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入雲見她欲言又止,不由一聲輕笑,如此果換得葉秋兒一聲怒罵道:「要死了?你無事拉扯我做什麼?」說話間,便急著要將手掌抽了回來。
無奈張入雲一時圍著那金絲籠遊走,好讓內里陳靜松與劉乘風尷尬,他二人都是心高氣傲之輩,還都與張入雲結過怨,此刻要為眼前人解救,心裏老大不得甘心。偏竺十八自見了張入雲,卻是好生興奮,口中不停與其出謀劃策,可都得無果。
張入雲見來人正是多日不見的段驚霆,忙也立時回禮道:「原來是段兄,只不知兄台這多日還駐留在這坐望峰做甚,竺師弟是我同門,段兄為何出手教訓,大打出手?」
見此老夫人忙移形將身後四婢護住,再用掌中雷鏡一陣圈動,立時一個驚雷炸出便將其中四枚震飛,至於剩餘的三枚那老人家卻仗著自己身上穿著寶甲,一絲也不放在心上。就聞一串悅耳的撞擊聲,三枚金燕鏢已是為龍鱗甲擋下,墜落在地上。
段驚霆聞言笑罵道:「想不到你一個堂堂崆峒長老竟會做此等下九流放迷香的勾當,呵呵,我若此次為你害死,倒真死的不願,人說世上三毒,本有你這等禿子,你又是身為女子,卻還更毒一些!」他言語惡毒,卻不能令玉音有一些著惱,少年恍眼過處,就見在場眾人竟除自己一人外,別位全無一些倦意,好似一無妨礙,心上震驚不由變了臉色。
「住口!」張入雲叫道。「我知道你腳下奇石就是金精,這石頭阻塞著地下火山,內藏神龍,此刻你沒有趁機暗算我師姐制肘於我,便是為你自顧不暇的道理。老尼姑,你妄自發動埋伏,不想卻沒有制我重傷,此刻只怕正痛惜後悔的很呢?」
張入雲嘴角一揚,蔑視玉音一眼道:「這有什麼,我本來還欲再耽擱一些時日再去尋你清算你我之間的久賬,可今日想是機緣巧合,定教我二人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穴中決個生死。相較之下死在你的手上與妄死在龍口又有何區別!不如索性大鬧他一場,就看你我誰更有些手段!老尼姑別以為我會上你的當!你身上藏有香丘身體治煉的秘葯,出手便可制服神龍,在場上所慮的只我一人,今日生死,且看你我造化,你多年來苦思心計,連番暗算毒手,才得今日成就,怎麼到了今時今日反倒變的這般膽小起來了!」說罷,好似知玉音此一時顧不得自己,也不看顧,卻是腳下運力,縱回沈綺霞身邊。
玉瓶兒忙搖手答道:「這倒不曾,張少俠師弟雖有些火爆,但尊師叔倒偏能守重自持,監押后並未妄動,並不曾被宮主再出手責罰!」一句話只將少年人說的哈哈大笑,葉秋兒在旁知劉乘風乖覺擅忍,他老人家向來喜歡擺些架子,這一回還不知用什麼言語遮掩以對竺十八,心中想著也不由有些好笑,只是又見一旁張入雲笑的甚是放浪形骸,很是無禮,眼神作處,這才令他笑聲掩息了下去。
沈綺霞反應較快,立時便拉了張入雲同落地徑,剛一入內便得身後一黑,取目回視,只見地面已盡恢復平常。張入雲見狀已知用意,急忙移動兩步,跟緊前方二人。如此四人便在那法輪精光護衛下,徑往地底行去。
就見內里也不過四五丈方圓,當中一眼冷泉自地底升卷而上,外有一金絲鳥籠樣牢籠倒扣在泉眼外,劉乘風、陳靜松三人正蹲坐與其間,除手臂上有金絲纏繞,倒沒見有甚外傷,只是那泉水奇寒無比,所未將三人浸在冷水裡,但長日被寒氣侵襲,也是一樣的抵受不住,竺十八功行最淺雙唇已是凍成了青紫色。劉乘風到底多年功力不是易與,並不見臉色有異,可也一般的佝僂起身子,蹲坐一旁無精打採的,因他年老,又生的枯乾,此刻蹲在地上,倒似個年下賣炭的老翁。
玉音這一番話,即刻說的太行夫人有些守不住精神,她最擔心的就是玉音將金龍攝走,自己多年心血從此付諸東流,聞言便自從懷中取出一粒明珠,旋即便往空中拋去。
張入雲見她出手便是隱約可見金蓮掩蘊,知峨嵋妙法正宗,不比平常,雖是他先前為取悅女兒家心思,此刻卻當真由心底佩服了起來。葉秋兒心上得意,不由改了色笑道:「這靈寶蓮花印還是師傅年前才新授的,我也是第一次運用。平日里師姐最是精擅,要是換了她在的話,也不用如這般費心費力……唉!」葉秋兒言語中無意提到沈綺霞,思及處境,不由便是一陣哀嘆。
葉秋兒見他不顧人前,當面與自己調理內息,本想拒絕,但她生性豪爽,轉念之際,便已坦然受之。一旁劉乘風見了雖覺有些不妥,但終是沒有出聲阻止。
張入雲見狀,略一思忖,反倒出其不意,將沈綺霞玉掌捉住,正在佳人驚惶之際,卻覺對方掌中傳來細緻平和,源源不絕的純陽內力,頓時間精神大振,多日疲乏一掃而空。再抬頭時,卻見少年人輕聲說道:「稍後還有好一番陣仗,沈師姐還是快些恢復體力精神才是!」
張入雲笑道:「是我自己慢慢將毒質收斂治好的,說來也要多謝這一場劫難,不然……,不然我一身功力也不得凝鍊大進,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得此地步。」他一語險些透露當日自己功力盡失,轉念自省,不該讓對方為自己昔日傷重擔心負累,旋又改了口。
葉秋兒白了他一眼,並不理他,只從囊內取出自己當日的碧玉弓,又十二枚金彈子與他道:「我知道你暗器本事高強,這碧玉弓先交在你手裡,到時許有些用處也不一定!」
張入雲見沈綺霞竟在這當口直言相告自己,心上亂作一團,連番掙扎到底說破道:「我只是凡人一個,從沒有過多妄念,以沈姐姐和姚師姐這樣的人物,今生今世只能得一人,便是夢中也求不到的,可是我自幼有些遭遇,奉承家母遺訓,做人不可三心二意,沈姐姐或有垂青之意,小弟也只能是無言以對,至於姚師姐,她更是為其師傅所累,我看她今後恐要有自傷的舉動呢!」
玉音見此不懼,反將臉色一作,面露猙獰,忽地口宣佛號,抵掌支地,手中一個結印,便見得腳下堅實的岩體便波浪一般的蕩漾開去,自玉音存身處起始,好似湖中泛一巨大的漣渏,直嚮往盪去,張入雲和段驚霆都是久經陣仗,見此便知老師太發動了預先布置的埋伏,動念之間二人已是各自縱身徑往後退卻。果然才剛得二人縱起剎那便見得迎面而來的石浪,已是化為聲聲雷動,竟是不辨敵我漫無邊際目的炸響了開來,但見石雨飛灰四濺,即刻便得煙霧迷漫不便了方向。
段驚霆此刻傷重無力,任由張入雲牽扯,但口氣仍一絲不改,嘲諷他道:「我是人,她也是人,有什麼要多擔待的?我沒你那麼多噁心的心思,只自顧自憐,卻害了別的女子一生一世。再說她沈綺霞即沒戀著我,又沒與我相好,我憑什麼要多顧著她?你呢!在你師姐不敵受傷的時候,你倒在哪裡?」言罷冷少年便與張入雲雙目對視,一分不讓,良久,身上一松,才被對方摔落在地。
張入雲此刻正在為躲閃飛刀煩惱,因流星指為劉乘風借去,只得將腰間紫炎劍抽了出來,才得一個孔雀開屏將飛刀震開,毒火又至,出其不意,看似手忙腳亂不及應酬,就見一道青焰乍起,黑煙升騰,其身形竟是為烈火化為灰燼。一旁沈綺霞觀戰多時,見此只驚的花容失色,她原本被困多日,已是體力不支,此刻見張入雲被焚,心上關切,周身亂顫險些昏厥了過去。
那妖獸不料張入雲詭智,看似放縱自己,卻幾番佔得自己先機,今又趁自己變身時分,欺身埋近,出手便是一陣火燎,竟將自己金剛也似的硬毛抖開,頓時避無可避,就聽得一聲悶擊,諾大如水牛一般的身軀已是抖篩作一團,周身黃金一般的毛髮,瞬時已是枯黃與敗草一色。
不想沈絝霞卻笑著將頭搖了搖,張入雲知她性格剛毅,即下了意,便不得更改,為此上無奈,只得將掌中冷香丸捏做兩半,一面給董玉琛嘴裏塞了半粒,一面又將剩下的半粒交與沈綺霞手裡,才道:「這總可以了吧!」
張入雲聞聲輕笑道:「沒什麼?只是我剛為太行夫人臨危不救懲戒了她一番,所以有些心浮氣躁。倒是你,你受的傷很重,需要趕緊離開這兒妥善安置。」
張入雲疑道:「怎會這樣的?段兄當日不是已遣開小弟已入地穴走了一遭的嗎?論理她崆峒師徒二人現時就該在哪兒啊!」
段驚霆見太行夫人到了這步田地還在自己面前張狂,正待手下使勁略作懲戒,就聽身後張入雲忽得輕聲道:「玉音雖是臉老皮厚,但此一回倒也不全是為了害人!」
張入雲冷笑道:「我與它以力相鬥,雖互出智計,到底也是各憑本事,此刻即已得勝,難道就要取它性命嗎?今番我縱是負氣有心上山大鬧一場,卻何至於和它一個披毛戴角的畜牲一般見識,它這背生的十二隻眼珠子和背上金毛都是可用之物,你若想要,待日後自來取,我卻無意於此!」
果然,二人剛剛落定,便有一隊蒼狼結群渡過,爪牙堅利,俱是藍色,周身毛髮根根立起,活似刺蝟一般,最小的一隻也有毛驢一般大小,于山間岩壁上行走如飛,飛身渡躍之時,爪下便是一陣飛沙走石,原是它利爪尖銳,每一行走踱步之間,便得將腳底堅石洞穿。
張入雲心上正亂,見幾人嘴上計較,甚沒意思,又見沈綺霞雖與自己並肩而立,但卻很有些拘謹。那法輪威力只能將四周堆開一丈方圓,其中存了四人,前後有序,雖還不見狹窄,但也算不得寬鬆。沈綺霞行走其間,又要照顧不與身旁少年衝撞,不由顯得有些小心。
沈綺霞此刻正為張入雲一去煩惱,她心思靈慧,心事又重,見今次眼前男子言語行止與平常好些不同,多料道對方已明白自己心跡。雖羞的素頸也作了赤色,但幾番猶豫掙扎,仍開口道:「待會兒劉師叔來了,我便勸他與師弟師妹離去,不過……,不過我想與你一同前去,會一會玉音師叔與姚師姐!」
玉音師太見二人聯手,威力倍增,張入雲雖拙,卻不容自己不趨避,段驚霆更巧,手下驚鴻遁走,正打的是自己最不得力的要害,且二人都是往自己埋身襲來,若被欺近身,不但好些麻煩,恐自己還有性命之憂。為此老師太再不敢放縱,雙掌一合便得如沈綺霞一般的精光遊走,身劍相合更是得添威力。就見當場三面人物絞結在了一處,頓時間玉音存身處蓮花亂綻,作七色打開遍及其身,只將師太罩定當中。
葉秋兒見他與自己說笑,只罵道:「真若不會,你不會用心些啊!你眼力好,準頭自然有的,實不濟只有漫天花雨手法就是了!我就不信你駕御不了這碧玉弓?」
眾人里只劉乘風發覺張入雲方才將周身毛孔放開,真力陡增了一倍,見少年竟有這般幾近邪門的密法,雖是才為對方救下,但亦是不由搖了搖首。張入雲見他倔強,並不因自己出手相救而改了聲色,反覺得老人家有些硬氣,倒是有些對自己意思。
言罷,再不回顧,已是邁步向玉音行去,路過段驚霆身旁時,只與其喝道:「段驚霆你還想休息到什麼時候,先與你說好,若是你傷重不能為助力,無論金精還是神龍,都不要想染指!」
葉秋兒是霹靂般的性子,雖說救的坐望峰門人也是義舉,但在其心中自己師姐到底更重要些,要她前往救玉瓶兒,還是有些不樂。為此,聲勢也見弱了下去。
老夫人見他為躲避毒焰,已赤了上身,不由冷言相譏道:「小丑一般的人物,只當衣裳脫的快些,便可救得自己性命嗎?」
沈綺霞心細如髮,聞言已多少體恤的張入雲心境,面色略作愁苦,只輕嘆了一聲:「我倒覺得我已經很幸運了!姚姐姐呢,她,她有對你說她喜歡你?」
可未想到二女雖得在此石穴中守衛,但太行夫人近日顛狂,卻被沒將牢籠的鑰匙交在二人手裡。張入雲走近細看,就見那金絲籠雖精巧,每一片柵欄都有手臂般粗細,且甚是粗糙,其上滿是金砂一樣累綴。張入雲此時也算是有眼力的,知縱有飛劍也是難傷,待取用腰間紫炎劍抽出相試,果然運力之下,也只將那鐵欄劃出一條淺淺的痕迹。這紫炎劍是沈綺霞愛逾性命之物,如何也不能在自己手裡見損,是以只得還劍入鞘,再想別法。
葉秋兒聞言驚駭,疑道:「有這般厲害!那太行夫人怎不見日常帶在身旁,卻只將其遺置山野!」她此刻近得那妖獸,見其顯了真像之後,竟是頭項背上生了十二隻金眼,背胛腰身處也是被黑甲敷蓋,只腹面與腰縫有尺許長金毛透出,雖是癱倒在張入雲腳下,卻仍可見平時威武,可是終究太過丑怪,不願多窺,過時便將眼光移開。
不想葉秋兒聞言卻惱道:「你急些什麼!且等一下,我有兵器借你!」
張入雲見狀只得改了聲氣賠笑作軟,心中反疑自己怎每次於葉秋兒面前,卻這般管不住脾氣。因將那妖獸制住后,反因不願殺它而要尋思將其禁閉,有些犯了難。左右不得,想著葉秋兒是名門之下,該有些商量,如此即為賠禮,又為服低,一番說和,才讓嬌女順了氣,一面冷言笑罵,一面手中卻結了蓮花法印,將妖獸收回原先大小,又取山間野藤縛住手腳,再施真印,一一封閉。
葉秋兒聞她話說的在理,不好辯駁,氣憤半日,才得冷言道:「如此是不錯,只是你這人心也太冷了一些!」
葉秋兒知他是為自己半日生氣,有意與自己說笑,打破些氣氛,但心中惱怒也不理他,可不料三人尚與得那石穴還離有十余丈處時,峨嵋女弟子,只覺那岩壁下已是透出徹骨的奇寒,便是自己未運玄功,也覺不好抵擋。不想身旁張入雲卻已笑道:「原來這太行夫人倒會折磨人,用這冷牢來消遣人!這一會兒可夠劉師叔他老人家消磨的!」說完復又驚道:「哎呀!只可憐竺師弟也賠了榜,一樣的要委屈一番!」心中焦急,腳下也快了一些。
未想到張入雲聞姚花影言底凄苦,語聲有異,心中一觸竟將手中鐵環放落,回首望她,就見佳人已是掙紅了一雙眼睛,眼眶中隱蘊淚水卻始終也流不出來。張入雲知她身處兩難,為自己師傅所累,多年來好些委屈,想著姚花影于自己只有恩義,並無一絲仇怨,心中感動,即時和聲說道:「姚姐姐我知道你有好多委屈,這裏的事情你還是不要管了,只再忍耐一會兒,不管作好作歹,至少日後你再不用受你師傅玉音所累了!」
再說張入雲只一晃身便潛入大殿內,未知殿內漆黑一片,除偶有精光雷動閃現外,竟為黑雲翻滾目不能視一物,他怕那自己誤入陣中救人不成,反拖帶別人,左右不得計,乾脆只用得些蠢辦法,一路施展輕功遊走,便自大殿牆壁附壁而上,直到上了中梁,這才看見當中黑雲空隙出瞧出一些形跡。
四人這一失沉穩,雷陣便顯弱相,當中董開陽也是身經百戰,見此忙將雙手一拱,頭頂金鐲便得向上托起七尺,險些將太行夫人雷雲擊散。而張入雲也瞧出便宜,立時又是一柄金丸射了出去,將個紫老夫人打了手忙腳亂,兩廂里都不得應救。
太行夫人聽得氣極反笑,立時大聲道:「哦!那孽障竟還這般交待你嗎?只是你當下只能自求多福,苟延殘喘罷了!」說話間,空中飛刀已是呼嘯而至,掌底一折葫蘆底兒,又是一道赤焰燒至。
玉瓶兒見狀忙道:「這紅繩是朱柳連勾藤混了金蛛絲制的,主人說過的,不是飛劍絕不能傷,少俠還是用仙劍吧!」
張入雲在一旁見段驚霆多有對太行夫人不敬,雖說自己也深恨這老太婆可惡,但到底年長為尊,不欲段驚霆過分羞辱她,便道:「段兄也該鬧夠了,雖說紫夫人可惡,但到底也是長輩,何況你我二人志在取寶,多與此地耽誤也無異!」
就見得風捲殘雲,夫人一聲慘呼,身影飄搖已是被張入雲擊飛了出去,還未她落地,眼前人影一閃,太行夫人衣襟已被少年提起,一把將其護身玉珠奪過,手底用勁便將夫人摔落在地。掌中擎著那放出數尺潤光的膩玉珠,一陣細看,臉色卻是幾番變化,至后怒不可遏,直嘶吼道:「這樣的石頭留在你這老乞婆身上也是害人,無用之物留它做什麼!」
玉瓶兒聞言沉了氣,一番愁眉才得開口與張入雲道:「張少俠所問的,我正巧知道,且監押貴師叔的還是我好姊妹。只是婢子也有一事相請,如能得少俠答允,婢子便同少俠冒死走一遭!」
到此時葉秋兒還沒明白方才一人一獸都做了些什麼,卻見那妖獸已是倒地一滾,瞬即周身一陣金光燦爛,身形也跟著暴漲。而再得眼前一虛,張入雲一條身影已是憑空不見,直讓葉秋兒驚了個目瞪口呆。
張入雲答道:「多謝前輩指教,玉音的功力晚輩深有體會,此一去一定多加小心,謹慎從事!」董開陽見他口中說的從容,但目光卻又是一番躍躍欲試,心料張入雲此刻也犯了嗔痴,自己言盡於此,只得一笑作罷。待與董開陽道完話后,張入雲便又行至沈綺霞身旁,邊將掌中紫炎劍交還於她,邊也告誡她及早離開此間險地。
張入雲聞言,上前細探,知劉乘風是被段驚霆用重手法封了腰間穴道,自己雖能解,但要耗費時間精神,此刻事急,不得耽擱,為此便回首看了段驚霆一眼。
張入雲此刻正在運氣調息,聞言一笑,已是將腰一挺,口中答道:「我與段兄也是一個意思,玉音師太這等雜碎,自是要儘力調治的才好!」言畢,便是弓足一探,不想他兩番受創,到此刻竟還能存得住內息,保得起元氣,身形拔動之間亦如往日,並不見有多異樣。
四人一路經地府穿行,行的多時,但覺周遭越來越熱,張入雲三人雖不知還有多少路程,但都是久經歷煉,已知不久即可到達。唯段驚霆喜說笑,與太行夫人明知故問道:「紫老太婆!難不成每次你下這地府,都是用這牢什子做鑽地老鼠一般的嗎?如此費事,還不如早開一條通道來的省事?」
葉秋兒不知他此刻是何心思,雖說如此作態許是對方在故意激氣自己,但想著對面倒地四人儘是美貌年少的女子,自己卻不能不當真,心焦之際,一個起身也是縱了出去,且其勢還比張入雲快了三分。
太行夫人鄙夷道:「峨嵋碧磷沖便很了不起嗎?雖也威力無比,卻是你上代長老自別人手裡奪來的,竟也敢與我祖上舊有故物相比!」
那牢籠製作的極為堅固,太行夫人似也格外的滿意,只派了兩人在此看守,其中一人與玉瓶兒交好,見她從外間走入,忙起身迎了上來。
段驚霆在旁見張、沈二人都得出力,但終是只能防守,不是長久的計較,心中嗔怒,忽想起一旁還有個太行夫人,忙大聲朝其喝道:「紫老太婆,你莫在這邊看熱鬧,你不是從來自負家私眾多的嗎?這會兒功夫,怎麼只見峨嵋兩個後輩顯寶,你卻不露一手!」
誰知張入雲動身拚命卻是假象,只一待玉音起手,自己已展開經天身法,憑空不見,再顯身時已是閃至歪斜一旁,幾欲昏倒的段驚霆身邊。
待四人穿入地府百丈,四周山岩越發炙熱的厲害,而那金輪也為山石受熱融化行的逾加迅捷,終在兩炷香功夫過後,張入雲耳聽前方岩體回聲有異,眼前一個空闊,身體一輕,已是于鑽入山腹密|穴之內。
張入雲聞言絲毫不放在心上,反笑道:「這倒不勞老夫人掛心,在下此次前來,曾答應紫祥天不取夫人性命,所以有些顧忌多做了好些手腳,不想倒讓紫夫人見笑了!」
玉音見不能亂其心神,對方反為自己言動,激起意氣,要與自己清算舊帳,玉音向來心智深沉,自知沈綺霞惱將起來的可怕,無奈之下,只得笑道:「唉!我只是為你可惜而已!需知情之一關,實難渡破,你身為峨嵋首座弟子尚且不能勘透。我門下拙劣弟子則更是不堪的緊了!」
眾人還在詫異不知玉音做些什麼古怪,不料人群中的張入雲卻是喉頭一聲獸吼,手中晶圈展動,一縱幾抵山腹上壁,手中乾坤鐲幾晃出潑天也似的銀芒,直將四壁雷火震退,一聲怪嘯便得徑往老師頭顱頂砸去。
張入雲見起了效力,這才鬆了一口氣,於是再施故計,取髮針將沈綺霞兩肋穴道打開,已助其運力。稍時佳人臉色平復,睜開雙眼,正欲作笑與張入雲開口說話,卻又見少年已手裡擎了一枚寒氣浸人,冷香四溢的丹藥與自己道:「這是冷香丸,倒與師姐現在拂亂的氣血相應,且速速服下,再運功調息,當有妙用!」
張入雲一身家私有限,兩枚指套與了人,已是再掏摸不到什麼兵刃,葉秋兒見他沖自己擺了擺手竟似身上空無一物,雖知實在如此,但總為他當日於人前橫奪陳靜松妻子一事不樂,於是上前,自囊中取出一柄烏金刀遞于陳靜松道:「這是傅掌門前月才交與師妹的太阿刀,因太過匆忙,我還來不及祭煉,今番有事,陳師兄還是權做防身用吧!」
見對方取笑,段驚霆也笑道:「你這話說的倒對!」說著又回首與太行夫人道:「不想我倒忘了夫人也是一般的天生麗質,不讓年輕女弟子分毫,剛才胡言,倒是薄了夫人面子了!」
董開陽人性爽潔,為此也不做勢態,只笑道:「原來是你這野小子,先別忙拜見,你峨嵋師姐今番使脫了力,你若還有餘力,且助她回氣才是正經!」
可張入雲終是多年打熬過來,只略有一番猶豫,便得和*圖*書展顏抬頭與玉音高聲叫道:「左右都是我對不住人,我張入雲只有一條性命,死了也就死了!只是真到了性命關口,怎樣也要將你這老不死的一同帶了去,我雖比你傷勢重些,但若只想著同歸於盡,卻又另當別論了!」說話間少年人,便已將身縱起,全不顧傷勢,只往玉音方向衝去。
劉乘風多年行走江湖的老前輩自不將這點小玩意兒放在心上,當時提起,見那指套細小,不由搖首微訕道:「這倒當真得了寸鐵了!」再又將其套在左手中指上,不想竟顯大了一圈,戴得不甚牢靠。原來他雙手枯乾無肉,初指節略粗外,卻是生就的一雙敗家漏財手,一方指套于其上,上下活動,甚是闊綽,為此更是大搖其頭。可一經注力便是藍光掩蘊,三尺多長的圓盾即祭出,泊泊然如手中多了一面藍水晶做的鏡子一般,如此才知自己將這流星指瞧的小了,不想倒真是一件奇寶。
葉秋兒鄙夷道:「胡說些什麼?左不過就是那太行夫人的女兒教你的吧!你這人倒是沒骨頭,就為搪塞遮掩我,便厚了臉皮稱別人師傅起來。無恥又無賴!」
可是紫嫣秋終也是多年成名人物,一身功行絕不容人小視,值此生死交關之際,多年功力自然現顯,臨危不亂,一個嗔聲,便見周身一個驚爆,紫氣雷動,身前七尺結起一巨大的晶球,只將她周身團團裹住,再一個發力便得崩裂了出去。登時石破天驚一聲霹靂,諾大一個高台已為她真力震塌了一多半。可憐她身後四婢因謹守其命令,不敢移身,當時便有兩人為其氣勁震死,另兩個乖覺一些的,雖是將身退避,但也已來不及,只如一片敗葉一般,隨狂風飛舞,遠遠落了出去,生死不明。
劉乘風見此也隱約猜度的一點,此時他為這冰窯內困禁多時,功力雖未消退,精神終究不比平常,為此忙將身往後退,他是一眾人的首領,即得身退,陳、竺二人怎不跟隨。老少三人剛得駐身趨避,便耳聞葉秋兒一聲驕叱,掌中一口紫炎劍竟匯同自己青霜劍劍光作了一處,瞬時里金光大作,就見一道金虹貫走,耳邊傳來一陣削剪厚紙殘帛的聲響。再待金光化去,就見佳人面色慘白,額頭已是滲出一層香汗,紫炎劍險險落地,幸被張入雲縱身抄住,而劉乘風三人所在的金絲籠一面,已為雙劍和璧威力將其洞穿,說來奇怪,本是堅韌至極的鐵籠,一為破損,斷面處竟如布帛柳條般的垂落,好似蛛網一樣。
她是峨嵋正教下首座弟子,此刻秀面化了嗔厲,一動一靜氣重山嶽,劍光雖不展動,但一身勁氣卻如綿密細緻的鋼針一樣直指對面師太。玉音為其逼迫,胸中調理半日的真氣,總是不能平復,且對方行動甚緩,顯是有意為張入雲拖延時間,但又一面趨逼自己,並不讓玉音有機會調理,每行的一步皆有變化道理在內。
群狼駐足后,好似嗅取到張入雲二人方才立身時的氣息,頓時興奮不已,只是張入雲從紫祥天學曉的五行隱身術不比江湖小道,只遁身後,周身氣理已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然憑當日張入雲靈秀也不得察覺佳人所在。狼群多時不獲二人蹤跡,心上不奈,幾番與遠近周旋,最後到底放棄,就聞的頭狼一聲尖嘯,群狼又往山下去了。
葉群兒在一旁見了,笑罵張入雲道:「前番你說要從容上山時多逞威風,怎麼到了這一會兒臨頭之際,又這般畏手畏腳……!唔……,呸!」
葉秋兒啐了他一口道:「哼!幾天不見你倒變得會說嘴起來,幾句話里便列了這多理由,還帶編排起我的不是!你先說你這隱術法倒是怎麼來的,我就不與你爭辯!」
待張入雲走近查看,就見二女均已是身負重傷,尚幸二人也都有些防身伎倆,一身外傷雖重,卻還至於要了性命。但一人將小腿斷作了兩截,另一女子傷勢更重,右臂已被巨石齊肩砸斷,竟連了一些皮肉在肩頭,因痛的狠了,再已暈厥了過去。張入雲見她創口甚劇,怕她流血過多致死,忙點了肩頭諸穴,先止了血,未料自己一番動作,卻將女子驚醒,一時痛的她花容失色,再見自己斷臂更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張入雲笑道:「這話說的是,還是先上路要緊!」說話間已是在前帶路,他五感靈異,又經雲飛子處習了地聽的本領,一路上甚能趨避,且方才自己隱身術已在妖狼前施展應證,知自己雖學成時日尚短,但卻已甚為圓滿,此刻拖帶的一個葉秋兒,倒也不見缺漏。是以二人行的甚急,不過半個時辰,已是過了半山腰,看路徑,入夜之前便可潛進坐望峰羅浮宮內。
陳靜松正在為自己被張入雲救了大是尷尬,見葉秋兒近身相借寶刀,陡時大鬆了一口氣,雖說張入雲厚此薄彼讓他有些不忿,但如是受了他的恩惠,卻是比殺了他還難受。
張入雲見葉秋兒作急狀,不由哈哈一笑,卻不理她,只上前蹲身將其中一女子扶正,又從其腋下將自己髮針抽了出來,立時佳人周身一顫,便得恢復知覺,眼見對面一陌生男子,正欲驚叫,就見那少年已是以指抵唇示意自己禁聲,手掌輕擺意似不用擔心害怕。恍惚之間她也認出來人是誰,當時腦海里一陣作亂,但到底還是沒有呼喊救命。
段驚霆此刻已是恢復神色,搖首怪笑道:「也不算是什麼變故,說來也是我將這坐望峰瞧的小了!這老巫婆雖是成天掛著自己上代怎麼怎麼威風,讓人聽了欲嘔,不過她家中確實也有些底子,倒也不算是胡亂誇口。」
此一記神雷雖仍被玉音接下,但老師太身形忍不住亦是晃了一晃,段驚霆三位年青弟子見之,都是心上一觸,沈綺霞見張入雲有上前相鬥的意思,知其不會容自己犯險,可她自己此一回卻又是另一番心跡。當下也不和張入雲商量,足尖一點,便已騰身路起,疾往玉音身前躥去。
張入雲見玉音竟讓姚花影與沈綺霞相鬥,恨其心腸歹毒,急怒道:「老尼姑,你還是不是人,她是你門下弟子,怎在人前如此輕賤!」
第一位女子聽了急道:「萬萬不可,出了這數雲坪,我等雖身香囊便已無效,不在主人身邊,那群惡獸吃了你也是活該,那錦毛吼這二日餓的厲害了,正欲思謀血食,我等這一去只怕連骨頭也不剩下了!」一時間草坪中四婢左右俱不得計,急得連連跺腳,心內惶恐,想到兇惡處,又嚇得花容失色,額角香汗見露。
未待其說完,姚花影已是搶聲說道:「不必再說了!我已經想好了,沈師姐,你還是進招吧!」
一旁張入雲看著心急,只恨自己不擅使用弓矢,這碧玉弓威力雖大,可惜自己不能使出連珠手法。無奈只得再次閃身,將金丸射出。果然那邊太行夫人也將手中雷鏡轉動,向自己奔襲而至。
張入雲將身一恭,謹守道:「弟子遵命!」
張入雲見他面露苦笑,知定是見了些驚世駭俗的東西,不然絕不得如此短了聲氣。再欲開口時,卻見眼前男子已然一躍至太行夫人身前,將其嬌軀,因見夫人下巴被張入雲解掉,不由一陣狂笑,當下手腕合動,與其接了回去,可還不忘回首與張入雲樂道:「老弟近日行事越來越合我段某人的性子,將這瘋婆子下巴解下,當真叫人瞧著痛快!」
段驚霆見她臉色掙的痛紅,雖看不出什麼,但卻絕不願輕易松解其束縛,當時只將其身上龍筋鬆了一道,便按動太行夫人臂膀上骨節,將她雙臂置於身前,雙手可得鬆開,但手腕還是用龍筋緊緊的綁在了一處!
可玉音到底多年苦修,又本是崆峒奇材,一身道法絕不在掌門之下,見狀也不分劍回顧,大袖揮動,一抹青光渡處,便輕輕巧巧將對方白虹接下,只是她此一著全憑巧力,白虹雖接得下,但餘威猶在,只見得玉音一身黑衣如扯了勁風一般的揮起,青光裹著白虹一拉一縱,好似黏稠之極的棉花糖一般將傾盡段驚霆全力的白虹甩了出去。剎那間太行夫人瞧出便宜也縱神雷來擊,卻被玉音傷恙劍一個兜攬,同樣取勢拋過一邊,但聽兩記山崩海搖,老尼姑偏是一點也不見傷著,輕輕鬆鬆化解一場危機。
張入雲見這位老前輩極明事理,不怒自威,主語的當,當真前輩風範,心中敬服忙又持禮一揖。卻聽得董開陽再道:「你且等一等,前番我聞的沈師侄有道玉音師太潛行匿跡,不料卻是真的,她已深墜煩惱圈子,一身本領又是絕高,你此一去可得多加小心才是!雖說機緣難尋,到底性命才最重要,『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可明白嗎?」
不料張入雲技擊本領已是天下一流,只一個側腕便將她連消帶打的妙著化盡,到最後,仍是將佳人一雙手臂捉住,二人終未有顯露形跡。無奈之下,張入雲只得好言相慰道:「你又不是未見過經歷過,我二人才到這山腳下自當謹慎些,何況這些蒼狼耳目靈便,嗅覺更是超群,我這隱身法兒只是初練,只我一人還能從容,帶了你只怕有所欠陷,所以才得這般小心,你倒好,還開口出聲,幸是這五行隱身術靈異,不然以那些蒼狼的耳目縱是再隔上數里遠近,也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時節只留下張入雲一人空身孤立當場,相顧兩旁,就見玉音與段驚霆,姚花影與沈綺霞都是一般的惡鬥,自己到底該相助哪一方,當時竟委絕不下。
至此眾人才知他當真會的隱身術,劉乘風未得上代長老秘傳,並不似汪劍秋那般也習得峨嵋隱身法,不料眼前一個外宗後生小輩竟習得如此禁術,心中驚訝自是溢於言表。三人中除竺十八一臉稱羡外,崑崙陳靜松卻更是皺了眉頭。
葉秋兒見這巨獸這般容易便被張入雲制服,只當其威力有限,反嗔聲埋怨道:「才幾日不見你就這般手狠,這不過是一隻尋常野獸罷了,當得其你如此手段嗎?不對!上次所遇那飛猴時,你也是一般的下死力的!」
好在那乾坤鐲到底崑崙至寶不同一般,為那群雷擊的久了,只將赤光一漲,空中即時隱約顯出好些蓮花來,雖雷光震動,將諸般蓮花打的紛紛陷落,但卻層出不窮,始能將兩般驚雷抵擋下來。可崑崙董高陽到底不擅運用這乾坤寶鐲,其中威力也不能盡展。時延久了,寶光護持下的三人未被驚雷擊死,但卻為那聲聲驚天動地的雷震,震的耳暈眼光,元神受損。三人當中董開陽功力最高,還能支持,其侄孫董玉琛卻已昏厥了過去,看臉色甚不妥當。至於沈綺霞雖還得盤膝坐在當地,但也是臉色鐵青,唇角開裂,素日里持重沉穩,此時也早化做了滿面的煩惱,秀眉撮動,眼白里也儘是血絲。
姚花影聞言知張入雲有心與玉音一拼生死,她心中另有心思欲待相訴他,只是太過自私,話到臨頭,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又知張入雲生性剛強,也絕不得同意,為此上只得拚命搖了搖頭,一聲長嘆,心灰意冷,頓時精神恍惚,再無一些生自己,好似死了過去一般。
他三人都是在這坐望峰內居住了好幾日,又是一路為人押解來的這石穴中,均認得路,三人在先一路飛行,張入雲自是省事的很。一路疾行,雖也遇得好些從望峰婢子,可到底劉乘風叔侄三人,都是名門正宗出身,手底過硬,一路上隨處制住了好些婢子,縱遇有一兩個有些造詣的予以頑抗的,也是隨手拿下,尤其劉乘風多日里被拘的惱了,此刻負氣出手再不藏私,枯如竹節的瘦指,點動之際便見一個個婢子癱軟在地,至於偶有防禦時分,也是左腕微震便得三尺盾光。太行夫人小性,自己一班門下都不曾得授精詣,平日全仗各色異獸作威作福,此時四人深入宮中,奇禽異獸俱不得入,一行人卻是輕輕鬆鬆便入得禁地。
當時卻又自懷中取出兩根龍筋,與老人家緊緊的縛了,將其捆仙繩換下,又做個鬼臉與太行夫人道:「這捆人縛索可是我拿手的本事!紫夫人這捆仙繩雖也堪用,但終究還是自家趁手的繩索來的好用!」手中停當,卻見他一把將太行夫人抱起,負在背上又道:「至於夫人行動,還是由我代勞的好!好在你長服靈藥,一副身形面孔倒比在場哪個女子都來的俊俏,不然的話,只有找張老弟幫手了!」
再聽男子和聲笑道:「謝謝你沒有高聲示警,你三位姐妹也只是被我暫時將穴道封閉,只三四個時辰便可自解,絕沒有性命之憂的。我想你也認出我是誰了,所以想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你若見難,我也不畏難你,只勞你在這山間靜坐幾個時辰,若是你能不吝指教,那更是太好了!」那婢子聞聲眼神眯茫,好一陣猶豫,臉色變化,顯是心中一片混亂。
太行夫人聞言險些氣暈了過去,她雖得上了年歲,但一路上段驚霆卻並無一些尊重,往往還要趁背負對方緣故,做得些手腳,此時對方一番胡說八道,但眼色卻真現了些涎色,心頭震動,倒真不敢再多要求什麼,為此只得探手欲取囊中物事。
段驚霆飛縱極速,只一個閃身便已趨至玉音身前,雖側滿天神雷綠水落下,但總是慢了一肯被他擺脫。他左臂有異,又為上一回無色和尚驚人的本領提點,即時也不作聲,一提拳跨步,左臂強擊,便見一道白虹驚走,瞧顏色氣勢竟比太行夫人掌底神雷還要凌厲的多。
段驚霆大難不死,正在心力焦悴,為防得自己被太行與玉音雙重掩殺,已是廢盡了心力,他雖作性好強,但見張入雲安然迴轉,多一強力,心中到底一松,聞對方怒喝難得不與其爭辯,只笑答道:「沒本事自然要吃些虧,內中詳細你還是問那紫老太婆吧!我此刻正忙,還要運氣回力,沒功夫答理你!」
張入雲見他說的離譜,忙喝止道:「夠了!段兄越說越不成話!你若惱她,將她一掌擊死就是!徒自折辱對方,於你有何益處!我二人此行另有謀處,還是快些上路才是正經!」說話間就覺沈綺霞拽了拽自己衣袂,也朗聲與段驚霆道:「我師弟所言不錯,段公子!為人為己都不該如此執迷,紫老夫人怎說也是前輩,能修積處總多該修積才是,段公子將此行如此看重,自然知道孰輕孰重,在沒有成功之前與我二人口角,總不是善處吧!」
沈綺霞聞言不語,思量半日後方笑道:「也好!其實妹子也早有心與姐姐請教一回了!」
不想張入雲此時卻是將勁氣遍布周身,鄭重其事道:「這東西好生厲害!我明明已施了法術,將五感禁閉,卻還是被它將你身體一籠香煙嗅去,不如此我也不知道它已查覺出我二人!這怪物雖丑卻極工心計,倒是不得不全力戒備,你且站遠些,免得礙我手腳!」
段驚霆見狀,已生了偷襲的念頭,腳底一劃便已探身而出,不曾想,他才剛一舉力,便見不妙,雙眼一暗,險些就得栽倒。此刻玉音方剛剛回過氣,見他周身作顫,卻啞著聲音恥笑道:「段公子不用再掙扎了!你此刻已如砧板上的魚肉,我隨時便可取你性命,還是自求多福,看我會不會即時對你下殺手!」
玉音見他狼狽,即笑道:「已經遲了,你此刻再捂著鼻子也沒用,還是快快放鬆精神安睡,才得安怡,若是你運氣不錯,稍時我或可饒了你性命也不一定呢!」
張入雲聞言自是不得答應,正欲開口辯駁,就聽段驚霆一聲大笑,忽得手底輪起一道銀光,但見地穴中銀虹貫渡,直砸在石廳中一角,一聲驚爆過後,萬點銀星迸濺,當中已是一顯出一黑衣女子來。段驚霆飛奪而出的銀光已為女子放出的一道劍光斬碎,那劍光于張入雲眼中好不熟悉,當時即認出是玉音的傷恙劍。
張入雲見葉秋兒變色不語,方在一旁說道:「這牲畜筋骨當真堅硬,我也自負有些力氣,可一拳一腳打在它身上,卻似擊生鐵一般,一點消息也沒有,幸是它肺腑被我內力震得搖晃,所以才得暈了過去,就這樣,我也沒能它重傷,當真是神獸,不同一般!」
身邊女見狀不由勸道:「你小心些,太過急進的話擔心被亂石擊傷!」張入雲聞言並不作答,只奮力上舉,無奈自下而上的使動力氣有此不得著力,一會兒功夫之內,空砸碎了好多飛岩,全並沒能從亂岩下逃脫出去。女子見他不回答自己,不禁略帶凄然道:「你就這麼急著相見沈師姐嗎?」
玉音笑道:「哪有這般容易!你且能先在我這青蓮落瑛陣內自如出入再說大話吧!其他的,依你這道法門外漢,卻還遠論不上!」
姚花影也不答話,反手便將青鸞劍抽了出來,翻腕之間便是六七丈的芒尾驚盡。沈綺霞見此也不怠慢,一個凝神意動,周身便得裹的一層玉潤,她自來未曾在人前顯露過自己真實本領,今番打定主意再不容得張入雲單獨涉險,一經上手便出了全力,而再觀姚花影只默默垂身,好似心神不在,但掌中青虹卻是雀躍不已,威力越顯越大,至最後已是如驚龍現身一般,直在空中嘶吟。二女都是一般的心底堅決,累勢多時再支撐不住竟同一時刻暴起發難,青紫二色劍光只一交接,便是驚天威力,又因她二人功行完備,內力精純,力道不到處絕不泄漏,俱精擅藏匿,每一回合里都是生死較量,只看的一旁張入雲心驚膽戰,心跳不已。
太行夫人見他竟敢搶先下手,心中更怒,手裡鏡光忙向挪動,就見空中金銀二色一撞,一個山崩海裂,將個大殿也震的抖了三抖,空中一團雷暴,雙方卻打了個平手。再待夫人將鏡光探動時,方才少年身影已是不見,耳畔唿哨,原來張入雲已是移形換影,又將一枚金丸射至。老夫人此一回雖堪堪運雷光將其擋住,但因不及方才從容,震雷卻在眼前驚動,即時就是一陣驚風疾走,太行夫人一身寶甲護體尚沒什麼,可她身後四婢卻為勁風吹襲,連退了數步,險些從高台上摔了下來。
張入雲聞言一愣,這雷鏡本是謝紅蓮寶物,方才將太行夫人擊倒,自己趁便已收回了囊中,今見老夫人向自己討要,心中自然震驚,但轉念一想已知對方用意,即時也不應答,便將囊中雷鏡遞了過去。
太行夫人心頭雖震驚,但為此不得不顧,幸是手中還提有鸞頭短劍,剛好趁勢往其足跟斬去,欲廢了張入雲這一身可厭的輕功。不料少年人見狀,倒翻的身體,忽將雙腿一個四開平打開,竟露出襠下要害以躲避太行夫人這一毒手。
誰想自己還未出手,對面少年已是早有準備,就見他探手掌中已多了一張玉弓,手中金光一顯,就聽一聲呼嘯,已是一枚金丸射了過來。
葉秋兒見他一得空閑便提起救女婢子一事,眉頭不由一皺,但口裡仍自強道:「不用你提醒,我既然和你約好了,自不會變卦!」說完白了他一眼,又上前兩步與其師叔見安,再問道:「師叔師弟的兵刃現在何處?」因見三人一臉迷茫不知的意思,遂又將目光投向玉瓶兒三女。
可葉秋兒得知當日他也多受苦累,倒是改了聲氣,為此已住了口,再不與張入雲爭鬥。一時上方倒讓少年人有些不適應,又笑道:「你這是怎麼了!若是為我當日眼盲而對我心生憐恤,這倒沒意思了!還是平時舉止讓人心安些!」
張入雲不料她竟會要與自己同行,臉色一變,便與開口拒絕,不料對方已搶先說道:「今一回,我查覺姚師姐好些變化,我此次與你同行,便是想前往勸阻她,不要為其師傅野心所累,害了自己終生!」
段驚霆見他面顯不悅,只當張入雲惱自己傷了其師弟,因幾番試動,知對方是自己勁敵,且還有要借重之處,難得開口分辯道:「我為追蹤崆峒女弟子形跡,與她連鬥了幾日,眼看得了上風,不想……」說著垂首看了一眼剛剛起身的陳靜松,才道:「不想這不知自量的小丑,卻竟也想做護花使,他崑崙與崆峒已是暗生嫌隙,可還是上前出手,至那女弟子逃了!我這口惡氣無著落,只好發在你這三位同道的身上了!」
張入雲見狀一笑,身子一傾已是側翻了出去,好似元寶落地滾個不休,其勢卻又至快,先將毒火讓過,又再聽得三聲金鳴,已將飛刀砸了出去。力斗之下,還得空閑冷聲道:「幾容我近了你身前,且看張入雲有無能力將夫人拿下吧!」但聽一聲驚暴,少年人腳下石階已為其踩了個粉碎,呼嘯聲中,張入雲已是身貫白虹,直取太行夫人當胸要害。
一旁董開陽正在調息,見少年人竟用修道人士視如重寶的靈藥救了一位寂寂無名的女僕,心震驚不已,卻又不得不佩服眼前這位小輩的胸襟為人。
誰知段驚霆聞言臉色卻有些驚變,張入雲自是知其膽量的,見此不由一陣心驚,忙問道:「怎麼了?段兄,當日出入生出些變故嗎?」
葉秋兒不料這女婢子竟會為張入雲幾句話功夫作此賣相,心中正不得意,一時連望了兩眼,又認出這女孩子正是前番被逼無奈,當面誣賴張入雲是綁架紫祥草賊人的那一位叫玉瓶兒的婢子,腦間急轉,不料張入雲竟是如此刻工心計,臉上不由便是見了一層嗔色。
「是什麼緣故?」段驚霆二人聞言同時問道。
可太行夫人當真作性,見自己好容易熬煉多日眼見就要成功的雷陣轉眼就要被張入雲破去,心中怨毒竟不惜耗動真元,一口清氣噴出,但見清朦朦一片,即時便將張入雲金丸擋下,老夫人見機,又將手底神劍連番展動,董開陽一面也即時覺得頭頂雷雲力重千鈞,乾坤鐲精光由此一黯,自己也不得不重www•hetubook•com•com
又收整精神,苦苦抵守。
葉秋兒本在為他語中譏諷自己生氣,未料卻忽聽得張入雲當日一戰也召至雙目失明,心中一驚,當即道:「這麼說,你是和我師姐一般也為毒血浸潤,毒瞎了眼睛的!可你?怎麼會盲了一年多的?」葉秋兒只是平日里有些小性,論聰明靈俐卻並不下其師姐,見張入雲聞聲面露苦笑,已然猜到究里,稍時方嘆道:「這麼說來,你也不算是對我師姐不好,哪你後來又是怎麼醫好的!」
張入雲見她只顧與自己鬥口,已不講道理起來,只能一聲苦笑道:「我可沒你那麼大的殺意,縱是要下死手,也只對該死的人動手,不似你這般荼毒生靈。至於耳朵,呵呵,我雷音洞一役后一雙眼睛盲了一年多,目不能視物,這耳朵自然要多擔待一些了!」
太行夫人見他氣勢如虹,竟敢正面相犯自己,忙取手自腰間一拍,便得三枚銀光往來人身前貫去。誰知敵人早有準備,已將玉弓收回,兩手將相揮動,便是十枚金銀二色,碗大的金花飛縱了出來,當即便用三枚飛鏢將自己飛刀擊偏了方向,其餘七枚卻呼嘯著直向太行夫人殺到。
葉秋兒此刻也是深皺眉頭,他二人深入敵穴,雖有玉瓶兒一班女子幫襯,但多耽擱一會兒,便是多一層危險。為此只得人前顯露,咬著香唇與張入雲道:「快把你的紫炎劍借我,我有運用處!」
張入雲不解驚訝道:「怎麼,還有我的份嗎?」
目光再度游移,就見石殿一角正躺著段驚霆,可一身上下盡被血水塗染再沒有太行夫人那般從容,更讓張入雲心痛的卻是,段驚霆身旁正倒著沈綺霞,看其一身傷勢竟不在段驚霆之下,因是嬌弱女兒身,此時不支倒地,更是連氣息也只剩得一線。張入雲見此兩眼睜的血紅,破空聲如驚風划動,少年人展身之際已是躍至女子身邊,迅即將對方抱起,一面雙手十指不停點動為其療傷延命,一面驚喝段驚霆道:「這是怎麼回事?」
玉音聞言冷笑道:「張入雲,你是尷尬人,有什麼資格開口說合,我多年苦心栽培的弟子便為你所害,最心痛的莫過於我這做師傅的,讓你能留得性命活到今天害人,這才是我多年來最大的失誤!」言畢,遂又與沈綺霞道:「長久以來,貧尼都想看一看峨嵋首座弟子比之我徒兒到底如何,沈師侄你雖道法高強,卻也不要輕看了花影,若論天份資質,我自信她可在你之上呢!」
被段驚霆威脅,太行夫人頓時氣的七竅生煙,可她知對方說的出便做的到,咬牙切齒之際,幾番作惱,才得將手掌探向行囊里。段驚霆見她終於就範,正在快意,不想空中落雷與地上青火,威力竟忽得大了一倍,兩廂防守的張入雲與沈綺霞登時吃緊非常,綠火逼近身前兩丈,空中銀雷也是恍然間多了好些。見此異狀,太行夫人還在疑惑不解,就聽正自結印抵擋的沈綺霞已然喝聲道:「你二人不要再吵了!我四人身陷這法陣甚為古怪,許是玉音師太動用的佛家秘法,這綠火神雷為你二人嗔痴心魔激動,威力逾加的厲害,再這般作鬧,恐我眾人真有性命之憂呢!」
段驚霆見狀,臉上作色,氣憤不已,一怒之下,再聽得一聲清脆,他竟取掌將自己又一掰斷,所謂十指連心,劇痛難擋之下,少年人再無一些痴迷。即時身體抖的筆直,回首便與張入雲罵道:「這老姑子使得什麼玩意兒,竟能將我拘困成死狗一樣!」
段驚霆冷笑道:「廢話少說,你這老尼姑比太行老巫婆可要有心計的多,藏頭縮尾,暗中布置,為了謀人家私,連你佛祖法力都搬些出來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還是有預備先拿出來的好!爽爽快快的,省的我雙方都多手腳!」
再展眼時,就見少年人已是鑽至幼獅所化巨獸的胸腹,單手一陣晶光探動,便將那堅如鋼鐵的獸毛撥開,跟著右拳一般也是藍光耀動,一個猛力便得下砸了出去。
三人中陳靜松第一個不願意,只為他當日于白鹿堂前便見得張入雲諸般使詐才得下了他崑崙玉陽山,此刻再來這一套,他自是不屑一顧。可張入雲這一番話倒對了劉乘風的心思,他並不願眼前這臭小子太過出風頭,但能以最小的損失換來最大的收穫卻是他平日的行事手段。且張入雲雖惹人嫌,但與困了他六日,活受冰牢苦處的太行瘋婆子相比,他老人家倒還是能分得清個上下輕重的。當時只皺了皺眉,便開口|交待道:「既然你有些伎倆,試一試又何妨,只是自己也要小心,那紫老太婆一身的利器法寶,絕不可輕視!」
玉瓶兒見張入雲露了難色,但心中實指望對方能答允自己,於是也不待張入雲作答,便搶著將事情道了個明白。原來她坐望峰一眾近百門人,已是俱被太行夫將元神持密法鎮攝在靈壇下,如有一人思謀逃跑。太行夫人只需禁咒其神牌便可將其魂魄拘回,任你逃出千山萬水也是無用。原來太行夫人也不曾下得這般毒手,只是她近年來愈法的乖張殘忍,屬下奴婢但能逃的盡都逃了,只留下玉瓶兒這般再無計逃脫的,想著宮主日漸刻毒,每日里都得提心弔膽,隨時盡有殺身之禍,如此苟活殘喘實在生不如死。無奈太行夫人法術高強,手段毒辣,眾婢子哪有力量脫難,今見她失智與眾大門派弟子爭鬥,玉瓶兒做萬一之想,無如哀求張、葉二人,需還有活命的機會。
張入雲看了看二人,就見劍光縱橫,一時竟想展不開身法搶進二女身前,心中焦急再又回首看了看太行夫人,就見她仍如先時一般的明珠護體,雷鏡在手,此刻玉音不在襲擾她,她竟也不再將雷光擊出,兩無不可,明是一副坐山觀虎鬥,想見自己雙方斗的兩敗俱傷,好取漁人之利的意思。而再見玉音也是一樣環廝自己,雖不曾行動,卻又一副隨時要出手的氣勢,他方才為玉音所激,傾盡全力與其相較,縱然仗了乾坤鐲威力,可還是不敵對方多年苦修,所受的傷要比玉音重的多。如此首尾皆難,實令他心亂如麻,不得靜下心神布置。
段驚霆見張入雲改了聲氣,一雙俊面幾成了赤色,目露猙獰竟似要與自己動手,見狀心中一驚卻並不畏懼,只冷笑道:「她放佛光,我施鬥氣,一家一半誰也沒欠著,不過你這師姐運氣不好,老巫婆解走的雷火倒有一多半砸在她身上,她又心焦妄動真氣,自然傷的更重!」段驚霆天生一副高性情,見張入雲犯了大怒,也不願將事後是自己提著沈綺霞避走一事相告。
玉音見張入雲犯了真怒直往自己逼來,她為方才引發地爆已生的好些隱患,見張入雲面露惡色顯是要與自己一拼生死的意思,兩廂要顧,雖是面上輕色,但心中不免一陣憂急。
張入雲心中也是不解,思忖片刻方說道:「誰能猜得透那太行瘋婆子的心理,許是和你一樣,因惡著怪獸丑怪所以不願攜在身邊吧!不過這妖獸道力還淺,所以能被一招至敗,我昔日曾見得一尾神獸,論形象也與它有些彷彿,若是換做它守衛,此刻我二人只有返身逃命的份了!」
不料太行夫人見手中鏡光不能得功,眉動皺動,復又從懷裡取出一枚玉鋒,略一咒動,那晶瑩剔透的冰鋒便是射出萬道赤艷艷的光華來,將個大殿內映的火一樣紅。張入雲五行遁術還未見上乘,此刻整座殿內已被赤光密布,自也逃不得脫,當時便被太行夫人發現其身形存在殿角一側。老夫人這多日來正為張入雲一事,將一腔怒火發泄在眾名門弟子身上,此刻仇人相見當真外眼紅,揚手便要將手中雷光鏡偏向,欲引神雷擊邊眼前惡人。
葉秋兒為此有些煩難,她是正教弟子,急人危難自是其本份,只是如今師叔師姐均在難中,若在分心救人,自己與張入雲勢單力弱只怕難以周全,何況她還隱瞞了一事未與張入雲說清楚,心中煩惱,不免有些猶豫。
張入雲眼見自己一擊得手,得意之下已是一聲輕笑,遂將葉秋兒玉手放脫,縱身躍了過去。
張入雲見沈綺霞受難,大是心痛,取手不由自主便向腰間皮囊探去,卻又被自己查覺,趕忙止了手。心燥之下,見太行夫人身後還紛立了四個女僕,手中各持了青紫二色幡旗為太行夫人策應。張入雲知得此四人相助,那雷陣法力可增強好些,心底有了計較,遂潛了身形,瞧准地點,仗自己絕頂輕功,如一枚敗葉,輕輕往四婢存身處落去。
張入雲聞她言語又得震怒,沈綺霞見狀知再擋不住他,忙搶先喝道:「玉音師叔,你雖尊為弟子長輩,但如此重於心計,全沒有一些出家人的氣派,我知你想激張師弟震怒,無法靜心調息,可你半日不曾再追下毒手,可見師叔您老人家也是受傷非輕,即是你屢屢妄顧道義,今日且由弟子犯上向師叔您討教一二。」語畢,少女探手已將腰中長劍抽出,也不急縱,只一步步向玉音身前慢慢行來。
張入雲冷笑道:「我猜她這三年裡從無有一日以真面目示過人,不然當日也不會私自潛跡于萬香園中尋覓藍田玉實了!」他這一番話說的甚為古怪,段驚霆和太行夫人都是性高之輩,見張入雲說一半藏一半,都作嗤鼻,不再我問。獨沈綺霞經得當日雷音洞一役,她又蘭心慧質,于眾人第一個藏得黑衣女子便是由玉音假扮的,此時再聞張入雲一連冷笑,已是猜到了一些結果。
張入雲笑道:「段兄會錯意了!只是在下沒料到兄台會主動相邀在下,我來此間也正是為的此事,你我二人聯手也好,不過事前做些約定最好,那金龍自由段兄處置,至於內蘊金精的奇石,小弟卻是要定了!」
張入雲聞聲搖頭,知段驚霆行事不講一些仁義,自己師叔自是難擋其詭智,為此忙放竺十八去救劉乘風,遂又與段驚霆道:「姚師姐本領高強,以你本事也只與其在伯仲之間,且她為人聰穎,你雖也有些手段,但若說能將其拿下,我卻不信!你這次追蹤她到底相為何事,還是早些說出來吧!」
玉音見他形跡,直笑道:「怎麼不罵了!是不是在奇怪怎麼這裏所有人都是安然無恙,獨你被困!呵呵,說來你真該慶幸,方才一點青焰,可是當世奇葯,我為制你,也算的是花了大本錢了!」
葉秋兒不解其中道理,見張入雲將自己放脫顯了形跡,只皺眉罵道:「你又要做什麼?明明都已瞞過這丑東西了,還故意顯身做什麼?」
張入雲心中本就關切,聞聲忙一個抱拳,便移身至沈綺霞近前,還未開口,卻為心底作祟已是紅了面孔。不想沈綺霞心細,見他舉止有異,已是猜到了一些,當時心焦,本來白的透明的面孔,立時如染了胭脂一片通紅。張入雲見狀,知她心上惶恐的厲害,沈綺霞多日苦撐,心力交瘁,再這般心生波瀾,于道力功行俱有大虧損。關心之下,也暫顧不得男女避忌,當時便取指,將沈綺霞耳垂捏在手中,一時佳人嬌軀一抖反更心惶的厲害了些。張入雲見適得其反,忙凝神運力在其翳風穴上一陣揉動。如此沈綺霞才覺耳畔一陣清涼,體內洶湧翻滾的真力這才得了清明,慢慢收轉回納入丹田內。
但見那明珠一置空中,便得放出數尺精光,渾泊泊地如浸了霞霧一般,一圈圈玉白色的光暈自向四周盪去,雖是看著嬌弱,但每得一層珠光蕩漾,眾人頭頂神雷,腳下烈火便為其逼開稍許,直至那明珠升至太行夫人頭頂一丈,幾次往複上下,才終於頓止在空中。而此刻眾人近十丈方圓內也已是再無危急。
未料張入雲近得身前十丈境地,本還在好好行走的身影,竟忽然憑空不見,以玉音法眼也看不出一些痕迹,心中驚懼,忙急將傷恙劍劍光放開,以期能照映其身形,復又行功強運目力,布袖底青光于身前,兩面觀察防護,誓要將張入雲找出來。
諸般都得妥當,張入雲這才鬆了口氣,跌坐在地,再見太行夫此刻雙眼噴火怒視自己,卻為自己脫了下巴,形態滑稽,不由笑道:「先時我倒想了好些法子懲治你,可如今見你這般模樣,反倒心軟使動不出來了!且由你去吧!」想了一想,卻又面露壞笑道:「聽說人被下了下巴,時間久了,會不由自主落起口水來,只不知你這往日里高高在上的老夫人,會不會也有這般世間俗人的舉止。」說完一聲長笑,便已翻身倒縱,徑往沈綺霞三人存身處掠去。
玉音平日雖持重,但今見兩個當世後輩弟子中可稱絕流的二人退的如此狼狽,也不由口吟輕笑,直指著避在一旁的段驚霆笑道:「你是姓段是不是!我勸你這一回還是早些回去,我和你並無什麼讎隙,今番與你留一退步,還是不要相犯我行事才好!」
段驚霆得訊大笑,一連搖首嘆氣樂道:「你胡說些什麼啊!誰能得寶,自看各人的計智福份,你有能為你自來取,如是為我佔了先,卻怨不得我!或是……」說到至此處,段驚霆已變了色,冷眼與張入雲對視道:「或是你事後與我角斗,將我打敗了,寶物自然就歸你!」
再見空中兩色人影一分,玉音自是被飛振了出去,張入雲更是如扯斷了線的風箏任憑激起的狂風吹攬,搖搖墜墜好一些功夫才得落地,未想就在栽落地面的剎那,少年人竟得一個翻身便已自將身拿握,臉上陣青陣白,好一番變幻,終還是忍不住,一口血水便是箭射而出。沈綺霞見狀,心中憂急,忙縱身前往。而遠處的玉音師太因為頭面上罩了黑紗到底瞧不清其臉色,但只憑其腰身半日里仍在瑟瑟發抖,也可想見其傷的不輕。
玉音開口便道破沈綺霞多年來心底秘密,張入雲聞言大怒,知玉音如此純為亂沈綺霞心神,雖說沈綺霞素日心懷寬廣,為人柔善,但骨子裡的心高氣傲卻是與生俱來,比誰都要來的剛烈些。此刻玉音當著眾人,尤其是自己的面前說破,只怕她一時難以容忍,做出不利於自己的事來。
張入雲聞言不樂,反唇相譏道:「段兄休胡說,倒是兄現在身負佳人,可要好生管帶,莫為疏忽生出些煩惱來!」
沈綺霞聞言也笑道:「老夫人這件法器,與我峨嵋上代長老持有的碧磷衝倒是很相似,用來入地行走最為相宜!」
至今為止依舊得矇著頭的玉音見為人看破行跡,當下也不避違,只看著段驚霆清聲道:「你這少年,眼力倒是不錯,不想竟都瞧出我的形跡,年青一輩中也算難得了!」
可對面少年卻也刁滑的緊,他輕功又好,只每一擊出金丸總能及時撤身換位,逃得出其法雲圍裹。但終究張入雲功力有限不能將太行夫人手底神雷破去,每次總是交個平手,又要躲避雷雲,兩面受治,處境實是危險的厲害。張入雲思忖自己入得殿內也有一些時辰,按理殿外劉乘風見機,也該入殿相應,可多時不見顯身,知出了變故,一顆心不由沉了下去。
張入雲因見狼群去尚不算遠,連連噤聲,身邊這冤家還是不聽自己一味說叨,無奈只得將其口掩住,葉秋兒出其不意,當即住了口,但因不奈他這般行止,忙將其手掌震脫。后又罵道:「你作死啊!這般對我!還有你那手這般臟,竟也敢碰我?」氣惱之下,翻手便欲將其單掌甩脫,旋又用手肘向其肋下撞去。
太行夫人慾將膩玉珠珠光放縱,可已然來不及,雷雲陣陣,一個山崩海裂,太行夫人連人帶寶物竟已被砸出三丈開外,可她祖上遺寶到底不凡,如此一擊雖將老夫人砸的銳氣盡失,腑肺震蕩傷了內息,但周圍玉光仍在,那般聲勢的驚雷竟也被能將其重創。可正待太行夫人慾翻身立起時刻,就聽得頭頂上方一陣虎吼,張入雲已是手捧一團赤火,如天神一般的縱身落下,還不待紫夫人運珠光回護,少年手中赤火也是砸了下來。
可就見張入雲身落一半,竟二次將金輪掙動,精光泛起,並不前擊玉音,而是縱平生勁力只砸腳下堅石。玉音見狀先猶不解,忽得回過意來,忙手掐法訣,就見腳下玉石跟著赤光暴漲,似要穩住地利。可無奈張入雲這一回旨在必得,乾坤鐲又是崑崙奇寶,威力至大,傾力之下,一個地震山搖,石浪疾卷而起,接連波及玉音腳下玉石根本,其身體十丈方圓已是盡數龜裂,本就為玉音先時埋伏擊至岌岌可危的腳下巨岩,此刻再也堅持不住,分崩瓦解,陡然間陷落了下去。
太行夫人正為此事深以為惱,今被段驚霆點破,更是犯了嗔性,怒聲道:「她即故意想騙我,自然擺布些張智,不過玉音能做出這等不要臉面的事來,是她為人下賤的緣故,只你這等鼠輩才堪能與其相比!」
未料她才剛起身,卻已被張入雲攔住,沈綺霞不知是何緣故,只得側身回視,就聽張入雲道:「這老尼姑先時即得隱身,便該有好多顧忌,我來此雖為奪寶,但相較而言更重的卻是阻玉音獲寶,這老傢伙即不行動,我等且先瞧仔細些,趁現在我還有些餘地,不如大夥一點一點的移近其身前,相互有個照應,雖慢的一些,但終究來的妥當。」
而再觀張入雲二人,但覺耳邊似傳得清音,頭皮一陣驚乍,便得身前勁風呼嘯,已為巨力振得倒退飛縱。段驚霆先時未受重創,第一時便得翻身躍起,口裡只怪叫道:「這是什麼本事!竟能有如此威力!」張入雲爬起來的晚一些,略一思忖方道:「她即是佛門中人,此般變化可能與佛法有些干係!」
聞言,段驚霆反倒哈哈一笑,即時人立而起笑道:「不想你倒這時才露了真性,當真姦猾狡詐,只是算來還是為了女人才得這般,不見氣性,縱是真怒也叫人替你害臊。」
張入雲此刻諸事停當,因念著室外劉乘風三人經久還未進來,正欲出殿查探,卻忽聽得大殿一角傳來幾聲呼痛的嬌吟聲,這才憶起先時太行夫人身後四婢有兩位飛墜台下,不知生死,此刻聞聲,顯是受了重傷,為此跨出去的腳步重又收了回來,轉了方向,向二婢落身處行去。
在旁段驚霆打趣道:「呵呵!張老弟今日看來,倒是這一般女子比我倆還要心急,個個都是爭勇鬥狠,事事佔先,倒將你我都比了下去!」說話間,他卻是一個起伏,已將身體縱起,疾往玉音存身處射去。
玉音見沈綺霞資質絕高,這般短的時間內便能將金鐲威力發揮到如此地步,亦不由暗暗點頭,她此刻也為傷重錯了力,因見太行夫人半日里不再取雷光傷自己,雖不明其用意,卻趕緊趁機調理內息,嘴上則又與段驚霆糾纏道:「說來也怪你心貪,妄用神龍爪牙為自己臂膀,雖則自此你功力本領俱都大進,但如此一來你一副形體也有小半如了魔道,縱談不上為妖,可至少已不儘是人類了!」說完一陣清笑,玉音本來莊重,可此時竟得語動嬌柔,婉如少女一般,叫人聽了好生詭異。
張入雲苦笑道:「其中道理實不足道,不過段兄還請小心,這惡人身上還藏有好些迷香,待會兒段兄斗敵時,可得多加留意!」
劉乘風雖受制,但神智還在,見對方此法擺明了是在捉弄自己,只氣的一張老臉煞白。可為此耽誤,段驚霆已是連聲催促張入雲上路。
沈綺霞未為其言語所動,只目光平和,略帶惋惜的看著姚花影道:「姚姐姐,難道沒有別的辦法……」
張入雲一挨至段驚霆身前,便先將乾坤鐲揚起御雷,旋又拖動起段驚霆身體高聲相喚欲將其叫醒,無奈段驚霆此刻雖還有些神智,但已是周身癱軟,再掙不得一些力氣。張入雲近其身實指望他能幫得上自己,不想對方竟到如此境地,如今他與自己合在一處,為玉音驚雷包裹,自己不但不能得其強力相助,反還要分出精神護他,心中度料失誤,不由皺起眉頭,頭皮一陣作癢,體內熱血直欲爆出。
段驚霆聰明絕頂,只一待留心,便覺鼻下有一股清香,那香味直薰蒸到自己肺腑裏面,甘甜鮮美竟令自己不能捨棄,心中喜悅正待再嗅,靈台忽的一觸,忙取手將自己鼻孔堵上再不敢嗅探的一些!但自己已被對方暗算,腦中昏昏欲睡,就歇力掙扎也是擋不住那強烈的睡意。
待葉秋兒神色稍好些,張入雲即轉身與三人身前告罪道:「入雲魯莽,害的師叔,師弟受苦實是該死。聽葉師妹說起,沈師姐與崑崙師伯還在難中,此時急難,還請師叔主持先救要緊,日後再做責罰吧!」說話間,已取出一枚金燕鏢,運力將劉乘風背縛的紅繩解開。未想那紅繩看似細緻,竟極堅韌,張入雲兩次施動真力也不得割破。
張入雲笑著安慰道:「沒有事,或許你與沈師姐功力相差一線,但以你剛性,威力卻不在其下,實讓我意出望外呢!」因見葉秋兒面色難看,眉頭皺動,雖有些猶豫,仍將其手腕輕輕捉住,取兩指抵其脈門,真氣疾走,片刻功夫,女子臉色便已好了許多。
葉秋兒見張入雲手狠,正在嘆息驚怒,未想少年人仍不放過,左掌收動,又將巨獸皮毛提起,一拖一拉,埋身便是一記膝撞,張入雲腳力驚人,強過手臂十倍,此刻運全身力道膝頂,更是腳底如夾驚雷,一旁葉秋兒只覺周遭空氣一緊一窒,耳聞碎金裂石一般的悶聲。諾大的一隻巨獸已是口角流出涎水,癱倒在少年人的腳下。
果然兩人一息了嗔念,空中雷火便得少了好些威力,沈綺霞見此,心中一定,便已張入雲商量道:「即是張師弟現在一人可獨擋雷火,且由我前往陣中幽深處一探究竟,好再做道理!」
待得近三人身前,就見那雷陣因少了人主持,已為董開陽運動乾坤鐲將頭頂雷雲擊散,可到底老人被困得這陣中六七日,又為不曉乾坤鐲精詣,持久勉力相抗,至此刻已是精神潰散,和*圖*書體力不支,照樣如身旁兩位弟子一般,盤膝在地,運氣調息,待得張入雲近身,方才將雙目睜開。
沈綺霞見了,側首看了一眼身旁跌坐的董玉琛,才與張入雲輕聲道:「董師叔先時為救我不合使脫了力,張師弟還是先將這靈藥與他服下吧!」
玉音見她為自己說破心事,只除一時顯了些惶張,到如今一身煞氣反倒斂去,無形之中自己周遭卻又有一番震動,但覺身邊危機環伏,自己心神稍一鬆懈,便可為對方暴起發難。如此凌厲的殺氣之下,偏沈綺霞身兼兩般造化,道力遠高出同門之上,行動起止,舉重若輕,半日威逼自己,反倒令自己傷下忙於應付,佳人卻得守先機,氣定神閑,占足上風。
張入雲在一旁聽得他提及自己,皺眉道:「怎麼,你想邀我一同前去?」
張入雲險些為鏡光照至,他不知自己隱身法到底能得如何境界,心上小心,不敢輕犯,心中暗罵:「這老太婆一身零碎太多,當真不宜偷襲。」但手中不敢放忙,一個擰身,復又倒翻了回去。
張入雲見狀依樣將二女點倒,旋即便收了法術與葉秋兒顯了身,此時籠中三人見有人前來解救自己,自是心頭一振,可待看清來的是張入雲,除竺十八見了大叫「張師兄」興奮不已外,其餘二位卻都黯了色。
不曾想,張入雲聞言即是滿中答應,卻連眉頭也不眨一下,葉秋兒不知他為隱娘一事,正欲見識,只當他好色心軟,聽不得嬌女哀求,臉上晦色不由又重了一層。而一旁張入雲此刻則與玉瓶兒說道:「救人自是本份,不過我二人功行淺陋,想先解救下我劉師叔與竺師弟幾人,如此也好添些實力與你主人作難。」說到這裏,又笑道:「就望你家主人未下狠手,將我師叔師弟毒打,到時如救出反要我二人護持,不能為力了!」
張入雲見葉秋兒勉力將雙劍合譬,卻換得臉色蒼白,忙關切道:「怎麼樣?可傷了內息?」
待他躍出地面,就見四野一片狼藉,地穴為玉音埋伏震動,已是大了足有一倍,只是亂石林立,損毀的厲害。而再見玉音和太行夫人果然都得無恙,尤其玉音腳下更是泛了一層赤光,其色如火,雖是剛硬的岩石,赤光掙動之間卻又如水晶一樣晶瑩剔透。玉音一人駐立其上,眉間深皺,一臉的猶豫與顧慮。而太行夫人頭頂寶珠亦然放出奪目的光彩,將其身護住,可身上寶甲竟也有一些破損,想見當時也是勉力才得從危難中渡過。
他說話間,段驚霆已是笑出聲來,口中譏損道:「我話可沒說錯,那老尼姑是有要行不軌的舉動,至於什麼時候下手,我就不得而知了!至於那姓劉的,老都老了,還沒有一點防人之心,我此次只是給他提個醒,免得他日後行走江湖反誤了性命!說來你這師弟還該與我道謝才是呢!」
段驚霆見這地行用的法器竟有這般神效,前方無論多麼堅硬的山石都可在瞬間消融,但轉眼又在後首恢複原狀,止不住樂道:「這寶貝倒好,以後穿牆入室,盜人墓穴,指望這寶貝,不只得來容易,事後還不留一些痕迹,當真不錯!」
聞她言語說的輕鬆,張入雲卻是苦著臉回過身來,已其解釋道:「你倒說的輕鬆,這一次要不是這東西太過凶毒,想一上手致你死命,被我看出得了先機,如何這般容易收拾,縱我有手段敵它,也一定要打個天翻地覆,早為人察覺了!」說話時,方才擊出的手臂與單足已是顫抖做一團。
張入雲不料玉音師太埋伏這般威力,正在無計以為不救,卻見身旁忽現得一點豆光,碧熒熒的,將自己身體髮膚映照的寸毫畢現,燈光幽冷不經意間,竟使張入雲渾身作顫打了個激令,可就也如此,四周驚爆起的亂石飛岩也為綠光逼住,頓止在二人身外三尺再不能進。挨的驚爆聲過後,張入雲趕忙第一時間運起手中金鐲將頭頂砸去,欲破石而出,不料頭頂積壓的亂石過多,一經擂動,復又紛紛塌陷了下來,幸有綠光護身沒有傷著,但少年急於從積石下逃遁也是不能如願。
太行夫人一路交行,只帶得的眾人離開大殿,落至殿側一角草地,便命眾人住了身。段驚霆見那草地平平無奇,便待問她究里,不想這老太婆此刻卻已拿大起來。真對其說大聲道:「快將我繩索解去,我要運功行法,施展法器!你將這我般捆綁,我手裡結不起印,怎將我四人度入地穴!」
玉音師太一劍挑落雖看似輕鬆寫意,可仍舊忍不住劍尖一陣顫抖,劍嘯歡躍,好似奔馬厲嘶一樣,劍芒吞吐不定,直欲脫手飛出。旁觀者都是行家,見狀眉目俱是一喜。太行夫人更是毒辣,見神雷有效,單掌一翻輪拳便砸在鏡背上,陡然間又是一道銀直衝天遁走,此一回雷動威力直比現時大一倍。
葉秋兒因張入雲語氣生硬,且又差遣自己行止,聞言不樂,但看著那怪物丑怪,不願上前與其相鬥,只得悻悻的退了開去。誰料她才一動身形,那怪物一條掃帚一般的爛尾忽的砰的一聲炸了開來,剎時間無數牛毛一般的針雨已是奇襲而至。這幼獸用心歹毒,十成毒針是尋的葉秋兒而到,只一成是用來阻擋張入雲用的。
葉秋兒見張入雲處處為紫祥天護短,心中不悅,正氣憤憤地欲再廂說罵。不料卻聞張入雲出聲示警,跟著掌心一沉,自己一條臂膀已為張入雲拖帶的垂了下去,她此時看不見身邊人,但也感覺到對方已是匍匐在地,俯耳靜聽。稍頃,少年人便已翻身站起,引了葉秋兒往一旁行了十余丈,一時又俯在山石后斂聲靜氣。
張入雲如此,本是為了省些麻煩糾纏,眼見葉秋兒作梗不能得意,也只得作罷。稍事休整將三女藏於樹叢后,便由玉瓶兒帶路往坐望峰宮中行去。行前那玉瓶兒卻將姐妹腰間掛著的兩枚香囊解下遞於二人,言道此時宮中婢子趨避山間群獸用的,張、葉二人雖為施了法術隱身,但得佩此囊,能多一件防備自然也是好的。
不想玉瓶兒見她不再說話,心裏一松,臉上自是添了一層喜色。葉秋兒不想對方如此,是因為自己未將其生死放在心上,反認定是張入雲素會與女兒面前賣好,立時便得了大怒,當即大聲道:「就依你一言,我與這丫頭做一處,你待會則去救我師姐!」她一語投地,見對面丫環與男子都面顯失望神情,心中更喜,打定主意再不容換的了!
張入雲本想指摘她漫天花雨是暗器手法,可見葉秋兒已作了色,只得將腹中話又咽了回去。
話音一落,沈綺霞心裏震驚,忙欲翻身下地。張入雲察覺,忙掌心催勁,將其經絡震動,不令其起身。沈綺霞分辯道:「不用你這樣,我的傷勢並沒你說的這般厲害!實有再戰的餘力,你不要急著將我送走!」
張入雲聽明白其中根由,當時懷中抱了沈綺霞回首怒視玉音師太,雖見對方面色輕鬆,但臉上笑容卻多少有些生硬。少年人見狀心中一觸,掌中加勁為沈綺霞連催了幾番力道,好使其人儘速回復。與玉音好一番對視,方將佳人放落在地,手中金鐲旋也收攏至碗口大小,一番掂量,即往老師太身前行去。
張入雲見他行動,為分其憂,忙也急著舉動,但百忙中仍告誡沈綺霞道:「沈師姐還請在這裏稍歇,師弟前去相探時,煩師姐為小弟留一退步,不使入雲有後顧之憂!」也不待對方回答,晃身動處,身影便如旗花火箭也似直往前飛渡。沈綺霞見他行前犯險,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只得暫將身勢歇下,以觀其變。
太行夫人聞言變色,但她知段驚霆手段毒辣,雖則此刻嘻笑,但翻其臉來,比要為其加害,心中只想著祖上遺寶,到底沒有與他爭辯作對。
可正在他眼見得計的時候,太行夫人腰間朱紅鸞柄的短劍卻是一聲清吟便得出鞘示警。太行夫人見了,知來了敵人,忙將手中銀鏡往四中照去。
張入雲聞言回首,目射寒光直打太行夫人顏面。
為此葉秋兒眉頭一皺,劉乘風卻反擺手安慰道:「這事葉師侄倒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一口枯木劍也是數十年的修持,早得身劍合一,那瘋婆子雖然心貪,但一時半會兒還收服不得,且先投得她近身,到時我再行法拘攝,倒許能夠收回。」
張入雲在遠處見了,不由一陣嘆息,可再眼見太行夫人臉色鐵青,知道自己飛鏢縱傷不了她,但到底也讓這老太婆吃了些苦頭,不由朗聲笑道:「怎麼樣?晚輩這幾枚飛鏢還有些力量吧!不過老夫人盡請放心,尊駕這一身寶甲當真威力驚人,以晚輩看,夫人您最多只需要回去脫了寶甲,上得些跌打藥酒,過得個三五七日便可無恙了!」
得此空隙,老夫人又回首與身後四婢怒喝道:「你四個都給我緊守著法幡,若再有散動,亂我陣法,我即時就用神雷擊死!」說完又引了雷雲,分了一半威力向倨守一角的張入雲圍了過去,欲將這眼中釘困死在雲中,好使神雷將其擊成靡粉!
可如此一來,那空中銀雷卻得多了起來,即時里就如雨一般的落下,張入雲雖空有崑崙奇寶,但不能如董開陽那般運用,只能全仗身體硬接,不多時便已是雙臂酸軟,不能為繼,可好在他技擊本領已入絕流,假以時間摸索已得竅要,當下就將銀輪舞開,便見一道光暈忽悠悠的往四周盪去,雖還盪不得銀雷綠火,但多少要受其牽制波動,威力也小了好些。
段驚霆聞聲大笑,直指著沈綺霞道:「我就知你放心不下這小子,趕著前來看顧,你放心,你二人心齊,我自不敢相犯。我最怕與你這樣的女子鬥口,即如沈大姐開口,小弟聽吩咐就是了!」說著,又笑對太行夫人道:「還請紫夫人施法,我四人早入地穴,也早好完事,你不用看著我生氣,我也不用瞧著可憎!」
段驚霆不想張入雲心思縝密,將事情料個正著,為此也不瞞她,照直笑道:「呵呵,未想你入贅坐望峰數日,人就變的精細起來了!不錯,那臭丫頭一身本領是高,我和她累力鬥了兩天兩夜,也是不分勝負,最後還讓她仗智巧,借了崑崙蠢貨的力走了!她師父,就是那老尼姑,當真是個狠角色,擺布的這太行夫人像個傻子一樣,在這裏與峨嵋崑崙狠斗,自己卻擄了紫祥草消失無蹤,我追不上她,好容易被我發現了一點其弟子的蹤跡,不想卻又跟丟了!我幾日氣力全都白費,只將這眼前幾人打的輕傷,已是我看在你的面子上手下容情了!」
張入雲見她這般狼狽,心上才得快意,只是思度之下還覺不妥,趁其無力反擊,上前將老夫人身體翻過,手裡一探便將其腰間所系的七彩百寶囊取了下來,重縛在自己腰上。到了這一時方冷聲嘲諷道:「你心思不正,徒有這些寶物也是無益,我現在剪了你這多手腳,你今後一世還是安分做個老乞婆,靜渡餘生吧!」
不料劉乘風見他難得恭敬,意出望外,呆了一呆又開口道:「張入雲,這紫嫣秋老太婆此一番出手暗算我峨嵋、崑崙兩教,行事卑鄙殘忍,已公然是我兩教的敵人,如此這般的凶邪惡毒之輩,我正教門下自當鋤惡務盡,與這類姦邪不可講求江湖道義,到時你即是出手,便不可留力,免得心懷仁慈,卻反為奸惡所趁,知道了嗎?」
誰知段驚霆聞言卻得大怒道:「你當我是什麼人?如你一般的優柔寡斷,本事低微嗎?這爛銀鐲你只留著護你自己這條狗命吧!我若欲取,自有從你手裡奪走的時候!」即時振身將張入雲手臂拂開,口中一聲呼嘯便得往玉音身前犯去。段驚霆將方才失手于玉音師太,引為大恨,只一躍身而出,便是一道白虹貫走。
張入雲見了眉頭一皺,只得上前重挽了她手臂,再行上路。他二人漸行漸近,已是趨至羅浮宮不遠處,為防再生事端,愈法的小心戒備,步步為營。葉秋兒心憂師姐安危,甚是急燥,恨不得一步跨入神仙洞,偏張入雲有耐心,仍是不急不忙,一步步前行。時過不久,葉秋兒忽聽得遠處傳來人聲,不由心上一驚,再顧身邊少年,卻見他似未察覺,仍舊一路前行,倒往人聲傳出行近。
竺十八早見過張入雲這兩枚神奇的鐵指套,一時便取了一枚在手,連連用真力催動,到底他峨嵋正宗心法,一經純陽真力注入便得一團銀光乍出,雖只得尺許方寸,但已很有些氣象。
至此時張入雲才有些後悔平日里不依隱娘所言對這開啟門鎖一類的小道下些功夫,今番眼前便可將人救走,卻未這牢籠阻住,真的好生不奈人。尋思無法,只得又行回葉秋兒身邊,看她這峨嵋高弟可有法子可想。
不料她一句話才剛出口,一旁張入雲便是上前一步,臂間晃動,手中紫炎劍也是跟著提起。葉秋兒知他要將紫炎劍交與自己師叔,如此一來卻將自己一番心思空付,當下只待眾人不查覺時,狠狠瞪了身邊男子一眼,頓時便將張入雲唬了一跳,知葉秋兒為自己讓劍不樂,忙收了勢,可自己此刻手臂已然抬了一半,再若收回,太過尷尬,無奈只得手腕一翻,掌中便得多了兩枚如銀漆金鑄一般的鐵指環,才又開口道:「師叔師弟既然沒有兵刃,入雲這裏倒有兩枚鐵指環,正好一人一枚,片刻之內雖不一定就得如意運用,但好在此物相擅防身,攜在身上終好過手無寸鐵!」說著又劍交左手,背負身後,倒不讓劉乘風看著那紫炎劍礙眼。
張入雲於樂長老人門下時,已得了用法,知這丸藥這可治的兩三人的傷勢,因新學乍練,便將玉丸掰了一半,掌中運力將丹丸化了,只塗抹在其肩頭傷處,即時被是玉色的丸藥便和了女子血水化為紅泥,瞬時活膚生肌,新鮮血肉已是重生了出來。少年見狀不敢怠慢,忙將少女臂膀放平,好讓斷骨接好。這萬年斷續確是世間至寶奇葯,眨眼功夫女孩斷臂便已恢復如初,見自己肩臂生好不痛了,女子也不由破涕為笑。
太行夫人瞪了他一眼:「我坐望峰百年經營自有地道相通,若真是玉音那賤人圖謀不軌,以她心性必一路上多設禁制,我這五火遁金輪從未曾與人前試用過,如此自山腹中而行,決可令她意想不到,搶在其前頭,防其變故!」
太行夫人為張入雲二人相助,正一臉狐疑,見問,便將好紫金色的風車抖開,瞬時就見其化為一方巨大的車輪,上有十三倒齒,周身的精光掩蘊,老夫人口頌真訣,手結法印,就那紫金色巨大的法輪便已運動起倒齒在地上鑽出一巨大的孔穴。那車輪才得在地上鑽下七尺境地,太行夫人便已率先跳下,段驚霆見狀自是起身跟隨。
段驚霆聞聲大笑,待笑聲掩息忽又換了一臉狠色,將太行夫人提在手裡道:「老巫婆!看來你到現在還不知我為人!方才與你說的客氣些,你便當我是在求你嗎?反正我已到了此間,你又不願幫忙沒一點用處!姓張的小子肯與你善罷,我可沒那麼容易放過你!你即不肯出手,我便將你一身破銅爛鐵取下,再剝光了衣服,把你這老太婆扔在眼前火海里,到時我倒看看你會不會出手自保!」
張入雲聞言一呆,可他心思機敏,電念之下已是有了分曉,臉上一陣驚呀,頗有嘉許的意思,還又笑著與葉秋兒道:「恭喜你了!只是我等一眾是不是要趨後退避一下,免得為你劍光威力衝撞?」
葉秋兒不曾見過玉龍山雪獅威武,聞言便來了興趣,忙開口詢問其究竟。張入雲不願回憶與香丘過往遭遇,只得分辯道:「我也是無心多口,此刻我二人還在險地,還是待有閑暇時分再談笑,先將這妖獸縛住再說吧!」
段驚霆聞言大笑道:「想不到你倒深知那老尼姑的為人!呵呵,說來她與你一樣,都是一般的利用別人為自己謀利,前番你利用各派門人為你破自己大女兒的禁法,今番這老尼姑想用你小女兒收鍊金龍,你二人一先一后,一來一往,真堪稱姐姐妹妹,不差多少!不過她倒比你臉皮厚,竟拜了自己徒弟做師妹,就可惜你這老姐妹,卻也瞧不出她在作假!」
張入雲聞罷驚怒,倒提劍眉質問段驚霆道:「怎麼同是受傷,我師姐卻比你傷重的多!」
葉秋兒知這位師叔雖然有些驕橫,但一身道力也自不弱,即說的此話來,該當無事,只是見他三人都是空手,不免嘆道:「可是師叔三人都是手無寸鐵,那太行夫人雷光法寶又都厲害,到底太過危險!」
正在太行夫人心頭震驚不已,臉上也為恐懼化了一片蒼白之際,少年人已是順手將長劍倒向石階下一插,立時飛掠出去的身子便得頓住,又聽一聲驚叱,張入雲掌底運力,整個人影畫了個圈子便得倒縱了回來,一時就見他身形一收竟彷彿縮小了許多,可為此也使得少年人如靈猿一般四肢得附於劍柄方寸之地,腳尖一個點動,便又躥了出去,手中提拳又再取夫人顏面而走。此一兩個起落,好似電閃雷鳴,直打了太行夫人一個措手不及,惶恐無計。
不想玉瓶兒答道:「一應寶物兵刃,均有主人一人打理,三位大爺一被縛,一身藏寶已被我等交於主上了,婢子們實不知在何處?」
可就聽一聲女子怨聲道:「這錦毛吼怎還不來取食,已近酉時了,我姐妹若再遲延,為主人發現回去遲了,可不得了!」
玉音師太見他起了性子,竟不顧性命與自己爭生死,眉頭不由一皺,張入雲這般不要命的打法確實可慮,何況對方到底年輕又是一身外門功夫絕頂高強,體力傷勢恢復俱要比自己快得不少,當日萬香自己曾敗在他手裡一著,此刻回想實在心猶有餘悸。見少年不要命一般箭衝過來,忙也掙動身體,不顧內傷,指定落雷,往少年人存身處砸去。
葉秋兒知張入雲已猜度到自己一樁本事,又見他言語輕快,便瞪了他一眼道:「你倒識機,即知危險,且帶這幾個女孩子後退至牆角吧!」周圍人等還未反應得過來,張入雲已是勸慰眾女,退避至石穴內將遠處的一角。至此葉秋兒方行至牢籠前與劉乘風賠禮道:「劉師叔竺師弟也請往後退避一些,弟子稍時逞能妄為還請師叔毋罪!」她行事乾脆,只一交待便將自己青霜劍祭出,陡時本還顯陰森凄冷的石穴已化做了一團翠碧。
不想那車輪古怪,才得入土不過一丈光境,地面便已開始恢複原狀。段驚霆見機,忙向地上二人催促道:「還不快進來?」
太行夫人見沈綺霞竟煉有護法佛光,心頭震驚不已,便是向不服人的段驚霆此刻也是改了顏色,自忖先時倒將這峨嵋女弟子瞧的小了。唯張入雲知道沈綺霞提煉佛光極費心力,忙側身欲開口勸其不要如此耗費精神。誰知沈綺霞也恰恰就在這當兒將垂目抬起,竟接著又取纖纖十指交疊,如蘭花盛放一般結了一個法印。雖見空中雷光落下,但四人五丈方圓內的青火卻不再能進襲,張入雲見她行法從容,不再想當日一般轉眼便見了難色,心下一松,方沒再開口。
而張入雲此刻已是將雙手一分,手中金鐲轉眼便化做了銀光閃鑠,晶輪般大小的銀圈,雙手分持,只往空中一迎,空中雷火便為其擋下,可也一般的銀雷易擋,青火難制,轉眼四人周圍便已遭綠火密布,熱浪翻滾,張入雲口鼻之內俱是熱氣,片刻功夫便連呼吸也作困難,更別說是舉步移動了。
張入雲至此才知雲飛浪人傳得自己心法口訣原是苗人異術,心中驚動,卻冷對玉音道:「原來是苗人的秘術嗎?這我倒真不知道,不過佔不佔得便宜,你今後都無機會怨恨了!」言動時,少年已是向老師太衝去,段驚霆再一旁見了,忙也展開身形,二人合力同時進犯。
太行夫人為心痛計,臉色一片赤紅,她雖性燥,到底也知道上下輕重,坐視他人漁翁得利的事,自不甘願,作氣半日,終是低了聲氣,即時就道:「哪好!我帶你深入地穴,但你先得把我穴道和繩索解開!」
可正在兩人擇路前行時,忽聽得腳下不遠處亂石叢中傳來一陣悉索聲,二人大驚,忙自頓住,自度以自己耳目沒有察覺,定是非同一般的靈獸,且耳畔聲音詭異,來的該當是一隻長蟲這類的毒物。未料直待到靈獸將身子探出,卻原來是一頭四足走獸,只是形容好似踩扁了的幼獅一般,雖也是眼似銅鈴,耳如金鐘,但卻並不顯一些威武,邋邋遢遢的,又因身子又長又扁,好似長蟲一樣拖地而行,更是形色不堪,讓葉秋兒看著心堵。
葉秋兒正在作氣,見他這般點穴術甚巧,不免開口譏諷道:「你這是哪裡學來的,難不成也是樂長老人相授的嗎?」
張入雲不料葉秋兒也是如尋常女子一樣,慣會奚落譏諷人,他本有計較已決定出手,但不願在葉秋兒面前落了口氣,卻假意賠笑道:「我本已有心,只是想趁她四人不備,多探聽的一些虛實,既然你為這幾個女孩擔心,我也只能早一些出手了!」說著,又被了一句道:「幸都是些女子,若是一群男丁,想著他一夥竟充太行夫人手底鷹犬欺負我峨嵋同門,說什麼我也是不得理會的!」
可就在這一刻段驚霆卻忽得將右臂抬起,取尾指在自己面前略作張揚,少年人不解,再看對方眼色,雖是沉靜的幾睜不開眼,但眼底瞳子仍不失一點星光,狡黠狠辣也與平日一般無二。一陣念動,張入雲才料得對方心意,雙目一睜,已是伸出手握住段驚霆右手尾指,心下一狠,就聽一聲清脆,對方手指已為自己折斷。一旁少年也為之劇痛,身體一個起伏,額角上泛起豆大的汗珠,脖項間也是青筋直暴,眼中神光忽的暴漲,其m•hetubook•com•com人已是立起身來。只是傖促間起身,腳下不穩還見虛浮。
玉音方才對敵一直神色輕鬆,今見張入雲舉起全身功力,竟得這般大的威力,心中也是一顫,再不敢輕視,空中傷恙劍一個回身相合,本是一副黑衣打扮的師太,頓時幾做了光人,一般也是一個振身而起,竟硬生生與張入雲乾坤鐲撞在一處,旁觀眾人但聽得一聲金鐵交擊的巨響,恍惚間耳旁如遇奔馬,金鳴聲久久環繞不得止歇。
再說那玉瓶兒一陣心惶過後,思有所悟,方才咬著牙與張入雲道:「張少俠有什麼疑問只管見問,只是還請將賤婢四姐妹都相放落,我四人以為少俠擒獲,這一樁事如傳入主人耳里便是死罪,雖還不知少俠有何吩咐,但我四人已是無退身之地,還請少俠不要再為難我們!」
段驚霆冷笑道:「不用你多口,這迷香藥力驚人,這老尼姑要想再施故計,我指教她好看!我知道你想我助你同討這老賊尼,卻又丟不下一旁那一對姐妹花!先說好了,我本就沒指望你能幫得多少忙,今即已到了此地穴之中,就全看個人運氣本事吧!」話音一落,便待將身躥起,未料腰間一緊,已為張入雲攔住,就見對方手上銀光一晃,竟將乾坤鐲交在自己手裡道:「段兄才剛清醒,小弟恐兄多有不便,這鐲子還是暫借兄一刻,以為應便吧!」
待伏身細看時,就見佳人還在昏睡,好在臉上還有一線紅潤,知性命終究無礙,也不避諱,上前便將沈綺霞抱起,轉了身即向姚花影處行去。不想略有一些行動,便將沈綺霞驚醒,懷中人見自己為少年抱起,臉上不由一陣羞紅,但見張入雲面上嗔厲,心上關切,忙問道:「張師弟,你怎麼了?怎得這大的怒火!」
太行夫人冷笑道:「他二人是為盜我家重寶才得這般拚命,我憑什麼要出手!」說著又將雙手一舉,至段驚霆眼前道:「除非你先將這龍筋解了,或可商量!」
張入雲見她年紀甚小,身形剛剛長成,面孔還帶的好些稚氣,此刻換了笑容,略顯豐盈的面龐上還帶了好些淚珠,一副小兒舉止,不由會心一笑,救人救徹,再將對方手腕捉住,內力催逼之下,便將對方散亂的心神內力收整,如此那少女頃刻間便已能行動自如。比本來傷勢略輕的自己姐妹還要恢復的快。
聞得玉音口出奇葯二字,本還靜坐在地上的張入雲,忽得一個振身而起,便欲搶身再上,可早被沈綺霞將其阻住,勸其儘速收攏心神,不要再惹得天雷業火纏身,而女子則手裡提過張入雲的乾坤鐲為其護法,雖則她初相運用,但沈綺霞身兼佛道兩家之長,不多時便得上手,威力竟不在張入雲之下。
張入雲在旁笑道:「如此下作的行舉,告與你也是被你恥笑,倒不如待的此間先斬後奏,省得你又不答應!況且我初學乍練,還稱不得精湛,不與你掌心相聯,不能傳功,自然更不好意思告訴你。先說好!先時我可是一力要你先回峨嵋的,這回子事到臨頭,你可再與我掙扎免得兩不相便!」
玉音冷笑道:「論偷襲的手段,你方才已是盡顯了極致,如何倒要向貧尼討教其來!」
張入雲聞言不樂,皺了眉道:「這丹藥我身上只剩得這最後一粒,師姐身體嬌弱不比他身為男子,打熬一會兒也不妨事的!」
張入雲聞言眉頭一皺,開口問道:「劉師叔呢?難不成也被你擊傷了不成?」
玉瓶兒見女伴搖搖欲墜,趕忙搶上前一步將其身體扶起,又見她因見得自己身後顯身的二人一臉恐懼,忙將詳請道出,如此才教那女子略有些安心。因太行夫人日常對自己門下奴婢極盡刻毒殘忍,被制女子倒不為背叛主人猶豫,只是心上惶恐生怕張入雲一眾人救不得自己。好在太行夫人法嚴,門下一為敵人擒獲便是死罪,二女雖有些無奈但也只得依從。
正在他為身後危急擔悠之際,卻聞得面前一陣香風,張入雲心中正急,見是女子想也不想便伸手將其攬過,手中金鐲連揚,略將頭頂落石抵擋。可因身後驚爆漸近,大地搖晃的厲害,張入雲乾坤鐲金光不得持久,眼看無救,他只得將手結法印,將密宗破印驚起,瞬時紫氣氤氳,即將二人護住。可是這般密宗真印照樣不得時久,只彈指功夫,少年人便覺得頭頂如泰山壓頂,四周巨力如排山倒海般的湧來,一個不敵,只壓的胸腑之間臟器幾欲吐將出來。
張入雲也她果然忍耐不住與自己糾纏,只得訕笑道:「自然是有人傳的,不過師傅沒讓弟子顯露自己身份,我這做弟子的自然是不敢違背的了!」
張入雲一路跟隨,但見三人一路往宮中大殿奔走,連閃過幾隊人馬,還未進得殿內,老遠便聽得內里雷聲震動,心中思忖,腳底一個運力,已是擋住眾人前頭。劉乘風此時正手底快活,見他阻了去路,面上便顯不悅。張入雲見狀忙抱拳道:「劉師叔勿罪,弟子為師叔三人已是在冰牢里耽擱多日,體力精神都有些疲累,入雲尚有一些藏形匿跡的小技,願先進一步,試試機運看能不能偷襲的那太行夫人,若不成時,再又師叔三人正面相擊如何?」
太行夫人這一出力,張入雲和沈綺霞俱都大鬆了一口氣,二人不比老夫人純仗法寶威力,半日堅持都是全賴自己精神本事。而段驚霆見太行夫人出手,反開口相譏道:「你這老太婆不見棺材不落淚,非要到自己家底被人捲走才得出手。」
葉秋兒知他說的是實情,但不願事事都被張入雲佔了理,仍舊罵道:「我就是看不慣你這樣狼狽委瑣的舉止,就這幾頭妖狼,只要我一出手,頃刻便能收拾,還用你這樣藏頭藏尾的?還有這些畜生的耳目雖然靈便,你的耳朵卻也不差啊!我方才一點訊息未得,卻被你先一步察覺,還是你厲害!」
葉秋兒在樹叢后見了,卻覷准張入雲身子在其耳旁輕聲笑道:「我看你剛才收拾的那一隻怪物便是什麼錦毛吼,這四個艷婢此刻急成這樣,都是你害的。你不是素來自詡俠義的嗎?怎還不去救?」
場上眾人除張入雲外,到這時才知崆峒玉音實是身負絕藝,不知心思毒辣機智,手底功夫也是一般的高強。段驚霆是個天生不服輸的心思,逾是見難,逾是惹得他一身戰意。見對手手段高強,縱聲高笑,便欲往玉音身前欺身埋戰,要知他近身搏擊本領不在張入雲之下,只容他近身玉音三尺境地,一樣可如張入雲當日一般佔得上風。
一句話倒將葉秋兒說的呆了,咬詞嚼句,但覺這倒是張入雲與自己相識以來,說過的最親密的話,心中正想著對方果然待自己與眾不同,可恍惚之間自己三人已是入得石穴內,迎面一陣針刺也似的寒氣,即刻將她心頭警醒,再不及回想,忙放眼取視四方。
說話間,就見殿外竺十八抱著劉乘風精瘦的身子行了進來,一見張入雲便滿臉急色道:「張大哥且來看看,劉師叔中了這惡人的禁制,小弟想盡了辦法也是解不開!」
葉秋兒雖見慣陣仗,但面對這鋪天蓋地一般的針雨也是有些手足無措,欲待撤身將劍光縱出抵擋已是有些不及,無奈之下只得雙掌一合,欲傷損些真氣運龍斗發勁將針雨全面掃落,可恰在這時,卻見眼前連續幾道金白光影似匹練一般的驚走,跟著又是灰影一虛,就見張入雲已是手擎銀盾將那牛毛一般獸針盡數擋了下來。而對面幼獸卻已被他手中甩出的金燕鏢打的空中一個筋斗,重重摔在地上。可那怪物只一落地,便是將身振起,好似身遭劇痛,那麼細小的身子,卻將身下山石壓的一片細碎,只奇怪這般威猛舉止,卻不見那妖獸有一些聲息發出,反是其鼻頭氣喘粗重的厲害,一陣陣好似炒爆豆一般。
得玉瓶兒引路,三人行的自是比原來得許多,那羅浮宮為太行夫人幾代精修裝典,自是華麗至極,可眾人都是無心留戀,匆匆而過。唯一記得一些的,就是那宮中到處都是珍禽異獸,張入雲多年曆練,上山下海,也不無經歷,可眼前走獸飛禽卻比以往所見還多了十倍,一路行走一路搖頭,僅從這太行夫人豢養拘困這許多靈異,便是可見其心性偏狹,不存多少仁心。
段驚霆為人精細,見眼前兇險,一個倒縱便已往太行夫人處躥去,指望仗其明珠威力可擋下這一場災劫。而張入雲則是心憂還在劇斗之中的沈綺霞二人,見眼前驚爆,卻不思躲避,第一時間往二人交戰處縱去,不料二人雖離的較遠還未波及,但頭頂落石已是如雨一般的砸下,張入雲只依稀辨的方向,仗手中金鐲前行。
張入雲看得真切,就見董開陽胸前盈尺長須,身長八尺開外,白髮如雪,相貌堂堂極是威武,正是當日在玉陽山道上出掌相阻自己的前輩高人。為此少年人剛忙單膝及地,抱拳道:「弟子張入雲拜見董老前輩!」
張入雲腳下不停,只冷聲道:「你若是只還剩下嘴巴上這點本事,就不要跟過來了!」復又側首與玉音道:「怎麼了?老師太,你最向擅偷襲,到了這時候怎麼不再施故計了?」
葉秋兒目光也自厲害,側眼向往時,就見那矮獅兩隻前爪里已分別釘了一隻金燕鏢,一金一銀在夕陽下甚是多目,而其身上最重的傷勢,卻是傷在喉頭,當下其咽喉處已是添了一個血洞,傷處一陣烏青,隱約還可見其內有一鐵青色的刀片。
待兩人繞過一叢樹林,眼前豁然開朗,原來是一處山腰突出的一叢草坪,竟有數十丈開闊,腳下綠草青青極是平整,再相外即是臨崖峭壁,坐望峰地處崑崙奇秀,懸崖外雲山霧海,為山風掃蕩,好似水中潑墨一般,煞是奇觀,直叫凡人疑是人間仙境,心神蕩漾不能自持。
太行夫人當然不讓取在掌中,反手一個側腕,便見那雷鏡中已衝起銀光徑往玉音撞去,就聽得一聲龍吟,玉音師太已將傷恙劍祭起,白虹驚走,劍尖挑落雷光已為其引走,當時撞在石穴岩壁上便是一陣山搖,諾大的石廳上落石如雨,煙霧迷漫,幸得這坐望峰下山岩極為堅實,方沒將洞中一角震塌了。
因見葉秋兒行的近前,旋即開口道:「既然劉師叔三人業已救出,葉師妹你我二人還是分道揚鑣,你隨玉瓶兒三位女子去神壇將其元神牌救下,我與劉師叔他們去救沈師姐他們!」
幾番思量,少年人終是痛下絕心,一個暴躍便往玉音方向殺去,他為求見功,只趁段驚霆揮拳驚虹疾走之際,方欺身而上,注盡心力之下,手中銀環幾變的如空中明月一般晶瑩透亮,端的是氣勢奪人,如皓月當空,流星也似的砸下。
葉秋兒笑罵道:「怎不是!四年前我和你才見面的時候,你就得人物委瑣,雨夜比斗時時也是出盡奸謀,現在佔盡太行夫人家女兒的便宜,學了些邪門歪道便在我面前張狂起來,不是無賴無恥的小人卻又是什麼?」
張入雲答應與段驚霆同行,行走幾步,于沈綺霞三人身前將自己已墜落一旁的乾坤鐲收了回來。復又上前與董開陽抱拳道:「晚輩張入雲有禮,恕弟子冒昧,以弟子愚見,董前輩與各位門下弟子,還是早些離開這坐望峰險地才好!」
未知張入雲卻皺著眉答道:「我知道!但我還是不想你在這裏!你留在這裏只能叫我分心,不得全力施展!雷音洞一般的結果,我今生是再也不想遭遇了!沈姐姐,你已經為我做了好多事,你且先回得安全地界,有什麼事,我待此地事完,再來尋你!唉!我平生實在連累了太多人,絕不想再見到有關心我的人受到傷害。」
葉秋兒笑罵道:「你這人真是骨頭輕賤,才敢饒你一會兒便來討罵。我只是與你斗的煩了,想歇一會兒,還是先上路吧!你這麼謹慎小心,要是路上再有所遇,也不知要到什麼時候才得到地頭呢?」
張入雲聞言一樂,心道:「太行夫人日常手段毒辣,不體恤門下,誰知到此際卻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於是便道:「放她們不難,不過當日我獨見你與人群中不同,雖無奈將我誣陷,但還有些善心。她三人積威之下,難保不會走漏消息,且人多眼雜,反易壞事,我看還是先委屈她們一時,你放心,我說過了只留她們三四個時辰,覺不得騙你。」說話間,為防其不信任自己,於是也將各婢子腋下髮針抽出,同時卻又用輕手法點了三人咽喉和肋下兩處穴道,如此三人已可翻身坐起,只是口不能言,行動遲緩,不能任意行動。
玉音師太博學多識,天下間各門各派道學均有沾染,見張入雲幾句話功夫里,面色就得恢復好些,本來受得內傷,已是漸亂的氣息,也得平復好些。心中一番思忖,即知內里,即時笑對張入雲道:「原來你竟在這幾年裡得了苗疆不死真傳!這是哪裡來的本事?竟為了習了,只是你功行太淺,還當不得大用,若指望佔了這一些便宜就想與我較量,卻是做夢!」
他這一番話說時並未避人,玉音離的雖遠,但有心人一般能聽得清楚,聞此笑道:「不想你這賊子當真越來越精明起來,可是你也只說對了一半,我不取而等性命,只為時辰還不對,等再過的一會兒,自有傷心的時候!」
張入雲聞言一樂,見這位劉師叔,三言兩語便扣了一頂姦邪的帽子與太行夫人,好為自己稍時下辣手正名,雖是做作虛偽,但算來也是為自己著想,思來想去,倒覺劉乘風心胸狹窄也狹窄的有趣,口底卻說一聲「師叔所言極是!」言畢將身一晃,瞬即形影不見,再無一絲消息。
張入雲笑道:「我雖有些手法,但這弓矢一類,卻相不為我所強,你這將寶弓交與我,只怕顯不出什麼力量!」
張入雲事前一攬,即覺觸身人過於瘦弱,便已得知飛身前來的姚花影,半日不曾與其對答只為自己實在不知該和身旁佳人說些什麼好!此刻聽得對方語帶憂怨,眉間一皺只直言相告道:「沈師姐被太行夫人困了多日,體力精神並未曾盡復,剛又與你一番較量,外間又是你師傅和太行環廝,她又沒你這般琉璃盞防身法寶,我怕她一人出了閃失,方才這般著急,你莫錯疑多慮才是!」
張入雲本得過紅葉禪師、東海神僧與癩和尚幾番傳授,雖當日參詳歡喜佛法時少了香丘輔助未得大智,但此刻為沈綺霞提點,立時心生醒悟,凝起心頭一點智光,將四肢百骸俱得抖散,心潮平復不起一念。掌中銀輪也得添許多威力,卻見一輪輪銀光盪處,綠火神雷都為其仰制,本來諾大一個地穴也為乾坤鐲銀光掃蕩略微看的出一些形跡。
段驚霆笑道:「從小到大,只有人怕我,還真不曾怕過人,你有伎倆只管使將出來,只一兩句話便想將我打發,只放你的春秋屁,我看你還沒睡醒過來呢!」
玉音聞其粗俗不惱,只輕聲道:「我治你的法子太過輕而易舉,就怕一出手你的性命便要被我取走!我見你資質不惡才有這般言語,即是你不識抬舉,我也將不再故息了!」說時,左手兩指搓動,立時便得燃起一莖綠火,眾人見她法術靈奇,火光妖艷與從天而降天的青火殊為不類。正感怪異,就見那小小一苗細火已是隨風熄滅,煙消雲散,再不見一些痕迹。
張入雲二人在玉瓶兒帶領下,東一繞,西一彎,便自從大殿東廊繞至側殿,再又幾個迴廊繞過,張入雲便覺周圍氣息不同,已近陰森,再待穿得一方山石,就見一石岩上生生鑿了一穴,內里昏暗幽冥,玉瓶兒帶著自己正是一路往那裡去的。見此張入雲倒笑了,輕聲與葉秋兒道:「這太行夫人倒是肯花力氣,偏殿中這多房舍不能關人,卻要在這山石間開一道石穴來押人!」
不料張入雲卻是手底加勁笑道:「無事自己不敢,正是有事才得這般啊!」他一面說話,其八尺身軀也隨著話音慢慢消失於空氣之中,葉秋兒正在驚異,就見自己為其牽絆的手臂也在逐漸消失,這才知他竟得了隱身奇術,當下奇道:「幾日不見!你竟學會這樁本事,怎不早先與我說個明白,卻讓我一陣擔心!」
段驚霆笑道:「我這也是為你好,你現在雙手可自由結印,已可施展,若是你再出張智,想要將束縛盡解,那我又要防你暴起傷人,無奈只得分神一路上按住你身上要害。你雖年紀老,但外表卻是少女,一路上我手不離你要害,男女有別,兩廂廝摩,你是年老無欲,我可是年輕男子,萬一不甚做出些沒顛沒倒的事來,可不好看。再說我還沒那麼老,不想做張老弟丈人,你說我這般煞費苦心為你一家人著想,難道你還不滿意嗎?」
兩班人馬分派妥當,陳靜松便近不急待的想要上路,劉乘風不知道葉秋兒與玉瓶兒有什麼約定,但思度之下,總覺前往相救沈綺霞一行較為危險,她是女孩子家,自己為眾人首領自有擔待,能得少近險惡自是好的。於是也不再過多口舌,點首之際,便已縱身上路。
張入雲在旁見了心驚,張眼探視覺出她只是心裏愁苦並沒有性命之憂,不由也是一聲嘆息,恰在此時頭頂亂岩終被他打開一條路徑,回望姚花影,雖有些作難,但想著外間沈綺霞危急,終是奮力一躍,縱出了石窟之中。
張入雲驚道:「無恥?葉師姐也太過苛責我了吧!張入雲雖不成器,也還當不得你這等評語吧!」
玉音師太道法高強,見張入雲顯跡,旋又指揮群雷落下,再又見少年欲將段驚霆喚醒,知其心思,心上震驚,忙將群雷掃落,想同時至二人于死地。無奈張入雲手中乾坤鐲是崑崙秘寶,一時雖得自己經意猛力下擊,可還是進不得二人身前,只能指望那佛法業火將兩人燒化。就如此玉音也還是不敢傾盡全力,因為對面還有一個太行夫人在後窺伺,自己幾番陰謀才得入這坐望峰秘境,實是紫嫣秋的大敵,這會子她不取雷光相襲已是行的大動,是以為安全計,自己不得不留些餘力,以備太行夫人發了顛狂大舉進犯。而之所以玉音會有如此多顧慮,想來也正是惡人作惡多端的報應吧!
唯太行夫人知他一身內外修為已有根底,絕不得如此輕易就範,忙將秀目探動於四處尋找其形跡。未想腳下不遠處卻已傳來笑聲道:「不用再找了!張入雲在這裏呢!」老夫人忙取眼相視,就見高台下三四丈開外,少年人正赤了上身手中提了長劍靜立。見狀知他方才將上衣除下為烈火燒毀以愚自己耳目,卻又展了身法偷偷潛進自己近身。
年輕男子見對方投來目光,哈哈一笑,也不顧竺十八懷抱劉乘風在手,上前便是一掌打在峨嵋長老腰間,方又對竺十八道:「你這長輩我瞧著生厭,這穴道我已給他解了一半,剩下的,你只要用力在他腰間戳個一千下就可自解!」
張入雲呆了一呆笑道:「你這人平日看著挺大方,怎麼和人鬥口起來卻又這麼小家子氣,數年前的事也能被你翻揀出來?當日我懵懂確有冒犯之處,但你手下也沒容情將我打成重傷,也算是就此揭過,至於這本事也是為了偷潛進坐望峰一用,雖是為了曉習了,但一半也算受人之託,有些來歷,你又何必言語里輕賤人家!」
就見得太行夫人正手持一面精光耀眼,如水銀一般流溢晃動的銀鏡,翻身就是一團雷光擊出,只打得身前五丈處坐倒在地的沈綺霞一老二少三人周身亂晃。張入雲正在奇怪怎麼三人竟能受得驚雷而坐立不倒,仔細觀去,但見其中一位白須老者正手拈法訣,端坐正中。眾人頭頂正懸著自己受自蕭清雅處的乾坤鐲,那金鐲此刻已是幻化至石磨般大小,閃放精光恰恰將三人籠罩其中。仍那太行手底雷光鏡怎麼催吐,也只打得那乾坤鐲所生的護體赤光,只能有些晃動。且有時太行不忿,不但使寶鏡所生的驚雷相擊,還披髮抽動高檯布放的神劍,將空中雷雲祭動,立時青雷翻滾也是一樣的如驟雨樣直落而下。
他身旁竺十八搶先答道:「劉師叔倒沒受傷,只是被他耍詐,說崆峒派對我眾人圖謀不軌,不合被他欺近身體偷襲,雖師叔功夫高強沒被他倒傷,倒卻被古怪手法點倒,此刻正躺在殿外花壇里呢!」
段驚霆聰明過人,見此知確實與自己和太行夫人作惱有些關係,即時尋思便與太行夫人改了口道:「人家張老弟此刻抖擻已可一人獨當一面,不要你這老太婆幫襯了,即如此,我也不和你斗這閑氣,還是先找尋些蹤跡要緊!」說話間便放開神目四下打探。
誰知眾人才得定神,又是兩記悶聲,空中再度又得兩枚雷光度下,此一番卻比前一回聲勢還盛,不只銀光萬丈將地穴中映得如同白晝,且還夾帶著青焰炙火,忽刺刺再向眾人頭頂擊來。段驚霆見狀,忙縱身往一旁躥去,未想空中似有人觀察一般,只他一縱身形,便又是一記神雷砸下,無奈莽少年只得腳底點動再又一番縱躍躲避。可如此一來卻似將天空煮沸了似的,銀雷青火如布了雨一般,直瀉而下,任段驚霆輕功絕頂也是如影隨形,他讓到那裡,雷火便跟到那裡。段驚霆腳快,雖神雷一時擊不中他,但綠火一挨至地,便得雄雄燃起,並不止歇,少年男子平生遇敵無數,至一遇綠火炙浪,便知不是輕與,無奈一個倒翻便又回到張入雲一眾人身旁,只前後晃眼的功夫,就見他已是汗濕了全身,其間半有提力運勁的緣故,另一半卻全是為烈火炙浪襲卷所至。
不料段驚霆見狀,忙道:「不勞老人家動手,夫人有甚請教,全由小子代勞即可。」說完一陣摸索,過了好半日才依太行夫人所言,取出一件如風車也似的器物來。
張入雲賠笑道:「https://m.hetubook.com.com如是你不同意,那我和你便做個交換,你去幫玉姑娘破了禁法,我和劉師叔一眾前往救沈師姐!」
董開陽為崑崙長老,與師兄天磯道人至后,往是張入雲獨闖玉陽山,為崑崙年輕弟子恨之入骨,獨他與天磯道人對眼前少年頗有好感,且他少年時也是任性胡為的性子,對張入雲膽色心性更為欣賞。因聽得眾人一番對答,已知坐望峰究里,今再得張入雲進言,明白其苦心,手捋白須笑道:「你這孩子的心意我已知道了!雖是有些膽大,倒也是年輕人方有的膽色,我為天磯師兄差遣此行只為周全人事,既然與主人鬧僵,我又不稀罕她坐望峰什麼異寶,稍時待玉琛回了氣,我便率他與靜松離開,至於小夥子里,且看你命中造化吧!」
張入雲呵呵笑道:「那是你對我要求太高了!我只一介俗人,哪能沒有喜怒哀樂,平日不顯露只是看不起那方人物。劉師叔待我沒有什麼不好,也沒有怎麼好過,我也只是口頭上譏笑他一兩句,不值你這般認真的!」
果然在張入雲思忖間便見沈綺霞頓住身形,俏影一陣輕晃,玉墜兒一般的耳根似也做了胭脂色。見此張入雲暗道不妙,未想沈綺霞反倒還劍入鞘,抬首靜心寧氣與玉音道:「是這般又如何?這與弟子斗膽討教師叔並無一點關係!何況你三番四次害他,讓張師弟這幾年來歷盡苦難,為此弟子更應該向師叔討還一個公道!」沈綺霞說的此番話時,起先臉色還有些慍色,後來卻重回了往日沉靜,只單手輕按劍柄,輕移蓮步款款步向老師太身前,再不見一些張揚。
不想張入雲這一縱只是虛招,身勢還未得縱出一半,便忽如流星也似的栽落至地下,因與玉音還間隔五丈有多,老師太不知他又要出的什麼招數,手指點動,只將劍光身前護住,謹防變故。
段驚霆見他猶豫,面露悻悻道:「你不願去自也沒人逼你!不過你不是一直關心紫祥草的安危嗎?她此刻落入老尼姑手裡,如真被她成了事,只怕便要變作廢人!如此你能安心嗎?」
果然張入雲又犯了惡性,一掌伸出已將段驚霆周身是血的身體提在手裡,怒聲道:「她是女子,你又一身銅皮鐵骨,怎不多擔待一些?」
段驚霆驚笑道:「這倒當真有趣,似這等賊婆娘竟也能得佛法護身,那我這樣的豈不要成金剛羅漢了!」再又看得玉音面色煞白,面色幾番變幻,空中驚雷也似無力維持不得落下,又得冷聲道:「我不管她什麼佛法道法,不趁這老太婆失勢取她性命,就是天字第一號的蠢蛋!」說罷,便對著張入雲喝道:「你還要耽誤到什麼時候?我可是不會在乎什麼江湖道義的,我二人聯手的話,只需再來往個一兩趟,我擔保這老尼姑到時橫屍當場,有你回顧正義道理的時候!」
張入雲聞聲便是將眉頭皺起,果然老師太語畢,其身後便晃出一人影,縱身一躍,便已攔住了沈綺霞的去路。來人身材高挑,即便是沈綺霞也是矮了稍許,只將眉頭深皺,滿臉的猶豫委屈,卻不是姚花影是誰?
太行夫人生來性高,見後輩弟子對自己如此無禮,反姿意的嘲諷道:「段驚霆自負聰明,只望危急時刻仗我膩玉珠逃生,那女娃子恐也是想著會回我身邊躲避,遍尋你不見望風似的朝我這裏奔來,后想與段小賊聯手闖進我珠光內,被我用雷光鏡擊走。不過還是你這師姐精細些,放出佛光又躲在我身後與段驚霆一道施法,不過玉音心毒,又放出落雷擊我,我只用膩玉珠將雷火解走,他二人自然得要急縱逃生,雖到底被他二人渡過一劫,卻已是你現在看到的這副樣子了!」
就見那人一雙眸子,好似明星,只目光一轉,便將殿內仔細盡收在眼底,見張入雲正與自己師弟問詢,本來一副怒容立時化作聲聲高笑,就聽他大聲道:「原來張老弟你竟還沒死!那邊的老巫婆是你拾奪下來的嗎?哈哈,看來老巫婆說你做了她上門女婿這一事,倒還真是不假呢!」
好在他常慣孤軍作戰,心裏一沉反得了清明,一時掌中碧玉弓越使越是靈動精準,眼見自己佔了些許先機。就聞少年人一聲清嘯,身影已化了長虹,終是從雷雲空隙處閃了出去。
段驚霆聞言一笑,旋又冷了色,一本正經的答道:「這可辦不到!你這老太婆年紀雖老,火氣卻大,一時發起失心瘋來,六親也得不認,何況我這讓你恨之入骨眼中釘!」說著,瞥眼見將老夫人雙手背縛的竟是她自己的捆仙繩,立時又回首看了張入雲一眼道:「老弟早說系了這老太婆的是她自家用度嗎?你老哥我不合將她下巴接回,險些誤了大事!」
見二人相鬥劇烈,玉音大笑道:「張入雲,你可看見了,她二人相鬥,算來卻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而此刻玉瓶兒卻在一旁臉上露出難色,張入雲知她如此是擔心自己不能分心兩顧,救不得這坐望峰眾奴,忙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二人答應你的事一定為你辦到,雖是先救不得你,但也是為我兩人實力不夠,才得如此!好在你主人現在該當還與崑崙董師伯激斗不得分身,到時我將師叔諸人救下,便與你前去如何?」
未想老師太早將其用心看穿,屈出兩指,對著空中飛劍一記叩動,但見傷恙劍身一個輕爆,瞬時劍刃上本就刺目耀眼精光竟得暴漲了百倍,把個石穴之內晃動的如動極晝,段驚霆和張入雲都是一雙神目,平時遇敵最占其便,可此刻卻成了短處,二人第一時間便是閉目存機,連番變化身勢,倒退躲避了出去。
未話太行夫人倒不理他,將手往張入雲面前一伸道:「把雷光鏡還我!」
可才得眾人落地頓足,便見頭頂了一道銀光如急矢一般的砸下,張入雲眼明手快,第一時間將手腕乾坤鐲提動,往來物上撞去,就聽得一個雷暴,雖有乾坤鐲在手,少年男子依舊一個踉蹌倒退出兩步,胸中一陣窒悶,好一會兒才得喘息均勻。尚幸張入雲是四人身量最後的,即為他將落雷擋下,眾人都得無恙。
段驚霆得他教訓,搖頭道:「你這人就只會爛充好人,這老太婆上一回給你吃了什麼苦頭我不知道,但我二人當日被她囚在那又臟又臭的水牢里確是實實在在,我不似你這人好了傷疤忘了痛,以我氣性,若不是這老太婆還有些用處,我早將她功行廢了,打斷她四肢扔入青樓紅館都是有的!也世間俗男子享受一下這雲霄外仙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入雲自然知道此中道理,可是那紫炎劍並不是自己故有之物,不能妥善運用,其上劍氣縱橫芒尾吞葉不定,稍一不慎便得將劉乘風一雙臂膀切了下來。一旁葉秋兒還在調氣,不便打擾,為此一個凝神,面孔一紅,手中金燕鏢便的銀光大作,當時便將劉乘風腕上紅繩切下,遂又趁熱打鐵,再將陳、竺二人紅繩解下。待收功時,竟如葉秋兒一般也是周身布了一層細汗,幸是他精擅外門功夫,恢復體力極速,只大力鼓著胸膛一兩個提氣,面色便已平復了下去。再觀葉秋兒此時也已收了內息,恢復精神踱了過來。
無論如何作想,張入雲都不願將沈綺霞攜在身邊犯險,只是看著佳人滿面羞紅,卻又堅定不移的目光時,拒絕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想著姚花影為玉音所累,雖則沈綺霞此番前往未必便能說勸的什麼,但該來的終需要來,自己一味心存僥倖躲避也不是辦法,幾番思量終是點了點頭。
可那幼獸只一挨出石縫,便將一雙生滿肉瘤的糟鼻循天嗅探,好一陣功夫,只再二人身前作勢走了一遭,方又勾僂著身體往地下石堆中鑽去。正在葉秋兒見它離去,一陣輕鬆時,卻忽覺張入雲將自己一雙手臂放了開來,登時間二人已是顯出形跡與當地,那幼獸這時才回眸一瞥男子,青紫色的目光中滿是狡黠的詭跡。
葉秋兒這時才看出些不對,忙上前探視,不想卻是驚的花容變色。原來張入雲竟是因使力沉重,手足已被那妖獸筋骨震得腫了。要知張入雲內外兼修已然登堂入室,拳腳沉重,穿金裂石已是無疑的了,此刻卻顯出這般尋常武漢才得遭遇的尷尬,卻教葉秋兒如何不驚。
張入雲知她心上不樂,忙笑著答道:「這倒不曾,是我自己領悟出來的,內里夾雜了幾派的功底,不過沒有齊真人相助,確不能施展的如此靈動就是。」因天色見黑,少年人不欲再耽擱時日,當時便直問玉瓶兒道:「如今我也不罷姑娘,我與葉女俠來此地,只為了相救她幾位同門,內中曲直暫且不論,姑娘于宮中守值,想來總多得坐望峰內底細,所以在下想仗姑娘潛入這坐望峰羅浮宮內,倘若不便,也請玉姑娘能將在下師叔師弟押監的地址告之,我二人也好前往救人。」
沈綺霞不料張入雲竟得如此輕鬆答應自己,喜出望外立時站起身來。如此在側眾人都是一驚,就連最不曉事,於一旁護痛的陳靜松也看出些不尋常來。其中猶以段驚霆最愛惹是生非,見佳人變色,忍不住嘻嘻一笑道:「張老弟好福氣啊!此一去好些驚險,卻有佳人搶著與你做伴,看的哥哥我真箇是好羡慕啊!」
老師太見狀,不由搖首輕嘆道:「唉!峨嵋二代弟子中,只你一個真算得上人材,可惜你冰清玉潔心比天高,卻戀上這無用的張入雲,真真叫人惋惜!」
張入雲見他果然是如自己意想一般的心理,為此淡淡一笑,與其輕聲道:「是這樣的嗎?唉!那我就和段兄賭一賭誰的福緣造化吧!」言動之際,眼角卻留露出一許不為人察覺的詭異,段驚霆也是一般的目力驚人,見對方眼底異態,心中不由一動,但他素來膽大氣高,為此也未將對方這點異動放在眼裡。
另一女子聞聲答道:「主人這二日心情愈發的不好,真要回去遲了,我四人恐連性命也不保!偏那錦毛吼刁滑,少一回不得取食,便要到主人處告狀,這可如何是好!」言語中直透著心驚膽戰,無可奈何。
老夫人見他身勢快至極點,眨眼已至身前,驚怒之下,不及施展法術,忙將腰間鸞頭短劍倒提了出來護住當胸。那短劍一出手便是一道赤芒,雖還未見夫人運動,但只從那劍光清洌看來,便可知是件極具威力的神兵利器。
葉秋兒搖首白著面孔淡笑道:「無妨,我只是一時使脫了力,稍事調息就好了!只恨我功力不能與師姐相比,威力靈動總是差了一些!」
一句話說的葉秋兒險些七竅生煙,她知張入雲是與自己鬥口,不服氣上正待開口喝罵,就覺身旁少年人已是提手在自己腦後一陣輕撓,旋即甩手急揮,就聽得遠出十丈外一陣嬌吁,四位坐望峰女婢子便已一一挨倒在地上。
玉音至此一時,才得顯了驚怒,怒聲喝于張入雲道:「你這無知的小輩,你都知道做了些什麼嗎?這樣縱神龍出得火穴,我就不能得手,你指望這點微末道行就能成功嗎?」
未料她只一晃身,嬌軀才得拔起兩三尺境地,肩頭便多得一掌,掌勁輕柔已將自己去勢阻住,按落當地,回首時,果是張入雲將自己攔住,面色憂急溢於言表。沈綺霞不知何故,總覺對方已看破自己心思,胸中一窒,臉上已是羞紅,不由自主便將俏臉垂了下去。
如此四人幾為動的一步,便已受制,左右相看都是不得道理,如此下去,頂多隻能仗太行夫人遁金輪逃跑,想與玉音爭奪金龍,卻是萬難。一時張入雲與段驚霆無計,正待吩咐太行夫人將遁金輪取出,四人換個地點鑽出再想法子時刻,忽見沈綺霞雙掌合十,瞬時周身得籠了一層青光,光芒激動處,周遭青火便得漸漸止息,可沈綺霞功行到底有限,只將那綠火逼出體外四五丈,便不能再進。
沈綺霞大度,聞對方口出不遜,只一笑了之,不想反惹來段驚霆一陣嘲笑。
他人較張入雲狡詐,又兼取了龍臂,一身神力更在其之上,此刻放起全部心思與玉音較量,好似惡龍出海,直打的老師太有些左右不及,連連皺眉。
一番話才讓玉瓶兒有些安心,身旁葉秋兒卻已惱了,氣急道:「你如前去救人,那我師姐那裡呢?」
可過了好些時候,也不見有一些少年的形跡,時久不見對方發難,玉音又尋不出對方蹤跡,難免臉色有些難看。遠處太行夫人見平日里自傲素靜的玉音此刻也變了色,想著其心中狼狽,不由面上一陣獰笑。不想她笑聲未止,忽心頭閃念,面上一陣蒼白,忙將懷中玉鋒摸出,還未待將赤光,便見身後數丈忽生的一點烏光,起初並不見有何奇異,但隨著一聲震天價的霹靂,只見得空中烏雲翻滾,銀紅二色的閃電疾走,直往太行夫人躥來。
姚花影見他心中焦急,往日尊聲循禮也顧不得了,一時被張入雲這般稱呼,倒有些打番五味瓶不知怎生著落。眼見身邊少年奮力掙扎,不多時便得衝出二人存著這小小的石窟,姚花影只覺對方一旦離得自己身旁,今生今世只怕也再無緣得見。心痛的好似裂開一般,由不得呻|吟聲道:「張入雲……」拼盡全身之力,姚花影也只說的這三個字,心中惦量多年,日夜想傾訴的話語卻再也吐不出一個字來。
沈綺霞見張入雲一番舉動都是為了自己,臉上雖顯得些嘲諷的意思,但心裏安樂,到底將那半粒冷香丸服了。不想一經入腹,便是一道冷線直經腸胃,連日來的疲憊焦慮竟幾乎為丹藥效力趨退,這才知這冷香丸藥力非凡,心動之下,忙重又合眼運氣調息,欲使藥力能被身體盡行收用。
正在張入雲替第二人療傷時分,忽聽得大殿外一聲驚雷,立時便有兩條人影箭射一般的縱了進來,可倒地時卻又如元寶葫蘆一般滾個不休,好一會兒再頓住身形。待殿中人物將來人看輕鬆時,來的二人竟是陳靜松與竺十八。
沈綺霞聞言,旋對張入雲道:「雖是這青蓮陣厲害,但顯是玉音師太匆匆輔就的,如今還難展威力,張師弟且在這裏抵擋一時,道法陣圖一流總是我熟悉一些,還是我上前試應較為妥當!」
葉秋兒不免心焦,忙手底使勁欲將其拽住,可不料張入雲反而將其玉掌捏了一下,意似自己勿驚。葉秋兒心中忖度,他一雙耳力比自己靈動好多,無論如何也已分辨出前方有人,而此刻作這般反常的舉動,顯是有所圖謀,無奈只得跟上,但因不忿張入雲剛才就勢捏了她一下,心中氣惱,算準對方所在,便是踹了他一腳。少年人知這野蠻女子不可理喻,無奈只得負痛隱忍,腳底放輕快,急往前行去。
張入雲見狀,也不回身,反暴起縱至,手中金輪再度驚起,直夾了萬道砸了下來。玉音見狀無奈,只得運傷恙劍光繞來。
葉秋兒見動了惻隱之心,只諷刺道:「方才你那般手狠,怎麼這會兒又心軟起來!」
又一女子道:「再不然我們姐妹再往山下走一遭,去尋一尋它?」
太行夫人聞言怒不可遏,先不答理張入雲,卻將空中三柄飛刀運力周旋向少年絞至。再又從腰間皮囊內取出一火紅的玉葫蘆,將其兒倒轉,便是千百丈赤陷噴涌而出,直向張入雲存身處燒了過去。
一番話即時便將葉秋兒激怒,即時喝道:「我只一句玩笑,怎就引得你這多話來!它是你打敗的,自由你放落,我只是看它性惡奸狡,所以才多這一句口,卻反被你呼喝!」氣動時分,花容已是氣的一陣青紫。
太行夫人見他未將自己繩索盡除,不甘心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張入雲笑道:「沈師姐到底是你峨嵋派門下,自是你師姐弟前去營救相宜,何況沈師姐一眾不過三條性命,她坐望峰婢子卻不下百人,總該有個孰輕孰重才是!」
待劇風掠過,太行夫人白煞了一張臉,四處尋覓張入雲蹤跡,就聽腳底一聲輕笑,原來少年人竟藏在自己腳下恰恰七尺開外,其身下還為他挖出一淺坑,身體也裹動至一團,看形態竟未被自己煞氣傷及。見此老夫人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對方已是一擰身,將雙足倒撐,頭上腳下踢了過來。
太行夫人見張入雲不智使出這般昏招,想也不想便提了短劍欲直貫而下,卻忽覺腳下一個踉蹌,嬌軀已是栽了出去。原來張入雲頭上腳下,故意犯險使出昏招誘亂,見老夫人果然上當,已分了一手捉住她一隻腳踝,當下猛一抽動。就聞一聲少年人得意的清笑聲中,嬌如處|子的太行夫人已是合身撲倒了出去,少年男子卻得一個旋身已是跨在其身上。
葉秋兒聞言又氣又惱,知張入雲不忿劉乘風,對其遭遇大有看笑話的意思,而竺十八與他交好,一時想起自是急於相救,至於差些與自己大嬸接為夫妻的陳靜松,則連提都未提。他素日里人前不顯顏色。今日卻這般促狹起來,心中不樂,口中罵道:「你這人怎麼這麼壞,劉師叔也只是口頭上教訓你一兩句,並不曾對你有真教訓,你便得這般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的一副臭態!」
張入雲此刻也是不欲再和這位峨嵋長老嘮叨,一時上討過自己借與二人的流星指,又想起一事,請沈綺霞在太行夫人行囊里一陣摸索,果然找出眾人被繳去的法寶。諸事齊備,又慎重交待竺十八會合葉秋兒一行儘速離開坐望峰,方隨了段驚霆奔出室外。
張入雲見狀只得先將另一女子腿骨接回,皺眉處,取了自己兩莖長發,運動鐵硯針功夫化為鋼線,一咬牙已是將佳人腿骨穿透。依隱娘當日故技,替其將斷骨收攏歸正。而此刻斷臂女子已是險些哭斷了氣,張入雲無奈只得取指遞在其項間天牖穴,一陣清涼過後,少女才得稍稍斂了哭聲,如此張入雲才道:「姑娘放心!在下身有靈藥,包你斷膀頃刻還願!」說話間便將得自毒|龍師太處的萬年斷續取出。
張入雲本就不擅使劍,何況紫炎劍劍長三尺,更是自己近身短打功夫里不相及的。因此上不願手中長劍與對方絞動,失了自己身法靈動,電光火石之下,想起當日與西域女鬼一斗,對方毒匕首有一式使得甚是毒辣精妙。眼見自己縱身閃至,雙方兵刃便要相交之際,張入雲已是一個翻腕,劍尖已得倒提,身體貫出,自己已從太行夫人腋下鑽了出去。再聽老夫人身上寶甲一聲哀鳴,相交一剎那已被張入雲倒縱劃過的劍刃將其傷了,叮零一聲,一枚龍鱗已是自寶甲上墜了下來。
張入雲見諸事已備,眾人也都有了防身兵刃,便在一旁笑道:「有道是打鐵趁熱,依師侄來看,我眾人還是趁紫老太婆沒有發覺我等蹤跡前儘速行動,早救了人,早離了這險地如何?」
玉音至此時,臉上才得變化,垂首冷聲道:「你倒眼毒的很,看出這地下禁制行將要破!若說痛惜倒是不假,不過卻不為你!」言動之際,老師太只望著剛剛從石縫中鑽出的徒兒。
玉音于旁冷聲道:「我這徒兒只怕比沈師侄還要墮落的深一些,你二人都單戀一個男子,倒真好相遇!」
張入雲見他兩人滾地遊走,好不狼狽,忙將少女身體放落,縱身來探,好在他兩個都得極堅深的功底,都只受了些皮外傷,跌的雖狠,但卻沒有大礙。張入雲一面將竺十八扶起,一面欲問他是與何人打鬥?不想殿外又得人影一閃,一個細瘦漢子已是躍了進來。
張入雲一身技擊功夫,當世也是數得著的,老夫人倒地后還欲掙扎,卻早被他只一個側肘振腕便將其單臂擒在手中制住,因她是將身撲倒在地,只制住其單臂,便已無力反抗。可張入雲還是擔心她一身法寶好多奇術,可是對方一身寶甲將周身盡都護住,無奈只得道聲:「得罪!」五指不停點動,分別將她雙足穴道盡都閉住,運勁一捏又將老夫人下巴解下,不令她口頌真言,再又取了她頭上系的捆仙繩,反用太行夫人多年法寶將其縛住。
太行夫人見少年面孔一片猙獰,眉頭擠在一處,眼中盡顯凶光,忽然察覺得對方要做什麼,心痛自家祖上遺寶,忙面露驚恐委屈叫道:「你想要做什麼!不要這樣……」話音未落就見張入雲已是提起手中銀輪,奮起神力端端正正砸那膩玉珠上,只覺得眼前瑞彩千條,香風呼嘯,一陣精光過後,那護身奇寶膩玉珠已被少年砸成靡粉。太行夫人本就被張入雲兩番奇襲,擊至內傷,此刻見他毀了先祖遺留的重寶,心上劇痛,再不能禁,哇的一聲便將一團鮮血嘔了出來,精神不支,身體虧虛,已是匍匐在地,再無力起來。
可未料玉音師太袖底青虹又起,疾將段驚霆縱起的白虹攬走,當即換了方向,竟往張入雲擊來。少年人此時身在空中,避無可避,何況他累勢之下,氣勢衝天,作發了性也無意躲避,一聲斷喝直向白虹迎去,就聞空中精光迸現,眾人眼前一陣灼痛。待再取眼相看時,張入雲已是赤了半邊身子,生生將白虹震退,仍舊氣勢如虹的直貫而下,徑往玉音落去。段驚霆見張入雲發了興,口中喝罵一聲:「蠢貨!」但手底不停,亦是縱身又得一白虹貫去。
說完再又與太行夫人說道:「老太婆!方才我的話你也已經聽見了!那玉音老尼姑為的是何事,你應該比誰都清楚,此刻你是要眼看著你這坐望峰一山的寶物被人盡取呢!還是與我領路,先去將你一點祖上遺下的零碎救下呢!先與你說好了,我只對你那神龍和封閉火山口的金精有興趣,其餘一物不碰,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張入雲不知她有何事相請,怕玉瓶兒出些難題給自己,不免心中一驚。葉秋兒見他臉上變了色,卻是逮著機會一陣嘻笑。