輕飄蕩,一頭長發已被稠雨打濕,幾許髮絲散落於姣嫩的面孔上,拈花指拔弄處只見她一雙小手白的灼人,秀眉籠蹙,說不盡的愁苦,妙目含煙,掩不盡的哀思,與身後青冷孤寂的古老城樓相映,直如出世仙子,迥不似人間俗境。
張入雲前時在牆頭便窺得內裡層層高牆,此時身置其中,更是如入迷宮,那深院中的青石甬道雖然寬廣,但難擋內中曲折宛延,走了近一個時辰也沒有尋的究竟,看見半個人影,且所經之處,只聞的鳥鳴獸語,竟無一絲人跡,只是四野之地都種的常青之物,但沒為多少枯草敗葉弄蓑了此間氣象。
而再看張入雲時,就見其已倨身於身前一兩丈處,到底沒能來得及近自己身前。可玉音冷眼瞥處,卻見對方已是累力于雙臂,掌心猛的一砸地面,因是其蓄意所為,頓時間十余丈方圓內所有落花盡為其震起,頓時二人如沐花海之中,雖是殺機重重,但滿腹馨香,著實惹人心馳神醉。
太行夫人聞言大怒,當時便的變了臉色沉了嗓音喝道:「小畜牲無禮,既然你這般不知死活,就給我釘死在這牆上吧!」
張入雲縱聲笑道:「不料你這般毒心辣腸也知風雅,還能有太行夫人這般密友,當真叫我意外,不過你放心!」說著手指一旁段驚霆道:「你指的護園的神獸若是那五條蛟龍的話,先時已被這位兄台一一誅殺,倒不用擔心施動劍光時為太行夫人驚覺。」
玉音見他少年剛強,聞言哼聲一笑,便要將掌底劍光縱出。張入雲見其劍光凌厲,反唇一咬便待迎擊。不想就在這一刻,只聽得在旁默聲半晌的段驚霆忽然開口笑道:「二位在此稍歇,老爺我可要先走一步了!」
為此上只得掙動劍光,回身將其鋼針掃落,直待張入雲將鋼針彈盡,方才開口道:「不想我倒真小瞧你了!三年不見,你果然精益良多,如此要再過得三年五載許是你真可成我心腹大患,於今看來,不施全力確是無法將你打敗,這都是我的不是,讓施主見笑了!」說話間已將傷恙劍提動在手,只翻動一個劍花,當即便得驚暴出七丈長短的劍芒,與先時劍光掩蘊,細小靈活全不是一番氣象。
紫祥天臉色略變了變,但旋又恢復正常道:「那也沒什麼關係,我在這裏已待了好久了,哪裡也不想去,既然這裏保不得住,我也無意再留戀人世了!」
可就在這一刻,張入雲就見眼前一陣白光乍現,幾日不見蹤影的紫祥天已是合身涌著精光自墓道只閃了出來。抬頭見雷雲翻滾已然成陣,眉間深攏,滿臉俱是無可奈何的神色。再見張入雲還在身旁,忙提醒他道:「張入雲!你快些找地方躲避!再過一會就要下起好些雷雨了!」說著話,自己卻往池塘前花丘行去。
紫祥天聞言臉色大變,驚聲道:「你?你都知道了?」
不想提及此時,紫祥天倒是首次顯出些強硬,雖仍一副不能與其母親爭辯的舉止,但口中卻自堅決道:「不行的!藍采兒說過的,和光玉不能交給母親,這也是為了您好!」
再將口中鐵絲吐出欲待用銀針,扎制自己經絡時,才發覺太行夫人所用的晏龍釘毒性果然了不得,雖則自己勉強將穴道封閉,但已足夠至自己死命,一時張入雲雙肩血液凝固再不能抬頭,心氣一松便是仰身栽倒,到此時周身毒血凝結,少年人只覺眼前越來越暗,胸中燥意已是繁盛的欲將一顆狂跳的心吐將出來。
張入雲聞言也樂聲道:「既然你到我這裏做客,那總該讓我盡一盡地主之誼召待召待你啊!」
玉音見他陡發張狂,不由狠聲道:「你不過米粒之珠,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何來這大的口氣!」說話間,竟伸掌將張入雲單拳封住,卻不施力,而是就勢將對方拳頭牽引,一至拳力盡展,便得運掌切下,沉腕再將掌力急吐,竟是劃了一個圈子將張入雲一雙拳頭送回,不致如此,還將其臂上未吐完的勁力悉數送回張入雲身體里。
「紫祥天?」張入雲念叨著,又問:「你是不是應該還有一個同胞姐妹?」
張入雲淡淡一笑道:「其實我也覺得這裏不錯,只是我還有很多心事,有太多的事情等著我去辦,卻被困在這裏,實在是耽誤了我好多事情!」遂又問道:「哪你呢!有沒有什麼不能放下的心事要去做?」
女子搖了搖頭道:「我不愛吃肉!」
不料觸手之下,就覺掌心一點生硬,再翻動女子衣襟,越來心房中竟掛著一絲囊,內里只豆大一點硃色明玉,放在瑩瑩紅光,正卧在祥天淑乳之上。張入雲知少女此刻全仗此玉珠存的一口氣。為此不敢驚動,連番掙扎,才將對方身體盤起,因斷了左手,此時為救急也顧不上禮數,一時咬了牙,拼力好和*圖*書容易注力運出髮針,刺的少女周身秘穴,這才將自己心口與其背心緊緊相貼,再右指點動其腹下丹田,一任自己僅存的一點真氣,將對方生理帶動。
張入雲笑道:「好說!」遂又與玉音請手道:「不用再多張智了!雖是你無把握之前絕不得出手,但今日的張入雲已不是昔日的張入雲,我功力再怎麼低微也不再是當日可為你隨意魚肉的後生小子。或是你將飛劍祭出手,如此一來,倒是真能將我難住!」
而此時張入雲才緩緩開口道:「只是我張入雲這幾年也算得了些修行,就不憑內力,只依著腿腳上的能耐也能拔地三四丈高下!倒讓夫人多操心了!」可是如此劇力縱躍,張入雲內傷到底也被換掙動,一時一個忍不住,便自口中噴出一團血水,可少年人卻似有嫌浪費一般,忙后捂右掌將口攔住,頓時空中一團血霧,手上也被血水浸的透濕。
如此一來兩力相交,頓時大了一倍,轉瞬之間張入雲右掌反拐了彎子打向自己,如此變故實在太大,張入雲又知絕不可在玉音面前露了一些敗像,為其佔了先機,不然劍光掠處,自己項上人頭便得要不保。一時上左臂揮處,竟硬生生與自己右拳相撞在一處,當下只聽得一聲驚爆伴隨著一陣骨節吱吱作響的聲音,交戰二人已是各自回身退了一步。只是玉音籠在烏紗中的面色,依舊從空,張入雲一張面孔卻是紅白交集,瞬間變幻了幾次。
張入雲見對於不知不覺中已將熱湯喝完,正在欣慰,忽得女子見問,心中不解,只得問道:「回答什麼?」
紫祥天為其窺破心事,面上便即一紅,略帶羞愧道:「你倒猜的准!不過……」說著又打量了一些張入雲又道:「不過你這人很會照顧自己,會做好些東西,身體又生的強健,不會那麼容易就生病的,這我倒有些放心!」其實紫祥天說的這番話,多半是給自己聽的,她雖不疑人,但眼前少年這般多話,總覺得其人有些不牢靠。
不想張入雲卻在此刻又再度開口道:「這才有些像話嘛!早就該將你精擅的各種鬼畫符搬出來運用。而方才你卻舍其利,而與我近身角斗,真不知你是如何做想的!」
張入雲笑道:「要我保重身體,是不是怕我生了病會連累到你照顧啊!」
少女追問道:「朋友?你有很多朋友嗎?」
這一句話,倒是很投少女的性子,當下也道:「是啊!是啊!我也很討厭修行的,要不是……」可話說到這裏其臉色忽又變了個樣,好似想起極不愉快的往事,過的半晌方抬起頭來,嘟了嘟嘴,一副欲言又止道:「張入雲!我要先走了,以後有事情的時候再叫我吧!」說完便已動身往西城飛去。
張入雲聞言將左臂提動,但見左肘與肩臂上生生刺的兩枚毒釘,雖流出的血水也已盡化為紫色,但他卻滿不在乎的與太行夫人笑道:「小子生來身體還算康健,這點小傷倒也還沒放在心上,至於旁人尚需一年半載才能恢復,但我命硬,只怕用不了這許多時日。至於夫人說的我此刻舉不得內力,無能力逃跑,這倒真有些說對了!只是……」說話時分,張入雲已是縱地一躍便平地拔起三丈高下,一個起落便又回到幸牆頭,只看的一旁太行夫人目瞪口呆,驚變了臉色。
張入雲見她倒沒在意與自己同處一城,心中思量倒有些安樂,再低頭想了想,但聽得少女一言,又覺得平平無奇的話,卻又藏了些人間道理,一時自感身世,尋思良久方淺淺笑道:「其實這裡是挺好的,不過我實在有些要緊的事留待著我去做,外間還有人在等我,我若一直留在這裏,會耽誤好多事情的!」
張入雲見玉音果是忍耐不住將劍光放出,當下一聲冷笑,曲指扣動已是一記彈指神通運出,但見白虹驚走,正打在劍光之上,就聽得空中一聲雷暴,玉音一口百年修為的傷恙劍,竟為起屈屈一指便震了回去。可如此還不算完,趁此時節,張入雲已是顧右手,自頭上抽一莖長發,一時與掌中捏碎了,重又使鐵研針的指力將其化為鋼針,伸指彈出便向玉音襲至。且張入雲雖未得秘法,但這身體髮膚,到底也是自己故有之物,他又近來參得人間奧久,鋼針一經飛出,心念轉動之下,雖還談不上運動自如,但已能稍做鋼針軌跡的改變。就此些些異動,也將玉音驚的眉間急皺。
張入雲見太行夫人當真急怒之下連自己女兒的性命也不顧,雖為群雷而驚,但眉間更是深皺,搖首之下,一聲嘆息便已連懷中少女向一旁躲避。就聽得一身後連聲巨響,紫祥天半日里苦苦鎮守的花丘砸了個稀爛。
可太行夫人卻早將其喝止道:「祥天!你真讓我太失望了!當年你為了一個下界凡人,便將我多年心血毀於一旦。如今才只不幾日功夫,你竟又戀上這個不長進的野小子!你躲在這御靈台里十多年,與我鬥法十多年,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女兒!」
張入雲見她不再隱諱已表明身份,知其心毒,已是生了殺機,但他自己已犯了急嗔大怒,也顧不得這許多,聞其言中雖有褒獎的意思,但實是視自己如無物,滿心以為可將自己一手拿下。不由笑著答道:「我與你仇怨這般深,自是時時留意,何況你這襲身的烏紗雖有些異樣,但到底單薄了些,無論如何也難掩你臉上的傷痕,只是我還是百思不解,為什麼你一個這般年紀的出家人還如此在意自己的相貌,實與你說,當日里未毀容前一副面孔便已甚不堪,冷的和一方青岩一般,就不知這傳聞中的藍田玉實能不能醫的好你!」
太行夫人見對面少年竟敢調戲自己,急火攻心,羞嗔之下,手指按動,群雷眼看便要落下。可不料就在此一時,眼前少年人單掌之內竟也有銀紫色的雷光驚走,一時嗔怪道:「你這是什麼法術!怎能有此威力!」
可不料眼看佛珠收攏幾可成功之際,玉音卻忽覺對方勁力陡增,巨力持掌不住,竟險些再無力頌動真言。她不知張入雲有何秘法竟有法力與自己支撐,心驚之際,只得運全力默頌經咒與其相抗。可就在這一刻,就聞跪倒在地的少年忽然口作歷叱一聲「破!」頓時當場炸起一個霹靂,其人身前已驚顯數丈方圓的紫氣,雖只一瞬,但卻將圍裹自己的六粒念珠震碎。那邊廂,玉音受其感應,手中鐵念珠也是盡皆震碎,險將自己手掌也炸傷。
張入雲從不善於和女子應酬,眼前女子雖還算溫和,但卻處處一副拒人於千里之物的意思。無奈之下,只得老著臉說道:「那就不說你,我沒你這般大的本事,在這裏墓院里時間長了,難保不生病,到時候我要是想尋你幫忙呢?」
張入雲見她想了半天,卻原來是這麼個答案,不由一陣苦笑。而女子見他又皺了眉頭,只當他嫌自己分配的不公平,但她又不舍內城那方水塘,一時又想了想再與張入雲道:「你要是覺得不公平的話,那這墓城的自中軸為界,東邊歸你,西邊歸我,這樣總該可以了吧!」只是如此分配女子又覺有些不妥,又低了頭皺眉道:「只是這樣一來,我們平日走動就沒有城牆阻隔了,萬一要是碰在一處,又不方便了!」
不料紫祥天卻彷彿有些不樂意,雖不曾改口,但到底有些不悅,嘴角撇了撇直嗔惱道:「你這人又愛吃肉,又愛說話,還又這麼多麻煩,唉!真是好煩人呢!」
猶豫了一會兒,少女才不很樂意地答道:「我姓紫,名字是祥天。你叫我紫祥天就可以了!」
可對面紫祥天卻心實,見其說著說著已變了臉色,倒真的關切起來,一時走上前兩步略帶憂急道:「真的是這樣嗎?且讓我來看一看!」說完卻是意出張入雲料外,玉臂輕揚便已將少年手腕捉在了手中,還未來的及他有所反應,只覺脈門已有一道溫熱的水銀注入,又熱又沉竟是自己不能抵擋。
張入雲聞的女子這一句話,不由心上一陣觸痛,只嘆息道:「所以,你才不離開這園子的嗎?」
她這一番話說的甚長,張入雲在其譏諷之下,果然才得堪堪將一口氣喘平,可眼光謀動處,卻見玉音已是手腳放動,隱隱已是要上前相襲自己。他知玉音絕不會讓自己從容準備,一時下已是強行躍起,又向對方身前飄去,身在空中,仍自吐言道:「你倒說的是!」
女子見張入雲面露心焦作急的樣子,一時打量了他兩眼才道:「這裡有什麼不好嗎?你才來的幾日,便只一心想著出去了?」
張入雲搖了搖頭道:「沒有?但我只知道,你既然很在意那花下的人,他也一定不願意就看著你這般不顧性命的!」
張入雲只花的兩日時間便將這石城東廊走了遍,果然如白衣少女所言,那墓中的野兔子多的厲害,幾到了兔滿為患的地步,想來也是這一徑之地牧草豐盛,又無天敵的緣故。可如今撞上了張入雲,卻是遇著了天敵剋星,從此早晚三餐頓頓兔肉,從不落空,且他隨隱娘教詣懂的很多制家為器的法門,三四日功夫下來,便被他將墓院你四處能運用的東西搜颳了一個乾淨。雖是時間短少,但城牆上的火塘卻已很像個樣子,院中各色果子都被他採摘來制煉食物,至於兔皮兔肉自也被他盡善運用,不使糟踐。
聽太行夫人要殺張入雲,對面少女立是驚了色,只求告道:「母親大人千萬別這麼做!張入雲是個好人,殺他是不對的!女兒求母親大人了!」
張入雲見之,心中不由一怵,但他知玉音比自己功力高的太多,若是臨陣怯敵只能死的更快。雖是見其寶劍威力心驚不已,但自己也是平掌過處,捧起幾朵為二人激斗時飛濺起的花瓣,但見玉白晶瑩的花瓣一經落入其掌心裏,本是輕柔至一捏即碎的嬌物,瞬時便已化做刀鋒一般的寒光。張入雲隨手做一番招攬,掌中已是多了幾十片利刃。
而那異人見自己內視之下半日無功,至此方有些驚異,口底「咦」了一聲,這才將功法收了,雖只此一聲,但語聲倒甚是輕盈悅耳。可就在段驚霆以為對方去了嫌疑,卻陡然間只覺空氣里好似有萬針加體一樣,直刺得的自己險些痛叫了出來,幸是張入雲一身肌理皮膚均煉至極上乘的境界,一吸一引,仍將對方這無聲無息的查驗躲過。於此之後,那身形瘦小的怪人這才真正放鬆了警惕,安心在花樹下尋覓起藍田玉實來。
老師太一句話說語聲甚冷,重又恢復往日高高於人上,輕視一切的氣度。張入雲與段驚霆聞其言,都得眉頭一皺,可就在這時玉音已將手持的鐵念珠扣動,一個翻腕,便見那念珠驚泛起一層鐵青色,青光展動之間,于張入雲身前一丈方圓之內,忽的跳出六粒鐵珠,將其四周圍堵,一時里又已化了金青二色,隱約可見其上有佛門真言閃爍。張入雲一待念珠近身,便覺四方如有泰山壓來,一個收勢不住,已為重力壓的單膝跪倒于地面。
張入雲兩次與其相見都不得要領,於今一回倒是有了準備,雖是眼前佳人娛目,美的不帶一絲人間火氣,但終因心事放懶,只回首望了那女子兩眼,到底沒有說話。
太行夫人獰笑道:「不用再說了!今回我一定要將這小牲畜和那藍采兒一樣,錯骨揚灰,化為靡粉,形神俱滅,再不得有轉世的機會!可笑你這多年來還是守著這座衣冠冢念念不忘其人,如今我也要這小畜牲死在你的面前,看你今後還再敢忤逆我!」她此時心中已是氣至了極處,全不想雷雲落下,連自己女兒也有性命之憂。
果然女子聞言臉上便見了些慍色,不過轉眼又顯了和色,只急急的道:「謝謝你關心,不過我卻不能和你長談,我先走了!」說完便已轉身。
這一日夜來,城上天空,竟是遍布起從未有過的黃雲,張入雲當眼取視,雖還不明白其中底細,但也知道是用絕大法力招引而至的雷雲。一時上黃雲翻滾,越落越近,幾將四周城壁圍了個密不透風,他法力有限,見識又淺,從未見得過正經衍天雷陣,但如此兇惡的境像,便是個尋常百姓也知道已為大禍臨頭。左右四顧只有墓道中還有些躲避的餘地,至此也顧不得觸犯先人,窺伺紫祥天隱秘,身形晃動,便已投身而去。
太行夫人見瞞不過張入雲,只得將腦後捆仙繩盡皆解了下來,不想卻缺了兩條,就見三道虹光疾走,當時便將少年身前圍了個通透。此時自己母親最得用的法寶,紫祥天總不能知,見張入雲危急,指尖晃動,便是一道白光生出,可是她手底劍氣太過激勁,只一遇和,那捆仙繩精光便有好些破損,為怕將母親寶物傷損少女反倒不知如何是好,一時倒將劍光收了。正待屏口將精氣吹動,卻被張入雲伸手阻住。
只是將毒鞭取在手裡后,太行夫人自己倒不動手,而交在身旁的鐵冠猴手裡,又與其吩咐道:「今再給你一次機會,將這惡賊狠狠教訓一頓,若再給我失手,你也不用再想偷生了!」那猴子聽了也知害怕,忙接過拜身接過銀鞭,便一聲呼嘯想張入雲身前虎撲了過去,待將銀鞭展動后,張入云為玉鉤毒鞭兩廂招呼自是照應不過來,頓時更是艱難的許多。
張入雲雖是自幼求仙問道,留意當世各大門派來歷,但于白犀潭這類有大法力的散仙前輩卻是知之甚少,但只觀段驚霆說話時難得面色慎重的模樣,便也可知一般,心中雖還有些疑惑,但到此時也確實不敢將太行夫人小覷。
至后,張入雲雖又扯動口舌與對方周施,但那女子卻再不肯多說一個字,少年雖不能破曉對方秘法,但總覺那女子一直在那方水塘左近並未離去,想著自己性命多半日其救的,自然不能違逆其心愿,一時連將那諸般用度盡皆搬走,且為表尊榮,張入雲特意行至最外間城牆休息,雖那一方草地不比內城豐盛,但這墓院之中靈氣逼人,無論哪一處水源都是魚水豐美。待他將蝦米焙煉烤乾,再用木杵研磨成粉製成天然的食鹽,照樣捕魚獵獸,吃了一個盡飽。如此一番折騰,時日已是不早,張入雲見水塘邊空氣宜人,細草鬆軟,乾脆便結了火塘于當地休息。
到了此刻段驚霆進退不得,只好在一旁留守,可回顧之際,卻見張入雲一雙大眼竟仔細凝視那異人的一舉一動。段驚霆知他一副心思只用在對方是否能探得藍田玉實上,可心底還是有些異樣,只覺張入雲今日竟似變了個人,卻為得一顆草藥下得如此大的功夫,心上疑惑,倒有些擔心他會犯大險出手與對方爭奪起玉實來。為此上,他心中倒不由盼望眼前異人只不要能找到藍田玉實才好。
正在太行夫人驚覺,再欲轉身之際,卻覺腰間一緊,已是遲了一步,張入雲堪堪已將自己腰腹要害緊緊抱住。大驚失色,只怒喝道:「你這小畜牲竟敢對你無禮,快將我放開。」再見張入雲此時已為偷襲將衣履除去,上身已是赤|裸,且他久戰重傷之下,滿身俱是臭汗血污,老人家聞之欲嘔,只喉間作澀,皺眉怒喝道:「你一身上下好噁心,再不將我放開,我便用雷火將你擊死!」
玉音雖知張入雲是在假意做作,但心中關切,為此忍不住心裏一陣激動,因恨自己為張入雲這後進制肘,眉色一作,隱在烏紗之下面孔,已是化作了一處猙獰當掌一扣,就聽得其掌心中一悅耳的鳴動,已是多了一串細小的鐵念珠。
果然張入雲料度的不錯,每常里都是自己開口,女子不應,今回上少年禁了口,倒是對面少女有些心疑,因見張入雲目光渙散,忍不住道:「喂!你怎麼了?是不是已經受凍生病說不出話來了?」說話間倒是仔細看了看少年人一身上下,臉色竟也有些憂急。
紫祥天為母親苦口婆心之下,眼眶也是紅了,猶豫了半晌,仍自緩緩搖首道:「還是不成!藍采兒說過的,況且……,況且和光玉母親大人也駕御不得,勉強提煉的話,會有殺身之禍的!」
張入雲聞言大笑,忽的長舌一卷,便連帶著玉實吐出口外道:「老尼姑!你一番說的我這後生好生害怕,我即打不過你,索性便將這玉實趁新鮮吃下去就是,說完舌尖又是一卷,當即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果然他所料不虛,待兩人俱都受了震傷,空中雷雲竟是漸漸止了翻湧,張入雲常慣征戰,見此已知接下來為何事,當下卻趁這一僅有的寶貴時間趕緊料理傷事。
而太行夫人也為一兩片花瓣障目,險些將手指割傷,因此上空中玉鉤受其牽動,不免有了疏忽,張入雲苦自支撐這半日,便是在等這一機會,一見敵人有了疏漏,忙自移形換步,箭矢一般,即往前方拔身而去。
段驚霆以為他功行精進,已可遁元神出竅,神遊幻化,驅使方便。為此上雖是心頭不悅,但因有心想知道張入雲比自己功力如何,仍是耐了心思在一旁觀望。可不料,瞬間之後,其人便覺有異,原來張入雲不但未有行功反而即坐倒樹下,好似空無一物,如此氣質又與先時二人隱身時收攏身體氣息有所不同。再見其人,卻覺其似有似無,竟有飄然出塵之態。段驚霆也是年輕一輩中功力有數之人,只一留意,便知張入雲已參得天機變化,此時坐倒樹下正在與那花樹周遭方圓內一切相合,潛神化虛,此周圍一切俱都瞞不得他一絲一毫。如此看來,只不過片刻功夫,這樹上樹下便可為其掃滌個乾淨,每一寸境地俱瞞不過他。
少女到底對他還有些戒備,仍舊搖首道:「還是不要了!今天很晚了,我要回去了!而且我也不像你那麼愛吃肉,那些小兔子雖然最近越來越來有些煩人,但到底不該被你殺來吃了!」說完又對張入雲遵身循了一禮,即恍身不見!
可為此一般,一旁隱身的兩少年,卻已是汗透重巾,連番膽戰心驚,再加精神熬動之下,卻比打了一場大戰還要疲累。
少女疑聲道:「你覺得這裏不好嗎?才來的這幾日便已想離開了嗎?我倒覺得這裏挺好的,又舒適又安靜!沒有一點危險!」
玉音不料段驚霆竟已將惡蛟盡數殺死,她雖時刻也曾留意其舉止,但聞張入雲一言,卻又不得不多看了其一眼。可就在此一刻,就覺胸前空氣大窒,五道白虹已是破空而出,原來張入雲已趁自己不備,運彈指神通偷襲自己,瞬間咽喉胸口五處要害被其封閉,顯是對方一出手便是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太行夫人見張入雲變了色,這才略覺快意,冷聲相譏道:「彈指神通不過華山末技,你即仗了純陽剛勁與我太暤鉤相鬥,我就看你還有多少內力可以支撐。」她雖口裡這般說話,但反手又自腰囊里取出一條銀鞭,抖手即是一丈六七尺長,且其上滿是三寸多長青紫色的毒刺,只在空中略一展動,好似一尾周身長毒牙的靈蛇,其狀甚是駭人。
少女聞言作了難道:「所以我才說了要分開兩邊各自居處的嘛!你這人好羅嗦,萬一要是見了面,只當沒看見我就是!反正我就是這麼做的!」
而一旁的段驚霆因見過他奇技,他心思轉的甚快,想到內里好處時,不由笑的險些打起顛來,當下只拍著身前青岩道:「往日我只當老弟生性木訥,行事迂腐可憐,不料一時間竟轉了性,不想你若行起奸來,也是內中好手,不在你哥哥我之下!」
張入雲趕忙避開,只是笑道:「沒有什麼事!只是幾日不見你,倒怕你出了些事,所以才連番喚你,只望你不要生氣才好!」
段驚霆笑道:「我知道,這禿老太婆下手實毒,功夫更在我二人之上,即便是我兩人聯手也不及她,所以你哥哥我只安心在一旁坐觀,且看看你有甚能耐,實要是你到時不敵身死,於此之前我也一陣腳底摸油,不過今日為你壞了我大事,你卻便指望我即此與你善罷甘休!」
張入雲見其語畢又擺動身形,不舍其就走,又待開口,那女子卻是已搶先開口道:「你別再多問我什麼了!我不喜歡和陌生人說話!我先前說過了,東邊一半歸你,西邊一半歸我,以後你我就可安其所,不用再見面了!」說完話,又覺得自己有些強橫,又皺著眉補充道:「不過你要還是覺得這麼安排不妥當,那再和我商量著辦,現在我可要先走了!」說完再不顧張入雲勸慰,身形一晃,就已不見。
張入雲一雙神眼,展轉一番,便見的自己與玉音身前數十丈方圓內,竟一樣堅起一座無形的壁壘,一時再取一片花瓣射向中天,只不過縱起五六丈高矮,便也撞著堅壁。不想段驚霆趁自己與玉音不備,竟已作法將自己二人籠在其中陣法之中。為此上張入雲冷聲問道:「段兄!這是什麼意思?」
張入雲此刻心中正在盤度女子方才身法,心神嚮往之間已是失魂落魄一般,聞少女追問自己,連聲苦笑不語,當時轉身提起一碗魚湯遞過道:「你也淋了半日雨了,要不要試著吃些東西暖身?」
段驚霆不料張入雲竟會為了這不值一提的微物花這般大的心思,雖見其在短時間內連連展動眼神,目力精神都顯疲累,眼框中已布滿血絲。但卻不想為張和-圖-書入雲此事所困,誤了自己大事,當下見時辰快到,但提醒他道:「我看你今日也多半不會有所收益了,還是先隨我入地穴,等事後再來,再不行日後只后紫老太婆強討就是!」
誰料段驚霆聞言立時便變了臉色,一樣冷著聲音道:「什麼意思?我只許你兩炷香時間與此地採藥,可你竟為意氣與這老尼姑糾纏個沒完,反壞了我的大事!如今且讓你和這老姑子留在這陣中,只待紫老太婆來招呼你兩位,你方才一手真印使的不錯,就不知道能不能掙脫那瘋老太婆的五道捆仙繩!」說完大袖一揮,幾個縱躍已是閃身不見。
「老這麼在雨下靜候,會著涼的。」張入雲又道。
可少女卻有一絲將張入雲的誇讚放在心上,只又在追問道:「我問你話呢!你怎麼不回答?」
張入雲問道:「那你就不想離開這裏嗎?這墓院中雖好,但杳無人跡,一個獨居在此,到底也會有覺得寂寞的時候。而且你我二人被困在這裏,多少也覺得有些不甘心,若是能尋法子能隨意出入這裏就好了!」
張入雲卻笑道:「我不自量力抵擋神雷,能得這點小傷,便已是深感自傲了,至於受傷流血,你方才受傷時,也不比我少吐的多少。你放心!我平時經常打架,流血慣了的,雖是看著狼狽,但還是留了些餘力的。」說著話時,為防紫祥天不信,腳底一掙,少年便已立起了身來,如此才讓女子稍稍安心,可一待張入雲立直身子,便已眼望天際,縱聲笑道:「我看你這老太婆要賴到什麼時候才肯現身。」
張入雲長日修鍊如何能不知道這般道理,只是總覺得不好意思在紫祥天面前再裝病,不料對方還是如以前一般的心胸,反倒更讓他有些無地自容了。當下再見少女將額頭一層細汗拭去,反皺了眉與自己說道:「你身體是有一些不太好,你的內勁挺雜的,雖然得了正宗心法,但卻好似並未修鍊的沉實,間中又有好些奇異的修行法門,將你身體有些調理的亂了,可能你以前容易走火入魔也就是為此原因吧!而且你妻子呢?你都已破了童陽,如果老是這樣強自靠獨力修行,進展實在太慢了!還是你整日里就知道在外面閑逛,不願意回到她身邊?」
可玉音見其離去,卻忽然喝聲道:「慢著!」說話間,掌底劍光已是直霹向段驚霆,可還沒近得段驚霆身前,便有撞著一堵無形的牆壁,當下一陣精光大作,那麼鋒銳的傷恙劍竟也沒能破壁而出,反惹的段驚霆連聲大笑。
張入雲聞言卻只沉聲道:「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很會照顧自己的,倒是你,還是放棄了吧!」說話時分,又見一記驚雷徑往花丘落下,少女見機,忙欲振身而起,卻早被張入雲制住腹中氣海穴不令其掙扎。紫祥天為其所制面色大變,正待強運真力衝破其禁制,未想對方手法精益,只指尖略一催動,便將其制的癱軟在其懷中。正待少女急聲喝止他,卻不料張入雲已是左掌結印,但見少年人額首青筋俱都暴起,兩人存身處竟聚起三丈方圓的紫氣當時便與驚雷迎面對了上去。
而張入雲則是依舊等在晶壁里不做外出,至所以如此,只為他曉得自己窺破玉音大師行藏。依這老尼姑毒心,絕不得容自己這般輕易就逃出生天,多半還要趁自己逃跑之際暗算自己,相較起來,倒不如直等到太行夫人進身反還安全些。為此上只等太行夫人一行所乘的紅雲近到咫尺,知玉音縱還潛身在旁也不敢大意,才自晶壁中躍了出來。
張入雲因想早些恢復體力,不欲再此舊歇,因此想捕獵些肉食,但終不敢在這藏有先人的內城墓道內放肆。一時眼光移動,便找了一處水草最豐盛的外城池塘,當下平步生風,晃眼便自到了地頭。
果不出其所料,少女聽聞張入雲問到自己心事,便又露出些驚異的神色,一時咬著唇急聲道:「你這人總愛探問別人,我不愛和你講話,我先走了!」說話音,便又將身籠去。
張入雲亦笑道:「不告即取,實為竊!不過我要這藍田玉實實有用處,也就顧不得了!何況她太行夫人冤枉我,害的我入水牢惹得一身腥臭,我拿偷她一點東西,也不覺有甚愧疚!」
見此一變故,張入雲才知自己是為人所救,方才只道自己無意之中煉成密法,頓時間心中一片失望,垂喪了腦袋,好在他自幼頗能自|慰,只又一作想,便輕輕敲了敲自己腦袋嘆聲道:「為人要知足!能賺的一條性命回來已是萬幸,還貪心不足,臆想練成不世奇術!唉!」一時伸了伸腰,便在這萬香園高牆外四處打探了起來,不想張入雲存身之處,倒甚為廣大,且四處都由高牆環顧,也是一般的如先時一樣也有法術禁制,不想這禁術倒是實在,不但外頭的人進不得裏面,裏面的人若是想出來,也是難上加難。張入雲此時體息還弱,不願無故耗費精血破陣,且自己受人恩惠方拾回這一條小命,也不能說走就走,為此卻又折了回來,向高牆中央探去。
異人又是過了半晌方道:「這都不關你的事,你即敢顯身於我做對,便該有所覺悟,廢話不用多說,且受死吧!」說完,已是腳下一晃,挺身便欲向張入雲身前衝來,可如此做作卻是虛招,只見她將身假意搖擺,左手無名指一翹便是一縷悄無聲息的指力透出。一旁段驚霆雖有警覺,卻不料對方竟會有這般陰毒無聲無息的指力。待發覺時已有些遲了,為此只得一咬牙,將左臂擋在面門,拼著受點傷,也要護住要害。
可對方到底是老謀深算,又經百戰的玉音師太,見被張入雲佔了上風,一個皺眉,便將雙手往空中一握,猶如前番一般,憑空如取實物,便得借力上揚,輕輕巧巧的將張入雲這精心謀算的一擊化解。
可就在老人家心焦狂燥之際,卻覺身後一陣勁風,頓時大驚失色,忙轉身迎敵又將護身金甲寶光震蕩,頓時里太行夫人已化做了一個光人,將個數十丈天空內迷霧衝破,身前周遭一切都照了個毫髮畢現。待她取腰間寶刃向來敵斬去,卻見一團疾風只刺的險些睜不開雙眼,手底空虛來人一觸即潰,轉眼便被自己斬做了兩截,但卻毫無一些分量,睜大了眼睛相看,原來劍下斬斷的只不過是一套破舊的衣履,為敵人強注內力摜出,才顯了些人跡。
而此刻栽倒於牆內草叢之中的張入雲卻是自跌了個眼冒金星,齒舌亂戰,方才為破牆頭禁法,實已消費了他最後點的精神,待落至牆下又為這重重一撞,更是讓他險些昏厥了過去。他連番遭遇重創,又中了太行夫人毒釘,一身傷勢非同小可,又經此一累,勉強壓下些許的毒性頓時就已發作,一時間頭暈目眩,意志消沉到了極點。張入雲知此時如一合眼,自己一條性命,便是再難保全,當下強打下一點心神依稀將右掌撫至左肩,只一挨肩膀,尋著肌理,指間便是不由一陣飛舞將各處穴道封閉。
少女哀聲道:「走了好久了!」
張入雲見她竟被自己說動,忙又道:「所以啊!有些時候並不是自己想的變的厲害,而是不得不勤奮修行!其實我從小就很懶的,真沒有料想過也會有今日的地步,呵呵!」
可紫祥天聞言還是極力搖首道:「不好的!母親您別逼我!和光玉只能用來害人的,藍采兒說過,這樣的東西留在世上對誰都沒有好處的,這是他的遺願,而且,我也不想母親大人你這麼做!會害死好多生靈的!」
張入雲忽然間聽了她沒頭沒腦的一句,心上疑惑,但又見她再度將身隱匿,卻更加急的厲害,忙開口問詢道:「姑娘!你且別走,請問,是不是你救了在下?」他一句話說出,那女子逐漸變淡的形跡,才得放緩了一些,但只怔怔的看了看張入雲,卻又一句話不說,便再度將身體隱起。張入雲目光銳利,見對方相視自己時,眼神迷惘雖是不世出的美女,但卻隱隱籠了一層獃氣。想到這裏張入雲不由想起與自己數日相伴的祥草,一旦腦海里浮起祥草甜甜的笑容,少年人這才發覺小祥草與眼前女子卻是有七分相似,只是論其美色卻只及的眼前白衣女子一半還不到。
張入雲不想對方會有此一問,為此倒真是低了頭仔細想了想,方答道:「起初是不多,不過現今算來,真的是有好些呢?」
直至傍晚時分,張入雲也一直於露台下靜觀其人,卻見眼前坐守高地的少女形影一虛,恍眼間身後就傳來女聲道:「你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待的第二日天明,張入雲果然感覺一身寒露深重,初還不曾覺顯,但直至寒氣直透骨髓臟器,這才知道厲害,接連搬動兩個周天方才將寒露祛除,這還是他平日筋骨打熬的尚佳之故,為此上更對那少女有了些好感。天空中的雨果如女子所言直到天明時仍舊在下著,但這墓院經兩日夜的寒露洗滌,本就一派清雅安寧的氣質,更是被澆灌的如抹上了一層油彩,青磚綠草,四野幽幽,一脈安詳沉靜的氣氛。
正待張入雲將小蝦盛放在瓦片上用硬木划動樹皮生起了火,卻忽然間覺得身後有了變故憑地多了一絲人氣。他久在這墓院內尋不見人跡,忽的生人影跡,雖驚失喜,一時忙掉轉回身,就見一白衣女子正立在自己身後張望著自己,待見張入雲竟預先發現了她,臉上頓時化做了一團驚恐,也不知她行的什麼法術,面上只一顯驚惶周身形跡立時也得淡了許多,竟似要憑空隱去一般。可待再看得張入雲手中已經冒起了煙火的樹皮,卻又皺了眉頭,當下只鼓起勇氣與少年說道:「不要在這裏生火!」便又再將身隱去。
故此張入雲終耐不住心性,又再度投身尋找起那白衣女子來,可此一番又和前一回一樣,任是過了地界于西城內找尋,也還是不獲那神秘女子的形蹤。而就在張入雲遍尋不著之際,這墓院之中卻下起了連綿細雨,這雨自早到晚連下了兩日不休不止,只將張入雲一顆燥動的心折磨的火燒為燎,可偏又無一些可發泄處。為此上乾脆冒雨坐在城牆垛子上,面臨危崖,身處險地,方得消磨了一些火性,入夜裡,密雨早將張入雲身上打成澆濕,但冰冷的雨露澆打在少年人身上,反讓他有了些許寧靜,好思量這幾日里幾番出奇的遭遇,也同時好清靜,靜思良策應對。
紫祥天知母親手辣,如今出手便定要取了張入雲性命,只得哀求道:「還請母親手下留情,女兒實在是不得已才將游龍剪弄損的!」
張入雲聞言忙將眼也望樹身上張望,但見畝許方圓內,為落花已填成一片天然的花毯,且那藍田玉實想是仙樹靈根的關係,落花雖離枝頭甚久,竟是久久不得枯萎,那樹下盛開的花朵幾比樹上還多了幾倍,且年深積久,層層疊疊,更是難以尋覓。雖是如此煩難,但張入雲即得眼見機遇可救隱娘花容,難能錯過,一時為求全功,反搖身退出十數丈,好將群花盡收眼底看得仔細,可到底仙寶靈藥不是輕易之物,雖則多時用心查驗,也不得一點收穫。
說著話,太行夫人便將掌中金丸拋出,但見只一出手便是一溜火光,張入雲見其臉色陰晦到了極處,知太行夫人此般手段定是再不顧自己為峨嵋弟子,辣手絕命的伎倆,一個箭縱便在高牆上橫移了足有二十多丈。可就如此也擋不得太行夫人的法寶,就見那金丸已先自於空中驚爆,結成一五六丈方圓的晶球,再作一色炸了開來,其間千萬枚赤血也似的蛇釘便如群蜂一般,但聞嗡嗡聲不絕於耳,雖是數目極重但盡皆徑自打向張入雲心胸要害。
張入雲不料她竟沒有一些欲求,雖覺有些凄然,卻又有些羡慕,於是道:「你說的不錯,有些事確是知道的越少越好!不過你我自此以後就是鄰居了,低頭不見抬頭見,總有見著面的時候,到時見了面一聲不對,難免有些尷尬,總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打聲招呼的。」
張入雲聞言心中一動,遲疑了一會兒,方大了膽子問道:「哦!哪他人呢?」
張入雲眼見她其舉止,已知其心意,但口中仍舊阻止道:「你叫我找地方躲避,怎地自己還往露天下去!」
張入雲此一番話倒正說中玉音心事,她與太行夫人素有盟約,自己今番也是隱瞞了身份前來另有圖謀,盜採藍田玉實尚只是小事,但如被太行發覺自己行藏,雖不至於反目成仇,自己大計卻要多了好些堅難,為此上真比張入雲還要作難。因見遠處紅雲來的極快,心焦之下,忙將傷恙劍運起,但見一陣精光大作,段驚霆法術凝聚的晶壁卻一些也沒有見損。
接著再又見張入雲移動身體,就在樹外巡走起來,卻又指點他道:「你也別只在這樹上指望有結實,還需留意腳下,有聞這果子結了也會掉落樹下,因此兩面都要照顧到!」
至此張入雲終知曉女子語聲雖冷,但說的儘是些實情,眼見自己無法外出,只得暫時退身。而他本也是個實心人,想著女子臨走時與自己東西相隔的交待,只得收拾應用之物搬了家。經少女吩咐,張入雲出入的地盤一時間大了許多,在一日之內他將這墓道東廊走了個遍,卻也還是沒有發現些什麼!為能第一時間發覺少女蹤跡,張入雲便在最高的內環第一道城牆上安了家,他此刻在這墓院內百無聊賴,但覺一身力氣都無地方使出,是以便苦熬著心思謀划著平日用度,雖只三兩日功夫,便比先時的生活質量高出了許多。
張入雲本意與其在一處以應對雷雨,可想著地下遺骨多半是少女昔日愛侶,自己若上前,反倒會寧其不悅,短了情思。且他功力淺薄,知自己此時本領,實擋不得神雷的威力,若有乾坤鐲在手恐還可以藉以持仗,可現在手無寸鐵,自不去談它。於是便在一旁墓道內向紫祥天呼喊道:「即如此,那我就在這裏看著你,如到時真有不測,就算幫不上忙,我也早要想些辦法!」
可待少年人一立直身體,急忙四顧尋找,卻不得紫祥天消息,張入雲方才雖受傷極重,但依稀記得太行夫人已為自己驚走,其女兒該不會被拐走才是。想著當時紫祥天為其惡母揭穿多年期望,心神俱喪的樣子,少年人心中焦急,當下勉強提步,即在園中找尋起來。尚幸才只行的數步,張入雲便已在花丘遺址處將女子找到,就見少女手棒幾方為驚雷砸至粉碎的木片正倒在花丘之深坑裡。
太行夫人見張入雲遁身走了,心中大怒,揚手就是一擊太乙神雷,卻見張入雲就好似腦後長了眼睛一般,只待神雷驚起,便已信息斜著身子躥出二三十丈,他腳步迅速,晃眼便已飛出半里之遙,為此太行夫人卻險些失了其蹤跡。
張入云為對方巨力相撞,又將臂間肋下斷骨震的移位,劇痛之下直將身體抖做了一團,此時得了對方言語,才強掙扎著笑道:「說來也怪我不好,只知道一味留力,才落的如此不尷不尬的局面。不過,我倒真未想到你諾大的年歲,食了這藍田玉實一身嬌嫩倒當真和少女也似!」
見她還是前番一副說走就走的性子,張入雲一時也是苦笑無奈,到的此時他已知這女子果然是有些心智不周全,並不是完全清醒,身心健康的正常人,思量之下也不好上前追趕,只得隱忍了下來。好在少女先時也曾言道可再找其商量,下次若為自己有心撞見倒不算逾禮,為此一般,張入雲倒是有了些計較。只是他終還是對少女說的話有些懷疑,既然已在牆下,仍舊刺破了指尖相試。未想到的是果然墓院中自內向外的禁術要強大的太多,當下就見一溜赤光乍現,張入雲指上的血水便已為光芒熔成一道青煙,且不止如此,牆上忽得一道巨力便向其身上倒卷了過來,幸是那力道雖大,卻並不顯霸道,一時間只將張入雲撞飛數丈便自掩息,並沒將其擊痛。
轉眼之間就見群雷落下好似驟雨一般,紫祥天雖手眼靈動,但卻好似不及張入雲一般相擅拳腳,雖是屢屢將青雷運白光掃落,但卻不能做到如張入雲那樣以最儉節簡單的招數應對雷雨,時間一久,便已感吃力,但見她右手似蘭花一般不時打開,即有五股精光衝天而上將青雷掃滌,可終是人力有限,漸漸已運轉不夠靈活,勉強提煉精神,也只堪堪護住身後一二丈的花丘。
太行夫人見女兒不肯將寶物交出,又提及自己怨毒多年仇人的名字,立時臉色便嗔作了紫色,氣惱至極只怒喝道:「不許你提那牲畜的名字,我為你多年苦心教詣,指望的就是光耀我祖上門楣,可你竟自甘墮落與一僮僕一樣的男子交媾,不只毀了我多年心血,還使我坐望峰蒙羞,你!真氣煞我了!還不快將和光玉交出來,不然的話,我寧可將你打死!也不願再有你這樣的女兒!」
張入雲雖是修行淺薄,尚看不透個深淺,但隱隱已知這墓院已受侵襲,若是防備不當,恐有傾巢滅頂的災難。他雖不知如果應對,但仍舊盡善其事,將能做的事情盡量打典。
過了足有一個時辰,紫祥天才將真力收轉回身,而此刻張入雲已得其真力按摩經絡百竅,身體暖洋洋的有些鬆軟,勉強運動一些內力,想提取精神,卻為少女阻道:「你不要掙扎了,雖還不足道,但我方才已將你經絡稍微梳整,你要是強提內力的話,很容易真的生病的!」說著又扶了張入雲於一旁木階上座下。
而當二人轉了數個彎子,段驚霆輕車熟路的連在園中兜著圈子的趨進,兩人才在一佔地足有畝許大小,好似石榴一般花團錦簇的綠樹下歇了腳,待張入雲過眼看處,就見落英繽紛,千枝萬葉俱生的拇指大小的五色玉石一般的花朵,遠處望去就好似一叢花海,一陣微風拂來,群花似波濤一般的翻滾搖曳,真箇叫萬紫千紅,雪海飄香。縱是性冷如段驚霆一時也是駐足凝望,不舍將目光移動。
那女子聞言皺了皺眉,她雖看似冷漠,其實生來馴良,不欲卻人好意,到底接了過來,先用俏鼻子嗅了嗅,又有些疑惑,猶豫半晌方低首淺嘗了一口。
可人力終究有限,連著幾日不食不休,張入雲雖是精壯也無以為繼,終究氣力不支昏死了過去。
張入雲深愛如此幽靜安寧的所在,搖首嘆息,若不是自己有太多心事,倒真願在這墓院中長住。可到底天下間沒有如此便宜事,自己仍舊是一副勞碌奔波命,事態嚴急,定要早日出的這園子才好,沒奈何只得又仔細留意起那神秘女子的芳蹤。
玉音見其功力精湛,也不由贊道:「你這般手法倒是方便,任走到那裡也可得隨意取用兵刃,無怪你失了身邊重寶,竟也敢向我叫陣!」
那一邊廂玉音見張入雲不知仗什麼本領,竟可空手將自己潛陽指接下,正在大驚,再見眼前花瓣襲到,為張入雲的勁掃之下,每一片都如刀刃一般的凌厲,雖則難傷自己,但到底惹厭,且花瓣滿天飛舞一時也將自己目光有所迷惑,為防張入雲偷襲,雙臂一振,便是莫大的勁風吹出,瞬便將花葉掃滌了乾淨。
而張入雲此刻卻已度查出場上好些不對,再往天空仰望,就見頭頂紅雲也是止歇在高牆前,再不得近身,倒像有些有被牆內禁術克制的模樣。他為太行夫人一番追逼,已是筋疲力歇,此時情急智生,腦中念頭急轉,一時已瞧出些端倪,有心試探,便自大聲笑道:「原來這院牆,非但我過不過,連你這高高在上坐望峰主人紫老太婆也是一般的過不去!真真可笑之極,我還當你是此地真主人,看來這坐望峰一地,卻也有你管顧不到的地方!」
但太行夫人卻哪裡能聽得進去,只又怒聲道:「不要再說了!你要還認我這個母親的話,你就快將和光玉交於我!不要再和我做對了!」
張入雲聽她說起雷音洞舊事,當下便自忍耐不住道:「你也妄為佛門中人,同是佛門法術,你一個近百年修持的老師太竟敵不過我這後生小子,此事若傳揚出去,真不知世人會作何感想?」
玉音見張入雲出手即將自己潛陽指力化解,心中頗為佩服,不禁道:「不料你三年沒見,武藝外功果然大進,不但得了華山彈指神通,其中急勁變化還更在其上,不然無論如何也破不得我這潛陽指。雖說自見你第一日起,便覺你資質差些,但難能你可修鍊到今日地步,實叫我好生意外!你眼力不差,當日一眼便認出外來,小輩之中也就數你有這等能為了!」
少女搖首道:「沒有!很好喝!」
當下里張入云為其中蹊蹺煩惱,但口裡卻不願閑著,雖不見佳人形跡,依舊大了嗓子道:「哪!在下要到哪裡生火取食才好呢?」未想,過了半日也不曾見女子回答,正在張入雲失望之際,卻忽聽得池塘對面傳來女子聲音道:「只不在這裏,隨你到哪裡去都可以!」說話時,張入雲只聞人聲,卻連一絲人跡也感應不到,至此他才知那女子隱身本領著實高強,雖不見其功力怎樣,但只這一手本事,就已令他覺得自己功行不能望其人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