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雲踏九洲
第五十二回 靈園中驚色 仙山外問責

張入雲方才話一出口便有些後悔,見少女臉色都白了,知自己已犯了其忌諱,忙解釋道:「也沒有什麼,只是江湖之中有傳言乃是坐望峰秘寶,但我只聽說威力極大,卻不知道到底有甚稀奇的地方!剛才聽你說它難煉,我因心中嚮往才有此言,沒想到卻讓我說中了!」
少年人取手揉搓著眼睛,心上歉然道:「不好意思,我真沒用,有了事,就只會求助於人!」
張入云為自己一時失語,心中愧疚,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女孩子,只得道:「還是不要想這些了!你好不容易才將那些不愉快忘掉,至少在你自己決定想起來之前,就不用再來問我了,一來好讓我為難,二來我所知實在有限,萬一說的不對,只會讓你起了誤會!」
葉秋兒見他到此時還在作聲作狀,裝腔作勢,又怒道:「崑崙派陳靜松你總該有些影響了吧!你當著老少三輩的面將他未婚妻子搶走,這總不是人家胡說誣賴你的吧!」
張入雲無奈笑道:「內中事還是不要說了,不過說來倒是我有些對不住你,先時我只一味想著求證,卻忘了行囊里還有婆羅葉可以拔毒,雖說你已將毒質驅出體外,但方才我與你胡伶草時若用婆羅葉附就,收效勢必更大,你體內最後一點點的毒素也定會為婆羅葉收的乾淨!不用你還有些許不適!」
而此刻他又為與紫祥天櫻唇糾纏於一處,但覺對方滿頰醇香,思及方才女子解救自己一唇,一時間舌尖探頭,屏息嗅取,頓時一泉香津入腹,只是此一回再不是救人性命的甘露水,而是亂人情慾的迷|魂|香。至此境地,張入雲靈台一點螢火也已盡熄,意亂情迷,腸荒心肓,只伸手欲將紫祥天衣襟解去!
張入雲此時才將手掌探入紫祥天懷裡,耳畔聞她幾番提起孩子這兩個字,先還不曾思索,但幾度提點,心頭念光終是一度閃過,當下只一作想,便如同遭了電擊一般,驚恐之下,忙將紫祥天一把推開,心動一陣紛亂,驚恐、情慾紛蹋而而至,只叫他將頭一陣搖晃,不耐之下,又得重重摑了自己一掌,方得略有些清醒,當下只睜大了眼睛與紫祥天叫道:「孩子!這麼說來,你是不是曾有生養過一個,而且還是個女孩?」
女子提起衣角,以手支唇,想了一會兒道:「我今年,我今年……,哎呀!我想不起來了!我八歲上進了這個園子的,但卻不知在這裏過了多少歲月了,都不知自己年紀了!」
張入雲依言辦事,果然如其所言,身體傷勢極為得益,只是時間坐久了,不免有些口乾舌燥,欲待覓水解渴,卻見池塘附近花縱中一樣生的許多紅莓,卻比室外大的許多,一時取食,雖在溫泉附近生長,但其汁水卻極陰涼,當下燥渴全消,大呼痛快,如此一入這池中坐了兩三個時辰方才起身。他行進這墓道時腳下還顯蹣跚,可此時胸腹間的重傷雖還未盡愈,但胸上的傷口卻也結的較為厚實,若不用力,行走間倒不再見劇痛了。
不想一句話說的葉秋兒即時作了色,只回首漲紅了面孔罵道:「還不都是因為你!」想著師姐一行人還在難中,一時眼圈紅了,舉拳就要看打。可看著張入雲一副清白無辜的面孔,終是將舉起的拳頭落下,遂又將劍光駕起,便欲上路。再又皺動眉動,卻終是不顧對方答不答應,一把將張入雲拉住,現駕了劍光而走。可未料到她毒傷新愈,精氣衰弱,只才行不得數里,便已有些掙扎不起,就見得青光大作,劍嘯聲也是越來越尖銳。
紫祥天見張入雲面色沉重,忙問道:「咦?你怎麼了,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張入雲不料這半月以為原來是紫祥天一直刻意留下自己,此時作想,只低著頭自顧說道:「這麼說來,是你一直故意不放我出去的,難怪你那日知道我沒有妻子,反倒面色顯了輕鬆,唉!你雖不和留我,但心底總是好的!」
說到此處,葉秋兒不由面顯驚色,一時回顧仍就心寒,就聞她顫了聲道:「那般威力的雷雲,當真是我生憑罕見,就連劉師叔當時也變了顏色,可那瘋婆子卻還嫌威力不夠,只催著我等再加力行功,現在算來,當日我眾人也是愚笨,全不知受其利用,做這莫名其妙的舉動。」葉秋兒只滿臉懼色的回想往事,卻不想一旁張入雲卻已作了色,只為他於今已知當日是誰破了紫祥天那般威力的法陣,不想當日辛苦,卻是為峨嵋諸派合力行法與她作對!
張入雲聞言輕輕一笑,但思著深處,卻又搖首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
少年人聞言呆愣了半晌,方尷尬的笑了笑,又摸了摸腦袋道:「聽見了!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不過從你口裡聽到這消息,還是猶不得好生驚惶!」
張入雲見她此時遍體俱是汗水,如浸在水中一般,知她為救自己定是出盡全力,力竭倒下的。心中雖然感激,但到底自己多年修鍊為其取走,他雖曠達但也不禁眉頭深皺,無可奈何之際,只得將其抱在懷裡,不想提在手中但覺輕如無物。張入雲知道紫祥天根骨絕好,生來骨輕,但如此一來也盡顯其嬌弱,眼見她面色萎頓,又為身上冷汗,夜下石涼凍作了青紫色,雖心中不得意,可天性使然,怎麼也不忍將其留下任寒露侵襲。當下平步輕移,自牆頭躍下,欲將其送回墓室中休息。
紫祥天為古族後裔,先天異質,方能駕御的這和光寶玉,雖則張入雲一身純陽精氣極為可觀,但也盡可為其消解,她又因失憶忘了取用和光玉的法門,只能不由自主一任對方精力注入自己身體里。
張入雲見此無奈,到底事關他人機密,自己本不欲將紫祥天這多年身世相告外人,但到此際,也不得不說了,只其中祥草許是祥天女兒一節,未經證實未敢多說,而自己受不得情慾誘惑,險些與祥天成就夫妻的糗事,更是不敢透露半字。滿心以為葉秋兒直性,自己一番言語說的儘是事實,只有一些遮掩,該當看不出來。
張入雲聞言點了點頭道:「說的不錯,這裏損壞太多實在不是一日里便能修整好的,你即累了,還是早些休息,我且在這裏再調息一會兒,等過一會兒再至外城池塘里清潔一番!」
可誰想少年人還是一臉無辜的說道:「陳師兄!哪個陳師兄?怎麼我聽都沒有聽說過?」
果然葉秋兒劍光只得一時便越行越慢,又見身後有人追索,正在憂急,卻忽聽得耳畔傳來張入雲的聲音,心上大定,因連日辛苦,一時心氣鬆懈,再不得支撐,頓時間便自雲頭栽了下來。少年人見狀大駭,忙一個晃身急沖向前,縱身堪堪將她攬在懷裡。但見佳人面色青紫,目光黯淡,不由驚叫道:「怎麼?你竟中了毒!」
葉秋兒見他一臉輕鬆,怪責道:「你還笑!你知不知道,那太行瘋婆子發起火來,出手便用捆仙繩將劉師叔、竺師弟與崑崙陳靜松縛了,之後又用了她相擅的子母絕仙陣將我與師姐還有董師伯祖孫一共四人困住。她令一回手裡多了一面可生雷光的鏡子,絕仙陣威力大了許多,若不是董師伯見沈師姐用乾坤鐲抵擋神雷,識出是他崑崙派煉魔至寶,一時討要過來,仗其困守,我和師姐早被那瘋婆子擊成糜粉了!」
張入雲聞言驚懼,略一思忖才道:「你峨嵋弟子不是每日有一道護命靈符在手的嗎!即見危機,怎不及時就走?」
葉秋兒不料張入雲竟還有這般本事,雖是氣惱,但也不自禁有些佩服。她此刻鬱氣已散,心中煩悶大減,方才的嗔惱也削了好些。只是還不肯在張入雲面前和顏悅色,仍舊坐倒一旁不發一言。
「捨不得?這是什麼話?」葉秋兒聞他說的直白,本是滿心暢意,立時化做一腔怒火。
張入雲不解道:「什麼意思?難道還有什麼別的功用嗎?」
靜候多時張入雲方才喃喃自語道:「三年!不!也許只要兩年便可恢復!就不知楊大哥見我這副落難像,該想出怎般尖酸刻薄的話來嘲笑我了!」少年人只靜望夜空多時,腦海里雖時時閃過隱娘、香丘的倩影,可他實在不敢將念頭打點,左右不得,只得嘆息道:「徒勞無益,還是看步行步才是!」說話間便要振身而起。不想腳下略有些牽絆,原來紫祥天此時竟橫卧在自己腿上,鼻息沉重,正在酣睡。
張入雲幾番與其手下靈猴惡蛟相鬥,自是知道其厲害處,聞言也只笑著點了點頭,又笑道:「先時可說好了,我略放出一些手段,你可不要怪我輕薄!」一語投地,卻不待佳人作答,已是出其不意,伸手將葉秋兒纖纖玉手緊緊捉住,一時兩人掌心即已連做一處。
張入雲見她冷言相對,有些不是滋味,但葉秋兒說的也是正理,略一躊躇便抱拳道:「那好!我不會劍術,駕不得劍光,還是你先迴轉峨嵋稟報詳實,我也往坐望峰走一遭,伺機試著看能不能將被困的諸位同們救出!」
葉秋兒見他又開口與自己歪纏,只狠狠瞪了他一眼,卻不再與其爭辯,又道:「你自被太行夫人抓走後,我和師姐竺師弟三個多曾相求主人將你開釋,可一經我三人略有提起,那瘋婆子便得大怒,劉師叔怕將掌門交待事務耽擱,所以勸我們幾個不要這般心急。還是師姐聰明,看出好些不對,反告訴我,你許是已經自行出逃了,那老太婆才能這般生氣!倒勸我放心些!」說話間,又見張入雲要開口插話,已是當先強白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怎麼這會子見你這般愛說話,平日里也不見你這樣過!」
張入雲自然不笨,見其難得羞色,已猜到一二,再聽懷中人輕聲道:「後來我就在一起了,我也越來越喜歡他!張入雲!你和他一樣也是這麼進的這園子里的。張入雲!我雖然好幾次猶豫都沒有和你說,但也許你當日從城頭上跌落下來,就是上天安排下的。也許……,也許我和你在一起后,我就會越來越喜歡你了!」說話間,女子只取目抬頭凝視著眼前男子。
一時里葉秋兒將長久心裏隱藏的秘密大聲說了出來,臉上雖見羞愧,但心裏卻又暢快無比,可見張入云為自己一言只傻獃獃的站立在當場,一動不動,眼光渙散,好似通不解其意,心上不快,此刻心上清爽,復萌故態,又喝聲道:「你這人怎麼了!沒聽見我剛才說的話嗎?我說我師姐她喜歡你!你怎麼無動於衷,一點反應也沒有!」
張入雲笑道:「那人姓段,你別誤會,他倒不是我什麼大哥,其實他也不算是壞人,就是性子很傲,行事獨斷,手底有些狠辣,但若真說到為人,卻比那太行夫人要強些!至於他說的話,只為惹亂那太行夫人心智,怎能當的真!」一時又嘆息道:「不過他眼光倒毒,那一日太行深入雷陣,確是與其女兒還有我大鬥了一場,最後事敗,以她氣性定要氣的半死,段驚霆對她坐望峰早有圖謀,這般調拔是非為自己漁利的機會,又怎會放過!」
師傅平日最看重師姐,並還將佛光相授,可這一回卻沒有為師姐心迷而有所勸戒,反還指點她去了琅琊谷顧老仙人處將金砂化了,與二石合煉成無相環,事後又傳師姐經咒,日頌經法內功坐煉,到了三月前才剛剛將這無相環祭煉成功。可從此後掌門與師傅也越法將師姐看的淡了,每有要事也不傳喚,身份地位與以前完全不能相比,門中受冷落已是無疑的了。
一句話說的葉秋兒又好氣又笑道:「才說你會說話,你就又這樣張狂起來!」可一時里少女忽覺自己對眼前男子態度太過溫和,想著先時自己胸中藏的怒火,旋又對自己改了辭色氣惱起來,當下又對著張入雲喝道:「由你這張嘴能說會辯將個過往過錯全都狡賴個乾淨,但如今這一次,你害了我師姐還有竺師弟他們卻是再真不過的!」想到這裏掄拳便砸,可她此時體虛,只略一掙動便沒了力氣,反為張入雲上前將其搖搖欲墜的身體扶住。當下只氣的她一個甩身將張入雲震開。
葉秋兒聞言罵道:「誰和你嬉皮笑臉的!你以為說一句笑話,我便能放過你嗎?」可她到底為剛才一笑,才也提不起精神板了面孔怒罵,為恨自己不中用,卻急的跺腳喝道:「你自己做了壞事,當然不敢和事主對質,可是當日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你還能賴了不成,董師伯那般高的輩分,難道也能說假話?」
未想少女卻不將這番話放在心上,只安慰他道:「沒什麼,你身體生的很壯,這裏又多靈氣,只要將養幾日便可完全複原的!」張入雲聞言不語,只是點了點頭。但少女仍舊怪道:「只是不知怎地,你怎麼會妄動我的和光玉,這件寶物太過凶頑,早知道你想見識,我之前一定就先告訴你一番詳細了!」
三年來我與沈師姐功力也有精進,已可為劉師叔護持,董玉琛功力也是增長驚人,也可為董師伯助力,而姚師姐進步最快,她那們自稱的師姐更是驚人,我三派結陣之中,倒以她人數最少的崆峒派威力最大。可就如此,因今次我三派門人雖結的落神陣比上一次雷音洞中大了許多,大夥也足化了十日功夫才將陣行布好,生得威力!」
少年人輕笑道:「沒有什麼,我已說了是我在胡言亂語的,事情都已過去了,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不料一番顛簸卻將懷中少女驚醒,眼見張入雲已可行走自如,大喜道:「太好了,你已經恢復如初了!」說話時,有覺自己才覺自己落在對方懷裡不雅,一時欲待跳下,但無奈體力精神消耗極大,四肢百骸好似癱軟了一般,張入雲早知她體力大損,忙臂間用力,又將其攬緊了些。見自己無力掙扎,少女也只得由她。
葉秋兒這幾番話,均撞了張入雲平生忌諱,他每與這位峨嵋女弟子相見總是不多忍讓,比不得在沈綺霞、姚花影那般女弟子面前客氣,今見她也來斥責自己,直好不相讓道:「我平生最恨人三妻四妾,貪新忘舊,他劉雨濃一條性命,本還是靠風、霜、雪、雨四個女孩救回來。只是仗了有一點錢,才將人擄了回府,假仁假義的將人撫養大了,卻又仗女孩救了自己孫子性命,再到四女長大了,卻又將其收在房裡做妾,表面上他劉府雖是錦衣玉食的將四女撫養成人,骨子裡卻是將人當豬狗一般輕賤,只將人隨心所欲的利用玩弄。
紫祥天皺眉搖了搖頭,方道:「也沒什麼!只是在這裏行功的話,我想著你多一些,行法便能容易些!」
一句話說的張入雲更不明白,只覺紫祥天此刻處處透著古怪,只問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張入雲笑道:「我來這坐望峰本就是為求金精的,其後又知道好幾件事,更是要一一著辦。至於劉師叔一行被困,多少也和我有些干係,我怎好坐守旁觀,你也放心,我雖功力屢被削減,但自負還有些防身逃命的本事,到時至多不能成功,但性命還是無礙的!再說救人而已,也不定非要動手才可!」說完便與葉秋兒施禮告別,展開身形往坐望峰行去。
葉秋兒見他責怪自己,卻不理他,只直言道:「你莫扯亂話題,我問你怎麼不說這衣裳的來歷,怎還不回答!」
只是張入雲方才一席話倒是不無道理,他一身衣履為蕭清雅相贈不假,但蕭清雅畢竟是玉真子的妻子,如為人知曉,不論怎樣解釋,也易招人誤會,他張入雲一介江湖浪子四野遊浪,蕭清雅卻是青城上代長老,怎能惹此誹議。雖說葉秋兒心性純潔不會相傳於他人,但這般事到底還是少一人知道妥當些,也省的葉秋兒這實心人心裏藏了一事,反得不自在。
一句話說出口,卻見張入雲還有些猶豫,不由惱了罵道:「叫你呢!快把我扶起來,我有事要你做!」
不想少女見其伸手過來,忙一個抽身,便自平移出三尺開外,皺著眉與張入雲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動手動腳的,好無理!」
紫祥天道:「這是為什麼?」
葉秋兒見張入雲話里顛狂,竟不將武當派上代長老放在眼裡,不由橫了他一眼,但又想著當日老道人見死不救,雖未害香丘,但冷眼旁觀又助玉音生氣,其舉止也實在叫人心冷,無怪張入雲多年之後仍自掛懷。當下只得嘆了一口氣才道:「這倒不是,她坐望峰一門本是白犀潭大弟子後人,有聞當年所藏秘寶為當今天下之冠,我雖位卑不知其深淺,但她一座遍織異寶的萬香園也可見當年一般。且些次太行夫人也名告各派有重寶相謝,我峨嵋派雖素與其前人交好,但你也知道的,這多年來峨嵋輕易不傳劍術,門中法寶也是日漸稀少,所以掌門雖不說,但多少也有些期許!」
見此不得,少女一時心驚無計,卻將閑下一隻手臂印在張入雲丹田之下,口中只叫道:「我不要你的真力,還給你!」當下掌力一吐,便欲將所奪真力再還於張入雲體內。可此時張入雲正在苦苦守著多年不易修持的功力,他一身功力來的殊不容易,真氣內力極為精鍊,是以才能勉強支撐到現在。可到底散了童陽,不得持久,如此丹田一處只做緊守,再被紫祥天做急,掌力一逼,當下再也支持不住,凝聚多時的真氣已為對方拍散,體內精神元氣直如黃河決堤,徑望紫祥天體內奔去。
不想正在心頭紛亂的張入雲,聞言卻是大怒,直喝聲道:「胡說!什麼一生一世,從一而終?這是哄騙塗毒天下間女子最大的謊言!」
待紫祥天將珠光收盡,也未與張入雲招呼,只將含著玉珠的右掌一擊拍在張入雲胸前的膻中穴上。當下只將其擊的一跤險些立起,恕不知紫祥天早有準備,只取左掌迸指壓在少年腦後天柱穴上便將其身勢制服。而此刻張入雲胸前一陣劇痛,只覺一股涓涓細流便已倒灌入自己體內,徑直往下,重歸丹田,那真力淳正陽毅好不熟悉,正是自己多年苦修好不容易得來純陽真氣。一時間行功雖比自己預想的慢了一些,但紫祥天體內攝取于張入雲的真力元氣,確是在緩緩渡回原先主人身體。
張入雲在旁聽了只得一陣苦笑,心知這是段驚霆做下的好事,他一心想圖謀坐望峰下金龍,又是稟性乖張至極,無事都許要將太行夫人一頓好罵,何況當日里太行夫人本就為自己擊退急憤,以他心性絕不能放過這一打擊敵人的絕佳機會。但口中不留德,卻不顧自己清白,莞爾之際,只得一陣搖首嘆息。
聞得這一句話,張入雲不由贊道:「就憑你這一句話,就可見你與那些自詡名門正宗的偽君子有些不同!」
張入雲支撐多時,到底堅持不得長久,一時功力終歸土崩瓦解,再也不能為繼,本才剛得愈合的傷口自也保持不住,只聞左臂下一陣脆響,剛剛合攏的斷臂重又折斷,胸腔內更是一陣血花四濺,創口也自震裂,血珠拋散https://m.hetubook•com.com,卻又為精光攝取,當下夜空赤虹驚走,只將少年人攝在空中,倒也巍為奇觀。
不料方才不曾舉力,只是手臂間有些癱軟,此刻真氣催逼,卻陡覺的臂間虯結的筋肉一陣驚乍,只一瞬間便粗了數倍,脹痛的少年人額角間汗如雨下,而臂上筋肉卻如群蛇一陣翻滾。張入雲無可奈何,只得腳間一跺,直向一旁躥出三丈,想藉此從珠光下閃出。就聽紫祥天一聲驚呼,其人已似線釣上的一尾靈魚,竟被自己帶起,如附骨之蛆不離自己左右。
張入雲笑道:「當然!而且……」
紫祥天不解其意,只怪道:「我有失憶過嗎?怎麼我一點也不曉得!張入雲你快點告訴我!」少年人笑了笑道:「也沒什麼,只是一會兒功夫而已,沒什麼大礙的!」他此刻心情沉重,精神疏懶,失在不想多說話。
可如此一來到底二人身體都受了震蕩,張入雲雖是功力精純已將傷勢壓制最低,兩人還是不免都被挫了內息,張入雲因承受內力先時不事一物,可還好些,紫祥天卻是累力之下為其打斷,傷勢不免更重一些。一時俯身摔倒於他懷裡。而張入雲也早有準備,忙又止了她丹田要穴,遂又合掌抵在其腰間為其推合摩氣。
少年人于旁一聲嘆息,他雖不知女子年紀,但料度的她定比自己年長許多,只是修道之人,長駐紅顏,紫祥天又是在這杳無人際的靈墓里孤獨一人清修,未有沾染一絲外處,雖比自己年長,可怎麼看,無論心智體材,都要比自己小了好些!想著她一身本領已近絕流,但心智卻比一孩童強不了多少,張入雲已是將眉頭深鎖。
張入雲道:「這是因為這墓下躺著的人,要比我重要的多!若是把我換作他的話,你這一刻就該只剩下高興了!」
紫祥天聞言不解道:「這又是怎麼回事?是你說過的,我可以開心的活下去的,只要找到自己喜歡的人就可以了!」
一旁張入雲聞言笑道:「你們這幾大門派真是有些意思,其中人事好不複雜,兄弟姐妹各大門派都有,無關江湖上傳言你幾家勢大,無人敢來招惹!」
葉秋兒素知張入雲口緊,既然他不願說,自己自然不好再問,想到氣處,卻是一聲嬌哼,張入雲但見眼前一道紫影疾動,忙伸手抄住,待定睛一看,竟原來是沈綺霞素佩的紫炎劍。一時心上疑惑,只將眼打量將劍甩出的葉秋兒。
張入雲疑問道:「這是為什麼?是不是如上次你說過的,多我一人在這墓院中到底熱鬧些?」
張入雲正在嗔惱,不想紫祥天竟說出這般天真的話來,但話里意思卻又對自己諸多回護,心上觸動,卻將怒火消解,與其和聲解釋道:「不一樣的,我的朋友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同你和藍采兒一樣的關係!而且與人長相廝守最生要的是要找一個你真正喜歡的人才可以!就像你當日喜歡的藍采兒一樣,不然的話,大家也只能做普通朋友,卻不能成就夫妻!」
紫祥天見張入雲話里猶豫,不由急道:「本領很高!比我怎麼樣?而且什麼?張入雲,你是怎麼了?怎麼這會兒說話吞吞吐吐的!」
一番話當真說的張入雲莫名其妙,只張了嘴巴,兩眼睜的老大,一眨一眨的看著對面女子。
少年人笑道:「不過內里別有緣故,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也,所以不能告訴你!」
他這一面驚問,紫祥天聞言也驚了色答道:「怎麼?你這麼快就想出去嗎?你才剛來的這麼一會兒而已呢?」
可未想這渡回真元起始容易,往後卻艱難,那一涓細水樣流回張入雲身體里的元氣,隨時間推移,卻越發的細小和緩下來。時久之下,張入雲被取走的功力還傳不得十之三四,如此一來,如要收全功,只怕是絕無可能。少年人心想至此不由有些心急,一時雖不得開口稱難,但心跳血行不由已是加速。
張入雲大聲道:「這是什麼話!你當日不是說過藍采兒也是想你活的開心一些的吧!縱是他不能復生,你也盡可以自己再去找朋友的啊!而且我和你難道不是朋友嗎?」
張入雲不解其意,但因心上好奇,只笑了一笑,一時自她手裡接過絲囊,不想如今這一回,那玉珠卻有了變化,只落其掌心內,張入雲便如遭電熾,一個不留神,幾乎要將那珠玉甩手脫出。紫祥天見他果然不能克擋這寶玉,在一旁見張入雲狼狽,不由笑出了聲來,但旋即又有些擔心,忙問道:「怎麼樣?你沒事吧!這珠子古怪,常人可拿不得呢!」
張入雲見此,只得安慰道:「這胡伶草我當初得了甚多,送了別人不知多少,你又屢次相助我,怎麼反倒不容我有些許報答,何況你說了,沈師姐他們尚在難中,無論你是想前往解救,還是想尋人來幫忙,最要緊的還是將身體先調養好,不要為和我一時鬥氣置眾人安危於不顧。再說你又這般怪我,將我認作敵人一般,此刻我在你身邊,更該早些恢復功力,好防範我啊!」
張入雲見她有回憶起往事的意思,雖不成心,但仍就問道:「怎麼?你知道那裡埋的是什麼嗎?」
張入雲不想她會有這般的疑問,便問道:「這是何故,怎麼又是開心,又是不高興的!」
紫祥天點了點頭,又揉了揉眼睛,長嘆一口氣,放鬆精神,將周圍斷壁殘垣看了一遍方道:「本來我想再將這些都已破損的城牆修復的,只是我現在已經很累了,實在懶的再動,想回去休息休息,還要將手也洗一洗!你呢!你也有一兩天沒洗澡了,也該清洗清洗了!」
見得張入雲此時一副恐怖的形體,紫祥天心頭更增害怕,一時忙說道:「還是不要看了!這珠子今日古怪,若被我母親見得這裏寶光異樣,定要前來探尋的。」說完也不待對方答應,已為心驚伸手來奪。
就聽張入雲笑答道:「你即這般為他說,我哪能道個『不』字,只是我方才一言倒也談不到輕賤他,至多一時不檢罷了,你即這般喜排班輩,且由你!」
張入雲在一旁聽得她話中所提到的法寶,眉頭就是一皺,可少女此時卻並沒在意,而是只顧著自己說道:「起始的時候,我也很著急,這墓園我已等了一兩年了,每一處,第一棵草我都知道認識,老是想著出去玩。可時間久了,也自習慣了,母親大人又總是對我說外面世界好可怕的,全都是壞人,我這樣修行不夠勤奮的,只一出外便要被人欺負。所以我後來也就不想出去了!」
張入雲聽得落神陣三字,心上便是一晃,臉色旋即也變了,葉秋兒見其白了臉,知道他想起雷音洞一事,一時也是皺了眉,話音戛然而止。張入雲見她住了口,知對方體恤自己,心感之下只作不知,反問道:「落神陣?要結這陣法做什麼?」
張入雲聽得這話,已然明白,便問道:「這麼說來,你已經恢復記憶了?」
可待出的室外,兩重門戶探尋,也不見紫祥天身影,張入雲不由心中一陣焦急,只深怕她憶起往事,自己不在其身旁,卻生出些什麼事來。不想再剛要出得內城,就聞得牆頭上有人相喚,原來紫祥天亦如當日一般,只在城牆上俯望那花丘。
紫祥天天性不喜強人所難,見少年不願回答也不再問。一時便帶的張入雲入了又一進墓室,此一回地勢倒是開闊了許多,東西兩廊各有天然形成的水池,一陰一陽正是恰當,紫祥天先至冷池內掬水將手洗凈,便又指了暖池于張入雲道:「你就在這裏洗浴吧!這池水極是養人,你在內里多泡一會更好。」說完便出了室外。
見張入雲大怒,紫祥天旋即失了色,她不知少年是為自己父親當年棄家離去嗔怒天下人,還只當此當真是人情世故。想了半日,只皺了眉嘆道:「這麼說來,不怪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了!不然你就要做下大錯事害了別的女孩子了!」
此刻紫祥天也覺得不對,只為她已覺張入雲一般純陽勁氣,已為那和光玉作導頻頻流入自己體內。如時間稍久,對方一身功力勢必為自己取盡,想到這和光玉凶煞處,便是將少年精元吸盡,化為枯骨也做可想。大驚之下,只嚇得險些哭出來道:「我沒有將這妖物修鍊成功過啊!」說著話,連連要將手中玉珠甩出,可此刻二人卻似連成一線的魚兒,竟是誰也甩不得對方,且她功力比張入雲高強太多,一經取力,少年體內真氣精華為其震動,只流經的更快。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少年人在睡夢中忽然驚醒,心生驚懼,忙往石床上探視,果然紫祥天已是不在床上。想著自己一身功行還要著落在其身上,今不見其人,自是一陣憂急,可轉念一想,卻又暗道一聲慚愧,忙站起身來,往墓道外城苑中走去。
張入雲見她已將話說破,且還知道的仔細,只得笑道:「你們一般女孩子家怎麼這般愛窺人隱私,卻將我行囊看了個通透,萬一要是我在囊中藏了些不雅相的東西,豈不是要你我三人都得尷尬?」
到了此刻張入雲方耐了性子問她道:「到了這裏總該無礙了!竺師弟他們究竟出了什麼事你該與我說一說了吧!」
張入雲笑著搖首道:「我雖然知道一點點,不過把他忘記的卻是你自己,也許是你自己,或是他讓你故意忘記的,我只是一介外人,怎好毀了你二人一番心意!」張入這番說的難聞難懂,但紫祥天身為局中人,聽在耳里卻與常人分辨不同,一時上猶豫了好一會兒,但終是沒有再問張入雲其中究里。
一番話說的葉秋兒當即著惱,怒道:「我問你為人!哪個要你說這些搪塞借口,你當我師姐是什麼人?只由你虛言妄語周旋,可容你隨便輕賤的嗎?」
可就在自己才剛行功不過片刻,便覺身後大椎、靈台諸穴一陣熱氣遊走,先還一驚,但其後只覺那暖流吞吐自在,只在自己各路奇穴中來回躥行,反幫著自己收整經絡,將藥力注入。知是張入雲在相助自己,雖心裏不得意,但到底不能與之相抗,只得默然受了!
眼看對方危在旦夕,少女也再顧不得,環臂抱處,已將少年攬在懷裡,檀口微張便將一道精光渡入其口內,得其相助,張入雲胸膛一闊,勁力陡生,紫祥天趁此也趕緊將和光玉甩手奪下,將囊口結緊。可到底如她這般將內力強渡入張入雲體內只能救的一時,此刻和光玉收縱,張入雲傷勢奇重無比,女子見之手足無措,幾次猶豫也只得再度將絲囊解開……
聽得張入雲這般說話,紫祥天臉色才有些轉和,她自失憶后,總對張入雲影響不壞,方才只為母親有嚴命,才得驚懼,此刻得其解釋,也就將其放落。便直言相告道:「不錯!你是挺能猜的,母親大人要我煉它多年,可我到現在還不能持掌運用,才讓母親這般生氣。不過這件物事太過歹毒,能不能煉成,我也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中,只是這些話可不能讓母親大人知道,不然我又要被她斥責了!」
而對面仍自不由自主再吸啄張入雲精元的紫祥天更是哭成淚人,見少年人已在垂死邊緣,只哭叫道:「怎麼辦?這可怎麼辦?你就要死了?」只不曾想,一待她說到個死字,忽然周身打了個機令,再睜眼看處,見對方已是形容枯槁平卧身前,忙驚叫道:「張入雲!你這是怎麼了!」待垂首見對方手臂正於自己掌中珠光相連,心頭一個冷戰,忙手捏法訣,默運玄功,欲將掌心合攏遮避珠光。可無奈為時已將,她自己也不擅駕御這凶物,一時竟不得將掌心收攏。
到此刻,張入雲終是不解其意,失口問道:「你說什麼?這瘋婆子怎麼會說是你們峨嵋派壞了她的事?」
「住口!」葉秋兒見他放刁嬉哄,不由發了大怒,只嗔聲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那穿累衣服的金絲銀線都不是俗物,所用的衣料更是銀綃羅和秀雲累絲妝花緞,這還是我師姐才認得出,這般新鮮的針指,明是你新得的,你又沒做什麼虧心事,怎不能在人面前說!」
待兩人與坐望峰山腰將落身,葉秋兒雖氣,仍自指教道:「再往上就要小心些了,她峰上僕從甚多耳目靈便,且又有禁法,若再升空飛遁,定要為其察覺,你我還是步行才好!只是那瘋婆子手下雖多,但卻大多沒什麼本領,要小心的卻是她豢養的各類靈獸,倒真是世間少有,威力靈性俱佳,也不知這老婆子是從何處搜刮的這多來!」
而懷中少女見他神色有異,卻已猜想到他為何不樂,一時連忙開口與其道:「我知道你為什麼不開心,不過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取了你的精元只在這一兩日里便可還你!」
葉秋兒聞聲更怒,只一個起身站了起來,玉面芙蓉直化作了粉面羅剎,當下只唬得張入雲一個振身倒躍,可不想身後一尺就是巨岩,只聽得一聲巨響,少年已是重重撞在石頭上,雖不至於受傷,但也痛得他臉上有些變色。
我自雷音洞一役,才知自己與師姐功力相差太多,這幾年來日夜勤修,奮力追趕,卻還是及不上她。而師姐雖也有進境卻不曾突飛猛進,兩年前開始,她更是置師傅與掌門的期許不顧,獨自一人至西嶽麗農山,于山澗下窮一年的功夫淘了一斗金砂,待回來時卻求師傅指教她制煉自雷音洞中得來的赤精與冥玉兩塊寶石。
張入雲聞言諾諾,雖是他心中諸多驚異,但從紫祥天口中能聽得這天大的好消息,也不由得不讓他十分期許,他又知道懷中女子實在困頓的厲害,忙點了點頭,將其抱至墓道內。只是行時路經,城園中重新壘起的花丘,紫祥天只掙扎在其懷內連眼張望。張入雲知她此時已恢復記憶,如此今目睹這花丘被毀心緒一定激動不已,怕她連番辛苦,再經不得心神迭盪,只得故作不知,一路向前。不料行動之間只聞懷中一聲幽幽嘆息,少年人眼光度處,卻見紫祥天臉色反而已得平復,秀目中還透得一些安詳的神色,不由心中生些疑惑,卻怎樣也拂散不去。
張入雲就是當日童陽不破,恐也防不得今日周全,何況他已早經人事,那日自為艷娘設計得逞,事後為羞為惱,又與艷娘盡意雲雨,更是入了些魔障。此刻紫祥天合身幾是貼附於自己身上,少年人雖還有些靈性,但也不過是透身作了幾次冷汗!鼻下嗅取懷中女子一身如蘭似麝的體香,一個把持不住,只將少女捅起,側首一探已張口將對方香唇掩住。雙臂一緊,頓時里只覺身捅百花,滿把奇香,魂靈兒幾已飄蕩在九天上,哪還能再記起一些修道人家的謹守。
葉秋兒聞言心驚,原來張入雲並不曾想借巧力將峨嵋諸弟子救出,而是直搗黃龍與太行夫人爭個上下,她不料張入雲竟敢正面與其做對,心中牽挂只是不允,只可惜她不知太行夫人此刻恨眼前人入骨,只一見面生吞張入雲的心思都有,何能有一些寬放周旋的餘地。
張入雲只為一時心熱把玩,見惹得紫祥天焦急,自是趕忙將和光寶玉交回其手裡,只為女子取的甚急,便也不得將囊口收攏,只望對方掌中放落。因男女有別,張入雲不欲觸碰對肌膚,也不願玉珠冷光觸痛少女,是以只得小心謹慎將絲囊輕輕取放。可紫祥天並不知其中究里,一時取在手裡,不想冷光便已射在少年手掌上。
張入雲舉首仰望天際,好一會兒才得道:「我也不太清楚,也許是因為人的力量太弱了吧!為求生存,只能把不複雜的事兒,變的很複雜!」紫祥天亦笑道:「越說越難懂了!你才有多大,就說出這麼多讓人聽不懂的話來?」
葉秋兒這三年來為峨嵋眾位長老苦心栽培,近一年來更是經常一人行走江湖,為師門差遣,幾已是可獨當一面,在門中地位亦越來越高,在女弟子當中,竟有將師姐沈綺霞比下去的意思。多年曆煉終不是平常,也再不會想往日那般行事不顧後果,一番思量下來,雖臉上仍有些作色,但終還是將那胡伶草接了過來,一時只放在舌底用香津化了慢慢吸入腹內,同時也盤膝落地,提縱內力,欲將仙草藥力儘快盡量的化解。
張入雲頓了頓聲,這才與其道:「而且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一件事要求你!」
葉秋兒出其不意為其牽扯,正在惱怒欲喝罵對方,卻又覺掌心內一陣溫暖,頓時一張俏臉便已羞紅了。
不料行出不到二三里路程,就聽空中一陣哨響,一道青光疾縱,葉秋兒已是駕劍光落在自己面前。張入雲見了忙問:「怎麼?還有什麼忘記交待的嗎?」
少女見他畏懼自己,一臉惶恐又痛得一副齜牙咧嘴的怪模樣,雖仍自氣惱,但到底見他滑稽狼狽,出其不意之下,心中快意,臉上也不由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一時間雙方緊張氣氛大減,張入云為此也一陣輕鬆,忙趁熱打鐵道:「這才好嘛!你剛才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真的讓我看了好害怕,還是笑一笑的好!」遂后又覺話里不夠力道,又忙端了色鄭重其事道:「實和你說,還是你笑起來的樣子比平日里好看太多,我為人不會說話!但此一句卻是發自肺腑,沒有一絲虛假!」
我知道她前日清晨會你定是將無相環授你,可回來時卻仍還攜在身上。我知你心高氣傲不將這些寶物放在心上,可你知不知道,那無相環,師姐平日從不於人前顯露的,只為這一次西行人少才將其佩在發梢,往常也用秀髮遮掩,不願人看見,我雖有些心傲,只是面子上逞強,可我師姐卻是骨子裡的心高氣傲,你這一次拒絕她累年的努力,雖是無心之失,卻不知道會讓她多傷心?唉!你這人有時看著挺老實,但卻有狡猾的很,有時又有些心思的樣子,卻偏又做錯事!只教人猜不透,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張入雲身上有傷,只能緩緩移動,待行至紫祥天身旁,見其目光十分眷戀,便又問道:「怎樣,可還想起什麼了?」
張入雲嘆了一口氣方道:「不過你的母親好像實在不喜歡他!」
紫祥天回首看了看花丘,眼神中確有留戀之意,但秀目低垂,又回過身與張入雲搖了搖頭道:「不用了!我已來了有一會兒了!已想了好些事兒!還是趁早些將功力還你,也好輕鬆便宜些!」也不待張入雲答應,當下便向其立身處行來,待走的近了,未曾多言,卻牽了其手臂又向外城外行去。
不想葉秋兒也一樣搖著頭道:「誰知道你肚子里藏了一副什麼肝腸,反正你我也只是峨嵋同宗而已,算不得本門弟子,你之短長與我何干!」
「什麼?你是個明白人,怎麼這會兒卻又犯起糊塗來了?」張入雲驚道。「雖說我有意相去營救,但若力有不逮,豈不耽誤你峨嵋弟子性命安危!其間孰輕孰重,你總能辨的明白吧!」
張入雲聞言只得苦笑,知葉秋兒誤會自己了,可是方才自己急於解看行囊卻有他意,其中道理實在不足和_圖_書為外人道也,一時只得忍氣吞聲,由她發送。
張入雲精擅此術,葉秋兒得其相助,精神一振,身上大為受用,正待與其交待情由,卻見對方已然凝了色,右掌已從自己腋下穿過,取指只在自己胸前疾走,正待她嗔了色,欲脫口大罵,卻覺胸前被點諸穴一陣溫暖,后心為張入雲相抵的手掌,一吸一拍,頓時一個忍止不住,小口一張,便是一團腥污吐了出來。穢氣灼人,只衝的佳人腦子裡一陣暈眩,眼前金星直冒,直往地上栽倒,眼見著就要摔倒在地,卻早被身後人將自己提起。耳邊風聲冽冽,轉眼便聽得有溪水潺動的聲音。
葉秋兒因心裏存了氣,當下兩人無話,先仗葉秋兒縱劍光行往坐望峰,因知太行夫人在此地百年經營,是以隔的老遠便將劍光按落,只換了馭氣飛行,葉秋兒正在氣中,所以只展了身形,幾次欲將張入雲甩脫,不料對方總是隨行跟上,並不見拖累,至此才知張入雲功行確是登堂入室,雖為破了童陽幾番折損,但比當日雷音洞時實不可同日而語,此來到底為了救人,不能容自己暢意出了閃失,當下便將身形放慢,與少年同行同止。不想如此反換來張入雲一聲清笑,一時只氣的佳人銀牙亂作,娥眉豎展。
張入雲聞言一咋舌,只搖著頭將臉撇過一旁,后又覺得不妥,乾脆行至數丈外樹叢后,只露出衣裳一角。而葉秋兒見他雖聽話,卻又過於實在,一時只險些行至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只又氣又笑。她此時身軟無力,已癱倒在地,當下里玉體橫陣,靜卧于溪水邊,被人看了極不雅相,雖是四野荒僻不見人跡,但還是讓她很有些不好意思。何況才剛脫得險地,此地尚稱不得安全,連番舉動都是無力坐起,只得無可奈何高聲叫道:「喂!你快些給我過來?」
葉秋兒見他越說越不成話,心中氣惱,欲還以顏色,略一思謀,便故意將張入雲一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反問道:「你胡說些什麼?只是你這一身上下穿的如同乞丐一樣,太不清雅,雖未輕薄卻有怠慢我之意,還不快給我換了!」
張入雲見她無語,便開口相詢道:「我知你性格倔強,但此一回還是你先回峨嵋求救來的重要,不要因為陪我誤了大事!」
張入雲聞言即是一陣冷汗,他知道這一問題絕不對胡亂回答,不然只能傷紫祥天的心,可是他生來至性,絕不想哄騙、欺瞞對方,思索半日方自答道:「喜歡!你人這麼好,又生的這麼漂亮,怎能不叫人喜歡!只是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喜歡上另外一個人,所以就不能再喜歡你了!」
一句話問的直白,罵的爽利,張入雲臉色也是隨之一變,躊躇半日,到底肅了面孔,一揖到地道:「葉師妹教訓的是,我張入雲毫無能為,但也知人講究一個信字,為情需取一個專字,沈師姐天香國質,對小弟另眼相看,實出人意外。可到底入雲心駐她人,容不得別的女子,值此只能教沈師姐心冷,葉師妹生氣了!」
張入雲聞言不語,好一番琢磨后,方自淡淡笑道:「我之為人,實不足道!」說完雙手一攤。「你前番與我初見,便該知道的,我已不甚誤了道基,往後修行好多阻難,實在不足以獲沈師姐這般垂青,縱是有心尋的眷侶,也不敢期希沈師姐這樣的冰清玉質,不然害人害己,兩不為利!」
不想那絲囊裹織的甚密,張入雲一雙手指靈巧也費了一番心思才將囊口扯開了一些,當下就見一道赤光直衝雲霄,轉瞬千里,直將天際浮雲衝散。紫祥天見了也是驚得一跳,疑聲道:「怎麼這一玉珠今日與平日有好些不一樣了?」
葉秋兒驚訝道:「難怪你行囊里會有一紫一銀兩條水晶鏡子,我還怪道怎麼和鷗鷺子太師伯的寶鏡一模一樣!」話說到這裏葉秋兒倒是臉上忽得一紅,因為自己這麼一說,只明是告訴張入雲自己已檢視過其行囊,心上尷尬所以如此,只是她天性驕縱,為自己一時臉紅反倒不得意思,又強掙著惱道:「就是這樣,也與他弟子無干,你也不用背後輕賤人家!」說完偷眼相看張入雲,倒未從他臉上見些異樣。
張入雲苦笑道:「我為你師姐弟三人對我關懷有嘉,所以想開口相謝,你卻這般說我?原來你當真好人,為人辛勞,連人別人稱謝也不用!」
聞此言,女子甚為不樂,眼露哀色,只輕聲道:「外面的世界再大,我也不想出去的,而且,而且我現在就覺得已經有點喜歡你了!」可一句話說完,對面男子卻久久不語。紫祥天雖是不通世事,但卻絕不呆傻,一番思忖,終是開口問道:「張入雲,我想問一問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雖授人武藝,卻又留手,賞雪那般聰明有資質又肯下苦功的女孩子,縱使煉上一百年也不得精進。她四位本是天生麗質的好人家孩子,卻被他們劉府當做器物一般的運用,從未將其當人看待!我將其中二女收留又有什麼錯!葉秋兒!你也是女子,你也希望同為女兒身的自己受別人這般恩寵利用,最後還要感恩侍奉人一輩子嗎?」
張入雲聞言,不由生了些好奇心,一時又道:「是不是一顆,硃紅色的小玉珠?也不甚出奇,平時就只有一點溫溫的!」
張入雲看了看周身,一身年前自百花谷得來的舊衣,為幾番大戰,確是以破的不成樣子,日前所受雷劫將一身上下打的更是厲害,本來自己臨時縫湊披掛,現在幾成了布條拖在身上一般,雖囊內有新衣,但又不好意思在葉秋兒面前取換,為此只笑道:「破是破了些,不過還未至衣不遮體,又算不得什麼,你就只當我入了丐幫,這等打扮你也是常見慣了的!」
一句話卻將葉秋兒惹惱,想著當日自己師姐滿臉失望的樣子,不由怒火頓生,指著他鼻子罵道:「還不都是因為你!那瘋婆子一聽得竺師弟開口,便得暴怒,只說是你壞了她的大事,而且一番話越說越亂,又稱你拐帶了她的女兒玷污其清白,還說你和她……,哼!反正說了好些極難聽的話!」
可不料凡天下間女子,對男女情事最是細心體貼不過,縱是葉秋兒這般直心腸的女子,遇事也是觀察入微,當下便察覺張入雲吐露有不實之處。桃花凶煞處當即就要翻臉斥問,可轉念一想,脹的通紅的粉面也已自餒了勢。皺眉不悅,良久方道:「由你去說,你即能編排的這麼周密,顯是有意欺瞞,我峨嵋派並沒做些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即沒意思,我也無意再斥責你了!」
紫祥天點了點頭,但又搖了搖道:「其實也不算是在修行了!我來這裡有一段時子后,便將母親大人交待的功課盡都做好了!可有一樣法寶我怎麼也煉不成,母親為此發了怒,就罰我待在這裏,一日不得成功,一日便不許出這個墓園!」
女子在一旁作想了好一會兒,方睜大眼睛滿臉疑問的與張入雲道:「你說的好難懂啊!我想了半天也都不明白。」
葉秋兒女兒家心事多,見對方臉上帶笑,反倒誤會張入雲以為自己對董玉琛有意,正在皺眉變色,卻聞張入雲又道:「只不過當日初遇那董玉琛,峨嵋眾弟子口稱師叔時,你倒是眉頭皺的最厲害的一個!」
葉秋兒還想再罵,但見張入雲臉上笑盈盈的,喜怒不顯於色,知他說的出即做的到,倒不是吝嗇小氣,誣賴欺瞞的人,自己一番言語也是為師姐出氣,既然惹了張入雲顯了報答的心思,反覺沒了意思,一時語氣也自短了。
紫祥天面露不悅,思索一時,才咬著唇又道:「哪你喜歡的那個人呢?她現在在哪裡?」
葉秋兒見他打亂自己話頭,只白了他一眼,罵道:「誰聽你胡言亂語!你不要在我面前編排人家是非,先管好你自己才是正經!」說完,想了一想,又接著道:「至於鷗鷺子老前輩,我猜他也不是不想來,只是有聽說他去年上受了重傷,可能到現在還沒有將養好!不過這兩日與董玉琛小師叔相見過,倒沒聽他說過這些,想來傳聞也不一定是真的!」
葉秋兒聞言先驚,后又嗔怪道:「你不是說從未有和我師姐親近過嗎?卻怎聽得這些私密話!」
張入雲不置可否,略想了想,只照實說道:「是個對你很重要的人的東西!只是好像你現在把他給忘了!一時記不起來了!」
葉秋兒見那胡伶草好似冰晶銀砌的一般,還未觸體,便覺一陣清涼,冷香流溢,只鼻間略為嗅動,精神也為之一振,知是難得的仙草。可她此時正在嗔怒,怎能受得張入雲的恩惠,但見香風拂動,佳人已將玉頸扭過一邊。
而張入雲手腳快捷,聞其吩咐已將她行囊中的丹藥取出兩粒,喂葉秋兒服下,到底峨嵋天下正宗,制煉的靈丹效力不同,葉秋兒又是門下大弟子,內外功夫俱至上乘,只堪堪行功兩個周天,便將體內殘毒掃盡,當下略一舉力便已將身站了起來。張入雲見她恢復甚快,內力精純,於一旁也是不禁有些佩服。
少女見了,面露惶恐道:「為什麼?是不是你怕我的功力與你相差太多,日後合煉收用太過困難?」
張入雲見她此刻竟是紅了一張面孔看著自己,心上悸動,只未料想紫祥天這般女子竟也生出了情慾,他先時本生了妄念,見對方此時正紅著面孔一瞬不瞬的看著自己,平日里冰冷青白的香唇,也已變的嬌艷欲滴,想著方才一吻,一時又得心生蕩漾。
張入雲聽得這話里有些不對,不由笑問道:「今番是崑崙派代替了武當派嗎?那個貪心的鷗鷺子老道士呢!怎麼不見來?是不是因為這次西行沒有好處,所以他不感興趣了!」
「怎麼!你已經沒有話說了嗎?」葉秋兒喝問道。
紫祥天與其懷中淡淡一笑道:「沒有啊!只是傳功而已,我自負還有一些本事,倒還不至於要我的性命。而且我有想過的,我原先也只想儘力將你的精元全部還你,可不料還是做不到!我收了你的內力很對不起你,所以才想將自己的也給了你!唉!只怪我學藝不精,到底不能做到,全部吐納還於本來!」
再看她肩頭腰際均有兩道傷痕,忙用務將其傷處衣襟撕破一些,正待替她將毒質吸出,卻早被對方在後腦上輕敲了一記罵道:「獃子!我沒中毒刀,你急吼吼的做什麼?上來就解我衣服,要死啊!」
張入雲見她此刻卧在自己懷內,已是因傷重疲累周身微顫,心痛之下,眼圈一紅,忙自道:「沒有的事!你是見過的女子里功力人品最好的,你若辦不到,天下間就再沒有人能做到了!實在不要用這樣的道理來折磨自己!」
而就在少年人心神失守之際,卻被紫祥天瞧出他心中也有作祟,一時伸出玉掌,只用細嫩的手指划動張入雲胸膛,自其業已暢開的衣襟鑽入,只從其腋下穿過,合身投上已將嬌軀倚在少年人懷中,手指尖用力,只拔弄起張入雲脖勁間的肌健,只瞪大了眼睛,吐氣若蘭,朱唇幾抵至在男子唇邊道:「其實我剛才吻過你之後,好高興的!一直想再吻你一下,可張入雲你好像很不喜歡,所以我一直猶豫,沒敢再生此心思!那現在的你呢!張入雲,你現在心跳的和我一樣的快,卻又是為什麼?」
「高興?」張入雲兀自不解,但他心思細膩,只略一思忖便知葉秋兒的心意,一時不料一番事卻比自己所想的厲害,只覺話到嘴邊,卻說什麼也不敢再出的一個字了!
紫祥天聞言皺眉,思索了好半天,方似得了答案,只展顏于其笑道:「你這人好驕傲呢!其實也沒有什麼的!藍采兒已不能回來了,我也不想再活了,留著這點精神元氣也沒有什麼意思,不如給了你,反而能為你所用!」
紫祥天不想張入雲竟得如此傷心,忙也將其抱起,雖心中難過,到底說道:「張入雲,你不要這樣,我不再逼你了!你雖然來的時間很短,但這些日子我已很開心了!」
張入雲見此,只得又道:「且說說你先時提及的那般不能煉成的法寶嗎?是不是一件叫做和光玉的寶貝?」
紫祥天不通道:「真的嗎?真的有這樣的地方和人嗎?」
為此他自己反倒笑著安慰道:「怎麼!已經將那花丘掩埋好了嗎?」
「不過什麼?你倒是說呀?」葉秋兒急問道。
果然紫祥天聞言大失所望,皺眉猶豫半晌,方自說道:「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你一進這園子時所提到的要幫助的朋友!」
葉秋兒見他還顧著與自己鬥口,臉色便是一沉,可不想對方口中譏笑,行動倒是守禮,掌間一作力便已隔空將自己托起,后見她連身都站立不起,這才舉手輕抵其後背,將她支起,見此葉秋兒面色才得稍稍緩和。
張入雲凄然道:「這倒不是,只是她本領很高!住的也很遠!而且……」
葉秋兒滿臉狐疑,側首問道:「你知道的?你什麼時候知道的?怎麼到今日才說!平日里沒有一些顯露?」
張入雲得女子相助,精神大振,忙又靜氣寧神從容收整,只是紫祥天渡傳的精氣中所附自己陰柔內力越來越多,時不過不久,少年人腹下痛楚卻比先時還甚。且時久之下紫祥天精神體力也越見虛弱,掌底和光玉的毒火燥氣,也比先時多了一倍的傳來。張入雲不料行功竟這般難法,此刻紫祥天雖已將攝取走一半的精元渡回,但也摻雜了些許自己的元氣于內。只消融這一點內力,少年人恐就要花上一月的功夫。
紫祥天聽他說的清楚,又驚怪道:「你倒知道的仔細!平日里看著也挺可愛的,不過我到底不是很喜歡它!」說話間,便自領口將絲囊抽出,一時取在手上攤了開來,讓張入雲觀看。旋又在旁解釋道:「聽說這是上古時凶獸腦子裡煉化的珠子,若能駕御的了它,可將萬獸馴服。母親大人每每說到此處都很開心,但我卻怎麼也喜歡不起來。」
說到這裏紫祥天反又笑了出來道:「我在這裏閑事無趣,便只鑽研這園中設落的九黎窮奇陣法,母親大人雖以為我不得而出,但卻未料我早將陣法掌握,隨意由心,出入隨便!母親雖有陣圖在手,卻反不如我行法得力。」
一句話把葉秋兒氣的厲害,又見張入雲笑眯眯的立在一旁,意態從容,知再問對方也絕不得回答,惱道極處,只得跺著腳道:「張入雲!你好……,哼!有你求我的時候!」不料對面人卻笑道:「不會的!小弟還真想不出什麼要求葉師姐的,不過真若有求人相助的時候,入雲一定倨恭禮敬求教師姐,不敢失了禮數!」一時又將葉秋兒氣的要死,氣憤無計之下,只得將一山亂石踢的火星飛濺,稍泄心頭火氣。
張入雲見此,忙於她分辨道:「這樣下去不行,這劍光嘯聲都太招人耳目了,你若是想安全離開這裏,還是先落地,再由負了你奔行吧!」此刻葉秋兒精神愈法短了,想著自己臨危受命,不容有失,心中縱有不憤,但實在不是爭強好勝的檔口,聞言只得點了點頭,遂將劍光按落。
張入雲輕輕一笑道:「我這人生性見外,陌生人面前向不多語,但我與葉師姐已相識多年,所以才得這般,若是師姐見怪,入雲收斂就是!」
紫祥天面露驚訝道:「一個人也可以過的開心!」說著又搖首道:「這麼多年來,我也只是在這園子里活著而已,和死了也沒甚分別,我一直活的好累,也許死了反而更好!張入雲!我不像你有那麼多的朋友,我只有一個!既然他已不在了!我也不用多話了!」
果然紫祥天毫不在意,反還笑著說道:「這有什麼?其實這裏多了你一人,我心裏也很開心呢!這園子里長年沒人來,母親只留我一個人在此修鍊,我在這裏也是無趣的很呢!就是不知怎麼回事,好好的園子卻殘破成這樣了!」說話時紫祥天只將眼光四處游移,待目及花丘殘址,目光不由停頓了下來。
何況此時先番所受痛苦重又襲來,張入雲雖知方才紫祥天口授玉津只是權宜之計,但痛苦難擋之下,終是不由自主有些期許,而自己此刻齒頰之間尚存余香,又得腹下劇痛,不自提妨之際竟生出些情慾來。要知他二人此刻全意傳功,心神幾乎聯在一處,張入雲心上臆想,紫祥天如何能不得知。一時驚覺,少年人羞愧無地,忙將心神收攏,他自幼擅忍,此刻作了性加意防守,果然再沒有一些妄念遁入心頭。
可少女仍舊搖了搖頭,只道:「想不起來了!不過卻覺得很親切!但不知怎地,卻又有一些難過!」
一句話將正聽得皺眉思索的葉秋兒惹的惱了,只罵道:「你胡說什麼?竟拿我開玩笑!」
可張入雲兀自不信,只言道:「我不信,雖則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但我習武至近還沒聽得有這門功法,如你這般說法,豈不是功行造化可隨意騰挪借取,如此一來,修道之人也不用再專習修持了!」
紫祥天手指了指城下的花丘:「那裡面所葬東西的主人,我一定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每一想的厲害了,頭就痛了起來,總覺得心裏好不舒服!要說到高興,就是你我也好像有見過的,這裏一直沒人陪我,現在多了你,我以後就不寂寞了,可每看到這花墳我就又高興不起來了!」
張入雲不料紫祥天是對朋友這般定義的,聞自己一言,卻誤會自己想與她做一世情侶。與紫祥天一生相守,這是他想都不曾想過的,當下里聞言震驚,臉上自然露出難色。
紫祥天笑道:「這裏只有你和我兩個人,你又是男子,我不喜歡你,也能喜歡誰呢!」
如此相過良久,少年人才自掙紮起身,與女子道:「不過以後……,我是說如果你願意的話,等我將這裏一點事辦完,我可以帶你去我的朋友那裡,到時候我們大家住在一起,那裡都是好人,你再不用害怕,一定會過得很開心的!」
時間愈久,張入雲越法的不耐,至後來,頭上髮絲作癢,幾是每一根都要立起,爭得將體內燥氣散出,鼻腔內先干后潤,已是沁出血水來,雙耳鼓脹也如鍾罄在耳畔狂擂。五感除一味目力精深還能苦自支撐,其餘幾都喪了功用,再不辯一些感覺。
紫祥天為此疑惑道:「哪!這是為什麼?即使是這樣,你也不願和我在一起嗎?」說完又走近張入雲身前舉目注視,面露期盼道:「這個園子多,以後你和我兩個人在這裏的話,一定會很快樂的!我還有事沒和你說呢!你煮的湯很好喝,才進園的時候,我只是有點害怕,並不曾惱你,我……」說這話時,紫祥天一臉一無辜,心中極力挽留,雖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一時怔怔的看著張入雲,終忍不住,兩行淚水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此一番卻終輪著張入雲心生哀傷,眉頭低落黯聲道:「我也不和-圖-書知道?也許我一輩子也不能再和她見面了?」
張入雲正在感激她救了自己,聞起教訓,自是欣然受教,不做一些辨駁,而紫祥天性本和善,只說了他一句,便又拉了張入雲於牆頭上看這園中夜色。
葉秋兒見他說話時似笑非笑,防他誤會,趕忙道:「你別誤會,只顧著亂想,我將這劍借你,有一多半卻是為了我師姐高興?」
張入雲掉轉身子,眼帶疑惑的看了看她道:「不用這樣的,我知道你心裏很難過,且在這裏多待一會兒,我的事等再過一會兒再說吧!」
「可那老太婆當真瘋了,行至雷雲聚積至盛時,竟縱身跳入雷雲中遁走,時間不長,我等這多日功夫聚結的雷雲竟為人用絕大法力擊散,那太行夫人也被打得重傷震退了回來。」話說道這裏,葉秋兒臉色卻已變了色,滿臉都是不通道:「待她重傷落地時,卻已是變了一個人一般,雙目通紅好似染了血,不但不戒備自己妄入雷陣,反還怪我眾人不盡心力,一時喋喋不休開口喝罵!竺師弟不合回了她一句,竟把她若惱,最後竟放出一輪銀鏡,擊出神雷來打,口中還罵道都是我峨嵋派壞了她的事?」
張入雲不答,反問:「那你呢!有多大了!」
張入雲聞言不樂道:「我一直是會說話的,只是要看對方是什麼,污穢如豬狗一般的人物,我憑什麼要浪費口水與其爭執!」
二人相談半日,天色已不早,按葉秋兒心理,本待到了夜間才往坐望峰行去,不料張入雲卻有異議,只道:「這一仗是免不了的,天早天晚都一樣,還不如趁早些,萬一我不敵,你也可早點回返峨嵋搬救兵,不用再做此耽擱!」
他言語輕當,但葉秋兒卻已有所察覺,感至身邊少年一身行止有異,心內頗驚,當下忍不住皺眉道:「張入雲你怎麼了!怎地生的這重的殺氣!你到底要做些什麼?」
張入雲仍舊道:「外面的世界那麼大,你可以耐心尋找到的!」
葉秋兒白了他一眼道:「這護身神符,本是為我峨嵋弟子藝成之後,孤身下山修行時預備的,終身只有一枚,用完再不賜與,實是和性命一樣寶貝的東西。我和師姐還未有功行圓滿,不到下山時候怎捨得就用。再說,我與師姐也不願就這麼輕易被那瘋老太婆驚走,大家一賭氣,便在乾坤鐲金光下守了六日。最後還是師姐見事態危急,拼力運佛光將我引走,行時擔心不測,又欲添我劍力,才將紫炎劍也由我負了。
葉秋兒聽后,臉上一陣作白,欲待大聲分辯,但終究將滿腹的牢騷壓了下去,只說道:「這句話倒也痛快,你能重情義,講信義,不做反覆無常的小人,也不妄我師姐期許。其實這樣也好,師姐得此音訊也好冷了心思安心修持,我修道人終不該墜此情障,眷戀塵欲」但話雖如此說法,心仍不忿,還是惡狠狠的盯了張入雲一眼。
兩個時辰過後張入雲才得將眼睛睜開,一時渾身酸軟,但取視胸前膀臂,卻均已收攏結痂,呼吸暢順,傷勢竟比先時還要好了許多,可一經運力動作,卻是驚得一身冷汗,到底自己功力為紫祥天吸取,此時體內留存的尚不足平日三成。如此變故只令得張入雲萬念俱灰,未料到自己一時興趣,竟會落的如此下場。他天性乖張,心涼到極處,不怒反笑,只倒卧在涼地上靜看天宇繁星,不想這一夜流星竟落的出奇,一串串星光掛在天際,直好似佳人面上掛淚一般。
紫祥天聞言不語,伸手自懷中將裹有和光玉的絲囊解下,至此方點了點頭,再將囊口解口,剎時一徑赤光便已自缺口處勁射了出來。張入雲深受其害,此時見得寶光,不自禁便是變了色,將身一陣。紫祥天見他驚懼,忙安慰道:「不用害怕,有我掌持它絕害不得你的!」說話時已將赤烈如火球一般的玉珠倒在手裡,此刻妖光盡顯,只見那光珠好似青天赤日一般,將個四野照的如此白晝,縱是幾重城牆深遠,也擋不得這強光穿過。
張入雲見她滿臉狐疑,趕緊道:「這有何話說,雖說我這一番作為對那陳靜松是有些不妥當,人前被奪未婚妻子日後定要受盡人恥笑。但難不成,就為他一人的顏面,我大嬸就真要下嫁於他,如此只能是害了我大哥夫妻一世,那陳靜松明知自己未婚妻子還有所愛,卻要折散別人,豈不淪落為自私自利,不顧他人的小人。我這一樁事雖有些魯莽,至多也就是我一人傷了他崑崙派臉面而已,真要論我是卑劣下作一辭,卻還當不起!」
可他連番傷動,此刻內力元氣也已少了一多半,落地時不慎腳下虛浮,竟起了些顛簸。張入雲見自己功力退步這許多,不由又是一陣搖頭長嘆,心上萎迷,腳步雖沉重,仍自沉了心向前行去。
紫祥天聞言一笑,臉上很有些滿意,只與張入雲輕聲道:「哪你再等一會兒,待我休息一下,體力恢復了,我再將功力傳你!」得此一言,張入雲卻是目光堅決的搖了搖頭。
紫祥天見張入雲前後變化如此之大,心中倒有些害怕起來,她為張入雲提及自己傷心事,欲|火大減,只上前一步欲挨近其身體道:「是啊!怎麼了!張入雲,你要是今天不開心的話,我們就等下一次好了!可是我現在心裏很痛!你過來抱一抱我好不好?」
紫祥天見張入雲陡然間變了色,因不知世理,只當他說的反倒是常理,略作難了一會兒,卻還是掙聲道:「可藍采兒是這麼做的!所以,我也應該這樣!」
紫祥天深畏其母,張入雲這一句話卻說的她心深惶恐,又沉默了起來。
至此時張入雲才笑嘻嘻的行至前身前,一時還道:「是你叫我過來的!可不是我故意要看你的!」
那和光玉本是千萬年間的凶物,此刻一得血食,即已恢復凶性,張入雲本已粗壯至醋缽一般的手臂旋即一陣輕鬆,但聽得絹絹流水細聲,少年一雙臂膀便得化歸平常,一時劇痛也全身化解。可張入雲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恐懼之下,冷汗陣陣只將自己如水打的一般。
張入雲不料將真力渡回竟是這般便宜,心下大喜,但恕是不敢大意,他幾重修行,于穴道經絡上幾是當世大家,見紫祥天渡回真力時速度甚緩,想起之前她曾說過有煩難一詞,忙也靜心寧神,並不敢運絲毫內力接引,而只是體感意念將身體諸穴鬆懈,以期儘可能的讓紫祥天少用些功夫。
張入雲此時正在抖手,一時略提了一成功力才將那珠玉拿穩,那所習梨花指最擅排氣導引,此刻留上了心,自然不再見怪,但口裡也自笑道:「紫姑娘說的不錯,這玉珠好生古怪,我若再傷的重些,還真不敢碰它!」一時取在眼底仔細看了看,但覺與先時所見差不彷彿,但又見眼底有些模糊,始終有一絲看不真切,他近來漸得道行法力,已知這裹著玉珠的絲囊也是一件寶物,是為了將其珠光遮避的要緊物事,想著機緣難求,一時尋到了絲囊縫口,便欲將其掀開一角,略看個究竟。
張入雲雖有些猶豫,但因早想一窺那墓中究竟,此時即有主人邀請,自然樂得前往,一時二人一先一后便得行至墓內。張入雲本料那墓園大的出奇,墓道內定也該出奇的華麗,可不想到處卻只得一面面青岩相砌的冷壁,第一進斗室里,只有一方紫祥天常用的石床和一排書架,石床只得一副竹席,連個鋪蓋都沒有,至於書架上也不過屈屈數十冊典藉。張入雲當日為求真解,遍求天下名跡,此時見了墓室中的卷冊,不由自主便想上前觀覽,可一舉步便想起不妥,忙收了勢子,一時想著自己多年積下的惡習,不由一陣自嘲。
就聽得女子一聲清嘯,已然振聲飛起三四丈高下,待落地時,一番檢驗,就見自己功力已然恢復的七八成,通身上下,除兩處刀傷,還有些不自在,其餘已是不在話下,均已恢復如初。葉秋兒一時心上喜悅,不由也點頭誇讚張入雲道:「不想你竟還有這一般本事!這手點穴當真神奇,你我真力相差那麼多,卻也能為我助益,當真厲害!」
張入雲聽她提起隱娘,想起當日里與其一路北行,自己也是現時一般的心理,心裏不由一陣酸楚,只搖了搖頭道:「不是的!但她待我很好!救過我很多次性命,日後我一定要學成了本領去救她的!」說至此處,他方敢抬起頭來與紫祥天對視道:「而且,若不是為了救她,我也絕不得到這裏求一樣東西,也就不會和你見著面了!」
張入雲不解問道:「這是為什麼?這裏行功有什麼緣故!」
少年人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多年奔走,反是此一回災劫最為驚險,滿心想挪動身驅躲避逃離。可自己身處血光之下,全身勁力盡失,並不能有一些掙動,只好似自己是一隻無可奈何的青蛙,卻被貪婪成性的毒蛇一點點將自己吞噬。
不料葉秋兒卻是低頭一陣思索,一時想起,只驚聲道:「果然是被你這狼心狗肺的吃了我師姐靈丹!」
張入雲見她憂急,只輕輕搖首道:「沒什麼!是我自己胡言亂語呢!我知道你心底好,這園子外面確是有很多兇險,你不想我出去,也是為我好!」
不料葉秋兒見他要去坐望峰犯險,不由關心道:「你去哪裡做什麼?你此刻功力又打了折扣,雖將行囊取回,但最具威力的乾坤鐲還在董師伯手裡。你這一去多半就是送死,要是不放心你那乾坤鐲,且在這山外守著,待我來去一回,將師叔師姐救出后再還來就是!」說完又覺自己言辭轉和不好意思,又道:「你放心,少不了你那寶貝鐲子的?」
就在這一刻,張入雲忽覺那一徑內力,泊泊然陡壯了一倍,竟是飛流直下,徑往自己體內涌去,少年人出其不意,嚇了一跳,趕忙收整心緒,安心將內力取納。可此時內力傳導加速卻與先時有些不同。張入雲細察之下,雖仍自陽剛勁猛,但內里卻已夾雜了一絲綿密細至的陰沉力,他是武學大家,只一得觸,便知是紫祥天女性習有的真力,如此一來對方不但將先取的真力還於自己,此刻還將自己的內力倒灌給張入雲。
一句話說的張入雲張大了口,半日不曾言語,他心裏計較,知葉秋兒已看出蕭清雅相贈的衣履來歷不同,所以有此疑問。葉秋兒見少年人被自己問的目瞪口呆不敢言語,心中不免得意,正待再說些話取笑他,不料張入雲嘖了嘖嘴,一字一吐,輕聲道:「我捨不得!」
紫祥天聞之旋即將臉色變了,駭聲道:「怎麼連你這個也知道!」
紫祥天搖首苦笑道:「張入雲,你想的不錯,是沒有這麼簡單,所以才要儘快,你內力堅凝,一身道力功法與眾不同,於我體內可經久不為我所消化,若換了旁人,我雖有心,但也當真沒有法子可想了!你且讓我略休息一會兒,等過一會兒,我再與你行法!」
紫祥天驚疑道:「哦!他是那麼招人喜歡的人嗎?」
不想一句話卻將葉秋兒惹惱,本欲開口喝罵,忽又想起一事,卻是反手自腋下將張入雲素佩的行囊抽出,手底用力只狠狠的砸在他懷裡,方大聲罵道:「到了這時才想起我師姐!我看你是想著你這寶貝口袋,生怕被別人搶佔了去吧!」
張入雲聞言氣笑,論理如換沈綺霞一般心高氣傲定不會追詢,可葉秋兒心性不同,如此定要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當下只得猶豫道:「自然是別人送的,我一個男子,手粗指笨,哪有能為縫補的這般衣裳!不過……」
張入雲雖則不是第一次與紫祥天獨處,但自與太行夫人一戰後,變故實在太多,不敢多語,而紫祥天此時也只俏立自己身旁半日靜默,少年人怕她心緒紛亂,不敢擾亂其心境,是以更加小心謹慎,未想過了一會兒,身邊少女卻嘆了一口氣,主動與自己說道:「今天我本來該開心才是,但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可時過不久,自己卻已覺得好些不便起來,單說紫祥天渡回自己體內的陰力不與其剛力相合,一時落入丹田便不能相容,雖只一些,卻已讓他下腹漸漸堅如鐵石,身體稍一動顫便如針刺一般的痛疼。而更讓人不耐的卻是時久傳功之下,和光玉上的妖氣已是漸漸襲入自己體內,于自己胸膛上凝聚不散,那妖氣性烈如毒火,只在自己體內躥走,所過之處,好似要將其身體里的每一絲水份都蒸發乾凈。不過片刻功夫,少年人一身上下已為毒火薰製成赤紫色,臉龐上尤其紅潤,幾欲跌出血來,到此時張入雲才知先時紫祥天所受的痛苦原來是來源於此。
張入雲無法,只得直言道:「你自管隨我來!我就是再不自量力,也不敢正面相犯那瘋婆子,如今之計當然是先救了尊師叔和沈師姐才是首重,怎會行險!」葉秋兒見他一會兒張狂一會兒細作,又驚又疑,當下已將秀眉籠作了一處,可不想又聽少年人笑道:「只是你硬要隨我去,過會兒我放些手段,你可不要說我故意輕薄才是!」
可是她生性|愛潔,此時口鼻中儘是穢氣,卻薰的她好生不耐,賭氣作色之際,卻見張入雲已是返身,手裡還提了鮮花異果,知是他采來為自己嗽口用的,雖是心裏一直惱他,但見他為人心細,甚能體恤自己,將罵出口的話,終是收了回來。待接過花果,卻又見對方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大有些譏笑嘲諷的意思,心上嗔惱,只忍不住罵道:「看什麼看!再這般無禮,小心我將你眼珠子扣了出來!」
「嫁人了!」紫祥天聞言恍然大悟道:「這我知道的,嫁人就是她和別人成就夫妻,她要和別的男子一生一世的,如此說來,你不是不能和她在一起了!」
張入雲搖首道:「男子不一樣的!女子的從一而終都是一生一世,從無悔改的!而男子大多只是口頭應承,搏取女兒家的歡心,而後卻是始亂終棄,更有甚者拋妻棄子,只毀了他人一世!」
好在張入雲脾氣倒好,見葉秋兒著惱,掙扎時雖無力,趕忙便往後退去,又見對方氣弱,一時想起什麼,忙自行囊中一番翻揀,將僅剩的一株胡伶草遞了過去!
張入雲安慰她道:「不用這樣的,就是只有一個人也一樣可以活的開心的!」
而葉秋兒一待功力有些恢復,便長吁了一口氣,立時說道:「這裏不是久留之地,你我還是再逃得兩三百里再做計較!」
張入雲大傷初愈,傷勢只剛剛平復,方才舉力縱躍實是不得已而為之,此刻合二人紛量重得落地,已將他好容易壓下的傷勢驚動,胸中劇痛,少不得一顆血水便自口中噴出。不想那珠光只一嗅得血腥,赤光施即暴漲,本是一徑細小的光柱,此刻卻已是化做海碗般大小,一經落入光中的血水,隨即凝聚成珠,一滴不剩竟被玉珠取走。
而此刻紫祥天卻已伸手將其口掩住又命張入雲盤膝坐下,躊躇一會兒,方面上顯出些許羞紅道:「其實那一天我見你從牆頭上落下來,雖然見你負傷倒地很有些害怕,可心裏卻又也有些開心!」
葉秋兒此時重傷新愈,多賴張入雲相助,雖還是心頭氣忿,但到底短了些生氣,只又翻了他一記白眼方道:「還不是都怪你!十日前我峨嵋與崑崙、崆峒、還有那個太行瘋老婆子,同結了落神陣,不想那太行夫人入得陣中不久出來時便得了大變!」
「夫妻!」紫祥天聞言猶豫道。「當日,他就是和你一樣也是從牆頭上跌下來的!比你的年紀還要小一些!後來我傳了他符印,藍采兒就可以隨意出入這裏了!後來……」話到這裏,紫祥天臉色卻是從未有過的泛了些桃紅。
「董玉琛?就是那個一本正經的小道士!他也來了嗎?」張入雲一面回顧,一面疑問道。
少年人將心裡話說出口,先時牙關打戰,現時只覺一身輕鬆,見佳人嗔怒,即笑道:「難怪當日沈師姐說你不同,心上不生一物,日後精進定要在她之上。」
且那光華可將穿金透石,少女一身仙衣雖是材質絕佳,但一時也擋不得這妖光。張入雲瞥眼過處,就見紫祥天半邊身子已為尺許長的精光穿透,直露出衣賞下的玲瓏玉體。雖只得半邊,不能窺全貌,但如此一來反越顯妖異,紫祥天原來生的草木清華一般的秀容,於此刻妖光下,卻艷冶無雙,縱是張入雲也看的一陣怦然心動,好在他心事重重,只心頭略一警醒,便將一些些妄念掃卻。
葉秋兒冷笑道:「我見過的丐幫中人都是堂堂正正的男子,卻不似你這等見不得光的小人,你明明行囊內有衣裳怎不取換,卻在這裏周全?」
紫祥天雖是心上不染一物,但到底平時獲母親援教,知道男女分別,見狀也有些不好意思,因見張入雲欲細觀那珠玉,並不是有別的意思,只問道:「你對這和光玉很感興趣嗎?」張入雲正在尷尬,聞言自是連忙點頭。不想紫祥天卻是有些不樂,只好言相告道:「可是這玉珠卻著實有些凶邪,幸好我母親說過,除我之外無人可以持仗,不然我可真不敢讓你細看!」
張入雲冷笑道:「這又怎麼了!賞雪、聞雨只不過是在俗世里出身低微而已,出世時還不是和你一樣赤條條一無牽挂,怎別人能受得這般苦,你卻在指責我的時候,連被人說也說不得?」因見葉秋兒氣得變了色,他到底不願和其太過爭執,當下頓了頓又道:「只是你也放心,她二人被我安置在一處尚佳的所在,和很多人生活在一起,我從沒有對她二人有什麼非分之想。唉!我本以為你只是脾氣大些,但還是明事理的,卻不想只聽得別人一些挑拔,便這樣誤會我!」
少年人為其指責,心上也是很不得自在,困守半日,終究說道:「應該和你差不多吧!而且她也已經嫁人了!不好再和我見面的!」
少年人聞言默然垂首。
張入雲聞言心中一熱,只安慰她道:「這樣也好!對自己很重要的人,不一定非得要知道他的一切,你能記得這一些也就足夠了,我想他地下有知,也一定會很開心的!」
張入雲見那粒玉珠此時雖也朱紅,但卻又多一幾線血絲,其間光暈渾泊,好似有迷霧于珠內翻湧,他目光奇俊,當眼之下,便見那珠內雲彩雲集變化非常,風起雲湧,只如驚濤駭浪一般,一時上顯了比先時不同的奇異,不由將身體湊近了些,欲把眼往下細望。但忽的想起這絲囊乃是系在紫祥天胸前,如此觀瞻太過不雅,忙將頭抬了起來,一時臉色也不由的紅了。
張入雲又道:「哪若姑娘不介意,我想探一探你的脈息,好查個究竟,如何?」
葉秋兒初見張入雲犯了嗔戾,不料竟得這般凶性,女兒家天性https://www.hetubook.com•com使然,嬌軀不由為之一抖,不想少年人見了,卻是為之輕笑,葉秋兒見他取笑自己,忙還以眼色,卻不知張入雲是故意肆無忌憚的施放,不想葉秋兒為自己心生牽絆,有所拙累。
張入雲被她半日里只閃了一雙靈動之極的大眼睛作張作智看的他一陣心驚,卻又好不耐煩,但見葉秋兒嗔惱的模樣,不敢再惹她生氣,只得和聲說道:「你先說說這事情的究竟吧!」遂又見葉秋兒臉色有些見白,知道她半日路上顛簸不得從空調息,精神又短了。於是上前欲舉掌為其推拿活血,卻早被葉秋兒一掌拂開,張入雲見她氣的連自己身體也不顧,眉頭皺動,手腕一翻,已將其玉掌捉住,迸右掌四指一路自其少陰心經起止,直至肋間取拇指運力一戳,當下就聽得葉秋兒不由自主驕喘一聲,待將胸中一口鬱氣吐盡,頓時身體輕鬆了數倍,腰肢也隨之一挺,再未有先時一番萎迷的樣子的。
少女聞的這句話,又向著殘址前走近了些,待到墓前,卻又俯身蹲下,伸出細小的手指,只在土中將一件件已為雷火擊碎的布片。
葉秋兒聞得張入雲果是與太行夫人女兒相處在一起,心裏便得一驚,但又見對方舉止從容,不像是個說謊的模樣,顧且信他,可到底不願就此善罷,只口裡罵道:「你還說他不是壞人!只這般乘人之危的小人行舉,便該給人教訓,且看你都認識些什麼樣的人!」張入雲聞言一笑,知她在放刁,並不將此放在心上,而葉秋兒也是一語帶過,又怪道:「不曾想,紫祥草這小丫頭卻又被你擄走,還和你一起對付她母親,你倒好大的本事!」一時里佳人只使異樣眼光看著張入雲,其意不言自明,滿臉的不信任,一雙明眸只扯動著寒潭一樣的冷光,直欲將少年人一副肝腸都照個通透。
張入雲見她面色凝重,話里又有些古怪,不由疑道:「這是為什麼?你不是坐望峰太行夫人的坐上賓嗎?怎麼此處又成了險地了!還有竺師弟他們三人呢?怎麼都不在!」
張入雲輕笑道:「不是的!是你自己壘的,我一介男子,手粗的很,怎能壘疊的這般細巧精緻!」
而葉秋兒此刻卻換了面孔嘆息道:「不錯,師姐若是見了你用她的劍,一定會很高興的!」一句話說到這裏,她因另有心思,卻將臉羞紅了,又見張入雲正看著自己,更是有些心虛,但她心氣高傲,不慣為人覷窺短處,心中一作,又大聲道:「你看什麼看?我知道你現在在想些什麼?不錯!我平日是有些喜歡你,自見你第一面是就有好感!可是、可是對一個人有好感卻是和情根深種不能相比的!」
葉秋兒見他還在和自己鬥嘴,又待開口與其爭執,不想對面少年已爭先道:「我二人還是不要再鬥口了,爭執半日你話也沒說過周全,到底竺師弟他們安危重要,你還是快點正題吧!」
張入雲此時也見那光柱越來越艷,至後來幾成了血色,光芒灼人眼球,縱是自己神目也為其刺的有些生痛。心懷驚疑,便大了膽子將手掌從浮光上掠過,但覺手掌上一陣刺痛,半條手臂如入冰窯,險些抬不起,不想那玉珠雖放精光雖作火一般的艷色,但竟是奇冷無比,且那光芒古怪,映射在人身上,卻可將骨骸經絡映取顯現。少年離得那珠光極近,一半身幾被印成骷髏一般,一雙才剛剛接愈的手臂斷疑處依舊清晰可見,尤其胸膛重創才剛剛收口,膚下一顆心臟更是跳得劇烈。
一時里,他話說上上下下,卻將葉秋兒聽得不好著惱起來,且最後一句話,說的葉秋兒最趁心意,當下臉色稍和,只說道:「看不出來,三年不見,當年木頭一樣的你倒是變的會說話了!」
可那瘋婆子到底厲害,我明已去的遠了,卻還被她放出一把神砂追來,當時也並沒有被那牢什子的毒砂擊中,但我駕劍時劍光太急,一不當心便將那毒砂上附的一點毒氣吸入腹中,到最後雖被我擺脫了,可不久毒性發作,身子越來越沉,正要落下雲頭略作打理,不想卻遇上你這惹人厭的!」
張入雲不知怎向開口才好,只想了半日,方皺了眉說道:「真的不知該怎麼說起,我只望你可別太驚訝才是!」
他這般話倒說的葉秋兒有些不得意思,她知張入雲性子執拗,雖人前說的輕鬆,但心裏卻見傷感,為此只咬了唇說道:「其實就這般,我和師姐也不一定得信,只是待太行夫人暴起傷人後,卻憑空鑽出一個惹厭的男子,一時上他自稱是你兄長,只說那瘋婆子說的句句是真,說你正躲在溫柔鄉里風流快活,時日久了只怕……,只怕連孩子都要生了出來!反正只極儘可能的刺|激那老太婆。我和師姐雖看出他這番作為是在故意想將太行夫人氣死,另有圖謀,可那瘋婆子一見他的面,便口口聲聲問他你的去處,當日又是怎麼脫逃的,與那男子說的好些應證,由不得人不信!」
紫祥天聞言,有些似懂非懂,但仍舊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是誰呢」
紫祥天聞言面泛凄苦,只笑了一笑道:「也沒什麼,本來我也不會的,但後來為母親指教才得領悟了!只是這麼多年我都不曾運用過,所以才花了這許多功夫將你身體治好!還好,你武功底子打的很牢,經絡又鍛煉的極為堅實,不然的話,無論如何也不得好的這般快法子,而我也要多出好多力氣才可以!」
少年見她對身下一抔黃土甚為留戀,便道:「你要不要將這些布片收集起來,留在身邊?」
誰知葉秋兒一句說的高亢,卻把張入雲引逗的大怒,當下也高聲道:「昆明劉府等我異日功成,肯定是要前去拜會的!哼!就便是我現在的功力,他一家老小隻要不仗外人之力,我也不放在眼裡!」說話時雙目圓睜,想著隱娘昔日為其所害,到如今還得要長眠地下,與自己和青蓮陰陽相隔,幾是怒不可遏,眼眶中幾要噴出火來。
這一會紫祥天倒是乾脆了些,聞言便自搖首道:「還是不要了!我又不認識你,為什麼要與你親近,再說我又沒有病,更不需要你來為我把脈了!」
紫祥天見張入雲面色有異,不由疑聲道:「而且什麼?」
張入雲聞其意,已知太行夫人急怒之下,已將自己當做藍采兒一般對待,因見葉秋兒雙目圓睜,盯著自己一瞬不瞬,意圖想窺破自己行藏,想知道老夫人說的到底是真是假。無奈之際,只得搖首道:「你即稱她是瘋婆子,那她說的話你也信?」
張入雲此時腦子裡早變了嗡嗡的,他也算是心思細膩,眼見紫祥天不認得的自己,顯是失憶的癥狀,但此一般奇症只於樂長老人口中偶一聽聞,自己並不以為然。可身旁少女此刻卻跪坐在自己身旁,只張著一雙點漆樣的大眼,滿懷驚異的看著自己,由不得自己不信。心上計較,便伸手向紫祥天額首絲竹空探去,以查其生理。
張入雲聞言不解,反對那太行夫人一心要求的和光玉更有了些興趣,他連日來遇著峨嵋、崆峒各派高人,其間連段驚霆也都來湊熱鬧,此時再又想起紫祥草與那尾火中所存的金龍。他雖然腦子不如隱娘那般聰明,但到底心中覺得幾般人物,恐都有些聯繫,一時寶玉當前,心上疑惑,確實想知道個清楚。
一句話出口,葉秋兒反倒收了氣性,一時只在林間山路中來回踱了幾步,坐望峰外靈氣逼人,她又是天生麗質,暮下夕陽揮散,只將其修長的身形打上了一層淡金色,夕霞晚映只將其山野間映照的如生柳煙翠霧,更顯佳人如天外洞天升臨,靈谷鳥喧,只聞的嚦嚦鶯聲縈耳。過得好一番工夫,才聞的葉秋兒幽幽嘆息道:「這幾年來,掌門人越來越期重我與東方師兄二人,而沈師姐卻少再為門中效力,此一番東方師兄未來,雖眾人都不曾多口,但卻知道日後掌門的位子,多半要著落在他身上。
紫祥天不解其意,只問道:「什麼事?你又要求我什麼?」
張入雲聞聲輕笑道:「我吃都吃了!哪裡還能再吐了還給你,有道是大恩不言謝,待日後我自尋方補償你二人就是!」
張入雲見紫祥天神色已恢復正常,傷勢已然痊癒,就連衣裙上的血污也已被清洗干靜,因見得自己身醒很是高興,可眼神卻總有些空洞與往日並不盡相同,面色神情也並不見多少愁苦,倒似是並未將前番太行夫人破曉自己心事一節放在心上。張入云為此疑惑,但到底見她平安無事,心上大慰,只問道:「紫姑娘,你身上的傷已經全都好了嗎?」
葉秋兒正在氣頭上,怎能相讓,只氣道:「怎不是!青靈丹我和師姐一人一粒,那次杜王鎮比武,我不慎將你打傷,為求將你儘速治好身體,將我的一粒已為你服下了,害我第二年面壁時分,少此一粒丹藥之助足多花了近半年的坐功。后你為東方師兄打傷,師姐的那一粒也不見了,她本最疼我的,事後見我功行到了卻沒有相助我,不是下了你的狗肚子還能是誰?」
葉秋兒早已想吐的厲害,只是被張入雲摟在懷裡不好意思,此刻為其放落在水邊,再忍不得,忙掬了溪水在口,一陣大嘔,只將腹中一切吐了個乾淨,至后連黃膽水都險些吐了出來,才終無力作罷。只是每吐的一口,先時胸中煩悶,腦間暈眩,便自減輕一分,待終無力氣癱倒在溪邊草叢間,已是再無有大礙了。
葉秋兒聞言心裏一陣輕鬆,只得稍轉話題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半年前我三派就已收到太行夫人傳書,說她這坐望峰下鎮守了一頭孽龍,因天長日月,已自修鍊至十分火候,若被它從中地底躥出,勢必要將地下火山引動,到時這坐望峰千里境內都要寸草不生,實是一場大災劫。」
張入雲此時相隔紫祥天還有十數丈深遠,本想讓她一人靜心坐守一會兒,不欲上前,今聞言只得道:「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我看我還是到別處去休息一會兒,你親暇時再來尋我!」
哪知這一句話卻將葉秋兒惹得惱了,作色道:「還不都是你剛才多口,連番打斷我的話頭!這會卻倒打一鈀反來說我!」說話間,佳人臉色竟已氣紅了!張入雲見狀,唯有止聲氣賠服的份。好在葉秋兒也知輕重,略數落其幾句,便又重歸正題,當下只嘟了嘴道:「反正此一番,董玉琛他人就是來了,而且他本是崑崙董師伯的侄孫,所以雖是孤身一人前來,卻與董師伯和陳師兄做了一路!」
張入雲見她平安心中大慰,又聞其相喚,雖想運動腳力上得城牆,但自己此刻真力不續,難以提拔,倒有些見難。一時猶豫,忽然想起《內景宗元》一些異術,便手掐了一個法訣,陡然間腳下清風攬起,竟將少年身形捲起,緩緩向城頭上升去。張入雲於法術修行上資質有限,此一般飛騰本領還是因他對騰雲駕霧一般的道法心生相往,才勉力習會的。可少年人到底有些低估了自己傷勢,待行至半空,耳邊聞得紫祥天驚訝的呼聲,一時略有些疏神,想再提法術,已然不及,一個倒轉便向地面載了下去。惹換往常,張入雲自不在意,可如今身上有傷,也由不得他不一陣心驚肉跳。
紫祥天搖了搖頭,遂又望著張入雲,目光真摯道:「哪你呢!你知道裏面埋的是哪一個人的東西?」原來她事先早已將花丘下碎屑查看過。
張入雲用心思索,果然于沈綺霞前兩三日夜間有些異像,他本細心,但當日重傷之下諸般顧及不到,才將此事遺漏。事後他為隱娘雖救,初時直稱為自己哄騙,看錯自己修為,當日只怕是連隱娘也以為是沈綺霞相贈的養神丸的功效,未料卻原來是在此前佳人已將青靈丹與自己服了!此刻回想,其中因果深重,若不是自己在病榻下凍土支持五日不死,以隱娘心境多半也不得相救自己。思量深處,不由喃喃自語道:「如此,倒是真要謝謝沈師姐了!」
未料反是葉秋兒凝了眉,嗔聲問他道:「你的功力又打折扣了!」說完也不待張入雲回答,便又自語道:「難道那個瘋老太婆說的都是真的!」一語投地,卻又惡狠狠的盯了對面少年左右細看。
張入雲見紫祥天掩土時,眼眶中自然而然便得盈滿了淚水,只她縱然失憶但對藍采兒還是情根深種,見此情景知自己不該駐足當地,忙退行至數十丈外深遠,盤膝坐下,閉目行功療傷。待一個時辰之後,聞得身旁腳步輕柔,忙睜開眼睛,就見紫祥天雙手污濁,衣襟上滿是淚痕,正向著自己走來。
「不過什麼?」少女疑問道。
張入雲聞她這般話說的極重,倒有些沒了主意,又見葉秋兒整理行裝,已放出劍光要走。忙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裡?」
可張入雲好容易自慾念中掙扎出來,怎還敢造次,只一個倒躍出去,口裡驚喝道:「不可以!這樣做是不對的,我若是對你如此,只是害了你!」
張入雲笑著欲將紫炎劍交還道:「謝謝你,不過還是不用了,我不精劍術,乾坤鐲不在了,但還有流星指護身,而且你雙劍在手,也添得好些威力呢!」
「看些什麼?你這會兒乾坤鐲不在手裡,我先將師姐這柄紫炎劍借你運用罷了!」葉秋兒氣聲道。
「才剛知道的?什麼時候?你說的才剛到底是多久?」葉秋兒仍舊不解。
張入雲見對方惱了,只得苦了眉說道:「我不比你等名門高弟,雖是平日里修行清苦,但都是大家之秀,見慣世面。入雲我自幼貧寒,沒見過好東西,難得得了一套好衣裳,怎捨得明知要打架還得穿在身上……」
待張入雲將紫祥天輕放于石床上,時過不久少女便得瞑目入睡,卻讓張入雲好生佩服,知她功行絕高,雖經連番大變故,但一身修行還得自持,可及時將心頭煩惱拋卻,不使亂了心念。且一經沉睡,其人即與石床及至這墓道如渾然一體,雖有生息,卻與周遭肪肪相連,幾為天人合一的上乘境界,昏睡之下反比平日行功還要多添道力,如此這般高絕的修行,便是自己多年曆練,也是罕見。張入雲此刻也是身心俱疲,他為紫祥天將功力抽取,如今一將其交與石床上,便得一跤坐倒,心頭縱有千絲萬縷,也是不及調理,萬事只等恢復些精神再做計較。
張入雲不知道她此刻到底是恢復神智之前的紫祥天,亦或是恢復之後的紫祥天,因對方有言道自己恢復如初,心中鬱郁,只得苦笑道:「是大好了!不過若說到恢復如初,只怕真還要再多廢些功夫!」
哪知少年人聞言,臉上便得一陣疑惑,只驚異道:「乾坤鐲不在了嗎?」說完略一取探,果然囊內不見其蹤影,想著葉秋兒心焦作急的模樣,連忙解釋道:「你怎這般說我,乾坤鐲被人取走借用有甚妨礙!你剛才說的竺師弟他們有性命危險,這可是怎麼回事,葉師妹,你再別和我制氣,且快點和我說個明白吧!」
張入雲見她嗔惱大笑,可再一回首作想,昔日與酒泉縣中沈綺霞于自己病榻前探視,確有一些不尋常的地方,自己自負也擅觀人相,當日不是未有一絲覺查,可能獲沈綺霞如許佳人垂青想法只在其心頭一念即逝,算來自己確是虛偽妄顧,事後總是不敢往此方向上作想。可今日即為葉秋兒撞破,索性不再隱瞞,直道:「葉師妹休怪,我也只是數年前傷重病倒在酒泉縣上,沈師姐來探望過我一次,當時師姐也是無心中說出這一句話,哪裡能算的什麼私密!」
好中此一來只教張入雲驚的不知如何是好,可對方卻在此一刻只將功力源源不絕輸于自己,至此他才知紫祥天已有捨身助人的心思,心動之下,更不得答應。當下少年人想也不想,只拼力將丹田勁氣盡收,一時出其不意,反倒將紫祥天嚇了一跳,渡入張入雲身體的元氣已被少年盡取而留了空檔,得此空隙,少年已將右手勉力抬起,五指晃動瞬時間已將紫祥天單掌諸穴封閉,使得她再不能捨身相渡自己。
張入雲聞聲仔細察驗,果見其兩處刀傷,鮮血尚自殷紅倒真的沒有中毒。一時面上一紅,忙取掌抵在其後背,一時將真力緩緩渡入,再相看其人時,卻見身旁女子早紅了一張面孔,直比自己厲害的多。
少年人掌心一冷,但他知此是對方無心之失,卻並不在意,當下只想將掌心移開,趨避寶光。可他想的容易,待自己手掌移動時,卻不能得力,這可讓他驚的非同小可。張入雲十多年苦修,雖不是天生神力,但內外雙修已然登堂入室,少說也有千斤之力。此等異行異舉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心上焦急,不由內勁催逼,欲將手臂從那透骨的奇寒下移走。
張入雲自是見過其小姐脾氣的,為此無奈,只得在旁靜候,又見天色不早,已見斜陽,想著葉秋兒重傷初愈,欲轉身出去尋些食物,為其調理。他自為沈綺霞好心將自己行囊取走,身上空無一物,又知道峨嵋女弟子身上準備的江湖行走的器具妥當,正待與葉秋兒說了相借,卻忽然看到對方背插雙劍,不只自己相日佩帶的青霜劍隨身,連沈綺霞的紫炎劍也一同負了。他知二女將自身佩劍愛如性命,此刻沈綺霞卻將佩劍由葉秋兒攜了,這才驚覺內中事態,遠比自己想像的要厲害。心中又再想起一事,心頭震動,一時沈綺霞昔日音容笑貌盡現腦海,再顧不得,忙問道:「紫炎劍怎麼會在你身上,沈師姐呢?她現在人可安全!」
未想到張入雲這邊廂才剛謹守住心神,取掌相抵自己的對面人卻是心頭一陣搖動,張入雲正在驚覺紫祥天怎麼會突然心頭一陣慌亂,可就在這一刻,卻覺得女子心念一沉,少年人胸前忽得一陣冰涼,瞬時間一陣陰柔綿密細膩之極的元氣便已渡入自己體內,還未得他心頭念起。紫祥天已憑自己內力將張入雲體內所有燥意痛楚盡皆壓下,竟是再無一些純陽于內,直將自己一身功力相授於他。
張入雲聞言問道:「怎麼?平時和如今這景像不同嗎?」
張入雲話雖是這麼說,可心裏卻是一番叫苦,不想萬里之外還能遇見冤家。自己當日在玉陽山可把崑崙派折辱的夠嗆,此次自己來坐望峰是為求其事,如今看來不只是要對付太行夫人這瘋婆子,只怕崑崙派也不得放過自己,何況崑崙長老也有前來,峨嵋劉乘風不與自己為難已是很給自己面子,萬一要是被崑崙門人周旋,倒戈相向自己也不是沒有可能。眼前葉秋兒氣惱成這副模樣,定也不會與自己甘休,如若為最糟糕的事態計,到時自己謀奪那崑崙金精時,只怕這滿山的一草一木都得要與自己對質。他雖不怕敵人勢大,只是其中夾雜了,沈、葉二女與竺十八這樣的好友,卻讓他好生為難,到時恐縛了自己手腳,一時和-圖-書里左右不得,不自禁便是一聲嘆息。葉秋兒冷眼旁觀,早將其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紫祥天看了良心,才道:「不用了!這些東西,既然已經埋在地下,還是就讓它們留在地下吧!」說話間,雖有些捨不得,但終還是拾取黃土將收攏好的碎屑掩埋。
未想紫祥天聽了,想也不想即道:「這怎麼成,你現在身上有傷,那池塘雖也乾淨,但終有些陰涼,對傷口不好。還是隨我到墓道休息吧!那裡有溫泉,水質也清潔的多!」
張入雲至此恍然大悟,忙拍了腦門大聲道:「哦!原來是陳師兄,你早說嘛!大體上是有這麼一回事,只是內中詳細可差的遠!雨姑娘可是我大嬸,我是替我兄長赴崑崙一行,葉師妹你可別誤會我!」
不料張入雲已習得四十余式白陽圖解,內功底子已成,此時雖破了童陽,但現在只為葉秋兒疏導引流,並不多見功力,且他即知自己功力打了折扣,數月來更是在外門功夫上下了心力,當下一番做作,卻只在一個時辰之內便助葉秋兒將傷勢痊癒。
紫祥天此時已然立身站起,又道:「這不能怪你,你失了好些功力,行動時要比平日沉重許多,才被我聽見的!」說著又手指花丘道:「是你掩埋的嗎?謝謝你!」
紫祥天見少年離去,忙喚道:「你別走了,我先下體力已恢復,趁早趕緊將功力渡還給你!」
這一句話傳進張入雲耳里好似一聲驚雷,心驚之下,忙將紫祥天又抱得緊了一些,急問道:「你說什麼?難道你不只可取人精元還可倒還於人,這!這怎麼可能?」
葉秋兒冷聲笑道:「我本就要回峨嵋向掌門人將此事稟報求助,今你的行囊也還了你了,你還要問我去哪裡做什麼?」
一時待少女臉上稍見血色,張入雲才皺眉嘆息道:「你怎麼這麼傻?如此為我,自己的多年苦修顧然不保,連性命也不要了嗎?」
張入雲笑著將腰伸了一伸,晃了晃肩膀道:「此一行事關重大,我今時今日為自己愚笨疏漏已被逼至山窮水盡之境,若再不行一些雷霆手段,只怕要害人害己終生,好在此行所遇均是惡人,真惹行兇時,倒不用有所顧忌。」說話間,本是靈動之極的明眸瞬時變的凌厲無比,目露凶光處直如虎狼。滿身殺氣,只如針刺一般,刺的一旁葉秋兒即不能睜眼。
張入雲見她無心一語,卻直透其毫無心機,一時心上酸楚,憐惜之意再藏不住,手底用力,已將其嬌軀在自己懷裡整了整,紫祥天原本就生的單薄,一時已為他收攏坐倒在其懷內。雖不曾明言,但身上舒適,卻極受用。再聞少年人已是搖首說道:「不為什麼,只是我從沒有想過要靠別的施捨修持,而且如此一來傷人害己,你的性命也有危險,我如承受只不當人子了!我雖也好走捷徑,但如做出這樣有悖人倫的事來,一世也成不了當世真正高手!」
張入雲見她一臉凄苦,但覺五內俱焚,答應留在其身邊的話,幾欲奪口而出,十指緊扣只極力掙扎,至后心氣一軟,終將紫祥天抱起,大聲道:「不能這樣的,我若是答應你的話,會讓一個人傷心的,我答應過母親的,長大了絕不做負心人的,不要如我父親一般害人!」說至激動處,竟是淚如雨下,泣聲如嬰兒一樣。
葉秋兒也有些猶豫,不過口中仍舊道:「應該不妨事,這坐望峰我與峨嵋相距太遠,以我劍光也要三日才至,來回少說也要有五六日的時光,我今夜與你前往一探,若能成功自然是好,也免我師姐這幾日擔驚受怕,甚或遇險,不成功我今夜就走,左不過只耽誤半日功夫罷了!該誤不了事的!」
懷中女子觀其臉色變化,雖是她無有一些世俗機心,但此刻也不由露出一些失望,冷了心道:「你不用再意什麼的!我知道你和別人交友在前,等你出了這園子大可以尋你的朋友的!我雖然不懂道理,但藍采兒當日曾說過要和我一個一世在一起的,他至死也沒有破自己的誓言,我也一樣要做到的!」
張入雲被其看破心理,只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麼!」說完又換過話題道:「照你剛才所說,你在這裏已經修行很久了嗎?」
葉秋兒聞言不樂道:「你怎麼這般沒規矩!人家輩分比你高,年紀也比你大,你倒好意思稱他是小道士!」
可一句話說完,張入雲依舊是一副不也置信的面孔看著自己,她也知道自己話中多有牽強,掙扎半日,只得照實說道:「我這一去,確實為了分心照顧你!不想你這坐望峰一行出得危險!」說到這裏,臉已痛紅,咬牙絞動,只大聲道:「不過你可別以為我這麼做是為了你,我這般做只是為了我師姐!若換了是她一定也會這麼做的!」
不料得此一問,紫祥天卻是有些驚訝,反問道:「咦!你怎麼知道我姓紫?」她話音細潤,語聲輕柔,可傳至少年人耳中,卻不下於一聲驚雷。見張入雲臉色驚恐,紫祥天心中疑問更甚,又追問道:「你快說啊!還有你怎麼會到的我家御靈園來的?這裏防密的很嚴的!要是被人查覺你偷跑進來,會沒命的!」
可到底這番話還是不能令紫祥天信服,一雙似雨含煙的秀目只望著少年一臉的疑問。
張入雲一雙神目,洞察秋毫,雖事先預備,但一時也被這珠光刺的雙眼赤艷艷一片,再辨不出一些東西,周身燥熱也為那光華攝取的一陣心煩意亂。正在皺眉不悅,卻見那珠光逐漸掩蘊,片刻之內便在紫祥天操控之下將寶光盡斂,只又化做一粒赤豆。再觀少女此時一雙右臂反似將珠光吸取,通臂放出尺許長的毫光來,紫祥天原本就生的肌理晶瑩,玉膚細膩,此刻為紅光包裹,越發顯得她膚白如雪,好似橫卧于艷光之內。
「是啊!我先時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你先前失憶了一會兒,是當時的你自己相壘的,我並沒有參与其中!不過如此一來,才見這墓中人對你之重要,無論是你還記不記得他,在你心中都是一樣的!」說話間張入雲已是將身往後退去。
不想葉秋兒仍是怪了一副臉色道:「誰信你一番胡言亂語,還不知是為什麼緣故才轉了心性呢!」張入雲聞言不明所意,只得任由其數落,就聽得葉秋兒又繼道:「那太行夫人生性心急,我三派門人才得到齊,便要我等結了落神陣降服那尾神龍。現在想來卻真不敢聽信她的話,只當真以為可一勞永逸,直接將金龍收服,不用再擔心它日後將地府鑽透了!
紫祥天人在前面,聽得身後張入雲笑聲,不免回頭問他道:「出了什麼事?這麼好笑!」張入雲被她疑問,自然力稱沒有,但為女子見其臉色尷尬,到底有些懷疑,二人心神本都有些哀怨,得此一樁事,反倒將氣氛輕鬆不少。
葉秋兒見他反倒發了怒,一時上撞著自己小姐脾氣,旋也大了聲道:「哎呀!我還沒數落你,你反倒張狂起來了!劉雨濃兩個婢子是他待妾,你與他也是朋友,卻拐了人,這不是下作是什麼?」說到這裏,想起今番與其一見已破了童陽,更是皺眉嗔色。
張入雲聞言一樂,口中分辯道:「葉師妹你也將我說的太過不堪了吧!我張入雲雖不才,可還不至於受此一評吧!」
紫祥天見他臉色變化,確有一窺這和光玉真容的意思,雖還有些躊躇,但到底還是將絲囊解了下來遞給對面少年,待將玉珠交在其手中時,又有一些猶豫,但轉念一想,也自從容,又道:「幸是這玉我也沒有祭煉成功,不然我還是不敢交在你手裡呢!」
張入雲本意只想知道對方到底有沒有真的失憶,他素來有些乖張,見紫祥天回答的堅決,便不再強求,只為在他自己心裏,不論是少女故意裝做失憶,還是真的心神受創失了心智,對紫祥天本人來說也不無是一件好事。張入雲見她現在能恢復平常舉止,便已覺足夠了,至於其餘的,卻再不想她去追究傷神。當下心中略放,便勉強立身而起,見披在身上本已為血水塗污的衣服已為紫祥天洗凈,感她辛勞,不免稱謝。
葉秋兒不料張入雲眼光倒毒,竟查覺自己功力精進,已可御雙劍,但她將紫炎劍交於少年人倒不是只為了將其防身,一個心中不悅,只罵道:「你這人怎麼這麼羅嗦,叫你拿著你就拿著,你只當我是為了交由你防身才將這紫炎劍相借的嗎?」
張入雲聞言不解,但此刻睜開雙眼,卻見紫祥天雙唇已似為赤陽燒灼的裂開了口子,秀眉深皺,卻似承受了極大的苦痛一般。眼見佳人為己受累,心中一觸,自不能再啟口爭辯,當下將心緒收起,只默默計算自己到底承受了多少紫祥天的內力。
女子聞其言,好些不明白,只搖著張入雲膀臂問道:「你怎麼了!怎麼臉色有些不對,我何時不讓你出這園子了!你這人怎麼老是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張入雲先時與紫祥天一現禦敵,后又為救其性命,二人諸多親近,震驚之下急於探其究意,倒讓他失於嚴謹,今被對方喝問,猛然想起,這才有些不好意思,面上一紅,只訕訕地道:「真對不住,剛才心急失智還望姑娘見諒,只是你再看仔細些,當真已認不出我是誰了嗎?」紫祥天聞言臉色稍稍轉和,待再將張入雲一番仔細打量,卻仍是搖了搖頭。
紫祥天點了點道:「是啊!平日里雖然也是這般光亮,但今天特別瑩光奪目,而且也沒這多蕭煞氣!」
葉秋兒見張入雲開口時還顯謙恭,有些小心陪低的意思,可越說到後來,聲氣漸粗,腰身也挺了起來,卻是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見他如此,心裏為他竟得與自己面前大聲說話著惱,卻也有些佩服,一腔怒火反倒消了三分。但仍舊罵道:「這樁事尚鬧不清真偽,且罷了!但昆明劉府里的兩個丫環卻是你拐帶的吧!人家本好好的待在劉府里,卻被你騙了去,你說到底被你拐帶到哪兒去了?你一個大男人奪人家眷艷婢,這還不是下作!」
一時震驚,張入雲忙衝口而出道:「不可!」卻早為少女將其止住道:「你別聲張!張入雲!此刻我與你內力雖連為一線,開口散氣還自無妨,但要是亂了心神卻要連累我的!我現在行功已很疲累了,你先別作計較,過一時還要艱難的多,且留些精神力氣吧!」
可不料說者無心,但這二字卻勾動紫祥天昔日愁腸,當下里欲|火收斂了好些,臉上露出些傷愁道:「是啊!你喜不喜歡有孩子呢?」說話時,攬著張入雲的手臂也鬆動了下來,眉色皺動一番,方又提起精神與其道:「這一次我一定要生一個健康的孩子!」遂有捧起張入雲臉龐道:「我知道的,做父親的都比較喜歡男孩子,這一次我也一定為你生個男孩兒!」
正在張入雲幾乎力不能濟,心頭電轉,欲想終究還是行不得此法之際,卻覺唇齒之間一了陣麻木,取眼相看時,原來是紫祥天已是探身過來,將自己嘴巴捏開,檀口微張,舌尖一卷,但覺自己齒間存香,對方竟將一口玉津渡入自己腔內,剎時間少年只覺如醍醐灌頂,胸腹之間鬱悶火燥一掃而空,連帶著腹下針刺劇痛也減輕了好些。
張入雲苦笑道:「我也是才剛知道的!再說此一般事怎好人前顯露,你又放刁鑽了!」
聽得這般話,張入雲都有些心涼,一時澀聲道:「你說的倒也不錯,我幾番連累你們師姐弟,說來真是慚愧!今番讓你等被人誤會,更是讓你受委屈了!」
張入雲此時正在情熱,聞言未有深思,手下只顧著將紫祥天外重衣扣解下,口裡也只胡亂應了一聲:「孩子……」
紫祥天聞言,只輕輕撫著其背,搖首嘆息道:「唉!你方才的樣子,真像是一個小孩子!」
葉秋兒見他思忖半日才得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心中大是不滿,只罵道:「誰要聽你這般假惺惺,哄騙人的話!」說罷,意猶未足,又嗔道:「我與師姐這兩粒靈丹乃是青城大教祖當年親身起爐煉製,不比日後其教下別家燒煉的,就此也是我與師姐初入門時師傅親賜的,不想隨身細藏十余年,前後卻都讓你吃了!也難怪你一年之內功力大進,就你這一句親巧,卻用來打發誰!」
紫祥天聞言臉一變,只猶豫道:「朋友!這麼說來,你願意和我一生一世都在一起嗎?」
正在他搖搖晃晃,一路下墜時分,少年人忽覺身體一輕,但見衣袖飄飄已然阻了墜勢,再又腦間一浮,身形已然重又提拔相上。再取眼上看時,就見紫祥天已是手底放出五色毫光,直將自己身體籠住,牽引于上。待將其輕輕放落城牆,才聽她怪責道:「你這人怎麼這般爭強好勝,既然受了傷沒有力氣,就不該勉強自己,剛才要是跌落到地上的話,定要摔個骨斷筋折,才剛好些的傷勢,便要前功盡棄了!」
紫祥天怪道:「咦!這是為什麼?難道她已經死了嗎?」
張入雲聞此一言猛地驚醒,忙問道:「你是說這城牆上的禁法乃是你布置下的,如你願意,便可將我送出園外!」
可就在其說話聲中,果見張入雲急急將囊口打開,面顯慌張在行囊內一陣探摸,如此可真將她氣的厲害。后又見對方果然一陣亂翻之後,額眉深皺,只激起一層冷汗,眼珠翻動,一副心急火燎的樣子。諸般舉止終惹得葉秋兒大怒,一時嬌喝道:「張入雲!我今日算是看清了你的為人!你別再找了!你的乾坤鐲被我師姐取走,現在崑崙董師伯手裡運用!等事過以後一定還你!縱是那法寶威力驚人,也不至於你這般張智,卻連我峨嵋一眾同門的性命也不顧了!」
六日後張入雲便離開了御靈園,因想先尋得峨嵋派諸人再做商量,是以欲趁夜色自坐望峰後山相探眾人居處,未料才剛展動身形不久,卻見空中一陣青光渡過,急急的往東方飛去。張入雲神目無雙,縱是夜下也將來人看得清清楚楚,不想卻是葉秋兒駕劍光遁走,因對方劍光迅速,張入雲並不指望能追上,正欲作罷,卻又瞧出葉秋兒劍光有異,似已受了傷。心上關切,忙展開了身行飛渡了過去。
只聽得葉秋兒一聲聲道:「我當日本還以為你除只有一點小氣,為人倒也磊落,不想前番見面時便見你沉迷女色,不顧修道人的本份,當日我就想喝罵你一頓,卻被我師姐阻住,只道內里恐沒有那麼簡單,也許還有別的緣故!我為師姐苦勸,才沒有和你為難,本還對你有些期望。不想事後自崑崙陳師兄嘴裏得了你兩般事,果然你色膽包天,橫行無忌,竟真的做出好多下作的事來!真叫我太失望了!」怒喝聲中,女子一副冷眼幾將矮身一旁的張入雲釘死在身後岩壁上,十指尖尖,狠不能上前掐住他的脖子。
張入雲見她眼神晃動,行為與平日不同,心上不免生疑,但其手底堅決,只牽了自己向前,卻不容自己拒絕,為此只得任由她拖帶自己前行。二人一時連行的三層城樓,直到最外間牆下方得駐足,張入雲將兩旁仔細打量,竟發覺是自己當日為太行夫人追逼,跌落牆頭的地界,耳邊再聞紫祥天說道:「這是你當日墜落這御靈園的地方,我想來想去,還是在這裏為你行功比較好一些!」
來道二進內城,果然女子正蹲坐在水池邊花丘前默默不語,只取手將輕輕拔弄丘上新掩的泥土。有聞身後腳步上,並未回頭,卻自開口道:「你來了!」
二人只一落地,少年人便是拂袖將峨嵋女弟子負起,提力徑往東行去,此一番行走,張入雲駕不得飛劍,雖是慢了一些,但卻可在密林中倚地勢躥行,他又是一身悄無聲息的絕頂輕功。此刻負了一人,卻還是如靈猱一般的矯健迅捷。一路上張入雲屢次相問事情經由,葉秋兒卻負氣一直不肯開口。張入雲性格本就隨和,為此也不見怪,只一任的加緊腳步,二三百里的山路,花了三四個時辰,便已度過,到後來直至葉秋兒開了口,少年人方收了腳步。
張入雲笑道:「人的行為,本來就是很難懂的!」
葉秋兒聞言也是鎖了一雙眉頭,但口中仍強道:「所以才要和你一同前去啊!有我與你一道,把握自然也要大的多!我師姐和劉師叔也是法力高強,不會那般容易便被那瘋婆子取了性命的,何況再怎說我等也是峨嵋教下,那太行夫人行事再不明白也該有些分曉!」
張入雲笑道:「這是我自玉母峰藥王樂長老人處得來的本領,他是正經前輩高人,你等名門弟子最重聲譽,既然我能得他大人家傳授,照你們的道理來說,我起碼也算不得品行惡劣之徒了吧!」說話間,又見葉秋兒皺了眉,忙收了口,正經說道:「這一會兒,你該和我說說,到底出了什麼事?又為什麼沈師姐他們是被我所害了吧?」
葉秋兒聞言卻有些惶張,只為自己方才言語多有透露關心張入雲的意思,一時面上紅了一紅,但想起心事,卻又黯了色道:「我哪能算是關切你,真正關切你的自有人在,卻真不勞你相謝呢!」話說到這裏,有覺太過表於心跡,忙嬌嗔道:「都是你!這麼多的話,才幾日不見便如轉了性一般,前番見你時,也沒見你這樣!」
張入雲聞言正待一笑,不想葉秋兒又追問道:「先別笑!你且說說,那個自稱是你大哥的男子說的一番是不是真的?你又哪裡認識的這般野人,當真不知自愛!」說話時秀眉深皺,顯是對當日段驚霆心性舉止深以為厭。
誰知葉秋兒卻是愁眉不展,半日過後,方脹紅了面孔與其道:「沒什麼!我想著你此刻本領低微,還是我陪著你去一趟坐望峰才好!」
張入雲見她也將事理剖白的仔細,便也不再阻她,反笑道:「這樣也好,我這一次與太行夫人這坐望峰里許要多行無禮的舉動,滿天的神佛自然來的越少越好!縱是要來也當來的遲些才好!」
紫祥天點了點頭,但還是疑問道:「可我並沒有強留你在此地啊!你若真想出去,我雖有些捨不得,但總不會留下你的!」
紫祥天昔日久經人事,見張入雲情動心上只有歡喜,一時攬手緊緊勾住他脖項,便在其耳邊興奮的說道:「太好了!等以後我和你有了孩子,這園子里就又多了一人,從此再也不會寂寞了!」
未想葉秋兒還在火頭上,只不聽其勸解,仍自譏諷道:「乾坤鐲當然不算的什麼!那混天綾才是你真正的寶貝,只是說來說去還是你的法寶最重要,只看你方才一副嘴臉就知道了!現在卻來說這些話裝臉面,誰信你!」
張入雲笑道:「我又不是他武當派的弟子,鷗鷺子輩分再高和我有甚關係,何況他傷我義弟義妹,我遲早還要找他算賬把那剩餘的幾面盤節要回來的!現在只是說他弟子一聲小道士又算什麼?」
「我自己?」紫祥天驚問。
張入雲搖首道:「但你說過了,你現在還沒有喜歡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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